杜里特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不再每天都忙着往书房里跑了,经常与我们大家一起在花园里散步,喝茶聊天,有时也会在菜园子里帮着拱卜猪松松土。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波利鹦鹉来找我了。医生和那些动物们已经上床睡觉去了,老波跳到我的写字台上,睁着大眼睛跟我说:“斯大兵,不值钱去了那么久,也该回来了呀。都过了好几天了,它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是呀,它走了多久了呢?”我放下手中的笔,问它。
“已经整整整10天了呀。”老波说。
“我的天呀!”我惊呼道,“不知不觉地竟然过了这么多天了!”
“我真怕它出点啥事。”它担心地说。
“嗯?”我看了看老波,觉得很好笑,“不值钱会出什么事情呢?它可不是一般的麻雀呀,你不要小瞧了它!”
“是吗?”老波小声嘀咕着。
紧接着就是狂风乱作,雨点打在窗户上。“老波,也许是这场雨扰得你心烦。”
“小伙子,不值钱出事,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它缓缓地说。
“可是,”我劝慰它说,“不值钱走的时候只是说过几天就回来,谁又知道是几天呢?”
“伦敦麻雀说了,只需要两三天。”老波说。
“可是,波利,你也知道,‘两三天’在七种语言里,意思是‘不到一礼拜’,我们再耐心地等它几天。再说了,不值钱不在这里,也就没有人跟你吵架了,多好呀!”
其实,我知道,虽然不值钱经常与波利斗嘴、吵架,可是,老波还是很喜欢不值钱的。夜深人静了,打破寂静的只有那个挂在墙上钟表。这会儿猫头鹰从一堆书的后头钻了出来,这个时候正是它的休息时间。它睡眼惺忪,一看就是刚刚睡醒。吐飞起来一点声音也没有,没有拍打翅膀的声音,但是,到了晚上,谁也没有它的眼力好。吐静静地落在我的写字台上,站在波利的后面。老波心里想着心事,根本就没注意到吐就在后面。吐轻轻地拍了一下老鹦鹉,吓得波利后退了一步,羽毛都竖起来了。
“啊——”它尖叫道,“你想干什么?不知道鸟吓鸟会吓死鸟的!”
“抱歉,老波。”吐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想把困意赶走,不小心把你吓着了,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哼,你的意思就是说,是我和斯大兵打扰你睡觉了呗!”波利气咻咻地说,“你跟小白鼠没什么两样,专爱偷听别人的谈话。”
“我没有,波利,你误会我了。”吐轻声说,“你们刚才说话时我一直都在睡觉,我是说,我好像是被外面的声音惊醒的。”
“你就编瞎话吧!”波利白了吐一眼,“现在外面既有风又有雨,你还能听到别的声音?”
“没错!”吐轻声说,“你忘了吗?我们猫头鹰到了晚上,无论是听力还是眼力,都是最厉害的。”
“你倒是把自己说得跟神仙似的!”波利不屑地说,“那你跟我说,你刚才听见什么声音了?”
“一只鸟在风雨中搏斗,它拍打翅膀时很没有规律,我听到了翅膀与风雨撞在一起的声音。”
一听到这儿,我和波利就来了精神。我刚要说话,波利就伸出它的爪子,示意我不要说话。我和老鹦鹉大气也不敢出,等着夜听专家吐竖起它那灵敏的耳朵。
“我听见有几只小鸟,”听了一会儿,吐小声说,“它们似乎要飞到我们这边来……估计是看到这边的灯光了,想进来避避雨。但是,风太大了,它们拼了命地往这个方向飞了三回,都被大风吹了回去。你们听,它们飞到窗台上了……”
吐的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了小鸟用尖尖的嘴巴敲窗户玻璃的声音。我立刻冲到窗台上,推开窗户。风雨立即刮了进来,书桌上的纸被刮到地上。刚打开窗户,就看到两只像树叶的东西飘了进来,直接落在了地面上。我跪在地上,两只小麻雀躺在地上,是不值钱和它的老婆贝几。
两只麻雀看起来很糟糕。它们死死地贴在地板上,身上的羽毛被雨水浸湿了,非常凌乱,它们二位的眼睛紧闭着,就像死了一样。尤其是贝几,没有一点呼吸。波利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嘴把不值钱的头抬起来,轻轻地叫了它几声。可不值钱一点反应也没有,脑袋耷拉着,腿也直直地伸着。
“斯大兵,”鹦鹉着急地喊了起来,“快去叫医生,快,让他直接到这里来!吐,你去叫嘎卜和奇奇。你们快点,它们都快没有呼吸了!”
医生正坐在床上看书呢,一听不值钱晕倒了,立刻起身下楼。他边跑边跟我说:“你去把我床头上的灯拿来,还有那个小黑包包,快点!”
等我举着灯把黑包包拿来时,医生已经把两个可怜的麻雀转移到了厨房,把它们安放在了软软的棉垫上。奇奇正在烧火,嘎卜撕了一下绒布条,放在了桌子上。
医生小心翼翼地把它们翻过来,我把它们的嘴巴捏开,医生用一个小勺子,往两只麻雀的嘴里放了一点药面面,每只鸟分别喂了三小勺。然后迅速把两只小鸟放回棉垫上,轻轻地给它们按摩,腿部、翅膀、肋部,都分别做了按摩,又取出一个小型听诊器,听了听这二位的心跳。
波利、奇奇、嘎卜、吐还有我,都待在医生身边,一句话也不说。我们的心里本来就七上八下的,外面那该死的暴风雨更闹腾了。
“嘎卜,把刚才加热过的绒布条递给我。”医生说。
小鸟们被包裹在了布条里,像个小木乃伊。医生把一个小凳子放在壁炉上,又让我取来干毛巾,铺在小凳子上,把小麻雀们放在毛巾上。
“不值钱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医生自言自语道,“可是贝几,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斯大兵,我们每隔10分钟给它们换一次绒布条。只有让身体快点变干燥,它们才有救。我很奇怪,它们怎么会被淹成这个样子,你们也知道,鸟类的羽毛上都有油性,本身不沾水。就算在暴风雨中前行,也能撑上几个小时。可是不值钱和贝几,就像落在了水里一样。这么糟糕的天气,它们干嘛不避一避雨呢,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来告诉我们呢?斯大兵,它们进来时,都跟你说了什么?”
“它们什么也没有说,即使说了,风雨那么大,我也听不到,它们二位一进来就掉在地板上了。”
“很奇怪呀!”医生又小声说,“好了,斯大兵,拿新的布条来。”
我们到底给这二位换了多少次布条,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医生还时不时地喂它们药面面,我们几个看着医生的脸,再看看麻雀们的脸,希望从医生的脸上看出一点希望,更希望看到那两双紧闭着的眼睛能够睁开。医生眉头紧皱,越是到了大事面前,他越镇静。
我们一连等了几个小时,这两只麻雀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麻雀们的羽毛已经干了,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等着,无计可施,这种等待真是难熬呀!我看了看钟表,已经是夜里3︰21了,我感到自己很没用,又担心会妨碍医生的救治,就离开壁炉走到了窗边,看着漆黑的夜晚,风雨一直没有停歇,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们已经折腾了快一个晚上了,这几个小时,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我在想,不值钱和贝几冒着这么大的暴风雨前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我们呢?如果这个风趣幽默又有点粗野的伦敦麻雀死了,我、医生、奇奇猴、波利鹦鹉、猫头鹰吐、吉扑狗、嘎卜鸭子、拱卜猪、小白鼠、月亮猫它它,还有后院里的那匹老马,得多伤心呀!最重要的是,不值钱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爸爸了,它如果死了,它的那些孩子可怎么办呀?还有贝几,那些小崽子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妈妈的呀!想到这些,我的眼睛湿润了,我真想大哭一场。我倚在墙上,痛苦地想着。突然,医生大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吓了一跳,赶紧转身跑到医生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