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时候起,我加入了长枪团。说起来,我这只金丝雀还当过兵呢,这可真叫人不可思议。我的军旅生活就此拉开了帷幕!”
“哼,有什么了不起?想当年,我也参过军,”拱卜说,“我爸爸每次环球旅行从来不迷路。”
“咱们还是一起听蓓蓓妮拉讲故事吧。”医生和蔼地说。
“其实那些士兵并不想来救火,”金丝雀继续讲道。
他们也很讨厌侯爵。只是上级命令他们这么做,他们只好去救火。听别人说,侯爵到了另一个镇上,就被杀了。侯爵夫人向来体恤工人,倒没有受到别人的骚扰。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侯爵夫人很伤心。
我的鸟笼子已经被士兵们卖了,他们怕别人知道那是侯爵家的。救我的那个小指挥官对我特别上心,他把笼子换成了木头的,并染了红、白、蓝三种颜色,把我当成了军队的吉祥物。
那些士兵单纯可爱,总认为我有神灵保护,象征着吉祥平安。关于那次火灾,他们总是给我添枝加叶,说我在熊熊烈火面前还可以保持镇定,引吭高歌。更为可笑的是,有一次,我肚子疼,一直不想睁眼。他们还以为我得了什么重大的病,围着我站了一个多小时,唯恐我死了。直到我睁开眼唱了一首歌,他们才放心离去。
一次战斗中,一颗子弹从我身旁呼啸而过,把我的水罐打了个大洞。我很幸运,毫发未伤。战斗结束后,这位小官才发现这一现象。他感到很神奇,端起我的鸟笼子,在每个士兵面前夸耀一番。“就差那么一点,它就没命了,真是太悬了!这只鸟有神灵保护,它是我们的护身符。”这事马上就在军队传播开了,个个都说我是神灵派来的小精灵,是有魔力的小神仙。
他们决定给我发奖章,表彰我在战斗中的不凡表现,这事惊动了军队团长,他要求见见我,地点定在军官的餐厅里。
那天,餐厅里装修得富丽堂皇。长枪团长、少校,还有一个副官都来了,指挥官又给这些领导们讲了一遍我的英雄事迹。少校突然打断了指挥官,问道:“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只鸟?”指挥官吞吞吐吐地说了半天,最后还是如实汇报了。少校站起来,说了几句关于战利品归属的问题,他说,先给侯爵夫人写封信,如果夫人同意把这只金丝雀送给军队,那我就可以交由指挥官饲养。
我以为,军旅生活会很枯燥,体验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还挺有意思。他们一有时间就爱擦东西,不是擦枪就是擦皮鞋,每次都得擦得锃亮。连我的鸟笼子都不放过,因为鸟笼子上有一块金属,一个小兵总喜欢在我吃早饭的时候给我擦,弄得我连顿早饭都吃不安稳。
军旅生涯中,我最喜欢行军。号角一吹响,就象征着军队要开拔,去另一个地方驻扎了。士兵们喜欢唱军歌来鼓舞士气。看到他们累了倦了,我就会为他们唱几首:“我是军队的护身符,我是军队的吉祥物,我是英勇的长枪兵……”
说起来,战争真是一个残酷无聊的东西。我待的那支军队,自始至终,就没有真正地打过一场仗,每次都是出师无名,多数都是镇压闹事的工人。一次,我们的长枪团接到命令,又要我们镇压工人。
大约走了60英里,我们兵分两路,向工人们进攻。当然,并不是真正攻击他们。炮兵们故意往歪了打,半小时过去了,大家谁也没受伤,直到将军发现了,把部下骂了一通。就在将军骂下属的时候,工人们涌上来了。
最后,我们的长枪团,竟然被一群散漫的工人打退了。这次明摆着是故意输掉的。因为有一大半工人的手里是没有武器的,士兵们宁愿失败,也不愿意把枪口对准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于是,我就成了工人们的战利品,我的主人是两个脏兮兮的工人。我辉煌的军旅生活就此拉上了帷幕。
故事讲到这儿,只能先告一段落了。嘎卜天生就是操心的命,它看了看闹钟,嚷了起来:“时候不早了,该睡觉啦!”
嘎卜的命令,没有人敢不听。杜里特起身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睡着了;猫头鹰吐飞上一个高高的木头架子,它喜欢睡在那里;小白鼠溜到杜里特的帽子里,那是它的安乐窝;吉扑躺在医生的床底下,身子下面铺着一个软软的毛毯;蓓蓓妮拉的笼子挂在墙上,它把头插进翅膀,一副乖乖鸟儿的样子;拱卜向来喜欢蔬菜,就倚在蔬菜箱子旁边睡着了。嘎卜检查每个人都安稳地上床睡觉了,这才关掉灯,回到自己的小摇篮里,小摇篮是医生专门给它做的。
第二天晚上,大家各就各位,蓓蓓妮拉继续前一天的故事。
我的这两位新主人看起来很着急。我本来坐在一辆车上,而驾车的大马早已不知去向。到了晚上,他们推着大板车,呼噜呼噜地往前跑,眼前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见。
这两个工人肯定是认为板车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在一个漆黑的拐角处,他们停下车,把车里的东西翻了个遍。我听到他们嘴里骂了几句,因为车上除了铁锅、铁锨,还有一些破破烂烂的衣服,什么也没有。他们又推着车继续往前走,到了有灯光的地方,我看到了他们的样子,真是骨瘦如柴呀!
走上一条大道,来到了一个工厂里。他们二位把板车拉进车间,里面聚集着一小拨人,他们在低头商量着什么,桌子上点着几根蜡烛。我们刚一进去,大门就被人关上了,还上了门锁。
刚关上大门,几个工人就冲了上来,在车里东翻西找。找了一阵子,就开始骂骂咧咧地说起了脏话。
“这里面没有吃的!奶奶的,老子快要饿死了!”
“要不,咱们把这车卖了,给大伙买吃的!”
“可是这车根本值不了多少钱呀!就算卖了,又能卖多少钱呢?”
“是呀,要不,咱们抓阄吧?谁运气好就归谁!”
“那怎么行?车上还有一只金丝雀呢,还有这些铁锅铁壶,这么多东西,都给一个人,太多了吧?”
“那好,咱们就把车和鸟分开,我写上一张纸条,上面标上两个记号。第一个抓住的人可以在车与鸟之间做个选择,抓到第二个的人就选剩下的。你们看,怎么样?”
“行!”人们喊道,“这样很公平!”
“嘘!你们瞎嚷嚷什么,小心隔墙有耳!”
我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些粗野不堪的人,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饿得皮包骨头。看着他们饥饿的样子,真怕他们会把我煮了吃了。
他们的手在帽子里抓了半天,一张张小纸条纷纷落在地上,1、5、10、15……抓过阄的人失望地把纸条扔在地上。
五分钟后,从人群中传来了兴奋的声音:“哈哈……我抽中了!”
选中的人是个瘦长脸,他长着大大的嘴巴,我不喜欢这张脸。他挥舞着纸条,给旁边的人炫耀。纸条上打着红色的叉号。
“那你就先选吧。”大头目说,“车和鸟,你要哪一个?”
这人看看我,再看看车,说“我要车”。谢天谢地,我可不想让他做我的主人。
一分钟后,又听见一声大叫。我跳上栖木,伸长脖子,终于在人群中看见他了。他的脸棱角分明,看起来倒不像个坏人。
“那只鸟是你的了。”大头目说,“好了,大家伙散了吧!”大头目一说完,众人纷纷离去。
这人提着我走出了工厂。这个时候,我们关心着同一个问题,那就是吃的。我不知道他几天没吃饭了,反正我一整天滴水未进。他可真是一个好主人,经过一条小河时,他摘了一小把草籽,放在我的小盒子里,并往我饮水用的小桶灌满了水。
往前走了一英里,他把我藏在一棵大树下。他敲开了一家农户的门,开门的是个老妇人。老妇人见他挺可怜,就给了他一块面包和一片肉。他把鸟笼子取出来,给了我一大把面包渣渣,那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面包,太香了!
吃了东西,我们两个都有了劲儿。这一走就是10英里,来到一个矿山,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他用胳膊夹着笼子走,越走越快。我在笼子里可就受罪了,一颠一颠的,很不好受。幸运的是,不一会儿就来了一辆车,好心的司机停下车问:“老兄,要不要捎你一段?”主人连声称谢,笑呵呵地上了车。他把鸟笼子放在车上,这可比刚才舒服多了。
说来也巧,我的鸟笼子旁边放了一袋燕麦片,我闻出了燕麦片的香味。我赶紧啄开了商品袋,美美地吃了一顿。我的主人告诉司机,他弟弟家就在一个矿场上,他想去去他弟弟那里住几天,在附近再找一个工作。
我那天心情特别好,因为我吃到了草籽、面包还有燕麦片。但是到了矿场,我才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进了矿场之后,我的生活全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