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身上有了足够的钱,他想乘坐到阿斯比的公共马车回去。医生沿着乡间小路来到一条南北走向的大道上,村边铁匠铺的铁匠告诉医生,这条大道上有公共马车,下一辆是半小时后。于是,医生走到一家小店买了一些糖块,坐在路边嚼着糖块等车。这辆公共马车把他拉到一个大城市,医生接着乘坐夜班车,班车的终点距离阿斯比不到16英里。
医生下车时,天才刚亮,他觉得剩下的路步行比较安全。医生先找了一个小旅馆,吃饭、刮胡子、休息,然后踏上返回马戏团的最后一段路。
医生前行了不到两英里,便遇到在路边夜宿的吉卜赛人。一位上了年纪的吉卜赛老妇人向医生打招呼,说自己会卜算命运吉凶。医生并不是个迷信的人,也不想知道自己以后的情况,但他还是停下来,走到老妇人面前和她攀谈。在交谈中,医生提到自己要回大花朵马戏团,老妇人告诉他,马戏团现在不在阿斯比,到另一个城市去了。
医生问老妇人那个城市怎么走,老妇人说:“刚才有一个赶车的大汉在这里经过,他正好要去那个城市,还要加入大花朵马戏团。如果你快点去追,也许能追上他,他的那匹马走得很慢。”
此地距离演出的城市还很远,中间要经过不少村庄和田野,医生也觉得有个人做伴比较好。于是,医生和老妇人道别,急忙去追要加入大花朵马戏团的赶车人。医生边走别询问路人,就怕追不上那辆车。中午时,那个赶车人停下来吃饭,医生总算追上了。
这个人的车很大,车周围贴满了布告,布告的内容有:“布朗医生祖传膏药,请君一贴”,“布朗医生专门拔牙,请君一拔”,“布朗医生特制糖浆,包治百病”,“布朗医生药丸药到病除”,“布朗医生药水疗效神奇”,等等。
出于职业习惯,医生把车上的广告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走到赶车的男子面前。他正坐在路边,背靠着大树,吃着自己的午餐。
“请问,您是布朗医生吗?”医生很有礼貌地问。
“是的。”那个人嘴里含着食物回答,“你有什么事?看病还是拔牙?”
“不,不!”医生急忙回答,“我是想问,你是要加入大花朵马戏团吗?”
“是的,我正要去斯到里城找他。”男子回答。
“是这样的,我也正好要去那儿。”医生说,“我想和你同行,路上也相互有个照应,可以吗?”
“可以。”男子爽快地答应了。
吃过午饭,布朗医生邀请医生上车同行。车里面全是制药的器皿,由此可以看出,车外面广告中提到的药都是在这里制造的。医生发现,大部分药使用的原料是猪油和菜油。医生觉得这个布朗不是个作风正派的人,更不会是什么医生,于是,故意问他在哪所医学院读的书,在哪里学的牙医知识,等等。布朗不想谈这些问题,对医生的问题很不满。医生确定此人只是个卖假药的江湖骗子,医生不想再和他混在一起,决定独自走完剩下的路程。
这时,医生听到了吉扑的叫声,才知道前面就是大花朵马戏团。除了吉扑的叫声,还有另外两只狗的叫声。又走了一段,拐弯后,医生看见了吉扑、托比和斯威兹,它们正朝着一棵树尖叫,有一只黑猫躲在树上。往远处望去,可以看见马戏团的车队,向前方延伸着。
医生走向前,小狗们看见他后,一起跑过来,再也没理会黑猫。
“医生,你终于回来了!”吉扑大叫道,“路上顺利吗?苏菲有没有回去?”
医生把路上发生的事向吉扑它们讲了一遍,回到大车上后,又对家里的动物朋友讲了一遍。嘎卜忙着做饭,还让其他朋友帮医生晒被子,为的是让医生晚上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马克听说医生回来了,立刻跑过来,和大家一起泡茶、吃饭。医生又把路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听完医生的讲述,马克高兴地说:“医生,这件事你办得太漂亮了,大花朵从来没想过你和苏菲的逃跑有关。”
“黑根怎么样了?”医生问。
“他已经离开马戏团了,在阿斯比的一个马厩里当饲养员。其实,他离开马戏团也好,可以老老实实地干些事。”马克说。
“大花朵有没有增加新节目来代替苏菲?”
“没有,最近马戏团的人手不够。不过,大力士已经能表演了,他的演出还是像以前一样好。”
“我们也挣了不少钱。”吐大声说,“医生,你猜,推我拉你上个星期挣了多少钱?”
“我真的猜不到。”医生说。
“20镑9先令6个便士。”吐说。
“好家伙,挣得真不少!”医生喊道,“一个星期20英镑,照这个速度,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什么?你要离开?”托比把头伸到医生面前,大声问。
“是的,离开。”医生说,“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长期待在马戏团,我在布嘟儿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个我明白。”托比伤心地说,“不过,我以为你们还会待一段时间。”
“医生,你觉得成立一个杜里特马戏团怎么样?”斯威兹问,“你想不想试一试?我们自己来排节目、演出。”
“医生,这个主意不错。”吉扑说,“所有的动物对此事都很感兴趣,它们都在想自己要演什么节目了。”
“还有动物剧院,动物们自己的剧院!”拱卜大声说,“医生,你走后我写了一个剧本,名字叫《发霉的土豆》。我要演剧中惹人发笑的胖妇人,我连台词都背好了。”
“布嘟儿巴的家怎么办?”嘎卜一边擦桌子,一边气愤地说,“你们就只想到自己,怎么快乐怎么来,你们从来不会为医生着想。家里的屋子都快塌了,花园也荒废了,这些怎么办?别忘了,医生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他不应该老是为我们付出。”
管家嘎卜一发火,大家都安静下来,托比和斯威兹感到很惭愧,躲到桌子底下去反省。
“嘎卜的话有道理。”医生开口说,“我们等推我拉你挣够了钱,就离开马戏团,离开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唉,杜里特的马戏团一定是最棒的!”托比叹息道。
“我赞同。”拱卜说,“而且,我扮演胖妇人一定会成功,因为我很适合演喜剧人物。”
“是吗?”嘎卜反问,“上礼拜你才说自己最适合开水果铺子。”
“两样我都合适。”拱卜说,“无论是喜剧演员,还是水果店老板娘,我都能很好地胜任。”
这天晚上,大花朵马戏团到了斯到里城,在天亮之前做好了演出的一切准备。大花朵听说杜里特回来了,亲自到敞篷车来看他。从大花朵的言行举止中,医生可以确定,他没有把海豹的失踪和自己的外出联系到一起。
这天早晨,大力士也来看望医生。大力士从来没有忘记他受伤时医生对他的照顾,因此他十分感激医生,一听说他回来了,心里十分高兴。当大力士和医生聊得正开心时,大力士表演节目的时间到了,于是,医生送他到表演的地方。
医生在回去的路上,经过冯德玛的帐篷时闻到浓烈的三氯甲烷的味道,他以为帐篷里出事了,急忙跑进去看。这时,冯德玛不在帐篷里,但里面的味道比外面还重。医生判断气味是从放着蛇的箱子中冒出来的,他走到箱子边往里看,里面有6条蛇,被药熏得晕头转向。其中比较清醒的一条蛇告诉医生,当气温升高,它们变得活跃时,冯德玛就会对它们使用三氯甲烷,来控制它们的活力,便于冯德玛的表演。那条蛇还说,它们都恨死冯德玛了,因为三氯甲烷使它们头晕眼花,难受得不行。
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医生的心情本来很好,也忘了马戏团里动物们的悲惨遭遇,但这条蛇的话再次激起了他心中的不平,他立刻去找大花朵理论。
医生来到大花朵的帐篷时,冯德玛正好也在。医生告诉大花朵,对蛇使用三氯甲烷是不对的,那会严重伤害蛇的身体,应该马上停止。面对医生的控诉,大花朵只是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但冯德玛十分不满医生的多管闲事,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话。
医生十分沮丧地离开大花朵的帐篷,打算回自己的敞篷车。这时,马戏团的表演已经开始了,观众们正一群一群地走进来。医生看见大部分的人都去了一个演出场地,他跟在人群后面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医生边走边想,这种美洲蛇能适应英国的气候吗?把它们放了可以吗?
半路上,医生遇到了马克,他们跟着人群来到演出的地方。在那里,医生见到了布朗先生,他正在向观众吹嘘自己的药如何的神奇,不但包治百病,而且还能强身健体。
“他是怎么和大花朵勾搭上的?”医生问马克。
“他答应大花朵赚的钱五五分账。”马克说,“大花朵看他挺能挣钱的,就让他跟着马戏团走了三个城市。你看,他的生意真的挺好,是不是?”
这个布朗医生的确很忙,许多人听信了他的话,正忙着掏钱买他的灵丹妙药。
“马克,你去帮我买一张膏药和一盒药丸,可以吗?这是买药的钱,我在路上见过他,所以不能自己去。”
“买药没问题。不过,我觉得他的药不灵。”
马克把药买回来交给医生,医生拿着药回到自己的敞篷车上。他把这些药弄碎,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还亲自尝了尝,又用化学药品试验了一番。
“这些全是垃圾。”检查完后,医生气愤地说,“这个布朗果然是个骗人的江湖郎中,他和强盗有什么区别,我怎么会和这种败类搅和在一起?马克,去给我找个梯子。”
马克立刻跑出去,不一会儿,就扛着梯子回来了。
“马克,谢谢你。”医生说完,接过梯子扛在自己的肩上,快步向外走去。
“医生,你要做什么?”马克跟在医生后面问。
“我要去发表关于药品的演讲。”医生大声回答,“我要让大家知道,布朗是个江湖骗子,他的药都是骗人的。”
吉扑正蹲在敞篷车外面,看见医生气冲冲的样子,它朝旁边的托比喊道:“托比,医生扛着梯子去找那个布朗医生了,看上去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叫上斯威兹,我们赶紧去看看。”
医生搬着梯子来到布朗周围的人群前,在布朗对面把梯子放好。马克怕大家不小心会碰到梯子,让医生摔下来,所以他急忙把梯子附近的人往后推,清出一片空地来。
这时,布朗正高举着一张膏药,大声说:“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仔细看,这就是我用祖传秘方制成的膏药,它是世界上最好的膏药,不但可以医治坐骨神经疼、神经疼、关节疼,而且还能治疗腰肌劳损等病症。这种神奇的药早有盛名,比利时皇室用过,波斯国国王用过……”
正当布朗说得起劲时,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听到声音后,人们都回头往后看,在他们身后有一个梯子,一个又矮又胖的男子正趴在梯子上,头上戴着一顶皱巴巴的高帽子。
“大家不要听他胡说,他的话都是骗人的。”医生大声说,“他的膏药是以猪油为原料制成的,不能治疗任何疾病。另外,他的药丸也是假的,你们千万不要买,上当受骗是小事,吃坏了身体才是大事。”
听了医生的话,人们都安静下来,谁也没说话。正当布朗想反驳医生时,场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叫声,那声音是耍蛇的冯德玛发出的。
“他才是胡说!”冯德玛指着医生喊道,“他只是马戏团的一员,根本不懂药理知识。大家一起上,把他的梯子推倒。”
“不错,我的确在马戏团里演出,但那是暂时的。”医生大声反驳,“我的职业是医生,毕业于杜汉医科大学,这些都是真的。我以我的职业和人格担保,布朗卖给你们的药一文不值,我甚至怀疑他是否学过牙医知识,所以你们千万不要让他治疗。”
人群里有人在议论纷纷。有人想退钱退药,布朗坚持不给退,他还想发表演说,把医生驳倒。
“大家听我说,”医生抢先开口,“你们让布朗拿出医学院的证书或者其他的证明,来说明他是一个医生。他能拿出来吗?不,他不能!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江湖骗子!”
“你才是骗子!”布朗大声反驳,“我要告你,告你诬蔑我!”
“把他的梯子推倒!揍他,揍他!”冯德玛大喊着。
不过,没有人理会冯德玛的喊声,人群中有一位老太太认出了杜里特,她大声说:“这位是杜里特医生,以前在布嘟儿巴的时候,他给我儿子治过病。他真的是个医生,医术非常高明。那个布朗肯定是骗子,谁不信杜里特的话谁就是傻子。”
人群里的议论声更大,更多的人冲向布朗的台子,嚷嚷着退钱。
“推倒梯子,揍他,揍他……”冯德玛还在不停地喊。
有两个人跳到布朗的台子上要求退钱,布朗使劲把他俩推开,想继续演说。这时,一个大萝卜飞到台子上,不偏不倚地砸中布朗的脸。接着,人群中的大躁动开始了,土豆、茄子、鸡蛋都飞起来了。所有的观众都向布朗的台子上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