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转身向后看,一个高大的男人一把抓住他的领口,这个人穿着水手服之类的衣服。
“你是什么人?”医生问。
“港口警卫。”那名男子回答。
“你抓着我的衣服干什么?快放开我。”医生大喊。
“你被捕了!”警卫说。
“为什么?”医生不解地问。
“谋杀!”警卫回答。
医生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又有人从刚才那个房子里走出来。那是两男一女,他们来到医生跟前,问道:“汤姆,抓住那个人了吗?”
“当然,而且是当场抓获。”警卫说。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一个男子问。
“他把一个女人推到海里去了。”警卫回答,“刚才,我亲眼看见他把一个女人推下去。吉姆,你快开船去救那个女人,也许还来得及。我把他关到监狱去,你找到那个女人后,就到监狱里来找我,或者让人给我捎个信。”
“那个女人肯定是他的妻子。”现场唯一的女人愤恨地说,“谋杀自己的妻子,你是个可恶的蓝胡子。我听说有个国家叫土耳其,那里的男子想杀掉自己的妻子时,就会把她扔到大海里。这个败类,很可能是土耳其人。”
“不,他讲的是英语,不可能是土耳其人。”警卫说。
“那就更可恶了,不是土耳其人还干这种事,狠心的家伙!”女人咬牙切齿地说,“现在,他的妻子恐怕已经死了,我看见海里有东西漂起来了。可怜的女子,怎么会嫁给这种人面兽心的禽兽。不过,她死了也好,遇见这种人真是生不如死。”
“那不是我妻子。”医生反驳。
“那她是什么人?”警卫问,“她是个女人没错吧?我亲眼看见你抱着她。”
医生沉默下来,现在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想到法庭上去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面对这个警卫,医生选择沉默。
“你快说,她到底是谁?”警卫继续追问。
医生还是不说话。
“那个女人肯定是他的妻子。你看他这个人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说不定他还藏着好几个老婆,想找机会害死她们。唉,可怜的女人!”女人说。
“好,你可以保持沉默!”警卫严肃地说,“不过,我告诉你,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法庭上的证据。现在,跟我去法庭。”
这时,天还没有大亮,他们进城的时候,街道上连个人影都没有。那个女人没跟他们一起来,这样,就只有医生和那个警卫两个人去法院。
当医生他们正要去法院旁边的警察局时,那个叫吉姆的港口警卫追上他们,他的胳膊上挂着苏菲穿过的斗篷,手中拿着那顶小圆帽。
“汤姆,我们没有找到那个女人的尸体,只找到这些衣帽。”吉姆说,“现在,杰利还在海上寻找,我把这些东西带来给你,可以作为呈堂证据。”
“不错,这些都是他的罪证。”汤姆一边说,一边从吉姆手中拿过斗篷和帽子,“你先回海上继续寻找,我把他交给警察关起来,然后就去海上帮你们。”
就这样,医生被带进警察局。警察询问了他的姓名、年龄、家庭情况等一些问题,并一一在本子上做了记录。然后,医生被关进一间用石头砌成的牢房里,里面有一些水和面包。
牢房的门被关上,稀里哗啦地上了锁。医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间牢房的四周,墙上有一个用铁棍做成的窗户,黎明时分的亮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唉,看来我高兴得太早了。”医生叹息道,“没想到,我还是到监狱来了。马克说他以前在这座城市坐过牢,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到墙壁上,墙上好像有先前的犯人刻上去的字母。医生走到墙边仔细看,发现在众多字迹之间有两个特别难看的字母,他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是“M-K”。
“原来马克真的在这间房里待过,还在墙上留下自己名字的缩写,好像是多么光荣的事。”医生无奈地说。
看完墙上的留名,医生把牢房里的面包掰开,使劲咬了一口,看样子他是饿坏了。“这面包是刚出炉的,真香!”医生自言自语道,“一会儿问问狱卒是从什么地方买的,有时间我也去买。这床也不错,垫子软软的很舒服。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就在这儿好好地睡一觉吧。”
医生把上衣脱下来,卷成一个团当枕头,接着就躺下来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10点左右,警察局长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来到牢房。他们看见犯人正在呼呼大睡,大老远就能听见呼噜声。
“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恶人,你认为呢?”老先生问。
“唉,威廉先生,这就是犯人的真面目,把自己的妻子杀死后,还能睡得如此香甜。”警察局长摇着头说。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想和他单独聊聊。”老先生说,“15分钟后你再过来,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在这儿。”
“好吧,威廉先生,我先出去了。”警察局长边说边走出去,顺手把牢门锁上。
老先生走到医生床前,低下头注视着这张平静的面容。一会儿,他轻轻拍医生的肩膀,喊道:“杜里特,醒醒!约翰,快醒醒!”
医生慢慢睁开眼睛,用胳膊撑着床坐起来。“这里是哪里?”他迷迷糊糊地说,“噢,对了,这里是监狱,我在监狱里。”
这时,医生看见站在床边的人,惊讶地说:“咦,这不是威廉·皮布德先生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为什么会进监狱?”老先生问。
“唉,这件事说来话长。”医生感慨地说,“我们有10年没见面了。最后一次见面,我们争论禁猎狐狸的问题,我赞成,你反对,还记得吗?现在,你赞成禁猎狐狸了吗?”
“不赞成,每星期我有两天的时间去猎狐。”威廉回答,“5年前,我被任命为管理司法事务的地方官,我的工作也就是打打狐狸。”
“我认为,实在应该禁止猎狐。”医生激动地说,“当然,你可以说自己很喜欢这项运动。但这对狐狸公平吗?它们也有生存的权利,为什么要被人猎杀呢?每天,有那么多成年人骑着马,带着一大群猎犬,漫山遍野地去追赶可怜的狐狸,这不是太荒谬了吗?”
老先生在医生旁边坐下,摇着头说:“唉,你还是原来那个杜里特,一点都没变!有谁见过这么奇怪的人:自己因谋杀罪名入狱,有人来看他,不关心自己的安危,反倒争论猎不猎狐的问题。约翰,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个拿着放大镜观察甲虫的小学生,那时候你的脾气就是这样。现在,你认真听我说,我到这里不是要跟你讨论狐狸的权利,是要告诉你有人对你提起了诉讼,你可能要在法庭上接受我的审判。你被控告的罪名是谋杀妻子,我在浏览记录时看到你的名字。我猜想,有哪个糊涂的女人会嫁给你,还被你杀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有妻子吗?有人说亲眼看见你把一个女人扔进海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扔进海里的不是女人。”医生回答。
“那是什么?”老先生问。
医生低下头不说话,好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是一只海豹,”最后,医生小声说,“一只被我打扮成女人的海豹。它原来是马戏团里的表演者,但它的主人对它很不好,它想回自己的故乡阿拉斯加去,我帮助它逃跑。我们一路上克服了重重困难,从阿斯比走陆路来到这里,为了避免别人怀疑,还有躲开马戏团的追捕,我只好把它装扮成女人。就在我把它扔下大海后,你们的人就把我带到这儿来了,还被扣上谋杀妻子的罪名。你笑什么?”
威廉在听医生讲述这件事时,一直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后来实在憋不住了,索性大笑起来。“我一听到他们说是你的妻子,我就知道与动物有关。”威廉忍住笑,说道,“没想到真的被我猜对了,你身上现在还有股腥味。”
“海豹的身上就带着这种味,有时我必须扛着它走。”医生解释。
“你呀,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威廉摇着头说,“现在你告诉我,你和海豹在什么地方被人发现过。我可以帮你洗刷杀人的罪名,但你的盗窃罪是抹杀不掉的,这是个大麻烦。是不是一直有人在跟踪你?”
“没有。”医生坚定地回答,“我和苏菲离开阿斯比城后,就没有遇见过马戏团里的人。不过,我们在途中乘坐过一次公共马车,被当成绿林大盗,造成不小的轰动。在那之后,再没有出现任何麻烦,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直到……”
“直到你把‘妻子’扔到海里。”威廉打断医生的话,“你被捕时,有其他人看见吗?”
“没有。”医生说,“只有那三个港口警卫和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大概是他们中谁的妻子吧。我被带到监狱时,大街上还是空无一人,我觉得没有人看见。”
“我会想办法处理好这件事。”威廉说,“你得先待在这里,等人家撤销诉讼后,才能离开。”
“那些港口警卫还在打捞尸体吗?”医生问。
“没有,他们已经放弃了。”威廉说,“他们只在海上找到了斗篷和帽子,此外就没别的了。这样吧,我向大家解释你扔到海里的是些旧衣服,相信没有人会质疑。即使大家会议论此事,估计也无法传到你们的马戏团去。不过,约翰你得答应我,不要再把马戏团里的其他动物从这里的悬崖上扔到海里去了。假如你时不时就扔一次,那时我也帮不了你。而且,你这么干,不是要毁掉马戏团吗?现在,你就安静地待在这里,我去想办法了结这件事。你被放出去后,就马上离开这里,明白吗?”
“明白,明白!”医生说,“谢谢你的帮忙。不过,关于禁止猎狐的问题,你要好好想一想……”
“你又来了,我不想在这里和你讨论这个问题。”威廉起身说,“你听,警察局长的脚步声。我们这里的狐狸太多,必须控制它们的生长速度。”
“威廉先生,你们监狱的条件还不错。”医生看见警察局长进来,打断威廉的话说道,“谢谢你的来访。”
威廉和警察局长走后,医生在牢房里活动活动筋骨。这时,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动物朋友们,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不知道它们怎么样了。医生还想到他在马戏团时,动物们提议整修马戏团的事情。就这样,医生一边活动手脚,一边想着事情。半个钟头后,一位彬彬有礼的警察出现在监狱门口。
“先生,我们局长知道误会你了,所以派我来向你道歉。”站在门口的警察说,“不过,这个误会不是我们警察局造成的,是港口的警卫。他们没有弄清楚整件事情,就逮捕了你,真是糊涂!现在,对你的起诉已经撤销了,先生,您可以离开这儿了。”
“谢谢,我的确该走了。”医生说,“你们监狱的条件不错,是我见过最好的。请转告你们局长,不必感到抱歉。我能在如此安静、空气又清新的地方休息,我很满足。但我有要事必须离开了,祝你好运!”
“也祝您好运,先生!”警察说,“一直往前走就是出口,再见。”
医生走到警察局的大门口,突然停下了。“我的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回阿斯比要乘坐公共马车,得要买票啊,我去找威廉先生借点钱。”医生自言自语道。
于是,医生又往回走,来到警察局长的办公室,值班的警卫告诉他,威廉先生打猎去了,明天中午才能回来。
医生再次走出警察局,在门口又停了下来。“我应该把牢房里的另一半面包带走,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医生喃喃道,“回阿斯比的路很长,这一路的食物还没有着落。”
于是,医生又急忙返回关押自己的牢房。一个警察正在整理牢房,“对不起,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医生说,“我只是进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对了,就是这半个面包,这是我的面包。你们这里的面包不错,质量很好。我要走了,再见!”
医生拿着面包离开牢房后,又去了一趟警察局长办公室,问清楚面包是哪家面包店供应的,这才带着半块面包走出警察局,逍遥自在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