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钟绍背后忽而爬上一抹冷意,仿佛被头狼盯住了似的,也不敢再去挑衅。

元祈随意拨弄着小厮放至案上的书箱带子,被小厮鼓足勇气夺走后也没怎么,只是漫不经心地轻挠了挠下颌。

“你还真没用,还得我来说。”

元祈觉着有些无趣,倒不如去军营里练练,索性起身,拍了拍钟绍的肩膀,力道还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记住了啊,我名唤元祈。”

钟绍看着元祈离开的身影,双手早已握拳爆出了青筋,也被阮颐修收入眼底。

这人他识得,邺平伯府公子,还未请封;也对前几日长街上的事情有所耳闻,具体倒不清楚。

阮颐修并不欲掺和什么,元祈的性子他可再清楚不过了。

……

“什么!”

“你说那人与你们说他叫元祈?”

邺平伯听到小厮的回禀后,一巴掌拍在桌上,竟是忍不住站直了身,还有些不敢置信。

“话,话差不多是这意思。”

小厮被惊得伏在地上不住发抖,也确是肯定地答复道。

钟平良背着手走到窗前,脸上阴沉得很,不再作声,却能让人察觉到此刻情绪的糟糕。

怎么会是元祈?

怎么偏偏是他!

若是旁的,邺平伯还能自己下手收拾,让人痛不欲生,后悔惹上他的儿子;可这元祈,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不是他能随便做什么的身份。

即便在瀛州多年不常回京,邺平伯也清楚知晓元祈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不谈身世,就是他那些个战绩也厉害得很,即便是派了人去教训,估摸着也是无功而返。

邺平伯在瀛州作威作福惯了,自是咽不下这口气。

元祈那厮欺人太甚!

再怎么样也只是个毛头小子,总不得他这把岁数了还奈何不了。

更别提钟绍原便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回来后便一直闹腾要杀了元祈报仇。

这话不好传出去,现下看来,杀是杀不得的,事关爵位富贵,邺平伯也不会任由儿子胡来。

但总得好生教训一番,都欺辱到头上了,不还回去怎行?

想了想,邺平伯打算直接进宫去找皇上做主,到底是那元祈先动手的,即使皇上再想庇护也定是不大占理。

……

御书房里难言的沉默弥漫开来,帝王威压太重,邺平伯有些两股颤颤,不敢再偷摸抬眼瞧着。

“邺平伯是与朕状告元祈当街打了你府上公子?”

崇明帝的脸上辨不出具体是什么神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

“是。”

“那,你可知元祈可是长公主之子?”

邺平伯低垂着头,听到这话眉间狠狠一跳,好似知晓了崇明帝的意思,但仍旧继续坚持称是。

“元祈虽是顽劣,可也不会无故伤人。”

“爱卿倒不妨与朕说说,这事情起由是如何。”

钟平良手不自觉地一抖,努力控制住自己心神,绍儿平素里什么模样他再清楚不过,这要是告与皇上,有理无理便真说不准了。

“那日小儿在街上时马匹惊了,撞着一个百姓,元小将军看着合该是误解了什么,忽而向小儿大打出手。”

崇明帝当下听着也没什么表示,正逢高才恭敬进殿换了盏茶,索性端起喝了一口。

“那邺平伯是想如何?”

“元小将军年少,小惩大诫一下足可。”

高才低头候着,虽是方才进来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光听着这个还有些啼笑皆非。

这邺平伯看着倒是挺精明,怎么就在元世子这事上犯糊涂了?

他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自是再清楚不过,皇上对这外甥是真喜欢,因着长公主的缘故也心疼得紧,邺平伯这会子还真是敢提。

“朕会有定夺。”

元祈那小子什么样他又不是不省得,虽然顽劣混账了点,可也不会只因自己见着的东西就莫名伤人,又岂会听信钟平良的一面之词,紧接着开口道。

“若还未好全,不必去书院了。”

这话并未指明,可两人都清楚,说的是钟绍。

看似只是君王的寻常之言,可却让钟平良心里一震,崇明帝又怎会那般和善地去关怀一个臣子嫡子?

他到了今日这个地位,原是听得出,这分明是另有所言。

难道皇上知晓那件事了?

邺平伯不敢再猜,龙椅上投来的目光如炬,让他有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今日这趟好似来错了一样。

“谢过皇上,那臣便先告退了。”

崇明帝挥了挥手屏退,靠在龙椅上若有所思。

“高才,去查查。”

“是。”

高公公才转身,又被叫住,就见着崇明帝手举了几瞬,又放下去拿朱笔,头也不抬地吩咐。

“传旨,命元祈抄十遍静心经。”

还是闲得闹腾,抄书安分些也好。

……

元祈怎么也没想过,给自己平白惹了这事,他还好奇会如何状告,谁承想等着了高才带来的口谕。

都给消息了,就给他告出个烦人的抄书来?

还不如待在那劳什子书院。

到底是这邺平伯力度不够,还是皇上太过明他心思。

高公公站在一旁也很是无奈,这惩戒在外人看来不算甚么,都能说得上是轻拿轻放了,可他也称得看着世子长大,自是清楚元祈的心思。

与其让元世子抄书,倒不如打他几板子来得好。

这个罚可谓是诛心。

高才看着元祈手里刚接过去便紧攥着的静心经还有些惶恐,生怕这祖宗脾气上来一下子给撕了,他还是比较了解,知晓以元世子的性子府中必是没有,这静心经还是从宫里头带来的。

还好,还是有分寸的。

元祈直接从烬肆手里拿过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准确无误地抛到高才的怀中,看着他走后,这才转身。

低头烦躁地翻了几页便看不下去了,将书囫囵一卷,敲了敲烬肆的头。

“得,走吧,别愣愣站着,你家爷都要受罚了。”

烬肆摸了摸被敲的地方,有苦说不出,快步跟上了元祈。

“爷,那这?”

“这什么?总不能还真全由我来抄罢?”

烬肆闻言,僵硬地点了点头,这倒霉差事不出意外又落一大半在他头上了。

“明白了。”

……

再说到几日前阮禾及笄礼结束后,陈氏倒也是久违地觉出了累。

夜间,唤了个手法老道的嬷嬷给自个儿按按小腿,又吩咐人将礼单呈上来,也送了一份去阮禾院子。

“大房送的东西倒是不错,就是这阮书怜有些小家子气。”

陈氏作为二房嫡母,自是清楚府中庶出子女一月子里是多少份例,平日里即便势利了些,但也不是说在这种时候非要贵重的,只是打肿脸充胖子这事看穿了就有些不得劲。

她看得出,这阮书怜心思不正,明明是个庶女却暗里有着嫡女做派,且说这玉镯规制也不够。

添礼添个不上不下的作甚?

也不知这大房的是怎么个想法,明明早些年都给害到险些没命,还对那婆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少有刁难,倒是个蠢的。

虽说侯府中讲究嫡庶分明,可也不许苛待庶出,陈氏扪心自问,她还是会暗中使些手段,不若那抬进来的妾明明生了个儿子,为何还会被她压得死死的。

“将东西都拾清楚,再派个人过去与禾姐儿说了,由她做主。”

“明日早些则她来我院子,这都及笄了,可不能似以前那般。”

身边嬷嬷都低声一一应下,忽而又听得陈氏吩咐。

“盯着禾姐儿的院子,这阮书怜早前瞧着便是心思不正,可别误了我禾姐儿。”

……

京城的天儿倒真是阴晴不定,前几日雪才攒了几尺厚,现下又有点初阳映着那白雪,还荡着斑斓的光,看着也就舒适了好些。

阮晔前几日亲手给繁枝在院子里扎了个秋千,又摆了个摇椅,只因着雪下得大,那时就被宋嬷嬷拦着不让去。

之前院子里莫名跑进了只野猫,吓着了繁枝,惹得近来没怎么睡好,今日瞧着精神头还不错,也索性随着去了。

“姑娘尝尝。”

冬钰端着碗才从厨房送来的甜汤放到了一旁的小桌上,想着给自家姑娘甜甜嘴儿。

这雪后的骄阳晒得人倒是暖和,繁枝躺在摇椅上,盖着毯子,一点一点地晃悠着,实在舒心。

“阿稚倒是悠哉。”

阮颐修一进来便瞧见繁枝像个小猫似的蜷在椅子上,毯子盖住了鼻子以下之处,小巧一团,让人看了心情都好了许多。

“见过世子。”

繁枝听得声儿,有些忙乱地掀了毯子,刚想站起身,就被走至身旁的阮颐修用巧劲轻轻按下肩膀,又重新坐回了摇椅上。

“哥哥今日怎生有闲儿来我这了?”

属实是除了刚回京那阵儿,之后便少看着阮颐修,府里的人早已习惯,只是繁枝还有些不适应,后来才晓得他多半是在书院替人当值。

提到这个,阮颐修脸上还有了些迟疑,但这事是不能拖的。

“哥哥找着一位大夫,不若带阿稚去瞧瞧?”

这大夫原是从旁处来的京城,起了字幡治人,也确实救回了好几个。

阮颐修本意是打算请人过府医治,只那位脾性有些怪,只愿在自己的家中坐诊。

思来想去,父亲说的江南那位现下还没寻得,不如去瞧瞧这个,或许有些旁的希望。

就是这要出府,阮颐修不大放心,虽说繁枝回京以来也出了好几次门了,可每回家里人都有些提着胆子。

作者有话要说:不论是叫元世子还是元小将军都是元狗,叫法不一样还是因为每个人对元狗的认定不一样,是都可以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