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过二姑娘及笄礼的事,近日府里也就张罗起来了。
这礼成之后,便是相看定亲,到时候更是不得闲。
陈氏作为母亲,宴会事项还是她把控着,本也想着要多邀些权贵人家,与自己女儿增些脸面,虽不是什么太大希望,但还是送了许多帖子出去。
毕竟这种宴席还能与一些夫人多交谈,对自家夫君的仕途未尝未有些许帮助。
“郡主,这虽是二姑娘的及笄礼,可动静随着日子近未免也太大了些。”
“无妨。”
旁的静和郡主不晓得,也不想去费那心思猜二房都在琢磨什么。
只要明面上不做出什么让双方都没脸的事,她也愿意出些力出些人手,以便阮禾及笄礼的准备,说到底都是阮家的姑娘,都是她看到现在的,静和郡主不至于跟一个小辈过不去。
李嬷嬷站在后头轻轻按着静和郡主的肩背,府里和庄子中的各个管事今日刚将账本呈上来,主子便看了两个时辰,这就算是再厉害也扛不住累啊。
“二房那边若还需要什么,不算过分的你批了,不必与我说,拿捏不准的再报来就是。”
李嬷嬷低应了声,忽而又想起了什么。
“郡主,方才姑娘那边的春思来禀过,姑娘想着出去为二姑娘添个礼。”
身边人倒是说了,这天寒地冻的,出去多有不便,倒不如在库房中选一两件未曾摆弄过的贵重物什送与,只是繁枝觉着这一生只得一次的事,怎么的还是需要再去好生挑选一番。
自入了冬以来,繁枝的身子更是不好,时不时的发热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即便如此,林大夫还是那一套说法,不能将人困在府里,平素的一些走动还是要的。
这厢,静和郡主听了,沉思了几瞬还是没去制止,转头吩咐道。
“再多安排几个护卫在后头跟着,叫人盯着机灵点,有事回府禀报。”
“是。”
……
“姑娘先别看了,外头雪还飘着呢。”
繁枝不好意思地微吐了吐舌,放下了帘子,方才那个小贩的烤红薯味道香浓,她没忍住就探头看了看。
“我们这是要去哪处?”
“是云珍阁呢。”
繁枝回京有一段时候,但也没怎么逛过,衣裳首饰也是掌柜娘子过府丈量或是管事送来,如今出来了还是有些懵怔。
昨晚看了个话本,讲狐狸精和白面书生的,繁枝本想看完,却被宋嬷嬷收去半哄着歇下,可时辰比之往常也是晚了些。
这会子在马车上跟丫鬟们说说笑笑,这对旁人来说很寻常的事,对繁枝来说也很是劳神,遂眯着眼浅憩片刻。
赶车的小厮很稳当,不一会儿便停在了云珍阁门口,宋嬷嬷悄声吩咐他将马车赶至一旁候着,随即轻轻推了推繁枝,动作柔缓得很。
“姑娘,姑娘,下车罢。”
街上的百姓们便见着一辆华贵的马车上搀下来了一位穿着纹边白毛斗篷的姑娘,紧紧抱着个同色的汤婆子,可爱得紧,虽看不清面容,但通身气质昭示着定是出身不凡。
他们也不敢多瞧,都是贵人,心里惊叹几声也就匆匆走了。
“无需撑伞,快些进去便好。”
繁枝侧首止住了冬钰正欲开伞的动作,加快了脚步。
云珍阁里烧着炭盆,又将外头的风雪堵得严实,一进去身上便暖和了好些,那种刺骨的寒冷消散得很快。
繁枝没摘下兜帽,左右细细览过,这阁内的客人只有各家夫人姑娘,少有男子,且她们过来的时候正巧没赶上人多,索性也不必遮着什么。
柜台后的张娘子悄悄端详了一番后才挂着笑出来,不算唐突,她就看看周身打扮,贵人们的长相她也不敢去逾矩盯着瞧。
作为云珍阁的掌柜,她的穿戴皆符合当下时兴。
走进来的这姑娘看着就是家里捧在手心护着的,即便还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也能猜出不一般。
“敢问这位贵人是?又该如何称呼?”
“今日可要瞧些什么?”
“成阳侯府,掌柜的唤我们姑娘为阮四姑娘就好。”
“一些适用于及笄礼的首饰头面衣裳,领我们姑娘去瞧瞧即可。”
张娘子阅人无数,方才就看出这位姑娘定是身出贵胄之家,可听了春思的话,心下还是一惊,这可是成阳侯府刚回京的嫡四姑娘,可不得小心伺候着吗?
“阮四姑娘看看,娘子我敢说这云珍阁里的东西即使不如宫里头的精美,却也是齐全精巧的。”
这话倒是一点不假。云珍阁便是为女子所设,无论是衣裳料子,还是旁的戴的首饰头面,擦的胭脂水粉,无一不是上乘,且招待的少有平民百姓,也因价格昂贵些,倒是极受京城贵女的喜爱。
繁枝轻轻点了点头,走了几步,扭头看向一旁的张娘子。
“掌柜的去忙或是休息便可,无需一直跟着,若是实在不放心,随便使个人带着就好。”
张娘子有些错愕,云珍阁地位不同些,以往就有贵女让自己服侍来增自个儿的脸面,好似这样就高人一等,令其他几个她们素来看不对付的姑娘红眼。
故而即便生意再好又有什么用处?
终究还是平民,抵不过上头使绊子。
贵人们的矛盾她不敢掺和,但累死累活也得陪着高兴,不若谁知晓那几位家中是大理寺少卿还是甚么官职?
眼前年纪尚小的姑娘倒是不同……
张娘子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扬起笑对着眼前的繁枝道。
“今日刚摆上了几件新物什,别的人啊不太清楚,还是娘子我领您去瞧瞧。”
“阮四姑娘需赠礼的可是亲近的闺中女子?”
“嗯……不算过于熟稔。”
张娘子若有所思,引着繁枝到二楼西侧。
“这里的合适些。瞧瞧这玉镯,又称福镯,您看这内外圈皆是圆的,比较贴合姑娘家的手腕,成色也极好,是相对上乘的冰种翡翠所制,因这福镯极废玉料,故而价也高许多。”
“还有这手钏,羊脂玉串成的,也比较合适。”
“这套蓝田玉点翠头面是刚打出的,还未摆出去,不过稍稍庄重些,若是姑娘相赠的人压不起,还是不要这个罢……”
繁枝头次到这样的店铺里听这些门道,眼下倒是津津有味,只是还有点拿不定主意。
若是她自己个儿,会更钟意那福镯,可她不省得二姐姐喜欢什么样的。
“嬷嬷,如若我赠那支金累丝嵌翡翠滴珠簪可否?”
“行的。”
繁枝得了肯定,转头吩咐春思去付了银两。
张娘子小心放好簪子,又见繁枝指着那个福镯让她一并包起来,不由地挂上更灿烂的笑。
这阮四姑娘不仅长得美,脾性好,还是她们这些做掌柜的最喜欢遇着的散财童子。
两件东西加起来也几百两银子了,即便是她时时赔着小心伺候太傅府的二姑娘,都没得出去这么多。
……
“姑娘就这样喜欢这个镯子?”
宋嬷嬷见繁枝不停拿着福镯左右看,倒是笑了。
姑娘一向对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太大的兴趣,都是郡主或世子见着什么好的便置办来院子,难得见姑娘自己个儿花银子买了个东西。
“我瞧着这福镯长得挺合我心意的,戴在手上是个不错的花样子。”
“是啊,福镯福镯,定是能带来好福气,姑娘戴着也是顶顶好的。”
冬钰这话说得倒是让马车里的都笑了,知晓她一向这样也没什么,只要是为自家姑娘好的,即便是乱说冬钰也会张口扯过去。
“姑娘吃些东西填填肚子罢,这一时半会还赶不回府。”
由于繁枝她们是在用午膳前出来的,又多耽搁了会儿,想来也不会太快回去,好在繁枝坐的马车内吃食茶水都准备得很周全。
宋嬷嬷将繁枝手中的汤婆子撤下,递过去一个紫金浮雕手炉,从案桌上的食盒里拿出一碟梅花香饼,还热乎着,散着一股子梅花的清香。
忽而一阵喧闹声,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冬钰掀开挡帘出去查看,没多久便再探身进来。
“姑娘,前头好像是元世子。”
繁枝拿着香饼的手一顿,本不欲搭理,可外头叫嚣声过大,她还是拉开了一角车帘向街前张望。
刚探出头,就感到了外头的风雪猛烈,刺得脸颊生疼,繁枝犹豫其三,缩回身子。
“冬钰,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
……
“姑娘,元世子打了人,那人好似身份不低,这会子躺地上叫嚣,让元世子等着瞧。”
冬钰在马车车窗旁悄声说着,一边还有些紧张地盯着那处。
繁枝抿了抿唇,睫羽微微颤着,想了想还是唤春思给自己重新穿上斗篷,踏出了马车。
搭着春思的手,她才看清眼前是个什么场景。
不远处的元祈今日依旧身着劲衣,平素随意束起的头发,现下倒是用了淡蓝色的玉带,精致的眉眼间有些不耐和嘲讽,眼睫敛下,能看出脸上的困倦,嘴里叼着根草,一只脚踩在地上那人的身上,俨然将他当成了脚踏,弯着腰将手搭在膝盖上,时不时还拍拍那人的脸,应当是叫他安分些。
这直到后来想起时,繁枝还是会惊叹于少年的意气风发和张扬。
作者有话要说:元狗打人os:完了,给瞧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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