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地势靠北,相比其他的地方降温较快,才不?过十月中旬已然是凛凛寒风了,身?子?骨弱一些的百姓早早便翻出厚衣裹在身?上,挑着担在穿梭大街小巷吆喝叫卖。
东街这条路最为繁华,因为不?少官员府邸都休在此处,故而百姓们也愿意在这处做点小本买卖,这赚达官贵人的银子?可比赚穷人的来的简单,久而久之这处就成了人来人往的一处。
今日同往常无二,只是吹来的寒冷钻进衣领袖口让人止不?住打?了个寒颤,紧接着不?远处传来车轱辘和匆匆的脚步声,这声音越响越大,眨眼的功夫便从?拐角走到,待近了一些才发现这是皇宫里的巡察卫,各个穿着一身?银色盔甲手握长刀脸色肃穆,自觉围在车子?四?周隔开两旁的百姓,中间那辆马车被围得严严实实,马匹装有铜质面罩,胸前有系有胸铃,头上和车体顶端都用翟羽做装饰,车帘上面用金线绣着白鸟花草,一针一线很是讲究,处处彰显坐在其中之人尊贵的身?份。
这群人神色匆匆走的很快,没一会儿便没了踪影,人群又恢复了骚乱,各种吵杂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家伙,这是宫里哪位娘娘出宫省亲吗?这排场不?小啊。”人群中冒出了疑问。
“什?么娘娘不?知道别瞎说,闹笑话了不?成,这瞧着应该是顺平公主的厌翟。”
“顺平公主?”另一人出了声,“就是皇上特别疼爱的那位公主吗,听说这顺平公主长的貌若天仙,跟仙女下凡似的,也不?知咱们有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这话题一提起来众人顿时来了兴趣,纷纷好奇道:“听说这顺平公主痴恋祁少卿多年,甘愿当个续弦祁少卿都不?愿意,可是真的?”
“八成是真的,你没瞧见这方向?是去丞相府的吗,祁少卿卧病在床公主估摸着是去探望的,要我说烈女怕郎缠,男人同样怕女人缠,更?何况是当今公主屈尊降贵嘘寒问暖,兴许要不?了多久就等多个驸马了。”
“你们还?不?知道啊,”这时候又是一人出了声,“就前几日,我表叔去给丞相府送菜,听说......”
他说到这儿用余光打?量着四?周,抬手捂住嘴压低着嗓子?道:“祁家二公子?怕是不?行了。”
“我也有耳闻,听说这病还?会传染,染上就无药可救,祁少卿为官清廉替百姓做了不?少事,这好好地怎么就得了这么一个怪病。”
“唉,都是命啊,这世道好官可不?多了,怎么死的不?是那个季大人呢,果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可惜可惜。”
叹息声渐渐消散最终被各种各样的声音遮盖,隐在人群中的人将脑袋低下匆匆加快了脚步,没一会儿就瞧不?见了踪影。
巡察卫一行人停在了祁府大门口,车帘被人掀开先是走出来两个宫女,小心翼翼下了车子?站在车子?两旁恭敬道:“公主,到了。”
帘子?被人从?两边撩起,李汐躬身?从?车中出来,身?上的宫装复杂繁琐却衬的人十分?好看,她?侧头抬眸看了眼写?着祁府的牌匾,任由宫女扶着下车。
祁府的下人是千挑万选的,在加上李汐不?久前才来过一次,守门的下人远远便认出人来,早早便去通传,祁相在宫里还?未散值,如今能管事的只有祁煦,故而李汐前脚才迈上台阶后?脚祁煦便匆匆迎来,恭恭敬敬行了礼,“草民见过顺平公主,不?知公主今日到访可是有什?么事?”
李汐没出声,冷着一张脸朝着身?后?抬了抬眸,身?后?身?着太医服饰背着医箱的几人得到示意,立马从?后?面走上前来颔首点头。
“公主这是......”祁煦望着这几人,心下一沉,有些明白顺平公主今日来这么一趟是为了什?么,面上却是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
“这几位是宫里的御医,我特意去求了父皇准我将让他们给祁然瞧瞧,祁然一病就这么久也不?见好转,定是外面这些庸医医术不?行,宫里的御医都是数一数二的,有他们在,祁然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祁煦皱了皱眉沉声道:“公主,子?珩打?小不?爱生病,大夫说这次也是过度劳累造成的,休养休养便好了,劳公主惦记祁府上下万分?惶恐,可总是件小事并?非什?么大病又怎么好意思?劳烦各位御医,公主这份心意草民先替子?珩谢过,您身?子?金贵还?是回宫的好。”
“子?瞻哥,你实话告诉我,祁然......祁然他是不?是不?行了,”李汐红着眼眶问,声音带着哭腔,“外面都在说祁然要死了,我不?要他死,我不?要。”
“公主,”祁煦叹了口气,“子?珩没事,他是我弟弟,是祁府二少爷,若是有事祁府不?会这般平静,都是外头传的风言风语,做不?得数当不?得真,公主莫要担心。”
李汐咬着下唇想了想,的确觉得是自己关心则乱了,细细想来祁然若真是病重,祁相也不?会这般淡然应早就慌了神才对,这般想着顿时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道:“我能去见见他吗?”
“这......”祁煦有些为难。
“父皇听闻子?珩生病也是十分?担心,这才准我去太医院调人,既来都来了了岂有白跑一趟的道理,不?如让他们去替祁然瞧瞧,宫里的御医见过不?少疑难杂症,兴许能瞧出些端倪。”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人。
那几位御医抬头对上顺平公主的视线,一下子?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连连接话,“大公子?让我们去瞧瞧,这算不?上妙手回春但总归是从?医多年,疑难杂症见过不?少能有些用处,回头皇上问起来咱也好回个话,省得白跑一趟。”
“是啊是啊,祁大人这病也是为了大晋为了百姓操劳,皇上乃是贤君,爱民如子?疼惜百官,祁大人这一病,他也是万分?担忧的。”
“皇上这般心意别人求也求不?得,大公子?若是驳了皇上,这……这未免大不?敬了一些,传出去实在不?妥。”
“正是这么个理……”
这三人你一句我一言,喋喋不?休说个没完,却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祁煦的脸色不?大好看,眼帘耷拉着遮住了眼中的种种情绪,心中则在合计些什?么,一直等他们说完才为难道:“子?珩何德何能得皇上厚待,实在是祁家荣幸,公主这份情意……待子?珩病愈定让他亲自道谢。”
随后?他侧了侧了身?朝着御医的方向?颔首,“有劳几位御医了,这边请。”
李汐掀起眼帘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点头笑了笑,率先往前走去身?后?的一群人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祁煦转过身?眉头紧锁薄唇紧抿,招手唤来府中的下人低声吩咐道:“速速派人去寻老爷,就说二少爷吐血晕倒高烧不?止,让他快些回府。”
“是。”
吩咐完他才眯了眯眼睛匆匆赶了上去。
祁府算不?上多大却胜在雅致,亭台楼阁轩榭廊舫怪石嶙峋,处处都是别出心裁,祁然的院子?坐落在祁府东边的,穿过竹林便能瞧见,因为他染病需要静养的缘故,祁煦将他院中的丫鬟侍从?调开,只留了祁然身?边的安平照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竹叶被吹落了一地也没人打?扫,显得有些冷清。
“你们候在这儿吧。”李汐冲着巡察卫道,随后?走进院中。
得了消息的安平瞧见来人急急忙忙从?门前走来跪地行礼,“小的见过公主。”
“嗯。”李汐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绕过人便要推门进去。
祁煦垂眸对上安平的视线,二者视线相交,后?者又突然出声将人换住,“公主。”
李汐脚步被吓得一顿,已然有了几分?火气,厉声道:“怎么,本公主想进去还?得你这奴才准许不?成!”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安平将脑袋垂得很低,说话时声音都带着颤音,“只是我家少爷昨夜高烧不?止,方才用了药歇下,公主这时候进去怕是不?方便,不?如......”
“不?如?不?如什?么?”李汐截过他的话头在嘴中重复了一遍,“说来也奇怪,好像从?一开始你们便不?想让本公主进去,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今日本公主偏要进去瞧瞧祁然,我看谁要拦我!谁敢拦我!开门!”
话音落下,她?身?边的宫女上前一步用力将门推开,咯吱声在院中响起,众人的表情各异,有的紧张,有的担忧,有的漠不?关心,门缝渐渐变大,屋里苦涩的药味飘散出来熏得人有些头疼,里头没点灯窗棂也是关上的,显得黑漆漆的有些暗。
祁煦正对着敞开的房门,往日温润的的脸上此时阴沉一片,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衣袖,盯着这扇房门暗自沉思?。
众人中除了祁煦外最为慌张的便是安平,他守在这处院子?足有一月之久,自然知晓里头的人是谁,也知晓这事要是被戳穿是什?么样的后?果,这扇门一旦打?开那所有的事都藏不?住,急的满头大汗,尤其听到顺平公主的脚步声时,心脏好似跳到了嗓子?眼下一秒就要蹦出来一般。
李汐的每一步都踩在二人悬着的心上,哒哒哒,每走一步都令人紧张一分?,心跳加速快要跳出嗓子?眼。
“咚”屋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李汐的惊呼声:“祁然!”
祁然?
祁煦和安平对视一眼连忙冲了进去,只见祁然脸色苍白透着病气依靠着床栏,地上的的碎片和溅洒的水渍便是声音的来源,空气中的苦味很重,混着桌上香炉里的熏香,算不?上好闻也算不?上难闻,味道很是怪异。
“怎么瘦了这么多,不?是说只是小病吗,怎么脸色这么差。”李汐看着床上这人,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
“公主怎么来了,”祁然咳嗽了两声道,“快离远些莫要过了病气去。”
“我不?要,”李汐凑上前半蹲在祁然身?边握住他的手抽泣,“祁然你哪儿难受,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你别怕我带了御医,他们一定会治好你的,他们要是治不?好你,我就让父皇治他们的罪,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说话间祁然抬眸望了祁煦一眼。后?者悬着的心才刚落下,看着这个罪魁祸首饶是他脾气再好也是有些气恼,狠狠瞪了两眼方才道:“子?珩这病伤了底子?,草民是怕公主瞧见难过这才处处拦着,还?望公主莫要怪罪。”
李汐没回话,她?此时满心满眼都是祁然,厉声吼道:“愣着干嘛还?不?快点。”
那几位御医都知道这位主儿不?好伺候,慌慌张张放下药箱将床榻四?周团团围住,号脉查看手忙脚乱,脸上的神情也是一个比一个复杂,小半晌后?一人皱着眉道:“回禀公主,祁大人这是气息不?稳内体灼热眼神混浊,身?体内有一股怪力在冲撞五脏六腑,按理说对身?体伤害极大是重病症状,祁少卿打?小习武内力深厚误打?误撞的同这股怪力制衡,瞧起来严重却不?致命,好生休养便无大碍,这病属实有些奇怪,臣等也是第一次见,需得翻翻古籍看看是何缘由。”
“确定无事?”李汐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
几人面面相觑道:“好生调养便是,至于会不?会落下病根......这臣也不?敢保证。”
“这也不?保证哪也不?保证,太医院就招了你们这些废物,要你们又何用?”
“公主息怒,臣等该死。”几人抬手擦了擦满头的冷汗,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让这小祖宗开心。
这时祁然出了声,“公主,臣这病臣自个儿心里清楚,不?过是积劳过度,就连太医都说静心调养便可,公主消消气。”
“祁大人说的是,”其中一个御医点头哈腰讨好道:“公主不?必担忧,臣等自当尽心尽力替祁大人调养身?子?,不?消数日定能恢复。”
“正是这样,这病虽未曾见过但观祁大人脉搏虚弱却不?紊乱,应是没有大碍。”
“那还?呆着干嘛?”李汐冷声道:“该查医书查医书,该配药配药,还?等本公主吩咐吗?”
“是是是,公主说的是,臣等这就去,这就去。”一行人急得出了一身?的汗,连擦都顾不?上,慌慌张张冲了出去,脚步匆匆恨不?得飞起来。
几人一走屋里又安静了下来,祁然不?动声色将被人握住的手抽了出来,咳嗽两声道:“公主身?份尊贵一直待在男子?房中实属不?妥,容易过了病气不?说,传出去有损公主清誉,到时候传出流言蜚语臣可真就罪该万死了,公主在这儿待着也是无济于补还?是先回宫吧,有几位太医在......”
“祁子?珩,”祁然也不?知自己这番话哪句说错了,李汐突然发了火,站起身?来咬着下唇满脸的委屈,“你知不?知道你生病期间我有多担心,整宿整宿都睡不?着,闭上眼想的都是你是否难受可有好转,我求了父皇许久才得到允许从?太医院调人几时痊愈,生怕你出点什?么事,生怕见不?到你,我为你担惊受怕在佛前祈福,从?未对旁人如对你这般好过,恨不?得整颗心都交到你手上,到最后?仅仅换来一句不?妥,我不?在乎旁人怎么说,他们所想与我何干,你明知我......”
“公主,”祁然叹了口气开口,“这份情谊祁然受之有愧,公主交付予他人吧,祁然不?值当。”
李汐瞪大着眼睛,双手握拳,指甲陷进肉里印出白色的指印,她?死死咬住嘴唇才不?至于让自己哭出声来,以往祁然也拒绝过她?,但顾忌自己身?份没说的这般直白,更?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脸,只有今日让她?觉得十分?难受和难堪,眼眶莫名?的红了起来,厉声吼道:“祁子?珩你混蛋,本公主讨厌你,讨厌死你了。”
话音一落下,人便冲了出去,跟着的几个宫女见状一边呼喊着一边追了出去。
巡察卫就在外面候着的,祁府都处处都是守卫,祁煦不?担心顺平公主在府中出事,难得记起自己兄长的身?份,打?算管教管教自己这个无法无天的弟弟,祁然以前的性?子?的确不?是安分?的主儿,可随着祁家发生这么多事和小王爷去世后?,这人越发的稳重淡然,以至于祁煦都有些忘了这人小时候还?撺掇齐修去酒窖偷酒兵器库偷剑的种种劣迹。
他将安平唤了进来关上门后?,冷着脸盯着床上的某人,某人神色正常,丝毫没有一点慌张,甚至还?招了招手让安平重新倒了杯热茶解渴。
两人熟知对方性?子?都没出声,倒是安平的目光在这俩兄弟身?上来回转悠,也瞧出了不?对劲。
一直等这杯茶喝完,祁煦才不?急不?慢的走到窗棂边,祁然动作一顿安平心跳也是露了半拍,纷纷有些慌了,紧接着便见祁煦推开了窗,某位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只着中衣,可怜兮兮蜷缩着身?子?蹲在窗外草丛里,有一搭没一搭用木棍戳着地上松软的泥土,听见动静下意识抬头和祁家大少爷对上了视线,目光愣了愣,又越过他望向?屋里的两人。
局面有些复杂,裴战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开口,“那啥,我衣服在屋里出来时忘拿了。”
“先进来吧,”祁煦被他这模样逗的没好气道:“一会被人瞧见真就说不?清了。”
裴战挠了挠头,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随后?纵身?一跃跳进屋中,左右张望着将窗关好,很是自觉的站到了祁然边上,一侧头就对上某人的眼神,好似再问:你为什?么还?在这儿,他一脸无奈的指了指搭在床上衣衫耸肩,惹得前者眉头皱的更?紧。
祁煦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视着,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问:“你们谁先说?”
安平和裴战纷纷偏头将眼睛望向?祁然,后?者将头低下,轻声道:“我知错,请兄长责罚。”
“你也知道你错了?”祁煦吼道。
他这次是真的动怒了,祁煦性?子?一向?温和对谁都是以礼相待,打?小都是成熟稳重的脾性?,裴战也没见他对谁发过火,猛地一下见识到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在心中发怵。
“你知道京官私自出京是大罪吗!这事要是没兜住传到皇上耳中,祁家上下统统脱不?了干系,还?有将军府,要是裴家出点什?么事,你对得起裴老将军吗?你是想要裴祁两家的罪人吗?阿珩,你做事一向?稳重,从?未有过任性?而为的时候,这次是怎么了,什?么样的大事非得让你私自出京不?可?”
“这事怨我,是我考虑不?周任性?妄为,兄长罚我便是。”祁然没辩解一句,这是也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楚,他面色不?改依旧沉着脸,握了握拳,一副任打?任骂绝不?还?手的样子?。
“你是咬死不?松口了?”祁煦一拍桌子?厉声道:“跪下!”
“咚”一下,祁然应声跪下。
裴战抬眸打?量着两人,有些见不?得自己兄弟受罚,他骨子?里被祁然压榨惯了,毕竟两人打?小好事都是这人做的,罚跪挨骂那些都是自个儿分?,这一来二去也都习惯这个搭配,骤然看见祁然受罚,怎么看怎么别扭,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口:“子?瞻哥,阿珩做事一向?心中有数,我同他一块儿长大都信得过他,你是他亲兄长难不?成信不?过吗,他贸然出京虽是不?对,但他这性?子?你也知道,能让他费这么大功夫来了这一出,必然是十分?要紧之事,他不?说自然是有他的打?算。”
“他糊涂你也跟着他乱来,”祁煦看着裴战厉声指责,随后?又问:“你当真不?说是为了何事出京?”
祁然眉头一皱动了动嘴还?是没应答。
正当他们都以为祁煦要火冒三丈时,这人只是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你这倔脾气也不?知何时能改一改,不?说便不?说吧,我也懒得问,这事虽被我搪塞过去,但父亲应该猜到一些,要不?然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能瞒住这么久。”
祁然抬眸,眼神中有些讶异。
“这几日你就在府中好生待着哪儿也不?许去,做戏也要做全套,省得让人瞧出端倪了,”祁煦冲一旁没出声的安平说:“你给我好好盯着他,再由着胡来早晚得出事。”
说罢起了身?便要出去。
“兄长要走了。”祁然急声道。
祁煦咳嗽了两声,“公主还?在府中,把她?晾着不?理被人传出去还?当我们祁府不?懂规矩,我去瞧瞧,你给我好生待着,若敢出这屋儿我就把你绑了扔马圈了......”
听到这儿裴战有些幸灾乐祸,紧接着就听见祁煦指着安平说:“还?有你们俩。”
“我?”裴战指着自己鼻子?,刚想辩解两句被人一瞪只好闭嘴做鹌鹑状。
等人一走裴战这才松了一口气,扒着桌沿坐下连喝了两杯茶这将心脏才平稳下来,仰头冲自己身?旁的某人抱怨,“这次差点被你害死了,你到底是干嘛去了,搞得神神秘秘的,这一去就快一月,要不?是皇上病重太子?中毒一事接着一事,没人有空搭理你,你这事能瞒得过去才怪,你去哪儿了?还?有太医说的是怎么一回事,我听着怎么云里雾里的,你不?会真得了什?么怪病吧?”
祁然没接话,只是自顾自坐下倒了一杯茶,从?怀里掏出个药丸,还?没等裴战和安平反应过来,就着茶水咽下去,随后?眉头一皱呕出一口鲜血来。
“少爷!”安平慌了神,扑过去查看情况。
“淦,我就发发牢骚你也不?会至于吞药自尽吧。”裴战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局面吓住了,清醒过来便要去喊大夫,被祁然伸手拦住了。
“我没事,歇一会儿就好。”祁然说话有些轻但是却能让两人听的清楚。
裴战同他一块长大,冷静下来就明白这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道理,哪能随随便便就吃个毒药呢,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的抽出花瓶里的枯枝低头查看那滩血,果不?其然在里面看见了个一节手指长短的虫子?,那虫子?在血泊中蠕动,裴战戳了戳,虫子?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这画面瞧起来有些恶心,裴战一边拨弄虫子?尸体一边问:“你这玩的哪一出儿啊,我怎么就看不?懂了呢?”
“那是只蛊,能短时间让人经脉受损气息不?稳,种在体内能糊弄糊弄御医,但这蛊有毒性?在体内时间久了便不?成,只能强行用药逼出来。”祁然用茶水漱了漱口,又接过安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道。
“蛊虫?好东西啊,”裴战顿时来了兴趣,“这玩意儿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从?哪儿搞来的?”
祁然眯着眼睛回想到进城后?分?开前,季思?递给自己蛊虫时的笑颜,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轻声道:“说来话长。”
他的笑容转瞬即逝但却被裴战捕捉到,摸着下巴围着人来回转悠,眉头一挑:“有问题,你神神秘秘的偷偷出京,一去快一月不?说还?种了只蛊虫回来,这玩意儿可不?是蚂蚁蟑螂的随处可见,你去南甸了?要不?就是去喀什?了!”
祁然:“......”
“我去,你还?真去喀什?了,”瞧见他这表情裴战就知道自己猜中了,脸色更?加复杂,“你去喀什?干嘛?”
去干嘛?去找季思?互诉衷肠!还?给人送了聘礼,然后?两人同床共枕私定终身?肌肤相亲?
这话祁然当然不?能说了,只好冷着一张脸道:“有些复杂,有空细说,你先回去吧。”
说着不?顾裴战想法示意安平将窗棂打?开,强行把人推了出去,后?者一脸茫然嚷嚷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下次,有空,一定。”
语毕,窗棂砰一声合上,裴战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站在窗外,刚想嚷嚷又担心自己这副打?扮被人瞧见便是有理说不?清了,压低声音凑近窗户道:“衣服,衣服,我的衣服!”
随后?窗子?露了一个缝隙一团黑影扔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在怀中,裴战抱紧衣衫仰头望了望天皱着眉自言自语嘀咕:“他去喀什?干嘛?总不?能是去找季思?吧......”
想到这儿裴战愣了愣,随后?打?了一个寒颤,抱着手臂搓了搓,“疯了吧,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太可怕了。”
他一边絮叨一边穿好衣衫挑着没人的地方翻出祁府。
此时,被念叨的季思?打?了喷嚏,初一听见动静从?兜里掏出帕子?递过去,担忧道:“大人是不?是受凉了,我去让厨房熬碗姜汤吧。”
“没事,估计谁在念叨我呢,”季思?接过帕子?揉了揉鼻子?,接过下人奉上来的热茶饮了一口,疲惫劳累的身?子?这才有了些舒坦,双腿交叠懒洋洋的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小半晌后?听雪才急匆匆赶来,走进时瞧见风尘仆仆的两人,眼眶猛地一下就红了,哽咽道:“大人终于回来了,老天保佑,还?好没事。”
闻言季思?揉了揉眉心缓缓睁眼,瞧见人眼睛红红的模样愣住,随后?放轻了声音说:“怎么了?瞧见你家大人眼睛红红的,让旁人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不?成,哭什?么,莫不?是几日不?见认不?出我了。”
“大人又在说笑了,”听雪擦掉眼角的眼泪,破涕为笑,一边吩咐丫鬟准备热水收拾东西,一边冲季思?道:“大人一去就是这么久,期间也没让人稍封信回来,前几日户部的人来了趟府中,和您一块儿去喀什?分?那个孔侍郎回京了,说您在喀什?出事生死未卜,府里上上下下都急疯了,还?好您吉人自有天相有菩萨庇佑,要不?然咱们真不?知道怎么办。”
“出了点意外不?过都处理妥当了,”季思?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询问,“府里没出什?么事吧?”
听雪能力出众,虽是女子?却不?输男子?那般魄力,她?任职管家没多久将季府治理的井井有条,再加上她?聪明府中众人一开始不?服气,后?头也渐渐听她?安排,她?将季思?不?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挑着重点的说,省去了一些有的没的,季思?也在心里有了个大概。
关于太子?中毒一事他是早就知晓的,也从?祁然嘴中晓得了不?少旁枝细节,两人在喀什?时讨论过这事,对于那个下毒之人身?份都有了数,但事关重大牵扯颇深,谁去趟这浑水就得惹得一身?骚。
所以祁然借病不?出门,一是为了偷摸来喀什?寻自己,二是为了避开这浑水,祁家在朝堂的态度一向?摆的清楚,不?偏颇不?支持的中立,存的是明哲保身?的态度,祁相是块硬骨头,一般人啃不?下来也不?上赶着自讨没趣。
但季思?不?行,他身?为太子?的人从?一开始就处在了旋涡中心,这时候要是退,别说太子?那派的人不?留他一条命,就连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他,他能做的只有同各方周旋,寻到合适的时机再脱身?,这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麻烦。
他单手撑着脑袋耷拉着眼睛,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一副郁郁昏睡的模样,实则心中思?绪翻涌一点点在脑海中梳理,听到一处时,敲击声突然停了下来,皱着眉问:“你说太子?醒了?”
从?喀什?回来这一路,几人紧赶慢赶一刻也没耽搁,挑着人烟稀少的小路走,除了一些飞禽走兽就是小溪树木,人影都瞧不?见一个自然没听见有人在谈论这事,等一进到城便急匆匆分?开赶回府,故而也不?知晓李弘炀醒了,这时听见有些讶异。
他突然出声让听雪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急忙转了话头顺着这问题往下,“醒了好几日了,具体情况咱也不?知晓,不?过听说太子?醒来的第二日,皇上便传梁王进了宫,傍晚时候梁王府便被巡察卫团团围住,一律不?等人进出,外头都在传太子?那毒是梁王下的,目的是为了争储君之位。”
“外头传便由着他们传,咱们府中莫要讨论此事,祸从?口出,若让我听见谁在背后?嚼舌根子?,我便拔了她?的舌头。”季思?冷声吩咐道。
“是。”听雪垂了垂眸应道。
“你刚刚说皇上把梁王召进宫了?”季思?摸着手指又问,“皇上病好了?”
“这事说来可神了,”听雪压低了声音道:“自打?大人走后?皇上便从?未上过朝,这一两日还?成,时间久了那不?得乱了嘛,一开始是太子?和三公共同监国,可后?头太子?也中毒了,朝中事务都是三公在处理,这般大事皇上都没上朝流言蜚语说的不?少,一开始还?好,可时间一久百姓也瞧出了些端倪,坊间都在说皇上怕是不?行了。”
承德帝这病是旧疾,是从?根基里坏的,往日全靠名?贵药材滋养着,说白了就剩口气吊着,若是踏踏实实安享天年那还?是有几年活头,可一旦病气起来了,再想调理就困难了,他自己心里清楚,要不?然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九节雪芝这种传说上。
季思?阴沉着脸想了想,抬手示意继续。
听雪点了点头继续道:“皇上这病是顽疾了,要能治好太医院的御医们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束手无策,这神就神在还?真有人能治好,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神医,皇上那病开始有了起色,再加上事关储君中毒旁人不?敢插手,他这才亲自处理太子?中毒一事。”
“那神医不?知道是谁吗?”
“没人知晓,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闻言季思?眉头皱的更?紧,他无意识的用牙齿磨着大拇指指骨,开始将这一件一件的事整理清楚,可越想越是困惑,觉得这里面就像是被人铺开了一张大网,所有人都处在大网中间,无论往左还?是往右,最终都被牵着鼻子?走,是别有用心还?是自己思?虑过重?那群不?明身?份的西羌人为什?么要杀季大人,他在这里面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祁然又是什?么样的结果,会不?会从?一开始就错了?那是哪儿错了?自己死而复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不?是季思?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可却是第一次这般心惊,一个一个谜团让他没有一点思?路,直到指骨传来的疼痛和耳边的呼唤声才清醒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泛红的指骨连忙放下温声道:“怎么来?”
“大人在想什?么?唤了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想了点事,”季思?道:“你刚说什?么来着?”
“大人出事那段时间,御史台的杜大人来过几次打?听情况,也是十分?担心,大人回来了是否去告知他一声?”听雪小心询问着。
“杜存孝?”季思?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会儿,“不?必,我自己去。”
他这般说着,等天色暗了些便早早侯在了杜衡家门口,杜衡虽然擢升为御史中丞,但家境贫寒也不?像季大人那般贪,在临安这寸土寸金的地儿实在没法子?有府邸,依旧住在以前的老屋里,故而瞧见现在自己门前的季思?时愣了愣,前方这人一身?华衣锦袍和周遭破旧房屋格格不?入的,他听见动静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抹熟悉的笑,勾唇打?趣道:“来向?存孝讨杯茶吃吃,不?知道可行。”
杜衡眼中情绪波动,声音难得带了几分?着急,“你何时回来的,我听说你在喀什?出事被南甸擒了,怎么现在又出现在临安,到底发生?”
季思?扬了扬手中酒坛,冲人抬了抬下巴,“在这儿站着算怎么一回事,总得让我先进屋吧。”
听他这么一说杜衡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人迎进屋,屋子?不?大是个小院子?,院中养了不?少花草,一看就是精心照料的,处处都收拾屋主的用心,季思?觉得处处都新奇绕着打?量了一圈。
“到底发生了什?么?”杜衡问。
闻言季思?回头看人一眼,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钱多吗?”
杜衡皱了皱眉,一下子?没想明白季思?提起这人的用意,“他不?是死了吗?”
“不?,他没死。”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看电视真的太沉迷了,不过还好我电视完结了,呜呜呜,又是努力码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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