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

季思他们是?在傍晚到达喀什地界的,进入这块儿后,周遭开始有了人气,路上能?遇见不?少装扮怪异的百姓,说是?怪异也?不?完全,只是?因为他们身上的穿着同?自己身上的不?同?,准确说是?同?大?晋的宽袍大?袖不?同?,男子多是?短衫打扮,露出有力的双臂,头上戴着布巾裹成的帽子,女子则多是?短衫和半身裙,看起来很是?清凉,脖颈间带着叮叮当当配饰,走起来迎风摆动发出的声响很是?悦耳好听,衣衫上面绣的花纹也?大?多是?些草木花纹。

这装扮同?大?晋的服饰有些许不?同?,但也?不?全似南甸的风格,趋向于二者之?间,仔细看看还别有韵味的感觉。

他们一行人穿者打扮显得格格不?入,一路上收到的瞩目不?少,初一骑着马跟在一旁,左右瞅了瞅,小声仰头问:“大?人,那些人在干嘛啊?”

顺着他指的方向,季思抬眸望了过去,是?一群穿着短衫长裤的的男男女女跟在一个披着长袍的老者身后,老者步履蹒跚,手中拿着根黑漆漆的拐杖上面雕刻着一些看不?懂的花纹,另一只手上握着的是?串圆珠项链,珠子的模样不?同?一般的珠子,凹凸不?平,但由于离得太远瞧不?太清楚,他的皮袍上满是?五颜六色的羽毛,看模样像是?某种鸟类的羽毛。

一行人吹着脑袋跟在老者身后,就在他们不?远处的树林间围着一棵棵树转圈,老者嘴张张合合,好似念叨着什么东西,随后从一旁的罐子中掏出白灰一样的东西,用力往空中一撒。

白灰里?含了东西,刚抛在半空中,骤然之?间,从林间飞出来许多只鸟儿盘旋在这群人头顶啁啾,远远望过去有些震撼。

季思盯着瞧了一会儿,语气淡淡地回答:“他们在实?行墓葬。”

“墓葬?”初一有些惊讶,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不?解。

孔令秋闻声,也?将视线望了过来。

“这是?南甸的习俗,”季思解释道:“南甸前身是?十六个方国组成,他们虽然常年争乱不?休,但是?每个方国都信奉天神,崇尚自然,敬畏天帝,均认为自己是?天神的孩子,在《南叙论》中有提到一个传说,传说南甸这块土地原先满是?崇山峻岭,十六方国各占据一方,山林中满是?猛兽和山禽,人同?猛兽抢食亦如?猛兽一般,但是?某一天夜里?,灰蒙蒙的天边冒起了金光,那光很是?刺眼?,照亮了整个天地速度极快,猛的一下划过天际,最终最南边那座雪山,也?就是?南甸如?今的圣地天山。”

季思歇了口气,看了一眼?那群人,他们再开始拜下一棵树,随后才不?紧不?慢的继续说:“据说那道金光中包裹着的是?个孩子,样貌同?常人无二,独独后背有对羽毛,那羽毛结拜吴邪泛着金光没有一丝杂色,将赤身裸体的孩童包裹严实?,人们都觉得这是?神子,带来的是?神的旨意?,这孩子便是?后来南甸的第一任达安,故而?原本就敬畏天地的南甸人更是?相信他们是?神的子民,他们的达安是?神之?子,鸟禽表示神的使者,也?自然成为了南甸的图腾,南甸百姓认为肉体和灵魂是?自然给予的,死后也?应当归还天地,不?过上位者继位总是?要带点传奇色彩,显得顺应天命,天权神授一般,实?际上哪儿来这么多鬼神之?事,不?过都是?有权之?人杜撰出来的罢了,当个故事听听也?就罢了。”

初一正是?半大?的年岁,最爱听这种带着传奇色彩故事,听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呆呆的问了句:“这不?是?爹娘给的命吗,怎成了天生天养,再说了人都死了又?怎么还给天地啊?”

“你瞧见那罐子里?的东西了吗?”季思朝着那处扬了扬下巴,“那里?头装的白灰是?死后用墓葬主人烘干的白骨碾磨形成,白灰碾磨时会加入三青香,再将五谷混合在其?中,这样撒向空中的时候,三青香的味道是?百鸟最喜欢的味道,等起了风,白灰随风飘散,三青香的味道飘的远了,自然能?将附近的鸟引过来,他们将沾着骨灰的五谷吞食干净,这便算是?归还给天地,称为群鸟天葬,喀什受南甸治理许久,学了南甸的风俗习性也?是?正常。”

想了想碾磨白骨的场景,初一感觉背后一凉,骨头都隐隐作疼,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了,小声嘀咕:“这什么奇怪的风俗啊。”

孔令秋笑着出声,“季侍郎连这这南甸的风俗都知道,果然是?见多识广啊。”

“不?过是?在书上瞧见过,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季思也?笑着回:“书中说这种天葬也?是?因人而?异,并非所有人都能?有资格用这种丧葬方式,大?多是?达官贵族,也?随着阶级不?同?而?有所不?同?,我瞧这规模不?小,许是?当地的世家大?族。”

“莫要逗留了,时候不?早了,”孔令秋没接话,而?是?将话题绕开,“我们先走吧。”

季思纵马跟在他们后面,勒紧缰绳回首看了一眼?,脸上神情凝重随后快速跟了上去。

他们没进喀什城,而?是?直直往西面去了。

喀什位于正中,绕过喀什往西便是?白马峡,白马峡顾名?思义是?个两侧高山绵延的峡谷,因为地势较高,终年雾气氤氲,凉意?袭人,峡谷狭窄仅容三人横过,因为两侧高山耸立入云,谷中光线较暗,植被也?比别处潮湿茂盛些,多是?坑坑洼洼的水槽,极少有人在附近建村。

横过白马峡就是?青木林入口,这处树林茂盛,林中猛兽蛇蚁随处可见,更多珍稀兽禽也?能?瞧见这一二,群山绵延不?绝,林木众多,若是?对地形不?熟悉的人贸然进入不?是?迷失在其?中,便是?成为野兽盘中餐,再或者死于瘴气之?下。

说起这瘴气的确有些意?思,也?不?知是?因何而?起的,大?晋至今没寻到源头,却是?终年不?散,带着淡淡的绿色,远远望去层层叠叠,只要人一吸入就会浑身溃烂,从五脏六肺开始一点一点烂在体内,最终活活疼死,这道瘴气就像是?南甸的一道无形屏障,将所有外来的危险挡在了这里?。

南甸远没有北燕和西羌那般幅员辽阔城镇众多,细算起来能?让人居住的地儿不?过大?晋一半又?一半,却胜在地产丰富,珍稀植被兽禽随处可见,矿石居多,一直都是?块充满神秘色彩的国土,但至今还没人有法子将之?攻下来便是?因为青木林。

大?晋在在南甸手上栽了个大?跟头,李家历代皇帝又?都是?好面子的,做梦都想将这面子挣回来,骁骑军自建立以来便是?为了制衡南甸而?存在,百年已过,英雄成冢,如?今率领骁骑军的是?萧家,萧长聿和萧长笙,上阵父子兵,杀敌亲兄弟,这么多年以来风雨不?动的守在白马峡,未有丝毫懈怠。

季思他们去的便是?骁骑军营。

越往西面走人烟越是?稀少,倒是?处处能?看见迎风飘扬的旗帜,上面写着大?大?的萧字,道路渐渐变宽,穿过林间在尽头之?处隐约站了三五人,各个身着暗红色盔甲,均骑在高头骏马之?上,人虽不?多却带着一身肃杀之?气,好似往哪儿一站就一道铜墙铁壁,十分能?震慑人。

这几人过于显眼?,让人无法忽视。

站在最前方的人也?是?远远就瞧见他们了,连忙迎了上来,潇洒帅气的翻身下马,抱拳行了礼轻笑道:“末将骁骑营守备郑成,奉命再次等候二位大?人多时,此行路途遥远,还请两位大?人随末将入营歇息。”

季思和孔令秋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寒暄客套了一番跟在郑成后面往营地走去。

骁骑营的营地在一座山背后,是?一片辽阔的山丘平原,地形较好,视野也?很是?开阔,周遭立着哨桩,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进到营地后,人渐渐多了起来,帐篷排列的十分有秩序,他们一路走过去没有人多看一眼?,仿佛不?存在一般,可见军纪严明。

这种地方没人能?比季思熟悉,以前在蜀州的时候,打小就是?跟着他爹在天启八营中跑,朱将军他们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在外面一个个威风凛凛的副将、参将、守备,跟在自己身后逗乐,整个天启营中都能?听见有些矫揉造作的说话声,那模样很是?滑稽,突然触景生情,季思有些怀念。

郑成将几人领进了一间帐篷中,瞧着布局像是?中军帐,里?面空间不?大?只是?摆放了几张椅子,还有些虎皮木雕的装饰,边上放了排兵器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整体看起来很是?清朴,几人坐下许久后便有人端着茶水不?急不?慢的进帐。

“两人大?人稍作休息,将军一会儿就到,”郑成笑替几人斟了茶嘻嘻道:“这小地方,也?没什么好茶招待两位大?人,莫要嫌弃的好。”

孔令秋端起茶杯嗅了一下,茶香有点苦,是?很次的那种陈茶,面色不?变的饮了一口,温和端方的回了句:“虽不?是?好茶,却足以解渴,多谢。”

季思看了看他一眼?,没出声,只是?端着茶杯闻了闻茶香,便重重的放了回去,杯中的茶水洒了出来打湿了桌面,他皱着眉道:“本官千里?迢迢从临安而?来,是?奉的皇上懿旨,你们将军就拿这东西招待我们,陈茶凉水,未免也?太不?把皇上放在眼?中了吧!”

茶杯磕在桌上的声音不?小,让郑成心中一抖,他接人的时候将军就提前告知过:说这里?头那个户部侍郎是?个不?好惹的主儿,照着传闻中说的那般,那人的脾性定是?想要立个下马威,好让在喀什这段日子过得舒坦些,到时候真是?这样就由着他去,莫要同?他计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省得惹了一身臊。

郑成讲这番话记在心头,见季思的确发火,也?没生气,依旧笑嘻嘻的回,“季侍郎这说的哪儿来的话,莫说末将了,这整个骁骑营都是?忠于大?晋,忠于陛下的,至于季侍郎说的怠慢,那可真真是?误会了,这喀什虽说多山多林,但实?在是?长不?出啊茶叶,就这么点儿,还是?从我们几年前差人从临安带回来的,他平日都舍不?得喝,用来招待季侍郎,这怎么能?说是?怠慢呢。”

“你......”季思被他这番话堵的不?知道怎么回嘴,却还是?觉得气不?过,又?道:“你们将军这是?何意?思,把我们晾在此处迟迟不?来,虽说按官阶来说我们低于他,但总归是?皇上亲派的京官,他这般莫不?是?过于狂妄了些,就不?怕本官回京参上一本吗!”

“季侍郎火气怎的如?此之?大?,”帐篷外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声音中带着内力,因此传进帐中几人的耳中,带着点威压,震的耳朵嗡嗡作响,“怒伤肝,还是?和气些的好。”

闻言,众人目光纷纷转过去落在账外。

话音才刚散去,账外走进来一人,来人身上穿的并不?是?盔甲军服,而?是?一身布衣长裤,脚上趿拉着双草鞋,头上也?未带头鍪而?是?用布带随意?将头发系在一块儿,裤脚被高高挽至膝盖,露出一双小麦色精瘦的小腿,这人样貌生的很是?端正,剑眉星目,周身气势正气凌然,仿佛能?扫尽时间诸般不?平一般,好一副侠者之?气,唯有眉眼?间夹杂些狠绝,这是?在战场肃杀多年积累下来的。

季思都不?需要猜便知晓这人便是?谁,骁骑营将军萧长聿,年轻一辈中的武将郭敬义堪称榜首,资历摆在这儿,裴战还光着腚满院子跑的时候,人都已经开始跟着老将军镇守北燕边境,如?今的名?望也?是?一点点摸爬打滚积累起来的,能?同?他相提并论的便只有萧长聿了。

萧长聿这人很有意?思,萧家是?草莽出身,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好在不?随意?伤人性命,官府几次剿匪都没成功,也?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

可谁知临安下了旨要清查地方盗匪,当时率领骁骑营的是?已逝的张老,剿匪之?时受人算计险些丧命白马峡,是?萧家老爷子将其?救下,张老承了这份情谊,又?赏识他的才能?魄力待并与之?后亲自三顾招安,萧家从草莽成为一代名?将世家,也?是?颇具传奇色彩额故事。

到萧长聿这代,萧家的名?声不?消反增,以往提起这人,裴战语气中是?常不?在的钦佩,就连祁然也?是?赞赏,因此虽未能?相交,但季思却是?对着人了解不?少,眼?中也?不?由多了几分打量。

萧长聿也?打量着端坐在前方的季思,样貌长的有些妖冶,用混话说,生就是?张不?安分的脸,因为眼?尾下垂,上挑着看人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倒是?和他想的那种谄媚弄权的奸臣模样差不?多,奇怪的是?气质却有多了几分不?同?,有些复杂矛盾的存在,怪惹人注意?的,显得一旁的孔令秋黯淡无光。

“萧将军这是?何意?思?”季思仰着下巴率先出声了,“把我们晾在这儿,便是?你骁骑营的礼数?果真应了那句话啊。”

他停顿片刻,盯着萧长聿的眼?睛勾唇笑了笑,一字一句将后面的话说完,“山高皇帝远,猴子称霸王了。”

“季侍郎误会了,你们来的时候我正在地里?给粮食松土,一身的泥土总得捯饬捯饬,省得污你们的眼?,这才来迟了,”萧长聿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站到一边去,自己趿拉着鞋走到季思跟前,也?不?嫌弃,将他喝了口的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砸吧着嘴道:“这茶不?挺好的吗,就是?可惜不?怎么合季侍郎的心,别浪费了,我替你喝了便是?。”

这番动作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可细细品味却充满着挑衅,故而?季思脸色有些不?好看,“萧将军,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萧长聿一脸茫然,“季侍郎这话又?从何说起,不?是?你嫌这茶水不?好吗?怎我替你解决到成了过错,若不?嫌弃我吐还你可行。”

“你……”

“萧将军,”孔令秋出声,三言两语将有些紧张的局势缓和,“此行虽是?奉旨而?来,但总归是?要叨扰许久,往后诸多事宜也?需仰仗骁骑营,一同?将喀什这事办的漂亮妥当些,听闻萧将军喜茶,特地带了些六叶新芽给将军尝尝。”

一边说着,孔令秋一边伸手从身后的孔家护卫手中接过一个木盒递了过去,那木盒是?暗色的香木,上面雕刻着猛虎行步的画面,雕功十分厉害,每一个人细节都显得栩栩如?生,一眼?看出不?是?凡品。

萧长聿面色并无异常,实?际心中在暗暗打量孔令秋,见他递过盒子也?不?客气的接过,自顾自掀开孩子捻了少淡绿色的茶叶放在嘴中轻轻咀嚼,一个清甜的茶香立刻在口中弥漫开来,让他有些惊艳。

“好茶。”

“萧将军喜欢就好。”孔令秋笑了笑。

逢人三分笑脸他自然也?不?好冷言冷语,萧长聿也?跟着笑了笑,“我就好这么一口,既然孔侍郎有这份心,我再推脱到显得不?知好歹了,那便收下了,这临安到喀什路途遥远,想必路上没怎么歇好,营帐早已备好,二位不?如?先去歇息歇息,具体事宜等明日歇息好了再议不?迟。”

“那就麻烦萧将军了。”

季思依旧保持着满面不?悦的神色,起身出营帐的时候,还凶狠狠等了萧长聿一眼?,这才气冲冲的走远。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萧长聿脸上那副有些随性的模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和威严,他走到主位坐下,挥手让其?他武将出去,随后将那盒子放在桌上,神色有些复杂。

一旁的副将是?他的心腹,见状不?由的问了一句,“将军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这两人你怎么看?”萧长聿没回答,反而?问了这么一句。

这个副将是?萧长聿一手栽培起来的,名?字叫赵广平,两人是?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关系自然同?旁人不?同?,谈话间也?没那么拘束,听他询问,赵广平沉思了会儿道:“那个孔侍郎脾性温和,为人处世也?得体,听闻是?曲定孔家子弟,怪不?得言行举止都带着股大?世家子弟的涵养,瞧着到是?个能?人贤臣,倒是?那季侍郎,同?传闻中并无不?同?,许是?不?好对付。”

萧长聿看着他笑了笑,没说对也?没说否,端的是?一派高深莫测的模样,自顾自的斟了两杯茶,递了其?中一杯过去。

赵广平拿不?住自家将军是?个什么意?思,呆愣愣的将茶接了过来,拿在手中也?没饮。

“说的对却也?不?对,”萧长聿把玩着茶杯,“这两人,一个是?梁王的人,一个是?太子的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我虽不?再京都却是?清楚朝中如?今是?个什么局势,皇上病重那些个党派自然也?按耐不?住,真要得罪了哪一个于骁骑营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还有喀什这事儿在,咱们现?在这是?前后夹击进退两难啊。”

“将军是?担心......”赵广平没讲后面的话说出来。

“我递上去的折子将那事三言两语带了过去,虽说糊弄住了,但你真以为皇上是?傻的吗?”萧长聿揉着眉心继续道:“我们活捉了南甸边军守将,不?乘胜追击就算了,还把人给放了回去,临安那主儿,这面上不?说心里?指不?定怎么猜忌呢,这事难哦。”

稍稍一想,赵广平就理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脸色也?有些着急,“那若是?让他们知道咱们把事给压了下来,这......”

“没那个机会,给我派人盯紧他们,”萧长聿盯着手中的茶杯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带了些狠绝,“喀什如?今是?我萧长聿的地界,来只鸟都得从我眼?皮子底下过,还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

声音混合着校场士兵训练的喊叫声,带着阵阵肃杀之?气,令人心下一震。

季思将视线从校场中挥洒汗水的士兵身上收了回来,那齐刷刷的吼声响彻天地,震的他耳朵有些嗡嗡嗡的,以至于隔远了依旧能?听到回声。

郑成将他们带去了营地最安静的一处角落,军中的营帐都是?大?同?小异的模样,也?不?瞎讲究,论起舒适自然是?比不?上临安的高床软枕,军营中的士兵大?多是?通铺,十几二十个人挤在一块儿,季思以前也?睡过,滋味的确算不?上多好,如?今他们还能?得独帐已然不?错了,但记着如?今人设季思依旧摆出了副嫌弃的模样,“这破地儿能?住人吗?”

“季侍郎实?在对不?住,”郑成还是?那副任打任骂的态度,“营中多余的营帐都分发下去了,这两处还是?加急收拾出来的,知道两位大?人要来将军早在就吩咐我们收拾妥当了,担心你们住不?习惯,里?头的用具被褥都是?新的,品质在营地中那也?是?头一份,仅此于中军帐,季侍郎若是?还不?满意?,便只能?委屈委屈去中军帐同?将军一块儿凑合了。”

他按照萧长聿教的话说完,果不?其?然看见季思脸色黑了一半,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怒气冲冲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初一也?急冲冲的跟了进去。

郑成露出不?屑的笑,笑意?转瞬即逝,随后侧了侧身指着不?远处另一方营帐道:“孔侍郎,这边请。”

“多谢。”孔令秋轻笑道。

等他们走远,初一才放轻了脚步从帐帘边上移开。

“走了吗?”季思打量着帐中的摆设问。

“嗯,”初一压着嗓子,“大?人,这些人有什么问题吗?”

季思拍了拍有些硬邦的床,又?掀开盖子看了看桌上空荡荡的茶壶,小半晌后才不?急不?慢的坐下,反问了句,“你觉得呢?”

初一坐在他对面,撑着下巴沉思许久才不?确定的回:“那位萧将军瞧起来平易近人,任由大?人挑事也?处处忍让,我以前同?先生在湘州的时候也?听过一些他的事,不?应该是?奸邪之?辈,大?人为何处处防他。”

“我这场戏不?是?做给他看的。”

“那是?做给谁看?”

季思抬眸看了他一眼?,只是?笑了笑并没回答,而?是?又?问了一句,“你家先生既然同?你提及过萧长聿,那你自然也?知道萧家率领骁骑营的其?实?是?两兄弟,萧长聿为主帅,还有一人是?副将军萧长笙,萧家子嗣不?多,到他们这辈也?仅有萧长聿和萧长笙两兄弟,听闻萧长聿生母走的早因而?他自幼十分疼这个胞弟,那想必两人关系理应不?错,按理说京都来人,来的又?是?两位三品官员,身上更是?带着皇上懿旨,军中有军衔在身的都应在场,你刚可有瞧见萧长笙?”

初一皱着眉回想了一下,倒是?有瞧见一个副将军衔的人,不?过那人年岁瞧起来比萧长聿还年长些许,样貌不?大?像兄弟俩,故而?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这萧副将莫不?是?不?在营中?”

“谁知道呢,”季思歪了歪脑袋,“萧长聿不?是?奸邪之?辈但一定也?不?是?什么等闲之?人,我若是?没猜错,他一定瞒了什么事儿,兴许还不?是?件小事儿。”

季思的手指敲在桌面上,勾了勾唇,“我倒有些好奇了。”

白马峡离临安过于遥远,隔着天南地北的距离,快马加鞭也?需六天的路程,唯一近一些的便是?天边的那弯明月,高高的悬挂在半空,好似看的不?是?那月亮,而?是?透过那月光没看着月光下的那人。

祁然抬眸盯着月亮瞧了瞧,像是?在回忆什么,随后又?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事,他在做木雕,虽然还没成型但是?大?体的轮廓已然可以看出是?个人型,祁然雕的很认真,一半的脸颊被掩在暗处,每一次下刀都精准无误,没一会儿桌上就堆了不?少木屑。

夜里?很静,草丛中的蝉鸣此起彼伏,又?让这份宁静多了些热闹,但这些静和闹都同?他没有干系。

“赏月也?不?叫为兄,不?够意?思啊。”

身后突然传来祁煦的声音,祁然动作一顿,连忙放下东西起身,“兄长。”

祁煦笑着走了过来,目光自然瞧见桌上那个未完成的木雕,眼?中情绪翻涌,笑着询问:“许久不?见你雕东西了,今日怎么了?”

他比祁然年长不?少,亦兄亦父,这个弟弟面上瞧着沉着稳重,实?则执念极深,认定的事与人,撞破了头也?不?会回,他话中的这个许久也?的确是?许久了,一时有些感慨。

当初李汜病逝,祁然便像疯了一般,他的疯魔一如?他这人一般带着点冷静和平静,没有大?哭大?喊也?没有寻死觅活,依旧是?那副清风霁月的模样。

李汜出殡那日本是?初春的天气却下了大?雪,祁然没去,他就站在祁府的院中望着那个方向,像是?在感知,在沉思,在抓着这最后一点的痕迹,雪时小时大?,落在衣衫上被体温融化?,将浅色的衣袍颜色加深。

天色渐暗,吹在脸上的风带着丝丝凉意?,祁然仰着脑袋有些呆愣的望着灰蒙却无尽的天,入眼?皆是?白,入眼?皆是?无,一片雪漂落在他眼?角,雪融化?成水,形成了一滴泪,慢慢滑落留下一道水痕,这滴泪落进了他心底。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李汜死了的事实?,往后这世上再没有李汜这个人了,那么直接,那么清晰,那么深刻,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涌了上来,将他所有的感官吞噬干净,只留下难过。

“咚”一声。

大?雪中,他重重往后倒去,眼?角的泪被雪盖住,好似没出现?过。

祁煦就站在檐下望着,见证着他的痛苦和绝望。

往后好长一段时间,祁然雕了很多木雕,或笑或哭或生气,面容均是?同?一张脸,是?真的很长一段时间,祁煦以为他这个习惯已经改了,没想到今天又?瞧见了。

祁然听见询问,将桌上那个木雕拿起来,轻轻排掉上面的木屑,抬头望着空中的弯月,嘴角带起了抹笑,语气温柔而?又?眷念,带着千般柔情,“我只是?,有些想他了。”

月色静逸如?水,而?我在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读者小可爱:掉马掉马掉马掉马!

帅气的作者:安排上了!

剧情展开:

某日,季大人和祁大人一起骑马,然后因为车速太快,掉下马摔死了,完结。

读者小可爱:????

ps:写到后面发现祁然的爱隐忍而深刻,满脑子都是那句歌词,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李汜就是他的一生心动吧,要是这本没有重生,那祁然就会带着这份心动走完这辈子吧,不过几十年而已,但是还有几十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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