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明白自个儿同裴战一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因而季思没上赶着给自个儿找不痛快,被晾在一旁好?一会儿,也没心思去听他们话家常,又不知道那?头得?聊多久,索性找点事干,无聊的开始用手?指替这脾气有些大的马大爷梳理被晨间雾气打湿鬃毛,马大爷被他伺候舒服了,嘴中时不时发?出嘶嘶声,颇为满意这服务,一人一马倒是处的自在。

听见马蹄声时,季思才缓缓抬眸,看了看面前得?祁然,又把视线往后移了移,瞧见了后头伸长脑袋的一行?人,片刻就又收了回来,微微扬了扬下巴轻声说:“完事了?”

“嗯,”祁然点了点头,“劳烦季大人等着下官了。”

“不打紧,”季思笑了笑,“我瞧着时候也还?早,在一旁歇歇倒是挺好?,况且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咱们得?早些启程,还?得?去城外同御史台派的人汇合。”

“听你的。”

言毕,季思坐直了身子,二人并肩骑马疾行?,还?未走出多远,便听身后的祁熙的声音被混着风声传了过来,“阿珩,诸事小心啊!”

季思回头看了一眼,只瞧见越来越模糊的临安街道,丝毫看不见街道上的其他景物?,他瞧了一会儿就收了视线,薄薄的唇有些苍白,他突然发?现有些记不清蜀州的山了,记不清蜀州红糖丸子是个什么味道,记不清自个儿父母的说话的声音逗笑的容貌了。

不知是不是瞧见祁熙对祁然得?不舍,莫名让他有点想家了,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些人会担忧他叮嘱他,操心他在外是否吃好?睡好?,任由?临安再好?,可他终归不属于这儿。

想到已有十二年未回过蜀州,季思有些怅然,一路上也没出声,没精打采纵马跟再祁然身后,到城外驿站时,日头刚好?出来,把晨间的寒气蒸腾成雾,丝丝缕缕漂浮在空中,周遭的景色如?水墨般浓艳。

他正垂头丧气,就感觉走在前面的祁然突然停了下来,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勒马止步,正纳闷发?生了何事,刚打算开口询问,抬眸就见祁然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帅气,一点不拖泥带水。

季思愣了愣,端坐在马背上便瞧见祁然往前走了两步,朝着前方微微颔首客气有礼道:“杜大人。”

闻言,他动了动视线,抬眸扫去,便瞧见不远处的树下站了个人。

这人手?中牵了匹黑马,一身灰色布衣未有多余一点绣花装饰,布料虽差却极为整洁干净,发?髻未带冠而是系了根同色的发?带,身姿挺拔站如?劲松,容貌算不上极出色,却五官大气,剑眉星目,浑身一股正义凛然不怕妖邪的气势。

四周飘浮着朦朦胧胧的雾气,伴随着林间鸟禽的啁啾声,这人气息比较沉稳内敛,像是雨后松树,任由?风吹雨打都能傲然屹立,莫名让季思想到了句诗。

须知傲雪凌霜质,不是繁华队里身。

那?人闻声抬眸,牵着疆绳往前行?了两步,躬身行?礼,“祁大人。”

季思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转悠,有些纳闷祁然对这人的态度,他这语气是同称呼自个儿那?三分随意七分敷衍不同,十足由?心而出得?有礼。

按理说御史台察院御史不过七品小官,就算他们直属中央职责是纠百官罪恶,一般人没事也会给一分脸面,可祁然也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辈,故意讨好?反倒有些自降身份了。

难道是什么大世家的子弟,亦或者是哪位能人才子?

他在心中把满朝有些名气姓杜的官员挨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也没想起来有这么个姓杜的大家子弟非凡能人,只好?默默挪了挪步子,凑到祁然身后小声询问道:“熟人?认识?”

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出声,只是收回视线抬腿往前走去,季思见状连忙拔腿追了上去。

“未曾想御史台派的竟是杜大人。”祁然走到这人跟前道。

这不知什么来头的“杜大人”进退有度,面对祁然也未有丝毫改变,连语气都没不同,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的表情,只是淡淡道:“下官本也没打算来,但去湘州这差事吃力不讨好?,其他人都说你和户部侍郎大人不对付,同你俩一道儿,一不注意就是里外不是人,院里没人愿意来,于是就把活儿丢给了下官。”

听了他这番话,季思没忍住笑出声来,别的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人倒是敢说,这一个户部侍郎,一个大理寺少?卿,张口一说还?真不怕得?罪他俩断了仕途。

他这笑声将?两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有些尴尬的连忙噤声,端正姿态侧头咳嗽了起来。

祁然像是习惯了这人说话方式,也没觉得?有何奇怪,只是指着身旁的季思冲人道:“这位便是户部侍郎季大人。”

面前这人视线慢慢往旁偏了偏,很是淡然的扫视了两眼,神情未有丝毫改变,语气平静道:“略有耳闻。”

随后躬身作?揖行?礼,“下官御史台察院御史杜衡,此去湘州负责二位大人言行?举止,日常公务所为,好?记录在册回京上交,二位大人一路上有什么问题可同下官说。”

杜衡?

杜存孝!

他刚自爆完家门,季思脑中一闪,猛地一下就想起这人身份了。

承德三十六年的榜眼郎,当时同祁然一同入翰林的杜存孝。

难怪祁然熟悉,二人同一批大比的进士及第怎能不熟悉。

杜存孝这人季思有所耳闻,他不同于晏怀铮和祁然,是世家大族嫡系子弟,有世代家荫庇佑身份尊贵,相反他是寒门出身,但是为人正直心怀抱负,誓要做个清白好?官。

当初以?是贡生的身份进国子监学习,在那?般人才济济的地上,杜存孝本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谁知道不过三年的时间,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愣是从千万人中挤进了殿试夺了榜眼,成了匹最让人意料之外的黑马,让许多人刮目相看。

一首好?文?章冠绝天下,当初同批的学子当中,均被他们三压了一个头,各个多有不满,你说被祁然和晏怀铮压就算了,好?歹他俩都是世家子弟,一个祁相幺子,一个晏尚书嫡子,都是鼎鼎有名的世家公子,有能力有身份,哪个不比他们高?一等,压了也就罢了。

可这怎还?能被一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穷酸书生给压了。

国子监的学生各个都是自诩孔孟在世的才子文?人,心里头肯定?不乐意,奈何论不过人,学问也比不过,杜存孝这人就跟块棉花似的,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脾气,任你一拳打下去也没感觉到弹力,满腔怨气无法发?泄,最后还?让人得?了个榜眼,你就说这事搁谁谁不气。

大晋的进士及第三甲都得?入翰林当编修,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为的就是磨练他们意志提高?心性,毕竟翰林院是天子私人,那?出来的名义上也算半个天子门生了,至于后头如?何升如?何分,都得?看个人能力来定?的。

不过一般来说,只要在翰林院熬了两三年出来,能去的衙门都不会太差,对于后头的擢升也有极大的帮助,就像祁然去了大理寺,晏怀铮去了光禄寺,要不是担心资历不够,他俩这般身份能力许是还?能再升一升。

如?此说来,杜衡能压了晏怀铮得?榜眼,总归是文?采斐然才高?八斗的人才,同他俩应是不分伯仲,总归也分得?个五寺少?卿的名头,怎去了御史台察院做了个七品御史呢?

季思没想明白问题所在,甚至还?有些好?奇。

他就说怪不得?承德三十六年的三鼎甲,状元和探花都瞧过了,怎么没听见这榜眼的消息呢,合着不是人低调,是压根就没机会见,毕竟他一个正三品官员闲来没事的,哪儿有机会见御史台的御史呢。

可着好?好?的榜眼郎怎就混成这个地步了,季思有些疑惑,却又不太好?意思开口,既怕自个儿露馅也怕说错话。

杜衡不知道他心头纠结,只是抬头望了望天,沉声道:“时候不早了,这细雨也停歇,二位大人若是歇够了,咱们便早点起身,免的路上耽误时间误了大事。”

说完自个儿先翻身上马纵马远去,一点也不像是同他俩商量,倒像是告知一声,丝毫没有点两人官阶比他大,而他是下属的自觉,一派的我行?我素。

季思瞅见已经纵马奔出老远的人,慢慢挪了挪步子凑到祁然身旁斟酌着用词八卦道:“这个杜大人颇有些与众不同啊。”

祁然回首瞧了他一眼,一时之间没辨别出他这话里是褒义还?是贬义,只是语气淡淡的说:“该走了。”

闻言,季思瘪了瘪嘴,有些狼狈的纵马跟上前头两人。

他本以?为这好?奇心姑且得?在自个儿心里埋一会儿,谁知没过多久便明白这里头的缘由?了。

实在是因为这人,耿直的太过于欠揍了些!

几?人下马休息的时候,季思屁颠屁颠抱着自个儿点心盒子去讨好?祁然。

这货一直盯着他俩,见状就靠在树下,从兜里掏出笔墨,嘴里念念有词,埋头写道:午时一刻于驿憩,季侍郎手?抱木函鬼鬼祟祟趋向祁少?卿,色异,步虚,笑之猥,祁少?卿冷眼相待,神色未移分毫,弃之如?敝,恐沾秽物?,欲与其划清界限,二人关系实则不好?。

季思:“……”

晚上寻了个落脚地,季思想方设法寻由?头去祁然门口转悠。

这货遛弯放水回来瞧见,又从衣袖里掏出笔墨,鬼知道他衣兜里怎么放的本子,嘀嘀咕咕写道:戌时黄昏,季侍郎于祁少?卿门口探头探脑逗留,神色有异,欲盖弥彰,手?执一物?念念有词,端其貌,其心有异,非善为恶,恐对祁少?卿使小人手?段,自是阴险小人之态。

季思:“……”

他写的时候丝毫不避讳两人,光明正大的写,光明正大的说,大有一副我只是秉公办事的样子。

就连吃饭时多点了一只鸡腿,他都能说挥霍无度贪图享受。

这时候季思只是死死盯着他,嘴角噙着冷笑,脑中有些绝望的想道:

现在上折子申请换一个随行?御史还?来得?及不?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官员甲:杜大人登科及第,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杜衡:我不是第一。

官员乙:杜大人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啊。

杜衡:我长的还没你好看。

官员丙:杜兄才高八斗胸有乾坤,出生寒门不依旧把那些世家子弟压了一个头,杀杀他们锐气!

杜衡:【认真脸】他没说错我的确是个乡巴佬,有啥不能承认的。

众人:……

ps:湘州之行开启,恭喜季大人收获一个小伙伴,接下来就该大显身手了!

很好,目前存稿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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