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克大厦里，托尼脱力的喘了口气， 身子往下一缩， 扁平的在椅子上瘫成了饼。
出于佩珀对他的信任， 他才把小辣椒糊弄过去了。
这位斯塔克工业新上任CEO可没那么多空闲时间， 商量完事就急匆匆的赶去忙了。罗杰斯和小孩骗没骗过去托尼是不清楚， 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只要最后收了东西就行。
小客厅里很快一片寂静。
托尼让智能管家操纵战甲把那些包裹分类装好， 运往马里布的别墅。他自己穿上战甲，腋下夹着机械手小呆， 先飞了回去。
纽约到马里布几乎跨越大半个美国，但对托尼来说， 来回就像出门坐了个电梯的时间。
很快托尼就来到了他位于地下的实验室。
这也是目前的他唯一能真正放松下来的地方。战甲在咔咔的声音中脱下来恢复成公文箱的形状，机械手小呆自动跑到池子边，习惯性的开始榨青柠。
托尼捋了一把额上的深褐色卷发， 深深叹了口气，肩膀耷拉下去，把自己整个人都扔进了椅子里，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直到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托尼终于卸下了满身的神气骄傲， 脸上露出了颓废的表情：“……”
寻找解决办法，说的非常轻松。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做这件事， 但从密室逃脱出来后，恶化的速度更快了。那些数字翻了倍的往上猛增，连一桶一桶的蔬菜汁都压不住。托尼都怀疑自己喝得肠道疏松了。
可是他已经试验过目前几乎所有的已知元素了， 全都不能代替钯。除非他去寻找新元素。可是发现新元素真的有那么容易吗？每一次新发现都来自无数几率中的偶然，需要漫长的时间。一部分能被发现的元素甚至只能在对撞机中存在，无法运用现实。
他如果发现了可用的新元素，那么他也能马上得到诺贝尔化学奖了。
这还不如直接找化解钯中毒的办法简单。
可是他在生物方面不是最顶端的科学家，他投资的相关行业技术也一直迟迟没有攻克，彻底化解重金属导致的血液毒性，这也意味着人类很大一批疾病都将得到治愈，社会科技程度都能获得飞一般的进步。
这两方面怎么想都是现在不能实现的天方夜谭。
托尼斯塔克也是会绝望的。
“……”仰躺着的托尼把手背搭在脸上，遮住眼睛沉默着，他的眼神突然斜了一下，从边缘缝隙中注意到桌上随手丢着的茶色眼镜，那颜色就像卷发小孩的眼睛。于是憔悴的小胡子男人伸长手臂拿过来，随意的把眼镜扣在脸上，神情复杂的嘟囔了一句：
“——真是个坏小子。”
都是班尼捣乱，现在佩珀也知道了。
他本来确实秘密联系好了墓园，准备给自己挑个舒舒服服的棺材，最后疯狂的浪一段时间，等毒性蔓延到无法遏制，再去迎接最终那个日子。
他甚至还挑了一部分喜欢的东西，比如这次的钢铁侠挂画，比如两瓶罗曼尼，比如一百二十八种不同款式的太阳镜，又比如……能变成投影的斯塔克大厦录像，是上次吃早餐时候的。把包含了美国队长的影像也带进坟墓，旁边的老爹说不定会很欣慰，嗯哼？
芝士汉堡和甜甜圈不能提前买，太容易坏了。
托尼腾的坐了起来，伸手点开空气中的虚拟面板，准备苦中作乐的给自己做个葬礼计划表。
“首先是……罗德做司仪，没错，他得给我放‘Highway to hell’。”
“然后……不要鲜花，花环和花篮都太老土了。”托尼嘟囔，摸着下巴随手在面板上涂涂改改，唇角露出了一个微笑，“来点模特大跳热舞？我喜欢博览会开幕式上金红配色的超短裙，嗯……不错，这次还定她们了。”
托尼幻想了一下严肃的美国队长或者尼克弗瑞那张黑脸在他的棺材前一脸肃穆，周围却有很多漂亮女孩穿着火辣，伴随着摇滚乐跳舞，小辣椒气恼却又只能一脸无奈的忍受着，他马上被自己的创意逗乐了，翘起嘴角变成了一个得意的坏笑。
“最后是……聚会。”托尼敲定了最关键的一点，打了个响指，“既然是缅怀我，来宾吃芝士汉堡和甜甜圈不过分吧？加条备注，班尼那个臭小子必须吃双份的！”
托尼一想到卷发小男孩讨厌甜食的皱脸表情，就觉得到时候的场面会很可乐。只可惜他自己看不到。
这么想着，托尼扬着眉毛往空气中的计划里又补充了一条，提醒罗德到时候一定要拍下来传给他。没错——他打算穿着战甲进棺材。
“搞定！”托尼点击了上传方案，很快他就听到智能管家温和的英伦腔调，男人彬彬有礼的说：“Sir，订单已经提前向他们下达，后续进度我会等合适时间继续安排他们进行。”
托尼表情无悲无喜，就像葬礼是别人的事似的。他干脆利落的拍了拍手，把自己重新扔回了椅子上，饶有兴味的感叹：“我是不是第一个为自己的葬礼派对提前买单的人？”
到时候参加聚会的人们会听罗德宣布一句，‘这场派对的所有消费都已经被托尼斯塔克先生付过了！大家尽情玩乐吧！’，啊哈！那一定很有喜感。
托尼都快笑出来了。
“但是——我还没试过开赛车呢！”小胡子男人烦恼的扯开领子，把身上乱七八糟的手绢、袖扣和手表等小物件都解下来扔在桌上，他换上一件干净的同款黑色背心，还在气恼，怎么想都是臭小子班尼的错。
要是谁都不知道，他就能随便的浪完最后一段时间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只要表露出一点放弃的想法，佩珀都会怀疑真相。托尼可不想看到她哭的样子，那太恐怖了。
可是，他真的没有一丁点希望了。
他不想死，谁会想死？他可是人人羡慕的托尼斯塔克，才有了儿子，还没来得及试着当一个好父亲。还有没变成他女朋友的小辣椒。那些告白的话恐怕永远没机会说了。
他还能怎么办？托尼斯塔克再聪明也只是一个人，不是神。
到了这个时间段，他只能一遍遍的在不甘中卸下身上的满不在乎和骄傲的棱角，不得不绝望的承认着这一点。每时每刻都被鞭挞煎熬着。
他假装他不在乎，他能接受，但事实是……他还是找不出办法。
他只能被迫等死。
托尼颓废的捂住了自己浮肿的眼眶，把双肘抵在膝盖上，左手掌在凌乱的头发上重重的揉了几下，才攥住了拳心，独自坐在实验室的椅子上不动了。
绝望的天才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长久的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