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烟和沈云素一路小心翼翼地搀着沈老太爷,沈云禾走在前方为他们提着灯,宴礼和齐朝骞,苏哲昀并排跟在沈老太爷身后,一行人惧于沈老太爷的威严,走得非常沉默。
宴礼跟在他们的身后,思虑再三后疾步追上前道:“爷爷,近日天寒,秋邃院的位置有些背阳,恐是阴冷,不如换至南边的知行园住如何?”
沈老太爷看了眼坚持要陪送他的宴礼,思及他的孝心,平日严肃板正的面孔难得松弛地道:“无妨,我住惯了秋邃院,那边环境也安静。”
宴礼见无法劝动沈老太爷搬换住所,心思一转又提议道:“那要不爷爷先去旁边的汤池热个身子?我现在带人去将屋里炭火点热,将屋子里的东西再置换整理一下,不知道您要来,也没提前差人做准备。”
“五姑爷说得是,天气寒冷,老太爷您可以先去泡泡温泉。”
沈洵见沈老太爷的外袍上还沾着冰凉的夜露,也十分认同宴礼的建议。
宴礼刚觉得有希望拖延一阵,沈洵又补充道:“不过屋内的东西倒是不用担心,昨夜老太爷差人来说今日可能要来,老奴便已经命人将屋子收拾好,屋内的炭火也是今日便一直准备着的,室内是暖的。”
听了沈洵的话,沈老太爷点头道:“你做事向来细致,今日时辰已晚,既然屋内都是准备好的,那便直接回屋吧。”
末了又挤出一丝柔意对着宴礼道:“你的一片孝心爷爷心领了。”
“爷爷,我开始羡慕五妹了,你看五妹夫对长辈谦卑孝顺,对五妹也是温柔体贴,再看看哲昀,他连茶香鸡都不让我多吃!”
突然被沈云烟控诉,苏哲昀倍感冤枉,无奈解释道:“茶香鸡再清淡也是荤腥类的菜肴,不适宜暴食,你忘了上次吃多了荤油最后腹胀难受的事了?”
沈云烟还没来得及辩解,沈老太爷便接着训斥道:“哲昀向来温善,你自己贪食没有自制力还责备他,这就是你的道理?”
被沈老太爷严肃地批了两句,沈云烟瘪瘪嘴低下了头,还偷偷地对着身后的苏哲昀扮了个鬼脸。
一行人就这么唠着家常一路走到了秋邃院附近,宴礼看到秋邃院的院门时也明白自己是没办法斡旋了,只得无奈地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刚到院门口,就听到屋内有东西碰撞落地的声音,走在最前面的沈云禾眉眼微冷道:“屋里是哪个丫鬟?这么毛手毛脚的!”
沈洵也有些讶异,屋内下午便已经收拾好了,这么晚怎么会有丫鬟在内?他刚上前几步准备进去查看,就听到身后一片倒吸凉气的惊叹声。
沈洵抬头一看,门窗上倒映出两个紧贴在一起的身影。
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屋内的秽事,易羞的姑娘已经低下了头,沈云禾的暴脾气瞬间上头,提着灯笼就准备上去推门,沈老太爷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鹰隼似的眸子冷利的看向沈洵,沈洵即刻会意。
沈洵大步上前直接拍开了门,在看清屋内的情况后,低着头赶紧退了出来,他的手微微颤抖,不敢言语。
众人正疑惑沈洵的惊惧,屋内传出了反应钝慢的惊叫,非常耳熟的女声。
沈云禾和齐朝骞还在犹疑,沈老太爷已经径直走进了屋内并让沈洵把守门口,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屋门重新阖上,只留下一堆人站在门口猜疑。
“刚才的声音......”
“朝骞,莫要乱说!”
齐朝骞的酒意在听到那声惊叫时已经烟消云散,沈云禾也皱紧了眉头。
沈云素半知半觉的意识到刚才耳熟的声音是谁,掏出帕子掩着嘴落井下石道:“刚刚那声音,倒是有些像齐四......”
沈云禾当即冷眼警示道:“大姐今晚喝多了,屋里的事岂是可以随便猜测?”
“我只是觉得有些......”
“大姐!有些人家不是你可以随意谤论的!”
沈云禾斥得严厉,沈云素忌惮地看了眼齐朝骞,齐国公府她确实得罪不起,只好不服气地把话语全部咽回肚子里。
屋内很久没有什么动静,只听到低低的男女啜泣声,又过了许久,房门打开,沈老太爷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在门口神色各异的孙辈与低头不敢出大气的仆从身上逡巡,心里也明白刚才那声惊呼很多人都认出了屋内的女子是谁。
沈老太爷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又是一如既往的威严厉色,他对着众人道:“都回去吧。”
台阶下无人动弹,沈云禾她们满脸焦虑却又碍于旁人不敢开口。
沈老太爷没有理会沈云禾她们,而是慢慢走下台阶来到了一众仆从旁。
“今日之事,沈家人必然不会对外言说,如果外面有人言传,也必然非我沈府中人,这个对外胡言的人会是什么下场,你们明白吧?”
沈老太爷负手微仰,话语说得平和,但一旁的侍从还是吓得跪地俯身不断表明忠诚。
“沈洵,记下今晚侍从名单。”
“是。”
沈老太爷又看向一旁的几个孙女孙女婿,对宴礼道:“今夜已不早,阿礼回去照顾小五吧。”
又看向沈云烟夫妇道:“云烟今日也陪我走了很远,和哲昀回去休息吧。”
三人明白沈老太爷是故意支开他们,知趣的行礼告退,走到院门口时才听到院内重新传出声音。
“老大老四刚好顺路,陪我去知行院吧。”
宴礼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还在回想门窗上紧贴的倒影,齐愉思和谢灵珩怎么会如此大胆?
片刻后他突然意识到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急忙朝他和沈云岁所住的思影阁跑去。
宴礼推门进屋时,室内一片漆黑,他出门前怕沈云岁要起床喝水,特地给她留了烛火,眯眼看向内室,床上也没有沈云岁的身影。
想到刚才齐愉思和谢灵珩的失态,宴礼内心的烦怒便有些失控。
他急躁地转身想要去寻找可能同样被下了药的沈云岁,身后突然卷来一股强力,紧接着便被一双纤细的臂膀紧紧环住腰身扣在了滚烫颤抖的怀抱中。
身后传来一声喑哑满足的呜咽声,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宴礼因为戒备而骤然绷紧的腰身松懈下来,却又因腰腹上感受到的热度而瞬息绷回。
宴礼捏住沈云岁的手腕想要拉开她,而沈云岁不满地搂得更紧。他害怕弄疼她,只敢轻轻拨弄她的手臂,而这样的行为,在因药迷乱的沈云岁的潜意识里,是怀中人的让步与纵容。
几番小猫打架般地拉扯后,沈云岁彻底失去耐心,她直接跳上了宴礼的后背,宴礼也被突如其来的力道带的酿跄了一下,只来得及反手护住沈云岁的腰背,便被她胡搅蛮缠的行为带着一起撞上了房门。
“沈云岁!你清醒点!唔!”
宴礼年少时也曾在午夜梦中思考过与自己的巫山神女首次相会时的场景,但他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的神女趴在他的背上,挑着他的下巴强制与他四唇相接。
宴礼反扣在沈云岁腰身上的手因为紧张而骤然收紧,背上的人却因为这意外的推力贴得更近,两人的气息也纠缠的更加紧密。
唇上的绵软一下一下的翕动,如一根尖锐的楔子,一寸一寸削断他的理智。
终于在唇齿间湿意越来越重时,他拉回了钝胀的神经,猛然侧头结束了这个吻,而沈云岁也因为这突然的避让,垂头贴上了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你!”
沈云岁搂紧宴礼的脖子在他的肩颈乱蹭,滚烫的气息在他的皮肤上喷薄,温度越来越高的手在他的衣襟处流连,一点一点将衣物从锁骨处剥离。
宴礼借着门口昏黄的灯火看清了沈云岁的神情,白玉飞红,眼蕴洪波,她不是清醒的,也不是自愿的。
他闭目掩下所有的情动,几次深呼吸后将背上人的腰身带至身前,扣着她的后颈揣于怀中,然后挟着她来到窗前。
宴礼捏了一下沈云岁的鼻子低声柔和道:“闭气。”
沈云岁下意识的顺从了他的指令,紧接着宴礼带着她,毫不犹豫的从窗口一起跳了下去......
一个时辰后,沈云岁裹着被子幽怨地看着和她隔了半个屋室距离且一脸警惕的宴礼,体内燥热,外表透凉,两股温度交织,她忍不住想打喷嚏。
只是身体刚有动作,那边的宴礼立刻紧绷着防备她,活像一个被恶女霸占的贞洁烈男。
“阿嚏!宴礼,你要不先出去吧,阮文松恐怕还要一阵才能到。”
宴礼也觉得自己在屋里不太合适,总感觉沈云岁身上的药性会传染,但是刚刚欠起身,又不放心沈云岁,只得重新坐了回去。
沈云岁冻得直哆嗦,把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道:“怎么了?”
宴礼不自在道:“我怕你一时把持不住,委屈了府里的小厮。”
沈云岁:“???”
不能生气,一生气身上更难受了。
沈云岁闭着眼挨过这一阵不适,烦躁地问道:“阮文松还要多久?”
早知道会有今天,她就带上阮文松一起来温泉山庄了。
正当沈云岁后悔不已时,阮文松推门而入道:“到了,但是今天的医药费三倍。”
看到阮文松进门,两人又惊又喜,宴礼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到这么快?”
“我去沈府寻你没寻到,禄儿说你们在温泉山庄,我便过来了,刚好在路上遇到了东月。”
沈云岁哑着嗓子讨价还价道:“你又不是特意赶路来的,凭什么要三倍价钱?”
阮文松看了眼床上人对着宴礼道:“听东月说你为了解春毒,直接把她丢水里了?”
宴礼还没回话,他又看着沈云岁继续道:“你就该多在水里泡一会,直接冻死最省医药费。”
沈云岁气得呼吸急促,阮文松皱眉取针直接扎在了她的后颈穴位上。沈云岁的呼吸逐渐平稳,嘴唇冻得发紫却依旧面色潮红。
宴礼也察觉出这次的春毒药性非常霸道,沉声问道:“怎么样?”
阮文松的表情也更加严肃:“她吃了什么?还有剩余么?”
宴礼摇了摇头:“她吃的我也都吃了,但是我没事。”
阮文松摩挲着手指坐到了桌前,开始思考这霸道的药是什么,好像在哪本医书里见过......
他坐在那苦思冥想,直到嗅到一股松木清香,这才留意到架子上的松见花。
“她今日吃了枸杞?”
宴礼略一思索,点头道:“今日的茶香鸡里有,但是宴席上的人都有吃。”
阮文松又陷入了沉默,宴礼想如果不是入嘴食物的问题,那没入嘴的呢?
他将北河打包回来的两份云泥糕递给阮文松道:“你看看这两份糕点有没有问题。”
阮文松捏起其中一个嗅了嗅,薄荷的清凉感如化为实质一般扑在皮肤上。
半晌后他拿起针包去为沈云岁施针,表情十分沉重。
沈云岁第一次见阮文松这样的表情,她有些害怕的问道:“很棘手么?”
阮文松默然片刻道:“是制毒的人很棘手。”
他一边施针一边苦笑道:“真没想到,还有机会再遇到我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