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年底都是商贾们最忙碌的时候。核账收账准备新春货物,沈云岁已经连着忙碌了一个多月,如今终于得空休息,加上车马劳顿,这一觉她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沈云岁洗漱好后,想起来一直没有看到宴礼,正想招呼寿儿过来问问,就看她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过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
沈云岁想起了前两天她就是这么跑来说坏消息的,都快成乌鸦精了。
“又怎么了?”
“齐......齐国公府的四小姐来了!”
沈云岁眉头一跳,齐愉思这个缠人精怎么来了?
寿儿着急地拉着沈云岁就往外走,边走边急道:“她正缠着咱家姑爷呢!您快去看看吧!”
沈云岁被寿儿一路拉着疾走至前厅,刚到门口就见到齐愉思端着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贴近宴礼,而宴礼像极了被女魅缠住的清白圣僧,在北河地掩护下节节后退。
“你们在干什么?”
沈云岁头疼地看着厅堂里的场景,觉得这次的温泉之行又要不得安宁了。
齐愉思看到门口的沈云岁如受惊的小云雀,赶紧向她问好:“五姐姐......”
沈云岁伸手打断她道:“我与齐四小姐并非一家人,也没熟到这种程度,齐四小姐称呼我沈五或者五姑娘就好。”
齐愉思轻轻咬了下唇,双目剪水委屈巴巴地道:“沈五姐姐好。”
这次的称呼没那么亲昵了,沈云岁也没再计较,径直走到主位坐下,伸手招呼齐愉思入座,宴礼见沈云岁入座,也跟着坐到了她的旁边。
齐愉思的目光全程黏在宴礼的身上,不甘不愿地坐在了西位。
沈云岁看着她的目光,心里十分不悦,毫不客气地问道:“齐四小姐今日到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听到沈云岁问话,齐愉思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看向沈云岁道:“我听说阿礼哥哥前......和沈五姐姐前两日受了寒,我有些担心,就亲手炖了些鸡汤过来。”
听到齐愉思对宴礼的称呼,沈云岁不快地皱起了眉,看向她刚才端着的碗,原来是她亲手炖的爱心鸡汤啊......
“齐四小姐还是注意一下称谓,叫我宴公子就好。”
宴礼出声纠正了齐愉思的称呼,被连拒两次的齐愉思,顿觉委屈地蓄满了眼泪。
“四妹!”
“二哥!”
齐朝骞听到齐愉思来了,怕沈云岁欺负她,赶紧赶过来护着她,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小妹满眼泪花,不禁恼道:“沈云岁,你对我妹做什么了?”
沈云岁看向不问青红皂白就责怪人的齐朝骞,闭了闭眼按耐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心。
齐朝骞这个人,张扬跋扈头脑简单,又花又蛮横,缺点一大堆,但他是出了名的宠妹狂魔,对齐愉思好得没话说。
沈云岁忍了几忍才控制住自己不爆粗口,调整了半天也没降下火气,正当她准备不再忍耐,直接把他们兄妹俩人一起轰出去时,一直沉默的宴礼开口道:“四姐夫误会了,齐小姐是因为刚刚提及兄长,十分思念,所以情不自已,不禁落泪。”
齐朝骞信以为真,旋即哄道:“你想二哥可以直接派人来府里寻我,二哥最近比较忙,所以回去少了些,哎,怪二哥!别哭了啊......”
宴礼的话让齐愉思无法反驳,只得配合着应下来,湿润的眼睛更红了。
“你们兄妹俩要叙旧可以回齐国公府,在这里叙哪门子旧!”
沈云禾一向看不上齐愉思,面带讥讽道:“想哥哥却给别人的夫君送汤,这想的恐怕不是亲哥哥,而是情哥哥。”
沈云禾是紧随齐朝骞过来的,到了后一直站在门口看戏。
她看了眼桌上的食盒和盛好的一碗鸡汤,轻蔑地哼笑出声,也就她家这个蠢货夫君会认为齐愉思心思单纯。
齐愉思听到沈云禾的话后,手指猛然绞紧了手中的帕子,她低着头眼底蕴着阴霾,再抬头时已经泪挂腮帮,瑟缩着躲到了齐朝骞的身后。
“二嫂......我知你不喜我,但怎可这般胡言乱语......”
齐愉思以帕轻掩脸颊,一边抽噎一边挑拨着。齐朝骞也随即护着齐愉思,对着沈云禾皱眉低呵道:“云禾,你乱说什么!”
沈云禾没理他们,而是拿起汤匙搅了搅鸡汤,瞥了眼食盒里的小点心,扭头对沈云岁道:“五妹,你这处理内宅的手段可比你做生意的手段差远了,今天四姐教你一句,苍蝇不叮无缝蛋,要想彻底解决烦恼,那便在苍蝇趴在缝上时狠狠地拍下去,两者一起解决。”
沈云岁突觉心中有些泛酸,难受地开口道:“多谢四姐提醒,只是这蛋不管有没有缝,苍蝇都喜欢惦记着别人家的东西,确实惹人恼。”
自从齐国公府的宴会上见过一面,齐愉思就开始缠上她们夫妻二人,她想撩宴礼的心思显而易见。
“这蛋肯定是没有缝,有缝的是蛋与蛋之间。岁娘,我错了,今晚你让我回屋好不好......”
宴礼委屈求贴贴的模样和厅堂里剑拔弩张的氛围格格不入。
齐愉思见宴礼揽着沈云岁低声下气地哄,心里的嫉妒不满节节攀升。
她躲在齐朝骞的身后心存怨恨地看着沈云岁姐妹俩。
如果沈云禾有出息,齐家又何必再想法设法让她靠近沈云岁。如果没有沈云岁,她大可直接嫁给宴礼,何必在这看人脸色去争一个小妾之位。
“行了,朝骞,我们走吧,别在这耽误五妹她们夫妻说体己话了。我们可不做这种上赶着打扰人家夫妻恩爱的犯贱事。”
沈云禾似笑非笑地看向齐愉思,心道她沈家再内斗,也不可能让这些牛鬼蛇神混进来随意欺负。
齐朝骞虽然还想再多看看宴礼在沈云岁面前碰壁的舒心场面,但沈云禾已经发话,加上齐愉思的情绪也确实不太对,他也只好点头应允,替齐愉思收好食篮道:“四妹,我们走吧。”
齐愉思点头应允,出门前用眼角余光扫向堂屋中间的两人,沈云岁沉着脸抱臂不语,宴礼在旁边低眉顺眼地哄着。
再回神时,齐愉思的面上已没了刚才的楚楚可怜,表情阴鸷的在心里笃定道,沈家的家财和宴礼,迟早都会落入她的手中。
看到齐愉思他们一走,沈云岁的不快彻底挂脸上了,沉着脸抱臂坐在座椅上,打定主意不理宴礼了。
原本还低声哄着沈云岁的宴礼,见沈云禾她们一走,立刻挑眉阴阳怪气道:“哼,五小姐好魅力!前有齐朝骞,后有齐愉思,齐家兄妹二人都被囊于裙下。”
被倒打一耙的沈云岁:“???”
沈云岁原本沉着的脸当即有了反应,她被宴礼不要脸的操作气得满脸通红。
她指着理直气壮不讲理的宴礼道:“到底是谁惹来的齐愉思?和我什么关系!”
宴礼斜视道:“要不是五小姐本事大,能招惹来齐愉思纠缠?”
沈云岁被宴礼说得莫名其妙,不禁被绕了进去,疑惑道:“什么意思?她不是喜欢你么?从齐家那次宴会开始就对你一见钟情......”
宴礼打断道:“我不过一个穷书生,如今还是沈家的招婿,齐愉思这样的高门贵女怎么会轻易对我一见钟情。”
沈云岁刚想张口反驳,认为齐愉思就是看上了他的脸,但宴礼根本没有给她发声的机会又控诉道:“就算我长得好看,但是她会因为这一点就来做妾么?她胡闹,齐家为什么也纵容她这么胡闹?”
宴礼的这番话,把沈云岁堵的哑口无言,也开始思考起来。之前以为是齐家娇惯儿女,但高门之户又怎会容忍嫡女去给一个被招婿的穷书生做妾?
虽然宴礼他们名义上没有明说,成婚前也并未言说招婿,但婚后住进沈家,大家心里都明白,既然已经有了齐朝骞进入沈家,齐家又何必上赶着再搭进来一个嫡女?
沈云岁开始犹疑,试探着问道:“你知道齐家是为什么?”
宴礼见沈云岁已经被转移了注意,开始思考齐家真正的目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但面上依旧傲娇地道:“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
沈云岁已经傻了:“为了我?我是个女的!又不能给齐家当女婿!”
宴礼叹了口气,沈家五个孙女里,沈云岁最有经商头脑,但是在家宅争斗方面,反应就要慢很多。
“不是让你给齐家当女婿,而是想让我给齐家当女婿。把齐愉思嫁给我,无疑就绑上了两个最有希望当上沈家当家人的人。”
沈云岁觉得这两天在家里费的脑比今年一年生意场上费的都多。
她不解道:“四姐成为当家人,你说齐家捞到好处还有可能。我成为当家人,齐家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一个妾,给齐家好处?我像冤大头么?”
宴礼反问道:“那如果你成为当家人后却意外身亡了呢?”
沈云岁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宴礼:“你们想卸磨杀驴?我辛辛苦苦成为当家人,然后你们这对阴狠狼狈直接窃取我的成果?”
宴礼刚喝进嘴里的茶被她的一句话呛进了嗓子眼。
“咳!咳......咳咳!咳......什么你们,什么狼与狈,关我什么事!”
沈云岁还沉浸在刚才的计谋里,刷新了自己对人际关系的认知。做生意也不是没遇过竞争,甚至想要谋财害命的,但是这般沾亲带故的阴毒,她是真没去想。
她不禁感慨道:“齐家这个算盘,打的真响啊。”
片刻后,沈云岁觉得不对劲,对着宴礼问道:“你一个穷书生怎么想到这么多的?”
突然意识到什么,她陡然睁大双眼问道:“你答应和我成婚那么爽快,难道你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只要我成功了,然后杀了我,你就可以继承全部家产了?”
宴礼:“......”
不行,拳头硬了,要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