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岁觉得今日她院门口的场面可以画下来保存在沈家祠堂,好一幅兄友弟恭,情深意重的画面啊。
但是沈云岁就是这幅画里的反骨,一张口就打破了这副相处和睦的假象。
“大姐不是在准备锦花会的相关事宜么,带着这些包袱做什么?”
沈云岁这句话一出口,其他人的目光都移到了沈云素身上。
沈云素顶着其他妹妹妹夫探究的目光,略带尴尬的柔声道:“五妹误会了,锦花会操持权都尚未定下,我有什么好准备的,只不过是在整顿时云斋,想下个月借锦花会的东风,提高一下时云斋的销量罢了。”
沈云素看了眼一旁的沈云禾微笑道:“倒是四妹五妹最具实力操持锦花会呀,爷爷向来疼爱你们,想必心中已有定夺。”
她抬眸看回沈云岁道:“听说四妹五妹为了办好锦花会事宜,已经相互合作了?”
听到沈云岁和沈云禾合作,众人的目光又挪回到沈云岁身上。
沈云岁眨了眨清透的杏眼,不解道:“大姐从哪听说的?我们不过是讨论了一些生意往来罢了。”
“所以大姐现在来我院门口是做什么?”
“听说五妹和五妹夫要去温泉山庄,我与相公想一同前去游玩一番,五妹不会拒绝吧?”
沈云岁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而是问向一旁的沈云禾:“四姐又是为何等在这里?”
“当然是去和你谈生意啊,你我即将合作,我去看看合作地盘难道不可以么?”
沈云禾的话入情入理,沈云岁无法反驳。
沈云岁没好气的看向她二姐沈云岫问道:“那二姐你呢?”
沈云岫蹙眉哀愁道:“你二姐夫的伤一直未好,长时间呆在屋里精神也萎靡了,我想带他去温泉山庄散散心,五妹不会拒绝我吧。”
说着说着,沈云岫便拿起帕子擦起了眼泪,沈云岁最受不了她二姐这副矫揉造作的哀愁样,赶紧应了下来离开她的旁边。
见沈云岁走向她这边,沈云烟嬉皮笑脸自己道:“五妹应当知我,温泉山庄那边有个江南郡来的厨子,一道茶香鸡可让人垂涎三尺,所以我......”
沈云岁摆摆手示意她明白了,不用再说。她这个三姐爱好吃喝玩乐,五个姐妹里就属她最没上进心。
四个人各有各的理由,沈云岁也没法拒绝,只好带着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前往北象山上的温泉山庄了。
北象山在平江城的东南方向,温泉山庄则位于北象山的半山腰,马车前行需近三个时辰方可到达。
沈云岁抱着暖炉靠着软垫透过厢壁上的车窗打量随行的车马,不一会便被冬日的凛风吹得面皮发麻。
她放下帘子缩回车厢内,抻腿踢了踢一旁靠着软垫补眠的宴礼。
车内的暖炉热量很足,在热气的熏蒸下,上车后没多久宴礼就开始昏昏欲睡。迷糊之间感觉到腿边有触动,他掀开眼睑慵懒地问道:“阮文松的药这么好使,都能踢人了?你的膝盖不疼了?”
沈云岁试着做了几个拉伸动作,惊奇的道:“真的好像好多了,阮文松的药效果这么好?”
她轻戳着自己的膝盖,黑圆的眼珠游移了两下,往茶几上一趴兴奋地道:“你说我去找阮文松合作卖这个药膏如何?”
宴礼起身换了个姿势,抱臂斜倚在车厢角落无奈的叹了口气:“且不说这种药的成本,就阮文松那个狗脾气,做事全看心情,你怎么和他做生意?”
沈云岁抓了个橘子在桌面上来回揉动,抿着唇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嘴里筹划道:“成本不是问题,我可以和药材商谈。”
宴礼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橘子道:“那阮文松呢?你能说动阮文松?”
他看了眼被沈云岁在桌上揉了多圈的橘子,忍不住吐槽道:“啧,你这什么毛病,好好的橘子都被你糟蹋了!”
宴礼从桌上拿起削水果用的小刀,又开始在被揉得皱巴的橘子上雕画起来。
沈云岁从旁边拿起帕子边擦手边道:“阮文松这个人,只要投其所好,就一定能撬动他!”
宴礼哼笑了一声,头也没抬地道:“那你说说怎么投他好,撬他人?”
“阮文松虽然嘴毒,但是行医只宰有钱人。穷苦人家找他看病,只需要帮他种植一株梅树就可抵诊金,由此可见,他本性纯良。”
沈云岁放下帕子,用手撑着下巴继续道:“赚的钱,除了给他的分红,我再抽额外提成资助他的医馆,对于阮文松来说不违背他的行医之道,还能让他帮助更多人,我觉得他会心动。”
宴礼怀疑的看向沈云岁:“按照你这个想法,你确定你是做生意,而不是纯粹做善事?”
听到宴礼的质疑,沈云岁双臂撑桌挺直腰板,对着宴礼神色倨傲道:“当然是做生意,这次的药只是试水,目的是积攒名气,后面我还要售卖其他养护药品。”
“以此物助彼物之势,借阮文松的名,推你的商铺人气,用阮文松的药,助你的新品名气。”
宴礼笑道:“你倒是会蹭,把阮文松的价值榨了个干净。”
沈云岁理直气壮道:“这两年他吃喝听戏可没少借我的名,我蹭蹭他的名推我的新店怎么了?”
阮文松是神医萧宋的徒弟,如今在北越也是小有名气,因为脾气古怪,很多达官贵人千金难求他一诊。
沈云岁不禁好奇道:“之前你说你和阮文松是旧识,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当初你能找来他替我看病,爷爷都惊讶了一番。”
宴礼想起了自己和人打架被揍得躺在巷子里,然后被阮文松捡回去的事,自觉有些损面子便颠倒黑白道:“哦,就是有一次他收人医药费收太贵了,然后别人把他揍得跟死狗一样扔外面,我把他捡回去了。”
“啊?这是哪个达官显贵这么有脾气,揍他也不怕以后请不到神医看病?”
萧宋已逝,只留下阮文松这么一个徒弟,如今北越稍有名气的大夫都或多或少得过萧宋指点,和阮文松关系不差。敢得罪阮文松是笃定自己不会有患重病的一天么?
沈云岁想不明白,好奇地看着宴礼,想知道是哪家这么有胆量。
这都是宴礼胡编乱造的,他又怕沈云岁去问阮文松,便叮嘱道:“我也不清楚,你可别去问他,他这个人脸皮薄又斤斤计较,要是你提他丑事,他恼羞成怒,你可就蹭不上他的名了。”
沈云岁觉得宴礼说得很有道理,比起八卦,还是生意更重要,她只得放下好奇心点点头。
见沈云岁不再好奇,宴礼松了一口气。
他继续在橘子上雕雕画画,边雕边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这么容易就带上她们几个了?”
沈云岁无奈道:“她们想去,如果不带的话,留她们在府里必然给我使绊子。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宴礼点点头:“也是,沈老太爷这两年格外重视家庭关系,私下怎么闹他都睁只眼闭只眼,但是闹到明面上决然不行。你要是直接拒绝不带她们,到时候她们哭哭啼啼一通闹,恐怕你又要被沈老太爷说不知长幼,不懂礼教,然后记你一笔。”
沈云岁也头疼地瘫在了桌面上:“走一步看一步吧,除了三姐是真的为了吃,其他人估计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宴礼挑眉道:“嗯?这么信任你三姐?”
沈云岁把脸侧贴在桌面,斜仰着看宴礼握着刀柄按着刀背,平稳的在橘子皮上刮削,她突然觉得宴礼冷白有力的手和冷锐锋利的刀具很般配。
沈云岁想,这段时间没事,给他打制一把匕首防身吧,虽然不会用,但是遇到危险时拿出来吓唬吓唬人也行。
宴礼见她没动静,以为睡着了,低头一看,她正趴在桌子上仰视自己的手,宴礼以为她在看橘子,就把自己雕画的图案亮给她看:“看,这次是不是像多了?”
沈云岁仔细看去,橘子皮的一小部分已经被削去,露出了里面饱满多汁的果肉,透过镂空的橘皮呈现出的是一个......搞怪哭脸?
沈云岁不解道:“像什么?”
宴礼看看自己的杰作疑惑道:“不像么?咱两第一次见面,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还指着一根垂落的橘络道:“哎你看,这个像不像你当时哭得垂下来的鼻涕,是不是很传神......哎!你别动手!”
沈云岁抄起坐垫上的软枕对着宴礼就是一顿揍:“我动手?我还想动脚!你这辈子就不会做人!你就是狗!狗东西!你有本事挑衅,那你有本事别躲!”
去北象山的后半段路上,沈云岁的马车上都是鸡飞狗跳的响闹声。
冬季的夜晚暗得格外早,到达温泉山庄时,已经暮色深沉。
沈云禾的马车一直跟在沈云岁的后方,下车后就对着沈云岁打趣道:“五妹夫路上是做错了什么惹得五妹那般生气?”
沈云烟拿着袋松子糖从后方走来也应和道:“就是,我在后面的马车也听到了,五妹你说他怎么欺负你了,三姐帮你揍回来。”
沈云岁看了眼罪魁祸首,狠狠戳了他一下,示意他解释。
宴礼倒是神态自若地扫过等着幸灾乐祸的三个姐夫,特别是齐朝骞,心中的窃喜已经在脸上扭曲地呈现出来。
宴礼没有解释,而是突然上前揽住沈云岁,在她耳边用周围人都能听清的声音暧昧道:“刚才是我孟浪了,以后我一定注意场合,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突然被秀到的姐姐姐夫们:“......”
莫名被恩爱的沈云岁:“???”
狗东西果然永远都做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