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宴礼背着身上的小姑娘平稳的往茗香苑走着,往日欠抽的嘴,今日也格外的乖巧。他安安静静的做着一个聆听者,将她的失望,难过,尽数收容。

沈云岁在说完可能要违约的话后,就一直不再言语,她像只鸵鸟一样把脑袋掩在臂膀下,仿佛这样别人就不会知道她的狼狈。

宴礼偶尔可以感受到她在后背上轻微抽动,每一次的抽动,他的脖颈上都会有一阵轻微的吸力和小兽般的呜咽声。

渐渐的背上没了抽泣声,脖颈处的水渍也慢慢干涸,只余下微微润湿的热气,在“鸵鸟小姐”用臂膀和他的脖颈所搭建的沙洞空间里酝酿。

就在他以为沈云岁要一直以这样的鸵鸟状态回到屋院时,脖颈边的“沙洞空间”陡然漏进来一阵剧烈的风,吹在他突然被暴露在外的湿热皮肤上,带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嘶!祖宗,赶紧捂好!好冷!”

宴礼轻轻往上托了一下猛然直起腰背而有些下坠的沈云岁,歪着脑袋示意她趴回原来的位置。

“你怎么这么虚,吹一阵风都能这么矫情!”

沈云岁的精神恢复了不少,怼人的嗓音虽然依旧略带沙哑,但中气十足。

她低眸看了眼宴礼的颈侧,白皙的皮肤被她焐出了一片红晕,她尴尬的把手环回去,用干燥的披风边缘垫在了她的糗证处。

“咳,算了,看在你背了我这么久的份上,我就帮你暖暖。”

宴礼明白她的丢脸后劲上来了,也任由她自己缓解这股别扭劲,只点头应和:“啊对对对!谢谢五小姐体恤!小的无以言表,感激涕零。”

沈云岁也没理会宴礼的油腔滑调,以他的欠抽程度,能不趁机糗她,已经是很做人的行为了。

沈云岁顶着兜帽小心的遮住已经花了妆的小脸,伏在宴礼的背上以新奇的视角看着沈府的庭院。

路过宴礼昨夜掉落的池塘时,她突然想起了那枚荷叶鸳鸯青玉佩,连忙拍着宴礼的肩膀道:“哎,宴礼,齐朝骞的那枚玉佩怎么在你手上啊?”

宴礼把她往上颠了颠,轻轻啧了一声:“小姐,三十铺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劲抽啊,你注意下你的坐骑身体......那枚玉佩啊,我昨天早上顺走的。”

沈云岁闻言又拍了他一巴掌,才满意的问道:“是他昨天说你以色惑人的时候?”

宴礼意外的挑眉侧头道:“你知道?”

“当然!怎么,觉得自己当时的话忒不要脸,现在害羞了?”

宴礼哼笑了一声,自信满满的道:“我说的不对么?我有一张好看的脸,这是事实。”

“还是说,得了五小姐青睐这句话,说的不对?”

沈云岁眨了眨眼,背着他的男子确实有一张非常好看的脸,但是他更吸睛的是他身上的那种气质,自信,张扬,如阳光般温暖。

宴礼就像一个多彩宝盒,每一面都好看,但每一面都不同。安静时如远黛青山,沉静清隽;认真时如破岩劲竹,坚劲顽强;欠抽时如夏日骄阳,绚烂夺目。

总之他就是个多宝盒,总能给人带来不一样的感受,不像那些世家公子,刻板印模的感觉。

宴礼没有听到沈云岁的回答,自觉不会有好的回复,赶紧识趣的给自己铺了个台阶:“这句话是我厚脸皮了,但咱两对外展现的就是这样,他挑衅到我的面前,我可不得利用起来激回去,丢我面子事小,损了五小姐面子可不行。”

沈云岁轻轻的道了一句:“你说的没错。”

宴礼当她是应了他的那些狗腿话,也没看到背上人红热的耳根。

他自顾自的道:“他自己送上门来找指教,我就收了点他的学费。再说,本就是他算计在前,可不能怨我坑他。”

沈云岁轻轻嗯了一声,两个人又安静了下来。

快到茗香苑的时候,沈云岁踌躇着开口道:“宴礼。”

“嗯?”

“今天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或者你就当是梦话,不做数!”

宴礼疑惑的侧头,只见沈云岁把小半张都埋在他的肩头,露出一双圆润的杏眼满是羞赧的看着他。

他回想了片刻,今天说得话也挺多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沈云岁指的是哪些内容。

他停下脚步疑惑道:“什么话?”

在宴礼清亮双眸的注视下,沈云岁又往下矮了矮身子,低声嘟囔道:“就......就我前面说的,有关契约的。”

宴礼想起了她沮丧的那句“我好像没办法实现和你的约定了”。

他忍不住想逗逗她,故意装傻道:“啊?哪句啊?”

“就,就那句......哎!你不知道算了!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总之,我一定不会言而无信的!”

宴礼笑着摇了摇头,也真的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

本来就没打算真让她帮忙报仇,这个约定可有可无。

不过看到沈云岁这么快就调整好心态,越挫越勇,他也跟着振奋起来。

果然之前鸵鸟的形容不适合她,明明就是池塘里最耀眼最趾气高扬的大白鹅,不会轻易低头,只有她叨人的份。

宴礼温柔认真的道:“我知道,你的成功,我拭目以待。”

“抓紧点,快到了,你最近是不是又吃多了?怎么这么沉?”

“怎么可能!应该是衣服吸了雪水......”

宴礼托了托沈云岁,一边吐槽一边四平八稳的往前走,沈云岁伏在他的背上和他斗嘴理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路小闹着回到了茗香苑。

“下次你们两个想要调情,可以晚点找我,不要耽误我看诊赚钱。”

宴礼背着沈云岁进来时,阮文松已经坐在屋里翻着沈云岁收罗的话本,品着她珍藏的庐山云雾,眼神都没给一个,丝毫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

“一诊一株梅树,你赚得哪门子的钱?”

宴礼把沈云岁放在了椅子上,摸了桌上的杯子给沈云岁先斟了一杯热茶。

背人走了一路,他也不想喝开水,直接抢了阮文松手上准备慢慢品的茶,一口气喝了。

手上的茶杯被抢了,阮文松这才放下话本抬头道了一句:“粗人。”

“你说的都对,行了,快给她看看。”

宴礼嫌弃的看了眼品茗小盏,招手示意北河去给他拿个大点的茶杯,并在北河出门时提醒他把门带上。

阮文松这才站起身蹲到了沈云岁面前,隔着衣物简单敲捏了两下她的腿,不解道:“这不是没断么,你怎么背着她进来的?”

“你能有点医者父母心么?她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两个多时辰,帮她好好看看,别落了毛病,还有预防伤寒的药,也帮她弄点。”

宴礼没好气的看了眼阮文松,嘴欠得比他还讨打。

阮文松打开一旁的药箱,摸出一罐青瓷瓶的膏药:“以手上温度软化覆在膝盖上轻揉,消肿化瘀。伤寒药寿儿已经在煎了,等会煎好了她会端来。”

沈云岁接过膏药,阮文松空出手又按上了宴礼的脉搏。

宴礼抽回自己的手腕道:“干什么,男男授受不亲,我是有妇之夫。”

“嗤,那你把刚才的茶水吐出来。”

阮文松收回了探脉的手正色道:“昨晚只是简单的帮你处理了‘入春散’的毒,等会我再施针帮你把剩下的毒素逼出来。”

沈云岁诧异道:“什么‘入春散’?毒素?你中毒了?!”

沈云岁紧张的看向宴礼,见他一切如常,又狐疑的看向了阮文松。

“没什么,就是昨天齐朝骞差人放的提情药。”

宴礼安抚的看了眼沈云岁,阮文松倒是突然父母心闪现,不赞同的道:“入春散虽然是提情药,但是它更主要的效果是麻痹五感,长期服用,毒素积累到一定程度可使人沉睡而亡。”

“你虽服用不多,影响不大,但今天应该也感觉出身体乏力了吧?”

沈云岁想起宴礼今天好几次手滑托不住她,她还以为是他本身就虚。

她眉头紧蹙,看向阮文松道:“既然昨天就知道了,你又能解毒,为什么当时不解?”

“入春散是宫廷秘药,你确定要在昨天那种场合下说出来?”

阮文松的话让沈云岁一愣,宫廷秘药?怎么会在齐朝骞手上?如果只是为了演捉奸在床,为什么要用这么有特性的药物?

沈云岁正在思考问题,眉心骤然一暖。

宴礼用手指抚开她紧皱的眉头道:“别皱了,想不明白就先不想,迟早会有人告诉我们答案。”

沈云岁沉默了片刻对着阮文松问道:“这个毒对他有伤害么?”

阮文松看了眼生龙活虎的宴礼道:“本来会有点影响,会四肢乏力两天,但是看他这样,应该是没什么影响了。”

“那还是麻烦阮公子替他施针清理余毒......”

“小姐!四小姐和四姑爷来了!”

寿儿话还没说完,门口已经传来了沈云禾阴阳怪气的声音:“五妹今日一大早就去爷爷的院子里请安,真是孝意淳淳,我这个做姐姐的倒是不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