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沙成山又孤单的骑着他的乌锥马驰向方家集。他算算日子,距离关天水说的七日之期只剩两天了,这一路赶回去,也只有半天了,倒要看看关天水还有什么话来欺骗自己!
于是,沙成山拍马疾驰。他的心中正在激荡不已!如果再不知道丘兰儿母子下落,怕真的要发疯了!
沙成山在马上,立刻联想到认识丘兰儿的时候,自己也正是一人一骑拍马疾驰!
那情景与人事,怕再也不会出现了!
沙成山低低的呼唤着:“兰妹……兰妹,你在那里哟!”
此刻,沙成山已然肯定那位真正要他项上人头的人必然是龙腾虎跃二庄的人。
沙成山终于又回到了方家集。迫不及待的快马到了平安客栈,沙成山真的心头一阵紧张!
从店内走出来的不是店小二,而是沙成山正欲找的关天水!
仰天一声笑,关天水站在台阶上,道:“沙兄,这趟辽北之行辛苦你了!”
沙成山缓缓走上台阶,他面无表情的道:“谈不上辛苦,倒是发现一桩阴谋!”
关天水双眉飞扬的“哟”了一声,伸手让道:“沙兄快进去,我今请你吃酒。我们边喝边聊,倒要听听沙兄发现什么阴谋了!”
冷淡的一哼,沙成山道:“我不想吃你的酒,快告诉我丘兰儿的下落!”
关天水道:“关某当然要告诉沙兄,但何妨坐下来慢慢的说!”
沙成山双肩不动的走进去,关天水立刻命伙计上最好的菜,边又笑道:“算算日程,也该是今日回来了!”
沙成山道:“姓关的,压根我对你没好感,同桌更没兴趣。我所要知道的就是丘兰儿下落,请说!”
关天水眉宇间闪过一抹冷傲,一笑,道:“沙兄,你总得先告诉关某,辽北你发现了什么吧?还有那哈氏父子可是得到了教训?”
沙成山侧头冷目的道:“双方死伤三百多人,无忧门元气大伤,三江帮也只有十个人回来。这种教训不称之为教训,自相残杀还差不多!”
关天水一声哈哈笑,道:“够了,三江帮对我们虎跃山庄很够义气,无忧门那更不用说了!哈……”
沙成山咬咬牙,道:“如果双方人都死绝,姓关的,你可能会笑破肚皮了!”
关天水面色一紧,道:“沙兄这是什么话?”
沙成山愤怒的道:“半部百窍神功,加上害人的毒药,姓关的,你们究意在搞什么阴谋?”
关天水冷冷的道:“沙兄,你又误会我们对朋友的一番苦心了!”
沙成山一怔,道:“苦心?什么苦心?”
关天水道:“救人的苦心!”
沙成山笑得面皮不动的道:“害人还差不多!”
他一顿,又道:“先是方宽厚,又见花郎,连那三江帮帮主聂虎也几乎上当,你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是救人?太可恶了,姓关的,真相都已经大白了!”
猛摇着头,关天水道:“错,而且大错特错。沙兄,你真的误解了!”
沙成山心中一愣,面色愤怒的道:“好,你快快给我说明白!”
关天水道:“事情很单纯,‘百窍神功秘籍’上面注明,如要脱胎换骨,必须服用一种毒药。这种毒药可提神增强功力,但到某一阶段,就必须服另一种药末冲淡,等到这第三阶段完成,体内便感到轻快想飞,方达百窍贯通之境。沙兄,这只是个大概,不练神功之人,是不知个中三昧的!”
沙成山怒指西北方,道:“方宽厚已快死了,这又怎么解释?”
关天水毫不紧张的道:“沙兄,你知我为何要在此地住下来?”
沙成山道:“不就是为三江帮与沙某!”
关天水道:“那只是一部分,主要还是来找方宽厚,但他不在庄内,我只好等下去了!”
关天水如此说,沙成山真的迷惘了!
半响,关天水替沙成山斟上酒,道:“来,干杯!”
沙成山猛喝着酒,他心中那股子疑虑与愤怒,几乎令他马上就找人拚命!
重重的放下酒杯,沙成山道:“这么说来,你是替方宽厚送另一种药来了?”
关天水道:“不错!”
沙成山道:“沙某可以看看吗?”
一笑,关天水道:“沙兄最好相信我的话。如果我随便取些药出来,沙兄也不见得懂得!”
关天水说的不错,沙成山是不会知道。然而,沙成山明明知道关天水胡说八道也无可奈何!
是的,便真的是谎言,这又与沙成山何干?
用力以袖拭嘴,沙成山道:“他人事情我不加过问,关兄还是快告诉我丘兰儿母子下落吧!”
轻声一笑,关天水道:“沙兄,后院一辆篷车,敢情可是沙兄出银子买的?”
沙成山道:“不错!”
关天水一笑,道:“可还记得篷车上面车帘两边挂的是什么?”
沙成山想了一下道:“那是一对钢爪!”
重重的点点头,关天水道:“那就对了。沙兄当知,如今江湖上哪个门派最擅长使用这种兵器?”
沙成山道:“就沙某所知,使用的人不下七八个之多!”
关天水道:“但在这种钢爪上颇有造诣者,谁也比不过川南的龙爪门!”
说完缓缓的干了一杯酒!
于是,沙成山怔住了!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不错,川南虽距离方家集千里之遥,但江湖上不乏万里寻仇之事例。对!一定是白良这老儿的杰作!
沙成山咯咯咬着牙,心中思忖——去年初曾在白羊河搏杀了白良的儿子“逍遥公子”’——白快活。
那白良就曾邀约六大武林高手把自己堵在阳城以南三十里处,那一次几乎没命。姓白的退走了,带着重伤退走的。人虽退走,但报那杀子之仇的心并未稍减!
沙成山越想越对,一掌拍在桌子上呼的一声站起来,道:“关兄,谢了!”
关天水伸手一拦,道:“那么多天都过去了,沙兄又何必急在一时?川南路途遥遥,就算快马加鞭也需五七天,吃饱喝足,养好精神再上路吧!”
沙成山重重的道:“恨不能一夜赶到,此时哪有心情吃喝?关兄,失陪了,你一个人请便吧!”
沙成山跃马而去,也是含怒而去!
关天水连站起来相送也没有,他只是冷冷的看着远去的沙成山一阵冷笑,口中哺哺的道:“沙成山,你这个江湖混球,你能走到川南吗?”
沙成山果然豁出去了!
他在离开方家集之后,心中想的就是丘兰儿母子——那美丽端庄而又女人味十足的兰妹,贤淑可人的小女人,如今不知是个什么模样了?
儿子——唔!他是一个刚刚出生五日的婴儿,便立刻遭到如此打击而闻到了江湖血腥!
兰妹无辜,婴儿无辜,只因为他们一个是沙成山的女人,另一个是沙成山的儿子!
一口气驰了近两百里,天黑,前面有个小荒村,村口有个简陋的酒铺子,铺子里刚刚上灯。
沙成山本想再往前赶,他想再驰五十里,二更天应该可以赶到镇店。然而马非人,马要歇腿,要上料。人也要塞饱肚皮。因此,沙成山心有不甘的来到这个小酒铺子前面!
进了这个茅屋之间的小酒铺,沙成山这才发觉——一路尽在想丘兰儿母子,没吃午饭也不觉得饿。
如今进得小酒铺,这才觉得肚子里在咕噜,浑身上下不对劲,口干舌燥肚皮松。到今天才知那滋味不好受!
酒馆里坐着个大胖子,他真清闲,拉了一个凳子坐在二门边看杀羊!
二门后站着个大个子,双手紧抓两只羊角,另一个大汉操刀往羊脖子上面宰下去!
沙成山进门的时候,正看到那人仰起一把宰刀,“嘶”
的一声鲜血标起半丈高!
胖掌柜回头见沙成山,立刻凑上来,顺手拉过一条毛布在一张桌面上习惯的擦着,笑道:“客官来得巧,正逢上小店宰羊,今夜约莫着是在我这儿宿头了!”
沙成山用衣袖拭着脑门上的汗水,吁了口气,道:“掌柜的,吃住都有吗?”
胖脸一抖,掌柜的道:“开店不怕肚皮大的,光是一只羊腿你一人就吃不完。再说睡的地方,你也只一个人,夜睡八尺只不过凑合两张饭桌子!”
沙成山指着门外,道:“先弄些草料黄豆,喂一喂我的马,也许我四更天就上路!”
胖掌柜一笑,道:“行,等我那俩伙计把羊皮剥下来,掏空肚子放到锅里,便立刻侍候你的马!”
沙成山道:“现成吃的可有?”
胖掌柜立刻背诵着:“酒馆虽小,样样俱全,要荤的,酱牛肉,牛舌牛肚牛肝肠,卤的牛筋像黄金锭,猪羊肉更不用说了,光猪肉能切八大钵,羊肉你是喜欢焖的还是清蒸羊肉,要不就是香味十足的羊肉汤了,至于素的嘛,应景的十味小菜全是素的,你喜欢什么尽管说!”
吸了一口大气,胖子又道:“不过酒只有一种二锅头!”
沙成山抿抿嘴,咽了口唾沫,道:“一斤酱牛肉,大碗羊肉汤,葱白豆酱一碟,外带五张死面饼。酒嘛!半斤足够了!”
胖掌柜笑嘻嘻的道:“吃的马上到,你先喝喝我店里的祈叶茶,热天喝了解渴去火!”
胖掌柜自己来,吃的喝的很快便全端上桌,二门两个宰羊剥皮的伙计,他没有叫他们过来招呼!
沙成山先夹一块酱牛肉嚼着,胖掌柜坐在他对面笑呵呵,胖得像刚出笼的大馒头的一只手在桌面上叮叮的敲击着,那笑面,宛似弥勒佛,但沙成山却看得直皱眉!
沙成山自斟自饮,偶尔也对胖掌柜笑笑!
酒已喝得差不多了,胖掌柜缓缓的问道:“客官,你好像心中有事吧!”
沙成山没有点头,但他也不加否认!
胖掌柜一笑,眯着眼又道:“客官,我是说,如果心中有事,最好多吃肉少喝酒,免得误事!”
沙成山原本存着戒心,他以敏锐的感触在试着吃喝,因为此时他不可不防:荒村小店不少黑店!
但此刻闻得掌柜反而提醒自己,立刻一笑,心中跟着一松,道:“半斤二锅头还醉不了我!”
他指着酒壶又道:“既知我有心事,显然我是在喝闷酒,掌柜的也来一盅!”
起身,胖掌柜走向柜台,立刻取出一个酒壶走过来,笑道:“客官,陪你喝酒可以,但我喜欢喝我自己的!”
沙成山一笑,道:“你不是说店中只有二锅头吗?”
笑笑,胖掌柜先倒了一杯,一口喝干,道:“不错,同样二锅头,但我的这坛二锅头已窖了十年,味道上就是与一般的不一样!”
沙成山拿过酒壶闻了闻,点头道:“是香,味也浓!”
胖掌柜取过沙成山的酒杯,满满的斟上,道:“你很有眼光,来,我们干!”
胖掌柜很快的把一壶酒与沙成山分享完,自己便晃呀晃的道:“你自己喝吧,我不胜酒力,不陪你了!”
沙成山笑笑,旋即喝着自己的酒,等到死面饼吃完,双目涩涩的不对劲!
缓缓的站起来,沙成山晃了一下双肩,口中自言自语的道:“娘的,怕不就像腾云驾雾嘛!”
胖掌柜指着屋角两张桌子,道:“醉了没关系,你凑合着在那儿躺着,你那马已经去上料了!”
沙成山舌头僵僵的道:“谢……谢!”
胖掌柜帮着沙成山把两张桌子凑在一起,边笑道:“个舅子的,在此开了这片小酒铺子,总想凑足了银子再搭盖一间客房,娘的屁,天不从人愿,一天里赚不到几文钱,勉强混口饭吃!”
说完拍拍桌子,又道:“客官,你凑合着睡吧!”
摇摇晃晃的坐到桌面上,沙成山道:“这要比夜宿荒山好多了!”
胖掌柜抖着胖嘴吃吃笑道:“你睡吧,客官,愿你做个又香又甜的好梦,我……我……不陪你……了!”
胖掌柜歪着肩膀走进柜台,他伸头看看二门,有个黑汉走到他面前,道:“掌柜的,马儿上料,黄豆半斗,可别忘了算银子!”
胖掌柜眯起眼,道:“错不了啦,快去收拾,准备再宰这头肥羊吧!”
屋子那面,沙成山已发出鼾声,他的右腿高高的架在左膝上,双手按在后脑勺,光景是另一种舒坦睡相!
笑笑,胖掌柜道:“叫他们出来吧!”
黑汉双手猛拍三下,二门后面便立刻拥进八个大汉!
胖掌柜先向面前九人看了一眼,道:“能喝了我这‘仙人醉’而不沉睡如泥的,天下只怕少有!”
他指着鼾声如雷的沙成山又道:“你们应该明白一件事情!”
有个毛面巨汉沉声道:“祈老,竖横姓沙的不过一个人,我钱超就不信我们‘九条龙’收拾不了他!”
冷冷的哼了一声,姓祈的胖子道:“胡说什么?我带着你们哥儿九个苦守在这荒凉的飞雁坡,为的不就是今天?你们应该明白一件事情!”
他缓缓走向沙成山,九大汉拎着不同兵器跟过去!
姓祈的胖子得意的笑道:“沙成山能在短短十年间闯出字号,更被人封作‘二阎王’,岂是一盏省油灯?我同关老弟合计又合计,一不能对他玩硬的,二不能在他面前施迷药,想来想去,只有以我之长攻彼之短,一壶仙人醉,叫他烂醉如泥,然后再砍他的人头,岂不痛快?”
虎尾鞭举在半空中,“九条龙”老二钱超嘿嘿笑道:“这个王八蛋,从外表上看怎会看出他就是大镖客沙成山?我看他倒像个穷书生!”
姓祈的胖子咧开胖嘴巴笑笑,道:“老夫也是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若非姓关的仔细描,老夫也会看走眼!”
另一干瘦高个子道:“别再说了,割下他的头吧!”
姓祈的侧身一步,道:“甘不邪,你来操刀!”
只见后面一个短粗汉子双手抱着大砍刀,笑道:“娘的皮,这些天连连砍了不少羊头,真没意思!”
他双臂耸动着走近桌前,看了看沙成山,笑呵呵的一挥手,道:“闪开,别溅你们一身血,那会倒媚的!”
只见他双臂高举,咬牙出声,大吼一声便一刀往打鼾的沙成山脖子上砍下去!
“砰”的一声响,桌子被砍下一大块!
真玄,沉醉中的沙成山竟然就在此时坐直身子,“哇”
的一声便吐出一大摊馊东西!
沙成山吐出来的东西真齐全,他也吐的十分绝,一大摊有酒有肉有饼的污物,直往身前的人喷去,甘不邪最惨,满头满脸的还隐隐作痛!
就在这突发的情况中,沙成山已站在地上,道:“各位这是做什么?”
九件兵器已举,姓祈的胖子沉声道:“于浩,不可轻举妄动,快分别守牢前后门,决不能让他逃走!”
沙成山见九个大汉分成两批退守在前后门,淡淡的道:“胖老兄,江湖上传言的‘弥勒鹰爪’可是阁下?”
胖子的脸上失去了笑意,他重重的,也是十分笃定的道:“不错,‘弥勒鹰爪’祈连海就是老夫!”
沙成山道:“各位已在此地候我多日了?”
祈连海道:“不错!”
沙成山道:“显然这家小酒馆不是你开的!”
祈连海道:“当然。不过我们租下了这片店,沙成山,你应该想得到!”
沙成山望望两道门前据守的九人,又道:“那面九位仁兄,敢情就是出没秦关的‘九条龙’吧?”
姓祈的十分冷傲的道:“不错,他们跟我在此,为的就是要侍候你阁下!”
淡淡一笑,沙成山道:“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祈连海已举起双手,他那胖得几乎异常的双手十指,正发出裂帛似的咯咯响声,一屈一伸的由白色变成了锗赤色,双脚也在移动,咬牙道:“沙成山,你是第一个没有在我的‘仙人醉’之下醉倒的人,说,你是怎么惊觉的?”
沙成山淡然的道:“破绽是你造成,漏洞是你自己捅出来的,难道你尚不自知?”
祈连海双眉一紧,道:“哦!倒要请教了!”
沙成山面色一寒,道:“第一,你的两个伙计都不是当伙计的人物,他们那种宰羊的动作很可笑,是我所未曾见过的杀法——羊头不见了,却还在开肚剥皮!”
他看了祈连海的双手一眼,又道:“还有就是阁下的手指头。我在喝着酒,你却在我的桌面上以手指敲桌面,声音虽然不大,但我已觉出桌子的震动,那是一个练过指掌功夫的人才有的反应!”
指着一地污物,沙成山又道:“最令我疑心的就是你替我斟上的酒,那绝对不是窖藏十年以上的二锅头,你骗不了我!”
姓析的双肩一横,道:“沙成山,你就是凭着这三件事猜想到我们会对付你?”
一笑,沙成山道:“一个开酒馆的人,他怎会只喝了几杯酒就东晃西歪?难道你同我一起喝的是迷药酒?这才是提醒我的主要原因!”
祈连海怒道:“所以你便装醉睡下了?”
沙成山道:“不错,而且我一直把酒堵在喉管下面。你应该发现我把双腿翘起来的原因。天下哪有喝醉酒的人会是这种睡法?”
祈连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沙成山道:“笑,有时候也是掩饰心中恐惧的最好方法,是吧?”
祈连海突的收住笑,道:“果然大镖客沙成山有一套,察微知渐,防患缜密,老夫从心眼里佩服。如非受人之托,祈连海定交你这个朋友!”
沙成山道:“受关天水之托,还是受江厚生之托?”
祈连海道:“别管受谁之托,沙成山,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只可惜,嗯……你已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沙成山面色冷酷的垂下双臂,道:“祈连海,你已失去杀我的机会,如果此时还以为你手中握着一对至尊,便大错特错了!”
祈连海嘿嘿冷笑,道:“‘弥勒鹰爪’威震江南半边天,沙成山,你会知道祈大爷不是在唬你!”
再看看前后两道门的“秦关九条龙”,沙成山道:“这光景是一比十,你们的机会原本大过我!”
祈连海沉声道:“你在暗示我以多吃少?沙成山,江湖上搅和血腥的事原本如此,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事例比比皆是,当我们一起到了这儿,便把仁义道德抛诸九霄云外他姥姥家去了!”
冷冷一笑,沙成山道:“看来你们真的以为吃定我沙成山了!”
祈连海道:“当然,你也有垂死挣扎的权利!”
沙成山再看看两道门的“秦关九条龙”,那面,钱超挥动手中虎尾鞭,吼道:“祈老,还同这王八蛋磨的什么嘴皮子?杀!”
就在姓钱的吼声里,拼凑起的一张桌子突然平地飞起,呼轰着直往祈连海撞去!
“咔嚓”的爆裂响声中,祈连海左掌已自粉碎的桌面上直往沙成山的前胸抓去,他五指箕张,宛如苍鹰利爪,左掌未到,右掌跟着抓来,凶残狠辣,兼而有之!
沙成山旱地拔葱而起,上半身背脊几乎碰上屋顶!
祈连海人生得肥硕,动作却其快无比,在敌人双臂疾展过来的刹那间,他猛的一个半旋身,右掌中途变爪疾往敌人面门抓去!
沙成山明白,祈连海号称“弥勒鹰爪”,如被他抓中,何异中了五把短刀!
沙成山泻落的身形平空横移,已闻得祈连海大声吼道:“杀!”
吼声中一支银枪疾刺过来,持枪的于浩口中怒骂:“去你娘的!”
“嗖”的一声,枪尖自沙成山的头皮击空。那面,钱超的虎尾鞭已拦腰打来!
小酒馆的地方有限,前门的枪刺刚躲过,后门的虎尾鞭已够上部位,沙成山的弯月刀便在此时疾出,钱超的面孔上立见鲜血飞溅,惨叫声加上怒骂声,姓钱的立刻不要命的直扑过来!
半旋身,沙成山陡然疾送,“银链弯月”洒出一片银色光芒,姓钱的三鞭落空,人已怒旋身往墙边撞跌,他一手捂住脖子,面孔扭曲着,显然是活不成了!
闪掠在破桌边的“弥勒鹰爪”祈连海愤怒的吼叫道:“不要急躁,稳着,觑准了上!”
正门口立刻闪出两个大汉,雪亮的鬼头刀交并成双,对砍如铡似的照上面便是一阵乱刀劈!
沙成山侧移身形,对方又是一枪扎过来,紧跟着从后门又是一把砍刀怒杀,四件兵刃占满了屋子的空间!
沙成山一阵扭腰摆臀,口中一声大吼:“寒江月刃!”
屋子内狂烈的一阵极光暴展,好一阵金铁撞击声,碎芒成片,光焰成束!
于是,两把鬼头刀与一支银枪劲急的射向屋顶,大砍刀噌的一下子扎在柜台上,未见鲜血喷溅,但四位老兄俱都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吸大气!
等到四个人撞歪了桌子,砸倒了酒坛,这才发现没一个再动了,这时候,鲜血才缓缓的从各人脖子上流出来,刹时流了一地!
这只是眨眼间的事,“秦关九条龙”业已被摆平了五个。
很显然,如果再折腾下去,九条龙将变成九条死长虫,不存活人!
“弥勒鹰爪”此时已发觉不对劲了!
他咆哮起来:“白尚勇,你同石大炮、蔡华、王尚冲四个分两路,单钩照他的下三路,石大炮拿铁棍招呼他的脑顶门,蔡华的大刀砍他的背,王尚冲拿尖刀挡他的弯月刀,一围起来,便一拥而上!”
不等祈连海吼声完,沙成山弓背挺腿,呼轰一声便撞上了屋顶!
屋顶是竹搭草盖,岂能经得住他的一撞,立时便被撞了个大洞,沙成山双足点向屋面拧身到了外面的场子上。
祈连海抖着胖大的身子吼道:“追!”
五个人分别从前后门扑出来!
沙成山开口道:“姓祈的,沙某形势大好,岂会此时撒鸭子?”
祈连海第一个扑向沙成山,后面,手舞护手单钩的白尚勇也呼吼着杀到!
从后门追出的石大炮三人也纷纷跃到场上!
祈连海冷酷的指指沙成山,道:“王八狗操的,你今非留下狗命来不可!”
沙成山道:“可以,只要你能够,就来拿吧!”
沙成山愤怒的逼视着敌人。他已决心一路杀往川南了,因为他相信关天水没有骗他,他也相信一定是川南龙爪门白良暗中算计他!
是的,白良的主意打得妙,算盘子儿盘得精。他暗中掳去丘兰儿母子,却把自己导入歧途,以为是龙腾山庄或虎跃山庄的人暗中下的手,加上秦百年暗中也在打自己的主意,阴错阳差的让自己“误入歧途”。只要能把自己坑害死,姓白的再杀死丘兰儿母子,也算是报了白羊河丧子之仇了!
沙成山一经想通此点,便快马加鞭的走川南!
这一路必定有凶险,至少白良就会设下暗桩!
不料这头一关竟然会是关天水暗中设下的,倒是大出沙成山意料了!
此刻——
忽闻得祈连海吼道:“白尚勇,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一经扑上,便各找要害下重手!”
粗壮高大的石大炮好粗的一根生铁棍,挟着轰轰之声劈头便往沙成山头上砸去!
跟着石大炮的便是侧面蔡华的大砍刀从左上方斜往右下方砍向敌人背部!
同一时间,王尚冲双手舞刀指向敌人前胸——这是虚招,目的在诱出敌人的弯月刀!
于是,护手单钩圈起一缕冷芒,白尚勇贴地滚进,挟着一溜刃芒,便往敌人双腿招呼过去!
四个人配合的妙!
当然,一经发动,四人齐动!
四声吼叫:“杀!”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喊出来!
沙成山一声断喝:“杀!”
又见一片极光暴展,沙成山宛如处在一堆火炮中央,未见他的身形闪晃,四件兵刃尽在他的四周弹跳不已!
就在这时候,祈连海半声不吭的腾空而起,那么粗壮胖大的身躯,竟在空中三个空心筋斗,一下子便罩上敌人的头。只见他头下足上双手箕张,苍茫的夜色里,宛如一片流云掠到!
沙成山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祈连海把扑击的方法毫无掩饰的说出来,他便知道祈连海的目的!
是的,祈连海就是要白尚勇四人羁绊住沙成山,他想在沙成山全力对付白尚勇四人的时候一击而中!
然而,沙成山也有了主意,他不动身形,但迅速的挡过白尚勇四人的围杀,果然发现祈连海掠到了头顶上!
沙成山力贯银链弯月;据古丁暴吼:“寒江月落!”
只见银链弯月带起晶亮的光焰,宛似打翻一大把寒冰似的雪花,无远弗届,无孔不入!
就在金铁撞击声刚刚响起时,那片极光冷焰中突然冒出一缕闪电,那么神速的掠过空中。沙成山便在此时,一个筋斗掠出八尺!
“砰”的一声,地上激起尘土飞扬,祈连海像个不会武功的人一般,重重的跌落在地面上。他面孔扭曲,挫牙切齿,一手抚着流血的脖子,右手掌抖洒着漓漓鲜血,口中粗哑的吼道:“沙成山,你他娘的怎不杀了老夫?”
沙成山看看跌撞出去的白尚勇四人,淡淡的道:“祈连海,受人之托往往也是为人做替死鬼。我不杀各位,但自信短期之内各位不会再找上我,你以为呢?”
祈连海冷沉的道:“沙成山,你最好趁我们无还手之力的时候除掉我们,否则……哼!”
沙成山道:“原来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敢问关天水许给各位的又是什么?”
祈连海怒道:“这不关你的事!”
沙成山冷冷的道:“如果能以死而对姓关的履行承诺,除了一样东西之外,怕什么也不能对各位起作用!”
流血一地的祈连海怒视着沙成山,白尚勇已开口道:“要杀便杀,何必罗嗦?”
蔡华以刀柱地的站起身来,道:“沙成山,你说,你说我们为什么会以死相拚?”
沙成山缓缓的取出一包东西,他走近门口,借着灯光的照射,道:“关天水可是许了你们这种药物?”
猛挺着上身又跌下去,祈连海厉吼道:“沙成山,你从什么地方得到这种宝物的?”
沙成山一笑,道:“这不是什么宝物,而是专门用来控制人性的毒药!”
白尚勇大骂道:“放屁,提神壮阳之物会是毒物?你在胡扯淡!”
沙成山道:“绝非胡扯淡。各位既识此物,必已食过不少,对吧!”
祈连海一声厉吼,道:“沙成山,老夫同你拚了!”
然而祈连海未能站起身,气得以血掌拍地!
沙成山道:“各位的可怜,换取各位的活命。今夜我不杀你们,但要借各位的口传话给关天水,早晚我会找上狮头山去算总帐。沙成山的人头是不会轻易被人宰割掉的!”
祈连海喘了几口大气,道:“好,好,沙成山,你千万要记住,下次我们再遇上,便是你的死期到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我会记着祈老的这番警告,但我也为各位担心事!”
王尚冲怒叱道:“你替老子们担什么心事?”
沙成山道:“我担心各位在没有这种药物的供应时,生不如死的罪是个什么样的痛苦哀号!”
祈连海愤怒的道:“危言耸听,可恶的东西!”
沙成山道:“如果各位的伤势能挺得住,我劝各位前往嵩山少林寺!”
祈连海沉声道:“老子们去少林寺干什么?那儿住了一堆和尚!”
沙成山道:“项城退职捕头方宽厚就在寺中,他是第一个深受此毒物之害的人,欲要证实,各位可以去问问方捕头便不难明白了!”
蔡华重重的道:“老子们不去少林寺,沙成山,我们更不会去找方宽厚!”
祈连海也道:“走,我们立刻赶往狮头山!”
沙成山摇摇头,道:“真是可怜,至死不回头!”
真够凄惨,五个人没有一人是完整的!
沙成山自斟自饮,他对门口五个人包扎伤口、哀哀低叫并不去注意,对屋子里死掉的五个大汉也不加理会,只是低头吃着酒!
祈连海一声吼,道:“走!”
沙成山望着外面,只见祈连海五人互搀互扶,跌跌撞撞的走入黑暗中,他才深深的吁了一口气!
半个时辰功夫,祈连海已同白尚勇四人匆匆的离开了这间小酒铺子!
此刻,沙成山想着的是丘兰儿!
更想着自己的儿子!
是的,沙成山自己心里明白,自己不该有老婆,当然更不该有孩子。然而当丘兰儿投进怀里,又为自己生了孩子,凭谁又能加以拒绝?
一壶酒他一口气灌下喉!
于是,沙成山重重的一拳捣在桌面上!——
旧雨楼扫描,AlexLiu,*虫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