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聚诧异道:“这是自然。我也不是申屠绝那种以嗜杀的疯子,倘若赤眉旅对我无害,我自然不会找它麻烦。但李帅,您要如何让我相信赤眉旅失去威胁呢?”
“我赤眉旅共有豹式斗铠八十二具,王虎式五十一具,贪狼式四十五具,一共是一百七十七具斗铠。如果我们解除武装,将所有的斗铠兵器都交出来,交到东陵卫手上,你就肯放过我们了吧?”
孟聚一惊,他说:“李帅,请你慎重。你是迟早可以回去的人,如果赤眉旅被我们伏击而败,这次打败仗的边军将领很多,谁也不能怪罪你。但若是你主动交出斗铠,赤眉旅也就等于废了。你这样不战而降,拓跋雄会以为你跟我勾结,那你的前程就毁了。”
李赤眉苦笑:“我知道。但倘若赤眉旅落入东陵卫的伏击圈,被你们屠杀一空,那我还不如直接就把斗铠交出来好了。这样,起码我的弟兄们还能保住一条性命来。”
孟聚深深凝视李赤眉良久,他叹道:“李帅,你有情有义,乃是真男儿。你既然肯做到这地步了,我也可以给你保证,只要赤眉旅能主动交出所有斗铠兵器,不与我们为敌的话,那我也不会伤害他们。李帅,现在你的人马离乐平已不到一天路程了,你打算如何让他们交出斗铠?”
“这件事,还得需要你们东陵卫的配合。”
孟聚唤来了吕六楼和王北星,大家和李赤眉简单商量了一下,因为大家都是抱着诚意来的,很快就达成了协议。
在商议结束的时候,孟聚很严肃地说:“大家注意,这件事,我要你们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许外传,否则定然严惩——李帅,我这边的人,我会做好保密。至于贵部,请您自己费心了。”
李赤眉叹道:“孟镇督,好意多谢了。但丢了一百七十七件斗铠,这件事肯定瞒不过上头的,保不保密什么的,那也无所谓了。”
孟聚默然。他明白,李赤眉为了保护自己的部下,确实做出很大的牺牲。他等于放弃了自己的仕途和前程,说不定还要挨军法处置,有性命之忧。
孟聚很钦佩李赤眉的气魄。倘若换个别的事,孟聚都说不定肯放他一马了,但现在,东平陵卫正处在边军的威胁之下,必须千方百计削弱边军的力量,这关系东平陵卫上下人等的性命安危,关系自己的理想和叶迦南的大仇,孟聚实在无法松手。
明白了事情由来,吕六楼和王北星对李赤眉爱惜手足的胸怀也很钦佩。他们都劝李赤眉,不要太固执,说点谎还是有用的。打了败仗损了斗铠,和不战而降地交出斗铠,这其中的区别很大的。打了败仗,顶多是挨上头骂一顿罢了,大不了就是揍一顿军棍;但若是私下交出斗铠给敌人,那就是干犯军法了,挨杀头都说不定。
王北星说:“李帅,你那边需要什么说法,我们都会尽量配合的。比如你说,在进军乐平的途中,赤眉旅遭遇我们东陵卫的主力兵马,两军激战一天一夜,赤眉旅将士们英勇奋战,但因为敌众我寡,最终还是不幸落败,不得不引军后撤。
这边呢,我们也可以高调宣布,我军与赤眉旅兵马在乐平郊外激战一昼夜,终于将你们击败。此战中,我东陵卫击毁赤眉旅斗铠一百七十多具,我军也是伤亡惨重——李帅,您看,这样一编,事情不就完结了吗?镇督,您说是不是?”
“不错,王兄弟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李帅不妨考虑下吧。我们这边知道此事的只有我们三人,都是靠得住的,绝对不会泄密的。李帅只要能安抚好你的部下,那就足够了。”
李赤眉听得若有所思,孟聚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他拍拍他的肩头笑道:“李帅,有需要我们帮着掩盖的地方,差人带个信过来就够了。倘若有能帮忙之处,孟某一定尽力。”
虽说李赤眉答应配合,但为了预防万一,孟聚还是带了六百多名铠斗士出去拦截赤眉旅,铠斗士们在乐平郊外道旁的树林里列阵等候,李赤眉写了封信,让人送给赤眉旅的副旅帅。他将信拿出来让孟聚检查,孟聚没看,只是说:“我信得过李帅。”
李赤眉望孟聚一眼,没吱声。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派出的信使回来了,还带着几名沃野口音的军官。李赤眉向孟聚介绍,他们就是赤眉旅的副帅和各营管领。然后,当着孟聚的脸,他告诉部下们,这位是六镇都督府派来的兵器检阅大使孟将军,他奉了大都督的命令,要来检阅赤眉旅的兵器武备情况。大家回去以后把所有的斗铠兵器都交出来,送过来接受检查。
可以看出,几个赤眉旅军官都显得很困惑,他们对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兵器检阅大使”感觉很怀疑。但李赤眉在部下当中威望很高,他既然发话了,部下们虽然弄不清楚,大家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命令,用马车将斗铠全部运了过来。
待东陵卫的士兵接收了斗铠,李赤眉挥挥手,将部下们打发走了:“你们先回去吧,原地扎营休息,等下我再过去找你们。”部下们毫无怀疑地退走了。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过了一阵,吕六楼向孟聚报告道:“镇督大人,赤眉旅送过来的斗铠已经清点完毕了。共计一百七十七具斗铠,其中豹式斗铠八十二具,王虎式五十一具,贪狼式四十五具。”
这个数字和李赤眉事先报告的数字分毫不差,孟聚不禁感叹:“李帅真是实诚君子啊!”
李赤眉无奈地苦笑。他说:“孟镇督,我已经把斗铠全部交出来了,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李帅,请等一下。”
孟聚走过去对吕六楼吩咐了几句,又回来对李赤眉说:“李帅你把斗铠全部给了我们,回去只怕不好交差。这样,我已经让他们留下二十七件斗铠,等下李帅你带回去吧,也好应付上头责难。”
“这个,谢谢镇督的好意了。只是,光留下二十七具斗铠,这好像也没什么作用。”
孟聚肃容说:“谁说没用?这二十几具斗铠,这可是你们赤眉旅与东陵卫经历艰苦血战之后残余剩下的。以后,倘若再有小人敢造谣污蔑说李帅您私下与东陵卫议和交出了斗铠,李帅您就可以振振有辞地反驳他,如果是东陵卫拿走了斗铠,那他们为什么不全部拿走?我们赤眉旅还剩有二十多具斗铠呢!
这就是驳斥谣言的最有力证据了,李帅你说,是不是这样呢?”
李赤眉想了一阵,眼前一亮,他脸露喜色:“镇督,谢谢你。”
李赤眉够义气,人也正直,孟聚很欣赏他。临别之前,孟聚很想请他回城去喝杯送别酒的。但听说孟聚请喝酒,李赤眉吓得脸都白了,他连连作揖:“孟镇督,您就放过我吧!都怪那晚我多事,跟你凑到了一张桌子上喝酒,现在可是倒血霉了!
现在,一想到跟你喝酒,我就浑身冒冷汗,哪怕让我上阵打魔族我都没这么怕过!”
孟聚听得哈哈大笑,他挥手:“那么,李帅,我们就此后会有期!”
……
接收了赤眉旅的斗铠,孟聚心情舒畅。
待回到了乐平城中时,江海过来报告,在孟聚不在城中的时候,他领着部下已经清点好了城西大营的武库、钱库和粮库。
“镇督大人,今天上午,我们在武库收集到各式兵器共三千多件,斗铠二十一具。在粮库找到军粮一万八千斗,在钱库搜到八万两银子——镇督,这趟我们可发财了!”
孟聚听得也是欢喜,这次出动了七百名铠斗士出战,如此大捷,不好好赏赐部下们一番是说不过去的。孟聚本来还为打赏部下的奖金发愁呢,听到这消息,他顿时精神大振,连声说好。
用敌人的钱财和女人来犒劳自己的士兵,这历来是名将带兵的不二法门——难怪军头们都喜欢打仗了,慷他人之慨的味道确实不错。相比之下,跟魔族打仗真是太亏了,即使打赢了也不过抢几群山羊回来。
江海问:“镇督大人,这一仗中,我们抓了边军五千多人——卑职斗胆请问,大人您准备要拿这批俘虏怎么办?”
江海提起边军的俘虏,孟聚立即头大。捕获的这五千多名边军已成了孟聚的心病了,东陵卫在乐平的兵力本身就没多少,每天还要派上百名铠斗士轮班去看守俘虏们,要管他们衣食,还时时担心,生怕有人起来煽动暴乱、抢夺斗铠,孟聚当真是伤透了脑筋。
“俘虏的事?我还没想好,江督察,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江海脸带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镇督,我们这次收获了不少斗铠吧?缴获了三百多具斗铠呢。我们好像没有这么多铠斗士吧?”
孟聚心想,你还不知道从赤眉旅那缴获的一百五十具呢,其实总数是近五百具斗铠了。
江海提起俘虏的事,又说起铠斗士不足——孟聚立即就猜到他的意思了:“你想从边军的俘虏里面招兵?”
“对,乐平边军虽然被我军击败,但这非战之过,俘虏里应该还是有不少悍勇之士的。从中挑选招收一些铠斗士,可以提升我军战力。”
孟聚沉下眼帘想了一阵,他抬头问:“边军的士兵,他们为什么愿意加入我们?”
“因为我们能给他们发足军饷。”
“光是军饷?”孟聚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为了军饷,他们就肯叛出边军了?”
“镇督啊,您真是饱人不知饥人苦啊!
我们东陵卫普通士兵的月饷是每个月半两银子,但能达到一级铠斗士资格的话,会加一两银子的补助;二级铠斗士能加二两银子补助,三级铠斗士则能加四两银子补助,四级铠斗士能加六两银子补助——也就是说,只要能达入选铠斗士,在我们东陵卫里也有很可观的收入,足以养家糊口了。
而边军那边,他们的待遇比我们要差多了。普通士兵才能拿到一钱银子月饷,即使达到四级铠斗士资格的,也不过是每个月二两银子不到罢了,钱少不说,还常常要被长官克扣四、五成,通常到手的只有一半左右。
边军虽然糜烂,但里面确实有不少人才的,他们的训练和战力都很不错,我们早就想过从边军里面挖墙角了,只是以前叶镇督不同意,说都是东平行省的部队,这样相互挖人会伤了大家的和气。但现在,反正我们把武川边军揍都揍了,还怕什么挖角。
镇督,只要我们在俘虏营里立上一个牌子,说明了我们饷银待遇,报名来我们这边的人会排起长队来——边军也好,东陵卫也好,都是帮朝廷做事罢了,在哪不是卖命吃饷。”
“倘若有人怀着异心,故意伪装加入了我们,然后暗中窃取我们的情报泄露给边军,那可怎么办?”
江海笑了:“这就要靠内情处来甄别了。不过,请镇督明鉴,探子的事,哪都免不了的。不要说边军里新加入的人,就是我们自己的老陵卫,里面多半也有边军的耳目。就算我们去招募一些身家清白的新人,照样免不了被人收买或者利诱的。倘若为了担心探子而拒绝优秀人才的加入,那就是因小失大了,您说是不是?”
孟聚想了一下,确实是这个道理。
“行,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六楼去做的。江海,你负责另一件事吧,我们要准备撤回靖安了,你筹备一下,组织人员和车队,把我们这趟的收获清点并运回去,尤其是斗铠,更要一件不少地弄回去。这是大事,不可轻忽。”
听到孟聚让吕六楼来负责招聘新人的事,江海脸色微微一变,立即又恢复了正常。他很爽快答应下来:“镇督,您就放心吧。我负责清点和装运,保证一样东西都少不了。”
“辛苦你了,江海。”
送走了江海,孟聚立即让人唤来了吕六楼。他把江海的建议说了,然后问吕六楼:“六楼,江海想去招募新兵,但我觉得,这件事还是由你来负责比较合适,这阵子,江海实在太忙了——你觉得如何?”
听了孟聚的话,吕六楼眉头微微一皱。对于孟聚的心思,他也是隐隐猜到的。孟镇督说江海忙不过是个理由,真实原因怕还是有点不放心他。铠斗士是军中最重要的兵种,江海来招募新铠斗士的话,新铠斗士都是出自江海的考核,就象科举里的座师和门生关系一般,按照军中的派系划分,那批被招募进来的铠斗士怕也会把江海当做他们的靠山了,江海在军中的影响力势必大涨——恐怕孟镇督就是顾虑这个吧?
“如何,六楼?这件事交给你来办,没问题吧?”
孟聚第二次问话,吕六楼才开口说话:“镇督,我并非想针对江兄弟。但是,在边军俘虏中招募新兵,这个想法,我实在……实在无法苟同。”
孟聚很惊讶,他说:“江兄弟觉得,从边军当中,我们能招募到大批可以不用训练就能直接上手的铠斗士,我觉得,他说得倒也有些道理的。六楼你觉得不妥吗?”
“是的。镇督,我觉得岂止不妥,这简直是荒谬!镇督,边军士兵为什么愿意加入我们?”
孟聚觉得好笑,这句话好不耳熟,不是自己刚刚问过江海的话吗?
“因为我们的饷银和奖金比边军那边高很多,所以他们应该肯过来吧。”
“胡说!”吕六楼生气地说,然后,他立即醒悟,诚惶诚恐地起身鞠躬:“抱歉,镇督,卑职失言无礼了,请您恕罪。”
“没事,六楼,我们之间不必如此。这是江海的想法,你有什么想法,也不妨直说就好了。”孟聚用目光鼓励吕六楼说:“说吧!”
“镇督,恕卑职狂妄,但古往今来,卑职还没听过那支强军是靠银子买出来的。银子只能买得到唯利是图的打手和地痞,买不到好的士兵。看到我们东陵卫饷银更高,于是就背叛边军加入我们,这样的士兵,倘若开战时,敌人开出了比我们更高的价码,他会不会又叛了过去?
责任、纪律、勇敢、服从,还有对团队的忠诚感、归属感、荣誉感,这些优秀士兵必不可少的品质,那是银子收买不来的。
镇督,在您的统带下,东平陵卫蓬勃成长,欣欣向荣,大家的心气都很高,对未来充满信心。但倘若收这些唯利是图的人进我们东陵卫,这些人就像散布瘟疫的死尸一般,只会败坏了我们的纪律和风气,把我们的好兵也带坏了。”
看见孟聚若有所思,吕六楼继续说:“何况,即使上面这些都不提,单从可靠的角度来看,我也不赞成大规模招募边军俘虏进我们东陵卫。这些人,他们与边军的渊源太深了,说不定还有同袍战友死在我们手上的,心中怀有怨恨之心。让他们掌握我们东陵卫的斗铠,这实在太危险,搞不好边军一个策反,他们就连人带斗铠地跑回去了,或者干脆在半夜里暴动把我们搞死了。
而且,从带兵的角度来说,招募一群投降过的士兵,也不利于培养我军昂扬奋战的斗志。我的经验是,投降过一次士兵很容易就投降第二次,因为他们已没了羞耻之心……”
吕六楼说得滔滔不绝,孟聚还是第一次知道,木讷忠厚的吕六楼竟也能这般地长篇大论,而且说得头头是道。尤其他说,金钱买不来纪律、勇敢、责任,这句话尤其让孟聚深有同感。
“越穷的军队越能打仗?”
孟聚回忆起自己知道的历史,忽然发现事情还真是这样。一支军队战力最强的时候,往往就是在它的创建之初最艰难的时候。
历史上不知多少次,那些拿着木棒和禾叉,衣裳褴褛、面黄骨瘦的农民军,怀着决死之心,往往能把那些衣甲鲜明、待遇优厚的官军打得落荒流水。但当农民军成气候之后,他们的战力却反而是从此一落千丈——历史上从不乏这样的例子。
“这还真是件奇怪的事啊!为了增加东平陵卫的战力,是不是我该把大家的饷银减一些呢?”
看到孟聚唇边露出的笑意,吕六楼停了说话,他有点惶恐地望向孟聚:“镇督,是不是卑职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六楼你说得很有道理。”孟聚问:“只是,我们的铠斗士如今确实是缺员,而且缺口很大,你觉得,怎么办好呢?”
“镇督,卑职觉得,缺员可以从省署的执勤武士队中选拔和扩充,也可以从镇标和黑室部队中选拔……”
“这是个好办法。只是上次扩充铠斗士队伍时,这几支部队都筛选过一次了吧?怕是找不到多少人才了。”
“是,若是还缺人,我们可以从外边贴榜招募新兵,实在不行还可以向总署请求增援——怎么都比要一批俘虏兵好吧!”
贴榜招募新兵重新训练,虽然麻烦点,但北疆民风剽悍,历来出产强兵,而且这样的铠斗士是自己一手练出来的,忠诚靠得住。虽然时间长点也麻烦点,倒也不失为个好主意。
至于向总署请求增援——孟聚觉得,这还真不如直接找俘虏兵充数好了。总署的人,是好招惹的吗?在洛京几天,孟聚可是见识他们的作风了,一个个牛皮哄哄的,走路时眼睛都是望天的,他们下到东平来,自己不是招来一群爹要侍候吗?
“六楼,按你的意思,边军那边的俘虏,真的一个都不能收吗?我觉得,这么几千人里,应该总有些性情不错、有真本事又跟边军合不来的吧?这样的人,收一些也无妨吧?
我记得,以前的王柱王兄弟,他也是边军出身的,不是一样做了叶镇督的护卫?他就是蛮好的人啊!”
说起王柱这个共患难的朋友,吕六楼神情一黯。他说:“倒也不是绝对不能收。只是,真要招募的话,卑职有条件。”
“你说。”
“第一,人数不能太多,招募五十来个应该就可以了,绝不能让他们超过八十人。人数少,把他们分散到各个部队去,即使有日他们真的起了什么异心,那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孟聚深深凝视着吕六楼,他说:“六楼,方才江海提议说我们该在俘虏兵中多招新人,而且他请缨亲自去招。我不许他去,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你,你却跟我说只能招五十个人——六楼,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吕六楼愣了一下,他说:“镇督,江兄弟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但我认为,招收少部分俘虏兵,那是我军的风气将他们同化,但若是招收俘虏兵太多的话,那便是他们异化我们了,那要影响我军稳定和战力的。我是就事论事,其他的东西,我没去想。”
“只招八十名铠斗士,没问题,这件事我同意。还有呢?”
“第二,倘若要在俘虏里招兵,我们决计不能强迫,必须让他们在完全自愿的情况下参加——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先释放他们再招募。”
吕六楼一再强调,招兵的地点一定要设在俘虏营外,释放俘虏们以后让他们自行报名,这样可以确保俘虏们确实是自愿报名的。
反正很快就要撤离乐平了,孟聚也早有释放俘虏的打算,他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没问题,释放俘虏的事也交给你负责吧——最好等我们的车队离城以后你再放人,省得他们给我们添乱。这事交给六楼你,我很放心。你就放手去办吧,需要钱还是人,你跟我吱一声就好。”
说完事情,吕六楼行礼后出去了。看着这中年军官微微偻着的背影,孟聚不由心中感慨:江海与吕六楼,那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江海年青,俊朗,气质阳光,他才华横溢,能说会道,善于交谈,敢于冒险,无论在哪里,他总像火把一般吸引着别人的目光,行事张扬,名声响亮;
而吕六楼不过从小兵爬起来的军官,相貌普通,朴实木讷,拙于言辞,行事谨慎。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比不上江海。
但孟聚却觉得,一个团体里,不仅需要江海这种如剃刀般锋利的风头人物,吕六楼这样厚实稳重的角色也是必不可少的,甚至更重要。
他没有显赫的战绩,但为人平和朴实,不争功,不图名,顾全大局,办事周到,不畏辛劳,不避琐碎。这样的人,才是最珍贵的国士啊。自己当初碰到了他,算是捡到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