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上伊薇回到父亲的寝室时,她知道时间马上就到了。他的脸色苍白灰暗,嘴唇发青,他备受折磨的肺部已不再能吸入足够的氧气了。她但愿能代替他呼吸。将他冰冷的手握在手中,她摩挲着手指希望能让它们温暖起来,僵硬的微笑着望向他的脸。“爸爸。”她喃喃的说,抚过他暗淡的头发。“告诉我该怎么做,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他回以温和而深情的目光,收缩的嘴唇在满是皱纹的脸上扯出个回应的微笑。“凯姆。”他低声说。
“好,我去叫他。”伊薇颤抖的手指摸着他的发丝。“爸爸,”她轻声问,“凯姆是我的哥哥吗?”
“唉,”他叹口气,眼睛眯起来。“不是,薇薇。我到宁愿是,好小伙子……”
伊薇倾身吻吻他枯瘦的手,离开床边,匆匆走到铃索边猛拉了几下,一个女仆以不同寻常的敏捷出现了。“夫人?”
“去请罗翰先生。”伊薇说,声音有些震颤。她顿了顿,考虑要不要也请塞巴斯蒂安来……但是父亲没有叫他。而想到塞巴斯蒂安在场时的冷静和理智将和她自己的情绪形成多么刺目的对比……算了。也许有些事她需要倚赖他,但这次却并非如此。“快点去。”她对女仆说,然后回到父亲身边。
她力图维持安心的表面下必定是泄露了某些恐惧,父亲虚弱的伸出手将她拉得更近些。“伊薇,”他几不可闻的小声说。“我要找你妈妈去了,你知道的……她会让后门开着……我就可以溜进天堂了。”
她不出声的笑了,几滴灼烫的眼泪溢了出来。
很快凯姆进来了,他黑玉似的头发凌乱无比,衣服也不同寻常的皱成一团,好像是匆忙穿上的。尽管显得镇静沉着,但他看着伊薇时,金色的眼眸中仍闪着温柔的水光。她站起来退开些,发现必须要吞咽好几次才能说话。“你得弯腰才能听见他讲话。”她沙哑的说。
凯姆俯向床头,就如伊薇一样握住詹纳的手。“我心目中的父亲。”年轻的吉普赛人柔声说。“宽恕所有被你抛在身后的灵魂吧,要知道上帝会为你开启新生之路。”
詹纳对着他耳语,男孩偏着头抚慰的摩挲着老人的双手。“好。”凯姆欣然同意,但伊薇能从他紧绷的宽肩感觉到,不管父亲要他做什么,他都并不喜欢。“我会督办的。”
詹纳这才松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凯姆从床边退开,把伊薇拉向前去。“没关系的,”发现她在颤抖,男孩默默的说道。“我祖母总是跟我说,‘永远也不要在新路上驻足不前——你不知道有什么冒险在等着你。’”
伊薇想要从话语中得到安慰,但却双眼模糊,喉咙刺痛。坐在父亲身边,她一手圈住他的头,一手轻轻放在他的胸膛上。他粗嘎的呼吸平缓下来,微微哼了一声,似乎很欢迎她这样的碰触。她感觉到他的生命正渐渐逝去,此时凯姆的大手温柔的握住她的胳膊。
房间里安静得吓人,伊薇的心跳声几乎清晰可闻。以前她从未遭遇过死亡,而现在不得不正视它,她将失去一个爱她的人,让她充满恐惧的冰冷。泪眼模糊的瞥向门口,她看见塞巴斯蒂安颀长的身形,他的表情难以辨认,她突然发现自己真的需要他就在身边。当他如月长石般明亮的双眼注视着她时,他目光中的某些东西让她坚强起来。
一口最轻柔的吐息逸出埃佛·詹纳的嘴唇……然后再无声息。
意识到一切终于结束,伊薇将脸颊贴上他的头,合上泪水盈眶的眼。“再见,爸爸。”她低声说,泪珠掉落进他一度是红色的发丝中。
过了一会,伊薇感觉到凯姆有力的双手将她自床边架起来。
“伊薇,”男孩轻轻的说,别开脸去。“我要……我要处理一下遗体。去找你的丈夫吧。”
伊薇点点头,想要移动,腿却迈不开。凯姆抚摩着她的发尾,干燥的嘴刷过她的前额,印下一个亲切而不带欲念的吻。她茫然转身,摇摇晃晃的走向丈夫,塞巴斯蒂安迎上几步,塞了条手绢到她手中,她感激的接过,揩去眼泪,擤了鼻子;太过心烦意乱,她既没注意也不在乎他们要去哪,只是让塞巴斯蒂安带她离开了父亲的房间;他的胳膊环绕着她的背,手扶在腰间。
“他一直都很痛苦。”塞巴斯蒂安以就事论事的口气说。“这样到好些。”
“是的。”伊薇木然的回答。“是的,当然。”
“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他有提到……我母亲。”眼中浮起新的伤痛,但她却硬扯出一个扭曲的微笑。“他说她会帮他溜进天堂的后门。”
塞巴斯蒂安领她回到她的卧室。筋疲力尽的倒在床上,伊薇将手绢掩住鼻子,蜷起身躯,她从没像这样哭过,不是抽泣,而是喉咙里直接宣泄出痛苦,而胸腔内悲痛的压力却不见缓和。她隐约知道窗帘被拉上了,塞巴斯蒂安正在叫女仆送酒和凉水过来。
尽管还留在房里,塞巴斯蒂安却没有走近,只是踱步了几分钟,最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很显然他不想抑制伊薇的哭泣,但对这样私密的情感也有些畏缩不前;她可以在他面前放开热情,却不能展露痛楚。不过他不想离开她的意图也同样明显。
女仆拿来了葡萄酒,塞巴斯蒂安扶伊薇坐起来,让她靠在枕头上,然后递给她斟得满满的一杯酒。等她喝完,他又将一条冰凉的湿毛巾轻轻的压在她肿胀的双眼上;他的态度既亲切又带着古怪的小心翼翼,仿佛他是在照顾一个小孩子。
“那些员工,”过了一会儿,伊薇喃喃的说。“俱乐部,葬礼……”
“我会打理这一切的。”塞巴斯蒂安冷静的说。“我们会关闭俱乐部,我会安排好葬礼。要我请你的某位朋友过来吗?”
伊薇立即摇头。“这会让她们为难的,而我还不想和她们谈。”
“我了解。”
等她喝完了第二杯葡萄酒,塞巴斯蒂安还留在她身边;明白他是在等待她的暗示,伊薇将空杯子放回床头柜,说话时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大了。“我想我现在可以休息了。你没必要守着我,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他仔细打量她,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等你醒了就让人来叫我。”
又醉又困又孤单,伊薇躺在半暗中,纳闷着人们为什么总是说,当有时间准备时,面对亲人的逝去就会容易得多;这似乎并不容易。而同样是这些人,可能还会补充说她的痛苦应该减少才对,因为她从不曾真正了解她的父亲。但这却更糟糕。可以安慰她的回忆是那么的少……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又是那么的短暂。伴随悲痛一起袭来的还有淡淡的失落……此外,还有一丝愤怒:她就这么不值得爱,在一生中她拥有的爱就这么点?难道她缺乏某种必不可少的吸引人的魅力?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正危险的陷入自怜,她闭上眼发出一声颤抖的叹息。
凯姆刚刚离开詹纳的房间,塞巴斯蒂安就在走廊上迎住他了;金发的男人怒容满面,音调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傲慢。“如果我妻子能在陈腐的吉普赛式布道里找到慰藉,我不会反对你的唠叨。但你要是敢再吻她,不管方式有多柏拉图,我都会阉了你。”
埃佛·詹纳尸骨未寒,圣文森特却能在心胸狭窄的嫉妒中纠缠,这可能会激怒某些人。但凯姆却对这位独裁的子爵怀着若有所思的兴趣。
故意斟酌着字眼以试探他,凯姆轻柔的开口。“要是我曾经渴望过她,现在她早就是我的了。”
圣文森特冰蓝色的眼中闪过一抹戒慎,其中透露出的感觉深得连他自己都不会承认。凯姆还从未见过什么东西能比得上圣文森特对他妻子那无言的渴望:是个人都能看出,无论伊薇什么时候走进房间,圣文森特的共鸣几乎就像一把振动的音叉。
“关心一个女人不见得就会想和她睡觉,这是有可能的。”凯姆指出。“但看起来你不能苟同。或者你对她太过痴迷,所以才无法看清别人并不会有相同的感觉?”
“我没有迷上她。”圣文森特咬牙说。
单肩靠墙,凯姆看进他固执的眼,那里惯有的耐性几乎耗尽了。“当然没有,任何人都看得出。”
圣文森特警告的瞥他一眼。“再说一个字,”他含糊的说。“你就会跟伊根的下场一样。”
凯姆扬手做了个自嘲的姿势。“警告生效。顺便说一下……詹纳最后的遗言是关于布拉德的。遗嘱里说有一点现金的遗产是给他的……詹纳要它能够执行。”
圣文森特眯紧了双眼。“为什么要留钱给布拉德?”
凯姆耸耸肩。“我不能说。但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反对詹纳最后的愿望。”
“如果我不干,他或其他人也无能为力。”
“那你就要冒他的鬼魂在俱乐部出没的风险,因为他心愿未了。”
“鬼魂?”圣文森特朝他射去怀疑的眼神。“天杀的,你不是认真的,对吧?”
“我是个吉普赛人。”凯姆实事求是的说。“我当然相信鬼魂。”
“只是半个吉普赛人。我相信你其余的部分至少有着最低限度的明智和理性。”
“另外一半是爱尔兰人。”凯姆说,有点歉意。
“天杀的。”圣文森特又说了一次,摇着头迈步离去。
由于准备葬礼,俱乐部的生意陷入了混乱,同时建筑物本身也急待维修,照理说塞巴斯蒂安应该忙得根本无暇顾及伊薇和她的处境。但很快她就发现,他要求女仆向他密集报告她睡觉的长短,是否进食以及平时的活动。一旦得知伊薇没吃早餐或午饭,塞巴斯蒂安就会送餐盘上楼,并附上简单的便条。
夫人:
这个餐盘将在一小时内送回给我检查。要是里面的东西没有吃光,我会亲自来喂你。
祝用餐愉快(法语),
S.
让塞巴斯蒂安满意的是,伊薇服从了,她气恼的怀疑他的命令到底是出自关心还是只是一心想恫吓她。但不久之后,塞巴斯蒂安做了件非常体贴的事,他付了一名女裁缝双倍的价钱,以非比寻常的速度为伊薇赶制了三件丧服;不过不走运的是,面料的选择完全不合适。
女人在服丧的第一年只能穿皱绸,一种沉闷、僵硬而粗糙的织料。没人会认为这是令人愉快的选择,皱绸极易燃烧,在雨天时往往又会起皱并碎成片片。但塞巴斯蒂安却订做了一件丰厚的黑色天鹅绒,一件柔软的细薄布,还有一件开司米羊绒。
“我不能穿这些。”伊薇蹙着眉跟他说,抚摩着长袍。她将之放在床罩上,它们在那里堆积得像是午夜的繁花。
这些衣服刚被送到俱乐部,塞巴斯蒂安就亲自把它们拿到楼上来了。他站在床角,随随便便的靠在沉重的雕花床柱上,除了雪白的衬衫和领圈之外,他从头到脚都是黑色。一如期望的,他穿着肃穆的衣服时显得惊人的俊美,那些暗沉的颜色与他闪耀的金色发肤形成了奇异的对比。伊薇曾不止一次挖苦的暗忖,有着如此非凡容貌的男人是否也能拥有正派的品质——无疑他自幼年时期就被宠坏了。
“你拒绝这些衣服的理由是什么?”塞巴斯蒂安问,看向丧服。“它们是黑色的,对吧?”
“哎,没错,但它们不是皱绸的。”
“你想要穿皱绸的?”
“当然不想——没人想。但要是人们看见我穿着别的料子,他们会议论得很可怕的。”
塞巴斯蒂安扬起一边眉毛。“伊薇,”他平平的说。“你违背你家人的意愿去私奔,嫁了一个声名狼藉的浪子,然后你还住在一家赌场里。你想你还能引起多少该死的流言蜚语?”
她不确定的瞄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是那晚她从梅家逃出来时带走的三件中的其中一件。尽管她和女仆们尽了最大努力清洗,但褐色的羊毛料已经在旅行中被弄污了,并且因为潮湿和泥泞而缩水,而且还非常刺人。她想要穿上崭新、柔软又干净的衣服。伸手够向黑天鹅绒的褶边,她轻柔的摸着,指尖在软和的细毛上滑过圆润的痕迹。
“你必须学会忽视人们的闲话。”塞巴斯蒂安靠近她轻声说,站在她身后,他的手指轻轻搭在她肩上,让她微微惊跳了一下。“这样你会快乐得多。”他的声音突然流露出一丝愉快。“我认为关于别人的流言一般都是真的,但事关自己时则绝对是假的。”
伊薇紧张的僵直了身体,感到他的手正沿着褐色羊毛长裙背部的纽扣移动。“你在做什么?”
“帮你更衣。”
“我不想更衣,现在不想。我……哦,请别这样!”
但他充耳未闻,只是空出一只手绕到前面固定住她,另一只手则解开了那排纽扣。不想诉诸于没有尊严的挣扎缠斗,伊薇红着脸保持静止,暴露出来的皮肤升起一片鸡皮疙瘩。“我希…希望你不要用这么随便的态度来对待我!”
“‘随便’这个字眼意味着漠不关心。”他回答道,将长裙拉下她的臀部,衣料随即掉落,凌乱的堆积在地板上。“而我对你的反应却绝非无关紧要的,亲亲。”
“人们希望得到一点尊重。”伊薇大叫起来,穿着内衣在他面前发抖。“尤其是在……在……以后……”
“你不需要尊重。你需要的是安慰,财产,可能还需要和我在床上美妙而长久的翻滚。但既然你不肯承认,那你就会得到一个肩部按摩和几句建议。”塞巴斯蒂安温暖的双手覆住她的肩膀,那里除了绑住她内衣的带子外别无它物。他开始按摩她僵硬的肌肉,强健的手指展开拱起,罩住她的上背。伊薇嘤咛一声,试图走开,但他稳住她,继续以无比的娴熟为她按摩。(文艺腔的前兆……)
“你跟几天前不一样了。”他喃喃的说。“你不再是壁花,不再是处女,不再是无助的孩子,不得不忍受和梅家一起生活。你是一位子爵夫人,有一笔庞大的财产和一个无赖丈夫。现在,你还要遵循谁的规则?”
伊薇在令人厌烦的混乱中摇头。她发现在塞巴斯蒂安的动作间,背上的紧绷感消失了,而她对自己情感的控制也以等同的速度不翼而飞。她害怕一旦开口说话,就会哭泣。保持沉默,她紧紧闭上眼睛迫使呼吸平稳。“到目前为止,你一直把生命耗在努力取悦别人身上,”她听见他说道。“成功率还有点差。为什么不试着取悦自己,就当是个改变?为什么不遵循你自己的规则?服从习俗曾让你得到了什么?”
伊薇沉思着问题,当他找到一个特别酸痛的点时,她的呼吸愉悦的嘶嘶作响。“我喜欢习俗。”过了一会她说。“做一名平凡的人没有错,不是吗?”
“对。但你并不平凡——否则你永远不会来找我,而是去嫁给尤斯塔斯表哥。”
“那时我很绝望。”
“那不是全部的原因。”他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咕噜。“你也想尝一下恶魔的味道。”
“我没有!我没有!”
“你享受那种乐趣,在我自己的家里,用我无法拒绝的提议困住我——一个名声败坏的花花公子。别试图否认——现在我对你非常了解。”
尽管还是悲伤烦恼,伊薇却察觉到微笑不可思议的浮现在嘴角。“或许我享受过,只一小会儿。”她承认道。“而且我肯定会满意的想到,当我的家人知晓一切时会有多狂怒。”她忧郁的接着说道,笑颜淡去。“我真恨和他们一起生活!要是父亲让我和他在一起有多好,他可以雇个人照顾我……”
“老天。”塞巴斯蒂安说,听上去毫无同情心。“为什么他会想要一个小孩子待在他的圈子里?”
“因为我是他的家人。因为我是他的仅有!”
他断然摇头。“男人的思考模式不是那样的,甜心。你父亲假定——也的确如此——远离他生活你会过得更好。他知道你永远都不能有个好归宿,除非你从小就生活在体面的环境中。”
“但是,假如他知道梅家将怎样对待我……我被虐待的样子——”
“是什么让你认定你父亲不会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你?”塞巴斯蒂安的问题让她震惊已极。“他曾是个拳击手,看在上帝的分上。他几乎不是以自我克制而知名。要是你更经常看见他,你可能对他的另一面就完全熟悉了。”
“我不信!”伊薇激烈的大喊。
“收起你的刺吧。”塞巴斯蒂安轻声说,拿起床上的天鹅绒长裙。“如我所说,我决不会宽恕打女人的行径,不管是什么原因。但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没有特别审慎的男人,你父亲很有可能也是其中之一。如果你愿意就辩驳好了——但别天真到把詹纳当作完美无暇的人,宝贝。在他生存的背景里——贫民窟,赌博的地狱,流氓,罪犯,设局下套的骗子——他是够正派的了。我敢肯定他会认为这是相称的赞美。把胳膊举起来。”他熟练的把天鹅绒套过她的头顶,拉下裙摆,使之柔软而沉重散落在臀部周围,接着又帮她把手臂穿过袖子。“现在的生活不属于你,”他说道,并不算刻薄。“你应该住在某个乡间的庄园,坐在铺在绿色草坪上的毯子上,吃着草莓和奶油,四轮马车代步,拜访你的朋友。有一天你或许应该让我给你个孩子,这会占据你的心思。而且这也会让你和你的朋友们有共同语言,无疑她们已经开始生育了。”
伊薇盯着离她近得不得了的俊颜,被这漫不经心的建议给吓到;别人可能以为他刚刚是在提议给她买条小狗。他真如看起来的一样无情吗?(前兆越来越近……)
“你对宝宝有兴趣吗?”几个困难的吞咽之后,伊薇勉强问道。
“没有,小猫。我对妻子和家庭的打算不比你父亲多。但我保证会让你得到可观的赡养。”邪恶的火花进入他的眼底。“如果不用养育他们,我将非常热心的参与制造孩子的过程。”他转到她身后系紧长裙。“考虑看看你想要什么,”他建议道。“很少有你不能拥有的……只要你敢伸手抓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