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2日,漫长的考试周彻底结束。
整个校园沉寂的像是裹进一张温床,在皑皑大雪的铺盖之下,进入了漫长的冬眠。
两个专业十几门的考试下来,高压一得到释放,简愉就毫无压力的睡到了日上中天。
直到丁铭的电话打进来,她才艰难地把眼睛打开半条缝,迷迷糊糊地划过接听,鼻音浓重的说道:“喂……”
“还睡着呢?”
丁铭想象着她起床困难的样子,不由笑了一声:“我到宿舍楼下了。要是实在起不来,我们就晚点再走?”
反正他们是自驾回家,也不需要赶趟。
简愉顿了一会,像是在慢慢找回意识。
因为困倦,甚至没有力气把手机从耳边挪开,只好问道:“几点了?”
“11点。”
丁铭如实回答,然后继续说:“不着急,可以再睡一个小时。”
自驾回家需要耗费将近10个小时。即便和丁铭同行,爸妈是放心的,但简愉也不希望父母为了等她回家而熬夜。
“不用了。”
一听已经这么晚了,简愉立刻睁了眼,挣扎着坐起身来:“我现在就起床,你等我一会儿。”
“好,你慢慢来。”
……
简愉虽然是起床困难大户,但只要清醒了,手脚还是很麻利的。洗漱完再换个衣服,十多分钟差不多就搞定了。
金融学的考试结束的早,所以室友们两天前就已经放假了。
好不容易迎来的大长假,大家都各有各的安排。
林静和骑行社的老乡一起蹬山地车回家,宁昕和异地的男朋友约好,两天前就出省旅游去了。
王琳琳原本的计划,是和美食社的朋友一起去探店嗨吃。
结果就和今天一样,因为一觉睡到大中午错过了集合,而在宿舍里郁闷了整整两天。
这会见简愉要走,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宛如一个被狠心抛弃的小可怜,一脸哀怨抱住她:“愉姐,你这一走,我可怎么办呀,呜呜呜……”
“你也快回去吧。”
简愉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她的头:“爸妈做的饭不比外边的饭店香吗。”
“你有所不知!”
王琳琳噘着嘴,哭的更大声了:“就是因为我爸妈做饭难吃,所以我才喜欢吃零食,就是因为我喜欢吃零食,所以我才这么胖的啊呜呜呜……”
简愉忍俊不禁地笑了两声,然后十分没有同情心的掰开她的手:“可是我爸妈做饭很好吃,我得赶着回去吃饭咯。”
王琳琳被无情推开,双手抱臂哼了一声:“你这么对我,一定会后悔的!”
“我真得走了。”
简愉再次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麻溜的携行李潜逃:“别生气啦,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
正式放假的前三天,学校是允许外来车辆入内的,但学生宿舍依然不允许异性入内的。
简愉磕磕绊绊地提着行李走出宿舍楼时,丁铭早已候在门外,自然的接手了行李箱,笑说道:“这么快。”
“哪里快了?”
简愉甩了甩手,放松刚刚过度用力的肌肉:“怎么到了才给我打电话,白等这么久。”
“不久。”
车子停在温新路上,两人并肩往外走着,丁铭却始终半偏着头,看着她的目光总是温柔:“怎么瘦了?最近复习太辛苦?”
“没有吧。”
简愉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还是原来的大小,又顺势扭头看了看他:“你气色倒是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是啊。”
丁铭的笑容愈深,模棱两可的说道:“放假、过年、见到你,全都是好事……”
“都不说是吧?”
辅导员梁健气得人都站不稳了,手撑着办公桌说道:“你们这么耗着,是想一起被分流吗?!”
今天一大早,男生宿舍的平静就被一顿拍门声打破。
从乔和邓希杰人都还在被窝里,就被梁健提到了办公室,连哄带逼的审了整整三个小时。
原因是昨天最后一门考试,监考老师在这两人的考位之间,拾获了一张被团成小型卷轴的小抄。
考场设置为长课桌,靠背椅,两人之间相隔一个空位。纸团就在两人之间,如果是别处扔过来的,从底下不好操作,从上方监控就能拍到。
这意味着,他们之中,至少有一个人存在作弊行为!
本来学校是想先通过监控,锁定责任人之后再做出处理。
但很可惜,两人的考位十分接近,监控存在一定的盲区。即便教务处的老师们连夜展开调查,一帧一帧的放慢监控视频,都没能确定这张纸条的来处。
且不说作弊的行为本身有多恶劣,单论八年制临床医学专业的铁律——但凡有一门课不合格、学分绩点不达标、作弊或是受到处分等等,随时都有可能从八年制被刷下来,分流到普通的五年制或是改选其它专业——学校都绝无姑息这件事的可能。
如果最终实在揪不出罪魁祸首,甚至、不排除将两人一块处理的可能。
都是自己的学生,梁健是最不希望走到这一步的。
但他昨晚忙活了一夜,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在这儿来软磨硬泡了三个小时,这两人除了都说不是自己干的之外,愣是连屁都没能放出一个来!
他也是气急了,才不小心把这带着威胁的处理方式蹦了出来。
却没想到,立刻就见了成效。
邓希杰原本见从乔不急,自己也就没什么好着急的。
这会儿一听要一起分流,立刻就慌了,于是忙不迭开口辩解:“真不是我啊老师!不信你把纸条拿出来,看看是不是我的字迹?”
梁健皱了皱眉。
事情怪就怪在这里,那的确是一张手写的小抄没错。
但他对比过,字迹却都和这两人没有一丁点的相似之处。
如果按这条依据排除,从乔同样没有嫌疑。
但按理说,如果真的是被冤枉的,邓希杰这么激动的反应才是常理。反观从乔,一脸漠然的没有任何反应,期间还时不时看一眼手机,行为非常古怪。
梁健看向他的目光不禁带了层疑虑。
邓希杰不着痕迹地牵了牵唇,除了继续为自己喊冤,又加大力度地开始隐喻他人:“老师,你想想就知道了,我又不至于会挂科,何必冒这么大险去做这种事?”
“但某些人可就不一样了。第一名做惯了,万一不小心从这个位置掉下来,面子还怎么挂得住?”
作为老师,他是不愿意任何一个学生犯错的,更何况是一个这么优秀的学生、以这样的理由去犯错。
但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往往就是越优秀的人,越难以承受状态下滑的打击。
梁健的眉头皱得更深,心中的天平不由又倾斜了一些:“从乔,你怎么说?”
从乔又看了一眼手机,11点了。
如果这件事可以单纯的通过询问定性的话,他们现在就根本不会站在这里。
尽管他不在意学校会怎么处理,也自认已经足够配合了。但三个小时过去,多少都把他耗得有些烦躁了。
“我可以走了吗。”
从乔沉声问着,语气却不是在商量。
“……”
这就像是知道一定会被通报,所以不多做无畏挣扎似的破罐破摔的话,无疑更加奠定了梁健心中的怀疑。
但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甚至有点手忙脚乱的开始胡乱劝道:“从乔,你听老师说。”
“如果真是你做的,承认错误态度一定要积极端正,老师会尽力帮你寻求宽大处理。毕竟你成绩这么优秀,学校也不会随便放弃一个好苗子……”
邓希杰在一旁听着,不禁咬紧了牙。
作弊这事要是安在他头上,下场就是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分流出局。怎么安在从乔头上,就可以宽大处理了?
第一名就这么了不起吗?那还要规定做什么?
“老师,他不愿意解释,不就是觉得解释也没用吗?”
邓希杰心里不痛快,语气越来越夹枪带棒:“要我说,您也别劝了,直接交给教务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省的他跟这儿不识好人心。”
“那就交给教务处。”
“……”
邓希杰怎么也没想到,接他茬的人竟然是从乔!
从乔不知是在赶时间还是有什么事,语速有点快,甚至连等他说完的耐心都没有,就不由分说的冲梁健点了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
从乔的身影转瞬消失在门边,等梁健出声拦截时已经来不及了:“从乔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从乔大步流星往宿舍赶,没有过多注意沿途的景致,却在走廊上打算开门时,无意扫到了走在温新路上的熟悉身影,旁边正有一个陌生男人随行。
疾驰的脚步骤然顿住。
他看着两人说说笑笑走向一辆轿车,简愉自然的坐进了副驾,男人很快在后备箱放好行李,然后来到驾驶位。
车子顺畅的掉了个头,在他愈渐冷沉的目光中成为一个灭点。
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正渐渐冒头。
他闷声推开了宿舍门,一眼看到了昨晚就收拾好的行李,随即极轻地嗤了一声。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同行,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他的目光从行李箱上移开,摸出手机,看见那是简愉发来的一条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