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贞脸色一变。
她此次出行,特意低调,选了个最幽静的小院,还把侍卫仆从都给打发了。
云间小筑能让邺京的达官贵人们追捧,除了其奢华雅致的布置外,还有一个原因——私密。
没有客人的传唤,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她是个没有野心的长公主,生活是骄奢了些,府里养了不少的面首,但除此之外,也无可指摘之处,自然也没有敌人。
但顾涧西不同。
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监察百官,掌握了不少机密,也结了不少仇家。
想到来人可能是刺杀顾涧西的,长公主脸色大变,刚要高声呼唤侍卫,却见门缝里挤进来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墨蓝翠绿,头上一排华丽羽冠。
竟然是一只孔雀。
孔雀一双黑豆眼亮晶晶的,好奇地打量着屋中二人。
院子外面传来一声呼喝:“你给我出来!快出来!”听起来像是在喊这只擅闯房间的孔雀。
孔雀听见喊声,非但没离开,反而用力一挤,整只大鸟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拖长的尾羽蓬松华丽,极为鲜艳。
顾涧西听着外面的呼唤和急促而来的脚步声,长眉微微一挑。
长公主还没反应过来,追孔雀的人就已经冲了进来。
那是个锦袍玉带的小公子。
皮肤极白,在灯光下甚至有点半透明的感觉,像是上好的薄胎白瓷,美则美矣,就是太脆弱了,一触即碎似的。
小公子张开双臂逮住了钻到角落无处可逃的孔雀,这才回身看两位客人。
乌黑清澈的瞳眸灵动无比,纤长的睫毛眨了眨,“诶?姑母怎么在这里,还有……顾大人。”
长公主恍惚了一瞬。
她仿佛看到了年幼时的林皇后。
“你是……太子。”
“对呀,是孤。”姜夙蓁抱着孔雀的脖子不松手,“前些天孤回京,父皇还给孤办了接风洗尘宴,姑母怎么没来?孤还想着过些天去长公主府探望姑母呢。”
萧贞从恍惚中回过神,脸色一寸寸变冷。
说是姑母,其实萧贞也只比三位皇子大了九岁,她正值花信之年,生得明艳动人,笑着的时候娇媚风流,此时冷下脸,倒是有几分惠文帝的影子。
“不必。本宫不喜应酬。”萧贞抬起手,细白的手指,指甲上涂着大红寇丹,指尖拂了拂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她丝毫没有掩饰不耐之色,姜夙蓁却不肯走,小嘴叭叭道:“这云间小筑竟然什么都有,孤偷偷逮了个孔雀出来,没想到它竟然不肯陪孤玩耍,一路跑得飞快,为了追它,孤都累坏了。”
“啊,姑母这里有茶。”姜夙蓁说着话,并不等此间主人邀请,自顾自给自己倒了被茶。她一手搂着孔雀细长的脖颈,一手端着茶杯往唇边送。
那孔雀却猛地一阵挣扎,姜夙蓁不防备,身子一歪,茶杯脱手不说,她还没站稳,整个人扑到桌案上,随即扯着华丽绣花的桌布,朝着长公主栽了过去。
顾涧西神色未动,只薄唇勾了丝不起眼的弧度,任由小太子甩飞的茶杯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打湿了半个袍袖。
萧贞却比较惨,杯盘碗盏有一半都落在她身上,蜜蜡黄的大袖宫装瞬间沾上了汤水油渍,脏污不堪。
姜夙蓁脸色一白,红润的嘴巴张了张,清澈乌眸中瞬间盈满了水渍,“抱歉抱歉,孤不是故意的,姑母莫气,孤这就找人来收拾。”
萧贞脸色铁青。
惹祸的人却快要哭了,嘴里一个劲的道歉:“姑母,是孤的错,您和顾大人挪步,去孤订的院子,孤让人送衣服过来。”
“不、必、了。”萧贞长这么大,从来没如此狼狈过,那些油腻的汤汁几乎要渗透外袍糊到她的肌肤上,黏黏糊糊让人作呕,她恨不得立刻将这身华丽宫装脱下来,跳进白玉汤池里。
可是,这云间小筑再好,她堂堂长公主也不会在这里解衣沐浴。
萧贞拂袖而去,连好不容易约出来的顾涧西都懒得看了。
长公主走了,孔雀也跑了,屋子里只剩下惹祸的小太子,和被茶水泼湿了半边袍袖的指挥使大人。
姜夙蓁看了看满屋狼藉,“扰了顾大人雅兴,孤心下难安,不如另置一桌,孤给顾大人赔礼。”
顾涧西抱臂而立,静静地看着雪人太子。
从驿馆到邺京,他和小太子朝夕相处十几天,要是还看不出小太子是故意捣乱,那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该致仕归田了。
“好啊。”他倒要看看,小太子这是要闹哪出。
两人一起换了个院子,是姜夙蓁提前订好的。
姜夙蓁低声吩咐几句,很快,际秋就捧着个托盘进来,上面摆着一套男子衣袍,从中衣到外袍、玉带,一应俱全。
“顾大人衣袍湿了,天气寒凉,容易风寒,顾大人赶紧换了吧。”姜夙蓁示意际秋将托盘送到里间,伸出手指捏着顾涧西的衣袖捻了捻,叹道:“看,湿透了呢。”
顾涧西盯着小太子白嫩的指尖,声音淡淡,没有丝毫情绪:“不用。”
“怎么不用呢!”姜夙蓁秀气的眉头蹙起,“顾大人的衣袍是孤泼湿的,顾大人要是因此而病了,孤会内疚死的。”
顾涧西刚要开口,小太子继续叭叭:“再说了,顾大人公务繁忙,所办之事又都是父皇交代的要紧事,要是因为生病而耽误了,父皇定然生气,到时候肯定会怪孤的。”
“顾大人。”雪人太子仰着一张精致秀气的小脸,黑白分明的瞳眸定定地望着他,神色极为郑重,“顾大人也不想孤刚刚回京,就触怒父皇吧。”
小太子表情认真,嘴唇紧紧抿着,白嫩嫩的脸颊也鼓了起来,软乎乎的,像是刚出笼的软包子。
顾涧西指尖蜷了蜷。
有点痒。
“去换吧去换吧。”小太子两根手指小心地捏住一点点他的袍袖,轻轻扯了扯。
“嗯。”顾涧西起身进了里间。
这小院是三间精巧正房,在云间小筑中属于最常见的布局,顾涧西去的是东次间。
鹤首铜香炉中吐出袅袅香烟,顾涧西垂眸分辨了一下,只是寻常熏香,没加药物。
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托盘中的衣物,里外翻看过,也只是寻常男子衣袍,褶皱夹缝中没有暗藏什么,衣袍上也没有沾染可疑的药粉。
难道雪人太子只是单纯的想让他换一件衣服?
修长的手指在托盘上轻轻敲着,顾涧西垂眸,片刻之后,他解开了腰上的蹀躞带。
绯红的飞鱼服褪下,露出里面雪白中衣。
顾涧西稍做停顿。
没有衣物悉悉索索的声音,东次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缓缓闭上眼睛,屏气凝神。
外面堂屋有两道呼吸声,一道绵长沉稳,一道清浅略促,显然是那个会功夫的宫女和病怏怏的小太子。
院子里还有两人,功夫比那宫女深厚,应该是小太子那两个抱剑的和背长弓的侍卫。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呼吸声,离他很近。
顾涧西睁开眼睛,目光若无其事地从东边的墙上划过。
他所在的东次间就是三间正房的最东边,房间的东墙自然是外墙,可那道轻到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就在东墙。
顾涧西慢条斯理地解着中衣。
东边的墙上镶嵌着一幅琉璃、翡翠、芙蓉石拼成的桃花,那人就躲在桃花后面,从琉璃处偷看他。
顾涧西黑眸幽深。
他早就知道这云间小筑不简单,没想到墙体竟然是夹层,估计所有小院都是如此设计,那些来此处或消遣或密谋的客人们恐怕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人偷窥了去。
虽然不知道小太子要从他身上偷看什么,但显然,小太子知道云间小筑的秘密,还能安排人进入密道夹层,也许,小太子就是这云间小筑的背后主人。
顾涧西薄薄的唇角勾了勾。
他早知道小太子不是个软包子,只是没想到,还能有如此手笔。
也好,小太子的手段越多,活下去的希望就越大。
顾涧西微微侧身,背对着东墙,将中衣换上。
外面,姜夙蓁紧紧地盯着院子里临夏的手势。
临夏焦急地打着手语:“逢春没看清!”
姜夙蓁皱了皱眉,偏头看向东次间。
顾涧西心机深沉,她这样的花招不可能再用第二次,这是唯一的机会。
姜夙蓁一咬牙,揭开帘子进了东次间,“顾大人,孤刚刚想起来——”
暖黄的烛光下,高大挺拔的男人披着中衣,前襟尚未拢起,露出一线白皙坚实的胸膛,线条流畅紧致,肌肉块垒分明,充满了蓬勃的力量。
姜夙蓁眨了眨眼睛。
下一刻,那衣襟就被拢好了。
顾涧西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在那泛起薄红的白嫩肌肤上停顿一瞬,修长如玉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系着中衣的带子,问:“太子忘了什么?”
姜夙蓁猛地回神。
她一点一点地挪着脚步,慢吞吞地凑到顾涧西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靠得太近,抑或是因为顾涧西只穿了中衣,她几乎感受到他身上蓬勃的热度。
那种完全不同于她的炽烈气息,熏得她脸颊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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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宠妻手札》
杳杳本是小皇帝的心上人,却被人算计,与摄政王春风一度。
在小皇帝凄然目光中,杳杳进了摄政王府。
摄政王不许她见小皇帝,不许她出门赴宴。
杳杳知道在摄政王眼中,自己恐怕是个心机深沉,不惜毁清誉也要替小皇帝来刺探他的细作,
她步步谨慎,却日渐虚弱,最终吐血而亡。
在她死后,兴许是没了她这个细作碍事,摄政王彻底暴露了狼子野心,杀了小皇帝,屠戮数族,腥风血雨满皇城。
再一睁眼,杳杳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此时的她刚刚与摄政王度完春风。
看看身侧俊美无俦的脸,杳杳抱起衣裙,果断逃跑。
摄政王初回京,与一女子春风一度。
肤若凝脂,娇啼呜咽,明明承受不住,还非要往他怀里钻,抱着他的腰不肯松手。
春风二度、春风三度……
渐渐地,他也不想松手了。
但那女子,却好像避他如蛇蝎,
只在度春风的时候才来找他。
后来,那女子还想找个老实人嫁了。
摄政王气笑了,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纤细脖颈,指腹的粗砺蹭起阵阵酥麻,
“杳杳真把本王当成小倌使用了?”
“既用了,就用一辈子。”
“本王甘愿被杳杳使用。”
声音缱绻,夹杂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杳杳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