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的窘迫也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冷着脸继续问许琳琅道:“别拍马屁,你还没交待你究竟跑出来做什么的,什么样的猫,非得大晚上的亲自出来找?”
交待?许琳琅听得这话心里顿时有些不喜了,李熙这语气,好像她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不过此时也不便与他争辩,赶紧消了他的疑心好脱身才是。
“是一只很特别的小猫,它穿一身油亮亮的黑锻子,肚皮上有一块白的,还有,它的四只脚也是白色的,像是戴着四只白色的小手套。”许琳琅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双手向李熙比划着。
李熙一向不喜猫狗类的小动物,见得许琳琅说得一脸的兴致盎然,他不禁蹙了下眉头。又想起昨天她慌里慌张自夹道跑出来时,陈尚仪就说她是为找一只猫儿的。
“一只野猫而已,值得这么大费劲儿吗?大晚上的跑出来,也不怕……”李熙本想说“也不怕遇上什么危险”的,可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关心过头了,她大晚上的跑出来,就是遇上危险了又干他何事?
许琳琅没有意识到李熙的异样,她在脑子里自动补齐了李熙的后半句话,她觉得李熙想说的一定是“也不怕遇上鬼吗?”
“怕什么?怕鬼吗?我不怕,不是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吗?”许琳琅一边说着,一边还朝李熙脸上看了看。
李熙被看得有点恼火了,她那眼神倒好似他做过什么亏心事一样。他没理会她,拿眼冷冷瞥了她一下,然后转过身去迈步就走。
尉迟长恭见状心里又有些好笑,他朝许琳琅拱了拱下手,示意她赶紧跟着他们一道走。许琳琅朝他露出感激一笑,然后迈步跟在了李熙身后,晓荷与尉迟长恭也赶紧跟在了后面。
许琳琅与李熙一前一后走着,两人都没有说话。许琳琅不时抬眼看看前面李熙的背影。他身形颀长,生得猿背蜂腰,月色映照之下,衣袂翻飞间,又令她生了丝恍惚的感觉,她又好似看见了相思宫中那道清浅寂寥的身影。
他这臆症是什么时候就得了的?是三岁他娘亲过世时,还是十岁时他祖母过世时得的,也不知发作的频率如何,是每天晚上发作了都会去相思宫吗?
他这个侍卫是一直跟着他的吗?他知道自己病情吗?他这病是不是得治?若是任由发展下去,会不会像秦太医说的那样,他会分不清自己倒底是哪一个,若是彻底混乱了该如何是好?
许琳琅看着李熙的背影,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诸如此类的疑问和担忧。
李熙一直默默的走着路,可总感觉脑后有道视线在盯着他,于是他将脚步顿了下,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李熙这一眼看去,却是心头一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身后的许琳琅正看着他,面上的神情既温柔又恬静,一双盈盈似剪水般的眸子里,他居然看到了焦虑和忧心,还夹带着一丝悲悯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李熙不明所以,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见得李熙的神情,许琳琅这才意会过来自己刚才走神了,一不小心竟将心思写在了脸上。她赶紧笑了起来,又伸手指着天边的月亮道:“殿下你看,今晚的月色可真好,叫人看了,不由自主就生出些惆怅来了……”
是因为月色生了惆怅?听得这句,李熙又愣了下,可转念又想,她刚才压根没有看着月亮,分明在盯着他看着然后脸上出那般神色的。难道是他自己眼花看错了?
李熙又看一眼,见得许琳琅此刻将双手背在身后,面上笑容满面,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哪有半份适才那副温柔似水之状?李熙想到这里,越发觉得刚刚自己是眼花了,以致于产生了错觉。
“你有什么好惆怅的?”李熙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可脚步明显放缓了些。
许琳琅快着脚步快上了李熙,与他肩并肩走着,口中笑着回他道:“折腾了这一晚上了,可我的心上猫还是没找到,可不得失落惆怅?”
“心上猫?”李熙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面上的神情似是有些想笑。
“为了它,我昨晚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今儿夜里看来也要辗转难眠了,这可不是心上猫吗?”许琳琅一边说着,一边还蹙着眉头叹了一口气。
李熙见状没说话,可他又瞥了一眼许琳琅,显然是觉得许琳琅对一只猫儿生出这般执念,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此后,两人未再说话,只一前一后慢慢往回走。待见得清宁宫外熟悉的景致出现在眼前时,许琳琅不由得欢喜着声音道:“可算是回来了!”
许琳琅说完之后,又赶紧转过身朝着李熙道了声谢,又匆匆朝他行了一礼。
见得许琳琅一脸兴高彩烈就要走的模样,李熙却是没来由的就觉得心里都堵了下。他没出声,只停住脚步又微微蹙了下眉头。
许琳琅没有注意到李熙的神情,她起身之后,又朝着李熙露出了一个友善里带着感激的笑意,然后招呼晓荷一声,两人就朝霑香居的方向快步走了回去。
待到了霑香居门口时,走在后面晓荷下意识的朝身后看了一眼,随即就发现远处还有两道人影仍然伫立在那里,晓荷忙出声让许琳琅回头看一眼。
许琳琅转过身来,果然见得李熙还在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看来是要看着她二人入得霑香居内才会放心离开。
他这人面上冷淡倨傲,不似李玄那般温软谦和,可内里倒也算是个细心的。许琳琅想到这时,唇角不由觉地露了一丝笑意,她抬起手,朝着李熙的方向用力挥了挥,示意他不用担心她了,早些回去歇下。
李熙本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许琳琅的背影目送着她,根本没有料到许琳琅会突然转身过来,还朝他挥起了手。他面上一窘,忙转过身去,迈着大步就往东宫方向走了回去。
“娘子,快回去吧。”晓荷出声催促了许琳琅道。
许琳琅这才回过神来,两人轻着脚步走进了霑香居,又摸着黑回了卧房。临睡下之前,见得晓荷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许琳琅将她叫到榻前,将白天里秦太医所说的臆症与晓荷慢慢讲了一遍。
“娘子,你的意思是,殿下他,他得了疯病?”晓荷将许琳琅的话消化了半天,终于得出这个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