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铎在收到楚彻信后,并未直接回复,而是去寻了姜苒。
楚彻灭秦赵的消息早已传来,同前世一样的风迅雷厉。只是与当年不同,他第一个南下灭掉的是中山。
姜铎同姜苒说了信中所言,说楚彻想要向中山借道伐齐。
其实姜铎和姜苒心中皆明白,楚彻若想伐齐何必向中山商议借道,他完全有能力灭掉中山,直捣临淄。
“哥哥想借吗?”姜苒笑问。
“我若不借,会是何后果?”姜铎亦笑着反问。
姜苒耸了耸肩:“也许中山不保吧。”她说笑。
姜铎闻言也笑了,随后便不再言语,兄妹俩并肩坐于窗前,中山的春,万物花开,一片生机。
姜铎沉默着,姜苒亦不曾言语。许久姜铎从矮榻上起身,出了夕佳楼。
姜铎一路回了御门,随后拟信送至幽州答应借道伐齐。
楚彻很快回信,说希望中山能够出兵相助。
姜铎看着楚彻送回来的信也只有笑。向中山借兵,楚彻是当真不怕他从中作乱吗?
姜铎亦应许了楚彻借兵之需,此番伐齐姜铎派魏廖随军在侧,以应不时之需。
楚彻在幽州整军修整两月,初夏时节举兵南下,从中山借道伐齐。
齐国几番议和书无音,秦赵灭亡就在眼前,才恍然醒悟此乃生死之战。
如今齐国能依靠同燕军抗衡的也唯有中山一国,齐王又几番派送使者前往晋阳,游说姜铎举兵同他一起抗燕,否则唇亡齿寒,齐王被灭,燕军必定回军之时就将中山灭掉。
然几次过后,姜铎拒见齐使,楚彻南下驻兵淮水之上,由魏胜领兵相迎,随后同燕军一路南下,绕过晋阳,一路赶往中山南部,与齐交界。
从战事打响到齐国投降不过十日,齐国王室举国投降,再与姜铎商量后,将魏廖留下料理齐王宫琐事,燕军原路返回北上,而楚彻只带了几名贴身的随从,一路北上赶往晋阳。
魏廖缓缓的行走于齐宫之间,因为齐国投降之故,齐宫并不似秦赵那般狼狈,但是冷清死寂却是深入人心。
有兵士搜宫而归:“大人,合宫上下皆清整干净,只有冷宫尚未处置。”
齐国较中山更为偏南,本是盛夏繁华的时节,红墙绿瓦的生机,如今却人迹绝至,飞鸟横行。
“去冷宫。”满眼的萧条,魏廖不知何故开口。
那兵士显然一愣,随后垂首称是,然后从旁为魏廖引路。
同齐国一座座精致的宫殿相较,齐国的冷宫残破的不成模样。
兵士推开那积满尘土的宫门,伴着卷起的尘雾,冷宫内萧条的景色撞入眼眸。
兵士陪着魏廖进入,他询问:“大人,这些人应该如何处置?”
能入冷宫的人,无非是犯了错的宫嫔,虽已被贬斥,可到底曾经承欢于王室。
魏廖闻言并未回答,他只是一步一步走着,冷宫的人一直被锁着,即便宫外的喧嚣声震耳,即便她们已经清楚敌军杀进来,可她们被禁锢着,无助的明知的无法逃脱。
“都放了吧。”魏廖突然驻步。
“魏大人,这……”那兵士一顿:“这些人毕竟和齐国王室…”
“无妨。”魏廖转身,打算离开这狭窄又阴暗的人间地狱。却是忽然他的衣摆被人抓握住。
魏廖垂眸望去,是个极瘦弱的小姑娘,她身上的衣服不知是几年前的,袖子不过到了半截,却难得补丁重叠身上的衣服却依旧干净,深色中泛着淡淡的旧白。
那是一张白净的巴掌脸,一双瘦弱的小手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紧抓着他不放。
“魏哥哥,救救我好不好?”女孩的眸子懵懂又恐惧,可怜又胆怯。
魏廖的身子明显一顿。
他瞧着那姑娘的眉眼,是莫名的,心底深处的熟悉。似乎有一种相似的冲动涌了出来。
良久,魏廖开口询问:“你唤我什么?”
“魏哥哥……”女孩声音胆怯,她看着魏廖又渐渐变了称呼:“大人……”
“你怎知我姓魏?”
女孩闻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瞧向魏廖身旁的兵士。
魏廖亦想起来,那刚刚兵士唤了他魏大人。
不知是巧合与否。
魏廖瞧着那个眉眼同姜苒有几分相近的小姑娘,她那声魏哥哥唤他心口绞痛。
瞧着她的年龄,似乎不是犯了罪过的妃嫔。
“你是谁?又想我如何救你?”
那姑娘瞧着魏廖忽的便哭了出来,她母亲本是先王嫔妃,只是怀她之时先王便仙去了。她同父异母的兄长登基,太后极不喜欢她母亲,便择了个理由将还怀着她的母妃送入了冷宫。
她自冷宫出生,又自冷宫长大。去年冬,她母妃唤了重兵,却没有一个医士肯来诊看,最终不治而终。
她艰难熬到现在,却不想齐国又逢国灭。
“大人,求您带我走吧,我会洗衣做饭,吃的很少,只求您带我离开这,我还不想死……我答应过我娘要好好活着……”那姑娘越说眼泪留得越汹涌,她紧紧抓着魏廖不放,仿若是她生命中最后一颗稻草。
在这世上,母亲去后她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肯留她一个庇护之所。
那兵士眼看着小姑娘缠上魏廖,他深知左相的性格,正要驱赶,却见魏廖忽然蹲下身子,他朝小姑娘伸出了手:“好。”
楚彻一路赶至晋阳,又马不停蹄的前往中山王宫,姜铎在御门接见楚彻。
姜铎似乎是再说笑又好似在试探:“齐国已灭,却听燕王的军队返回了幽州?中山的风水可是没有入燕王的眼?还是说燕王另有他图?不知燕王接下来有何打算。”
楚彻听闻姜铎所言亦是一笑:“接下来……提亲。”
时隔大半年,楚彻终于再见到了姜苒,在中山夏日的王宫,夕佳楼外,潜池中的姜花正生的恣意。
她着了一袭素纱裙,腰间一抹粉蕊色束带,如男人的大掌将腰肢轻握。她的墨发未绾,散在身后,鬓边簪了白玉姜花,她从殿内亭亭走来。
熙光正好,洒落在楚彻身上,他身后是她最爱的姜花绽放着。
楚彻望着姜苒,只是笑着站在原地,他等着她向他一步步走来。
这半年来,他已经走了许久,每推进一座城池,便是向她靠近一步。如今他终于灭了诸国,他完成了曾经的雄心,他终于可以义无反顾的,毫无后顾之忧的来找她。
这世间再没有纷扰的战事,可以将他们分离。
姜苒走到楚彻身前,见他笑而不语。
她亦对着他笑,她笑起来时,小脸之上含了两点甜甜的酒窝,她笑起来时,盈盈美目弯成了月牙。她笑起来时,盛夏的景色失了色彩。
楚彻抬手轻拥,将姜苒纳入了怀中。
他低头亲吻她白皙的额头,一路向下,随后含住她粉嫩的唇瓣。姜苒一边笑,一边感觉痒痒的推着他,她得了片刻呼吸:“我…我母后想见你。”
钟王后宫中,楚彻同姜苒一路入了殿内,钟王后难得着了正装,她坐在主位上眼看着楚彻和姜苒并肩走来。
楚彻并无半分燕王的架子,他同姜苒一起对钟王后俯身恭敬一礼。
钟王后唇边含着不浓不淡的笑意。随后她看向姜苒,对她招手:“苒苒过来。”
姜苒走上前去,她将小手搭在钟王后的掌心,随后依偎在钟王后身旁。
如此望去,姜苒的美貌全然继承于钟王后,甚至更胜。
楚彻便只身立在原地,面上满是对长辈的恭敬。
“燕王陛下,”钟王后望着楚彻开口了:“请坐吧,本宫受不起您如此大礼。”
楚彻闻言向钟王后道了谢,却并未落坐,他依旧站在原地,言词间更多了几分恭敬:“母后,我知道如此唤您,您会觉得唐突。但是我与苒苒早已成亲,如今前来中山,只是想还苒苒一个名分。”
“还?”钟王后着实因楚彻这声母后唤的微愣,她挑了挑眉。
“是,”楚彻点头:“我心中以苒苒为妻,我自以千金之城前来求娶,求娶她为我妻,为燕的王后。”
楚彻话落,钟王后盯看了楚彻许久,随后她又问:“为何?”
“本宫虽是后宫之人,不懂前朝政事,却也知晓如今这天下三国皆灭,唯剩下中山与燕。”
“燕王为何此时才想前来求娶?”
楚彻似乎没有过多的思考,他只是说的颇为郑重:“因为我想给苒苒一个安稳天下和一个完整的母家。”
楚彻话落,姜苒的眸子突然一红,她下意识的垂头撇开脸。
钟王后的眸子亦动了动,她望了楚彻片刻,似乎是不可闻的一声轻叹,她转头对身后的侍婢道:“备膳吧,家宴就可。”
楚彻同姜苒陪钟王后用过午膳后,一路沿着中山宫中的甬道想夕佳楼走。
他牵着她的小手,一路并肩缓缓的走着。
宫中来来往往的行人许多,姜苒几番害羞的想甩开,却都被楚彻紧紧握住。
一直到了夕佳楼前,楚彻一把紧紧拥住姜苒。
姜苒由着楚彻紧拥了许久,随后她从他怀中探头:“你该回宫了。”
楚彻似乎有些不甘心,他又将姜苒拥得更紧了几分,随后再满是不舍的松开。
“何时才能将你娶回幽州?”
“你不是说我们早已成亲了吗?”姜苒想着楚彻刚刚在殿内同钟王后所说的话,挑眉问。
“在我心里,我早已娶到你。可是在这天下人眼里,却是不明不知的。”楚彻又用唇瓣贴了贴姜苒的额头,很轻很快。
姜苒一笑,心间的暖暖的。
她未想过楚彻如此细心,其实若非爱情所致,她对名分并无强求,亦不在意这天下人的眼睛与悠悠众口。
但是楚彻在意,楚彻时刻想着,想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我不在意的。”姜苒摇了摇头。
“可是我在意。”他握在她腰间的大手更紧了几分,他郑重的重复:“我在意。”
心头的感动是有的,姜苒只温温的笑着。
可她若是为燕王后日后便要入燕楚王陵,她这样的身份,楚彻不计较,那中山王呢……
“明日,带我去见你父王吧。”楚彻忽然道。
姜苒的思绪被楚彻的话片刻拉回,随之又愣住,她顿了许久,才又确定般的询问:“见我父王?”
楚彻点头。
楚彻宿在离夕佳楼相对的桐音馆,凤凰于梧桐栖。桐音馆栽了满院的梧桐,静等那只从天而降的彩凤。
次日早,姜苒向姜铎言明了,楚彻想要去中山王陵拜见父王,原以为姜铎会断然拒绝,却不想姜铎只若有所思片刻,便极平静的点头:“我给你们备车。”
姜苒带了几身寻常衣服,同楚彻乘马车一路北上,赶往中山王陵。
中山王陵立于淮水界,姜苒与楚彻的路程行的并不急,十余日后才缓缓抵达。
楚彻护着姜苒下了马车随后一路向而去王陵中走去。行过肃穆的陵地,姜苒将楚彻引入殿内,中山王的牌位之前。
姜苒眼看着楚彻于中山王的牌位前跪下,她愣了许久亦随着跪在了他身旁。
他的模样极认真,他闭目沉默不许,姜苒也一时内心复杂,不知该所诉何言。
楚彻肯来中山王陵姜苒亦是万没想到,更是至今从未想过楚彻会跪身参拜。姜苒只觉得心中酸胀,她陪在楚彻身旁,等他睁开深邃的双眸,她将压抑在心底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对于妻位,我心中从未强求过。我所愿的只有愿得一心人以白首。”
“我知道,如若我嫁给你,便是嫁入了楚氏,日后亦要随你葬入燕楚王陵,可是我的身份……我不愿你为难。”
“名分之事,我从未在意过。我亦不想你因为此事为难。你肯来王陵参拜我的父王,我真的很感动……所以我不能就这样自私接受燕王后之位。”
“我不想让你愧对逝去的先王,我不想你心中为难。”姜苒一字一句的将埋藏在心间已久的话缓缓道出。
楚彻安静的等待姜苒说完,随后他拉着姜苒的小手从中山王的牌位前起身。
“苒苒,我有话要对你说。”
姜苒看着楚彻颇为郑重的眼神,被他一路拉着出了殿内。
“此事我思索了许久许久,却一直不知该如何同你说起。”楚彻拉着姜苒的小手,出了正殿有一排浓密的树荫,他们二人执手立于树荫之下。
姜苒微愣,她便望着楚彻,静静的等着他下言。
楚彻的目光投向了远方,蔚蓝一片的晴空,日头还有些灼人,但是掌心间的小手却是冰凉的,正一点一点平息着他心间渐渐升起的紧张与燥热。
“我从未想过这会是一场误会,”楚彻开口了,他正说着大手握着姜苒小手的力度更加紧了几分。
“我从未想过这会是一场误会,”楚彻开口了,他正说着手上握着姜苒的力度更紧了几分。
楚彻将那日在帅帐中同姜铎所言之事悉数讲给了姜苒,这场误会,他有责任向所有波及的人致歉坦白,却唯独面对他最爱的姜苒时,他一时不敢开口。
或许他曾经叠加在姜苒身上的伤害太深太重,或许他不敢对上她悲伤流泪的双眸,所以他一直等至今日,在中山王陵前,他需将当年的事解释的一清二楚。
楚彻话落了许久,姜苒还是陷入在深深的沉默之中,她的一双美目瞧着他,很清明,清明的不掺染一丝多余的情绪。
良久,姜苒收了目光,垂下头。
光晕从树荫间缓缓照下,两人身上光影斑驳。楚彻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握着姜苒的手心正在隐隐冒着冷汗。他也曾思索过无数回,如果姜苒只得当年只是一场可笑的误会时,究竟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施加在姜苒和中山身上的伤害太多太多,她亦是无法接受也是情理之中。
“苒苒,”姜苒沉默了太久,楚彻的颤抖着嗓音开口:“你可怨我?你可恨我?你可还愿意嫁给我?”
他紧紧的抓着她微凉的小手,随着时间的流逝,抓的更紧更紧。
姜苒闻言摇了摇头。
楚彻眼看着姜苒摇头,只觉得心上犹如寒冰从天砸下,一瞬他的嗓音喑哑。他正无措,又见姜苒接着点头。
如今,她终于明白,为何姜铎从楚营中回来后好似变了一个人,为何突然不对楚彻恨之入骨,突然支持她们的婚事。
因为姜铎心中那个深埋的毒刺,被人摘掉了。而摘掉的人正是当年将毒刺刺入他心中的楚彻。
而楚彻早在前世刺入她心中的那颗刺,早被拔掉,在他的用心和深情中拔掉。
“我不愿你。”姜苒反手握住楚彻微微潮湿的掌心:“如今,我愿意嫁你为妻。”
时至今日,楚彻对中山的种种可谓仁至义尽,反而是她深觉中山亏欠,她生怕楚彻心底被俘着燕王去世的包袱,却只因爱她,宁愿不孝,也要将她娶入。
楚彻闻言一愣,随后他一瞬将姜苒拥入怀中,她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他的心脏正有力的跳动着。
如若燕王的死,并非中山之过,她心中的亏欠,心中的重担才可以真正的放下。她不必担心她中山王女的身份,不必担心日后的孩子身怀中山血脉,不必担心每年清明时节无颜面前先王。
楚彻同姜苒返回了晋阳王宫,魏廖也正好从赵国而归。听闻魏廖从赵国带回来一个小姑娘,还是齐国王室。
魏廖刚刚回到府上,还未来得及宽衣,便被姜铎叫入了王宫。魏廖临走时,瞧着那怯生生的小姑娘,特意嘱咐人将她领到琴香苑。
魏廖一路赶至王宫中,刚踏入御门,姜铎的声音便响起:“孤听闻你从齐国带回来一个王女?”
“齐国虽是投降,但是王室余孽不可留,你一向冷静的,如今怎得泛起这种糊涂?”姜铎再初次听闻此事时尚不相信,待派人到魏府门前候着才知,魏廖真的从齐国带回来一个小姑娘,简直荒唐!
“她并非真正的齐国王室,不过是一个出生在冷宫中的可怜人。”魏廖说着对姜铎一礼:“陛下放心,对于此女微臣心中有数,更明白利弊。”
魏廖的反应着实令姜铎有些意外,在女人的事情上,他从未见魏廖如此坚持过。
姜铎顿了顿:“你既愿意留着,孤自然不会强迫你,只是你要记得,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说是冷宫中长大的小姑娘,不也是她的一己之词?”
魏廖闻言微顿,的确他虽是在冷宫中遇到的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可是谁又能确认,她当真自幼生在冷宫长在冷宫而不是齐王为了保全儿女而相出的计策呢?
可是不知为何,魏廖突然不愿意细想,不愿意去怀疑,他只是相信,下意识的相信,相信她口中所说的话。
他相信她那一双极有姜苒神韵的,极灵动清澈的眸子,一个身怀心机之人,是不可能拥有这样一双眼眸的。
魏廖闻言点头称是。
姜铎又想了想,他忽然道:“人你既然已经领回来了,不如那日送进宫来,孤替你瞧瞧。”
魏廖微顿,随后依旧点头:“是。”
魏廖尚未返回中山时便知道楚彻只身前往了晋阳,前来提亲,想要以这坐拥天下的燕国王后求娶姜苒。
对于楚彻,此番攻齐时,他见识了他的才华,亦明白当年燕境如此之乱,楚彻如何是笑到最后的。
他有极睿智的头脑和狠厉的手腕。
刚刚入宫时,他稍稍打听,听说姜苒和楚彻前去淮水,去中山王陵参拜中山王,亦知道钟王后已经接受楚彻…而姜铎自从楚营回来之后,对于楚彻全然像是变了个人。
魏廖对着姜铎又俯身一礼,随后推说路途疲乏,率先告退。魏廖从御门出,正逢姜苒同楚彻回宫,二人正朝御门而来。魏廖忽然驻步,他眼看着姜苒和楚彻一步步向他并肩走来。
姜苒停在魏廖身前:“魏哥哥,你从齐国回来了?是何时?”
“今日刚回,”魏廖的目光自始至终未落在楚彻身上,他一直望着姜苒,明知故问:“去哪了?”
“去了王陵。”
姜苒说完眼睛下意识的看向魏廖的脚踝,有些关切:“伤好些了吗?”
这么多年来情谊,姜苒或许是对魏廖最了解的人,他看着她和楚彻走来,便驻步原地,他的自尊许是不想在楚彻身前,露有半分挫败。
所以姜苒仅问了伤势。魏廖闻言笑了笑:“好些了。”他答的云淡风轻,可姜苒也知道,这种伤又是怎能好得这般轻易。
“去王陵做什么?”魏廖继续问。
姜苒想了想:“我就要回幽州了,去和父王告别。”
魏廖闻言点头,他道:“也好。”
姜苒对魏廖扯了扯粉唇,随后互相点头示意告辞,便同一直沉默的楚彻入了御门。
他们从外殿一路向内殿走去,姜苒留心观察着楚彻的神色,见他竟然面色如常。
楚彻察觉到姜苒投来的目光,面上的表情依旧云淡风轻。
姜苒不由笑了笑,心中雀跃,楚彻终于不再吃飞醋了。
姜苒和楚彻一路入了御门,姜铎正坐在长案前批阅,见姜苒和楚彻回来连忙放下笔,他看了看姜苒:“魏相刚走,可遇到了?”
“遇到了。”姜苒拉着楚彻到一旁落座,姜铎也打量了一下楚彻的面色。
“你可知,他从齐国带回一个女孩?”
“魏哥哥吗?”诚实讲,诧异还是有的,却没有姜铎那么大的反应。
姜铎点头,又补充:“而且是老齐王之女,魏廖说那个女孩从出生便生在冷宫,可这种事情,谁又能真正知晓。”
“我刚刚劝过了,他全然不听,就像着了魔般。你若再见到他,亦要劝他几句。”
姜苒闻言却是笑着摇头:“魏哥哥肯带女孩子回来已久难得,我们若是在从旁‘规劝’,岂非是害他?”
“而且我相信魏哥哥的眼光,魏哥哥的谨慎你是知道的,对于那个齐国王女,他心中定是有思量的。”
“你岂非是要做那个打鸳鸯的棒子?”姜苒看着姜铎,眼里皆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