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姜苒不待楚徹再说什么,便从长案前一路入了内殿,楚徹亦很快起身追了上去,楚徹将钟娘留在了殿外,自己则跟了进去。

晨光从窗牖透入,将殿内铺上一层光,床幔层层叠叠的垂下,将榻上的人影隐约。

楚徹几乎是被姜苒推下床榻的,怀中的人似惹恼了的小猫,如何也哄不好,若是再哄下去便要伸出小爪子挠人。

楚徹无奈的被赶下床榻,他回头瞧着那刚睡醒的美人,极慵懒的模样。

姜苒侧躺在床榻上,墨发铺散在枕畔,她的美目半睁着,长睫如扇般垂下,遮住她眼底懒洋洋的神色。

姜苒懒理楚徹,见他下了床榻,便拥了被子将整个人裹住,转身打算继续梦境。

全元带着人从外进来伺候更衣梳洗,全元本是垂头走进来的,待他走到楚徹身前抬眸不由整个人愣住:“陛…陛下……”

楚徹瞧着全元的反应,剑眉一蹙:“怎么了?”

全元好一会才从惊愣中回神,他连忙低下头:“没什么…奴…奴才是想说早膳备好了。”

楚徹闻言淡淡的应了一声,全元侍候楚徹穿戴好后连忙净手跟上楚徹的步伐向铜镜处走去。

楚徹坐在堆满姜苒物件的妆奁前,他的目光随意落在铜镜上,只是下一刻全元明显更感觉到楚徹的身子一顿。

楚徹本随意的目光一瞬变的专注,他紧盯着铜镜,随后他的目光向上移,通过铜镜瞧见了全元望进来的目光。

楚徹的面色一瞬有些复杂,他瞧着全元那愣愣的模样,面色一瞬变冷:“看什么?”

全元闻言又紧忙的低垂下头,再不敢抬一次眼睛。

楚徹望着镜中的自己,他的下唇昨夜被姜苒咬坏了,那细小的伤口落在嘴唇上是格外的醒目,楚徹似乎一瞬明白过来全元刚进来时那惊愣的模样,他又透过铜镜瞧了全元两眼,神色极为不友善。

一早上,全元被楚徹目光瞧的如芒在背,可全元心中冤枉,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楚徹嘴上那伤口任谁都能瞧出来是姜苒咬的……全元心中又无奈,别人不知可他却清楚,他们陛下的脸皮薄着呢,如此冷着面色也不过是心中尴尬的掩饰罢了……

全元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极安静的跟随在楚徹身侧,生怕楚徹尴尬。

可是……

勤政殿内,楚徹冷眸瞥了好几眼自早上便一言不发的全元,终是骂道:“哑巴了?”

全元闻言连忙低头认罪,随后端起楚徹才喝了一半的茶盏退下去填茶。

楚徹冷眼瞧着全元逃走的背影,随后指腹抚上还隐隐泛疼的嘴唇,想着昨晚的情景,不由分外心中无奈。

……

姜苒又睡了两个多时辰才起身,再有一会楚徹便要从勤政殿回来用午膳,这边钟娘刚服侍姜苒梳洗穿戴好那边白逸修的消息从码头递过来。

姜苒收到白逸修的消息不由诧异的挑了挑眉,随后命钟娘备了车,云芙端了些点心上来:“公主您本就没用早膳,不如吃些点心再出门?”她说着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过一会陛下就该来陪您用午膳了,您此时出门陛下若是问起……”

“你便说我去长公主府了。”姜苒将带着字迹的绢布放入衣袖中,随后带着钟娘上了马车直奔码头。

马车刚刚停在了码头楼前,楚徹便从勤政殿回了临渊旧宫,他踏入殿内结果只有云芙一人孤零零的迎了上来。

云芙俯身行了大礼,不等楚徹开口问便道:“陛下,公主出宫了,午膳已经备好,可须奴婢命人传膳?”

楚徹一进来见殿内空荡荡的心中便有了猜想,听闻云芙所言问道:“她可说去哪了?”

“公主说去长公主府了……”云芙回答,她想着姜苒离去时着急到连一口糕点也未来得及吃又补充道:“公主离开时很急,连早膳也没来得及用。”

楚徹闻言剑眉一瞬蹙起,随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上蓦然一惊,连忙转身出了临渊旧宫,一路直奔长公主府。

码头内,白逸修看着走进来的姜苒有些意外:“不是说让你去长公主府附近转转?”

姜苒在白逸修身前落座,她从衣袖中拿出他递进来的绢布条放到长案上推给他:“为何?”绢布条上同白逸修所言一样,只说让姜苒在长公主附近的长街转转,却未注明原因。

白逸修拿起绢布条丢入一旁的香炉,炉中发出滋滋的响声,有一团火焰窜起又落下。

“你觉得楚徹听闻你去了长公主府会做何反应?”白逸修笑着反问。

姜苒闻言不由得一顿,她回想着从前几次相同的场景,若是楚徹知道她身在长公主府,会连忙追去吧。

白逸修看着姜苒的表情,知道她心中已有答案,便继续道:“你觉得这些年楚月华万般袒护封家是为何?”

“听闻…似乎是因她亡夫之故?我听闻楚月华和驸马的感情很深。”

白逸修闻言忽然冷冷一笑:“感情深?不过是一己私欲罢了。楚月华这般袒护封家,不惜为了封世卿伤透了和楚徹的情分,你觉得单单是因为她已故多年的亡夫吗?”

姜苒似乎明白了白逸修话中之意:“……你是说楚月华和封世卿?”

白逸修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他斟了盏茶给姜苒。

“你如何知道的?燕王可知道?”

“自然不知,这说来也算王室丑闻,楚月华不要脸,楚徹的面子还是要留的。”白逸修说着耸了耸肩:“此事我早便知道,只是早些年楚徹敬重楚月华如亲母,对她从未生过疑心,我就算知道也不好开口。”

“如今他也算看清了他姑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有些损伤他颜面的话,我又何必再提呢。”

“所以你今日……是故意要将楚徹引去长公主府?”姜苒试探的询问。

“是。”白逸修点头:“楚月华袒护封世卿一直打着她亡夫的旗号,楚徹虽面冷,却是个极重感情的人,看在楚月华一心痴情的份上,又看在那唯一的亲人血脉份上,才留了封世卿的命。可你猜若是楚徹知道楚月华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那不堪的一己之私,你觉得以楚徹的性格会如何?”

以楚徹的脾气到底会如何对楚月华姜苒不知,也不想猜度。只是现下青天白日,将楚徹引去又能如何?

“可…你这个时辰将楚徹引过去……”

白逸修明白姜苒的话中之意,他笑着打趣:“白昼黑夜不过是老天的规矩,空闺寂寞,情到深处许就察觉不出时日。你放心,不会有差池,我早留了探子,她们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

……

楚徹一路策马奔向长公主府,那日在寿仙宫楚月华一口咬定封明月是被人所害,楚月华性格中的偏执这些年楚徹是全然了解了。

他将姜苒从中山接回,楚月华便隐隐有怨言,她虽未明面来找他说,可暗下里说多了,也传到他耳中不少,只是他懒得同她这个妇人计较。

好在姜苒回中山后,楚月华没有像从前那般费尽心机的处处刁难,他本稍稍安心,却不想封明月的死又让楚月华生了偏执。

楚徹在长公主府门前跳下马,大步入内,守在门外的侍卫们皆因楚徹的到来一愣,他们还未来的及俯身行礼,楚徹的身影已跨入大门消失在屏风后。

楚徹的心中很是慌乱,生怕姜苒在长公主府出事。他大步疾行在前,早将全元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庆春殿的大门是紧闭着的,门外守在两个楚月华的贴身侍女,殿外的窗子皆紧闭着,窗幔亦放了下来。楚徹眯了眯眸子,他正要上前却被那两个侍女齐齐俯身跪地拦住。

候在外面的两个侍女万没想到楚徹竟会前来长公主府,想着殿内的人事,两个人心中皆是一慌,不由暗骂守门之人为何不前来通传。

“陛…陛下,长公主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侍女拦住楚徹,言语中透满了紧张。

楚徹眯眼瞧着将自己拦住的两个侍婢,冷着嗓音:“长公主身子既然不舒服,你们两个为何还不进去照顾?”

“长公主…长公主说了,不想我们在内打扰,所以…所以便让我们留候在殿外。”

楚徹冷笑一声:“是么,孤正好进去瞧瞧姑母。”他说着欲绕开两个侍婢,可那两个侍婢却一起拥扑上来,再次将楚徹拦住。

“陛下…陛下不可,您不方便进去……”

楚徹看着眼前奋力阻拦的侍婢,她们的反应让楚徹心中的冷意更甚,他瞧着那紧闭的大门,不欲多言再次抬步向殿门处走。

那两个人侍婢见此不由得心上一横,一起抱住了楚徹的脚踝:“陛下…陛下您不能进去。”

侍婢的声音似乎是故意抬高般,那尖锐的尖叫声轻易刺透窗牖上的明纸,透过房门间的缝隙,惊动了屋内的人。

楚月华和封世卿正情浓缠绵,却被屋外的尖叫声惊扰,二人再仔细一听,不由得心中大惊。

楚徹彻底被这两个阻拦的侍婢激怒,他将地上的二人甩开,随后三步并两步的跨上殿前的台阶,抬腿一脚将庆春殿的大门踢开,大步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