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彻一路追去内殿,终是再次拉住姜苒的手腕将她代入怀中。
“行围要七日,你想要什么,我猎来给你。”楚彻的话温柔的落在姜苒耳畔,似乎想以此哄骗怀中的人儿。
闻言,姜苒刚要挣扎的动作一顿,她微微侧头回眸看着身后的男人,却语调冷淡:“猎来的都是死物,燕王是觉得膳房的食材还不够吗?”
姜苒话落换成楚彻顿住,他似乎未料想到姜苒是这番反应,沉吟了许久,手臂将姜苒搂的更紧:“那我给你抓。”
“抓?你亲自抓?”姜苒意外的挑了挑眉。
“当然。”楚彻见姜苒似乎提了兴趣,连忙点头应着。
“那你后日先抓两个兔子来瞧瞧。”姜苒一边说着一边从楚彻的怀抱中挣脱开。
见姜苒如此说,楚彻的不由笑了起来,之前他还一度担心姜苒不同他去岱山,如此心底的石头也算落了地。楚彻望着姜苒的背影又追了上去,似乎今晚打算宿在临渊旧宫不走了。
姜苒看出了楚彻的意图,不过她却是没资格赶他离开,毕竟这临渊旧宫说到底是楚彻的寝宫,她反倒是鸠占鹊巢的那个。
这岱山行围一是为了延续祖制,二是要强兵健军鼓舞士气。每年行围都是要以王上亲射猛虎为始,期间,上到王亲贵胄下到寻常兵士皆可自由射猎,最终所获猎物最多者甚至可加官进爵、一步登天。
只是今年,楚彻竟要给姜苒抓兔子。
幸而全元此时候在外面,他没有听到刚刚殿内二人的谈话,若是听到了只怕会惊的掉了下巴。
他们堂堂的王上竟然要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抓兔子!还要抓两只!只为了搏美人一笑!
可美人非但没笑,还颇为不屑。
楚彻兀自宽了衣,趁姜苒不备掀开锦被上了床榻,姜苒正侧躺在榻上,墨发柔软的在软枕上铺开,姜苒明显的察觉到背后一暖,她动了动却觉头上一痛,下意识的‘嘶’了一声。
楚彻上来时无意枕到了姜苒的长发,见姜苒吸气,连忙手忙脚乱的躲开。
他似乎心间发慌,连语气都是乱的:“疼吗?我给你揉揉?”他正说着大手便揉上姜苒的小脑袋,似乎还吹了吹:“揉揉,揉揉,不疼了。”
楚彻的动作让姜苒一时说不出心间是何滋味,她忍着楚彻笨手笨脚的揉了好久,随后便被人从后抱在了怀里,有熟悉的声音带着热度洒下:“还疼吗?”
姜苒感受着楚彻的怀抱,他的反应让她心间一酸,良久姜苒动了动身子,在楚彻怀中转了个身,她将长发拢到一侧,随后抬眸看向身前的男人。
楚彻望着姜苒看过来的目光有些紧张:“很疼?”
姜苒的粉唇动了动,终是道:“不疼了。”
……
后日辰时仪仗便从燕宫始前往幽州城外的岱山,楚彻不顾群臣的目光拉着姜苒同乘一辆马车,行围本意便是君臣同心,此番幽州所有有阶品的大臣都携家眷随行,队伍浩浩荡荡的一路向岱山驶去。
今早楚彻亲自为姜苒换上了骑装,姜苒几次推脱不成,钟娘和全元又都候在殿外,最终只得无奈随了楚彻。
他的手法说不出的笨拙,果真是被人伺候习惯了,系个束带系了半天还歪歪扭扭。姜苒瞧着楚彻,不忍心中暗骂,比起穿衣服他脱衣服的手法倒是相当娴熟。
到达岱山时天色已晚,安营扎寨,明日一早行围便正式开始。
因封明月之事,此番行围白逸修带人悄悄的跟随在侧,又因和姜苒约定在先,白逸修只能几次壮胆后隐瞒了楚彻。
翌日一早,楚彻带军出发,深入林中寻猎猛虎。
营帐扎在山顶的一块平地之上,设有高台,姜苒坐在高台上私下望了望忽觉地点有些熟悉,这里离从前楚彻带她来看雪的断崖很近。
全元和钟娘都陪在姜苒身边,山顶风大,钟娘怕姜苒经不住风便寻了云肩而来,姜苒的位置设于楚彻身旁。高台之上皆王亲贵胄,大多人姜苒不识,但楚月华和她身旁的封氏兄妹姜苒还是认识的。
楚月华望着她的目光极为不友善,尤其因她坐席所设的位置,可到底未有多言,扫了她几眼便收了目光。倒是她身旁的封氏兄妹一直盯着她,姜苒不用看也知那目光中的含义,却还是转了头。
封明月没想到姜苒会突然转头看过来,她的目色一顿,随后转换了先前那阴毒的目光。封明枫却还是先前的眼神,那赤.裸.裸的含义看的姜苒心下恶心。
姜苒压住心底的寒意,面上却是对着封明月一笑。
封明月看着姜苒的笑容又是一愣,那笑容说不出是友善还是恶意,封明月回过神尚来不及揣度便见姜苒已收了笑容转过头。
不过一个时辰,便听闻林间似有动静,众人皆向林中方向望去,很快便见一队浩荡人马从林间而出。
姜苒坐在高台上遥遥望去,只见楚彻为首策马,他身上是一如往昔的玄色锦袍,锦袍的暗纹是由金线绣成,如此在阳光之下暗纹闪耀,同他人一般,有些夺目。
姜苒的目光慢慢的被楚彻身后吸引去,在他身后由数十日个兵士抬着,架子之上倒着一头猛虎。
姜苒正望着猛虎出神,身旁却沸腾起来,透过万众的欢呼声,姜苒对上了楚彻投来的遥遥的目光。
他傲身立于马背之上,正旁若无人的看着她,薄唇微勾似有笑意,随后他轻轻张口,口型道:“抓兔子。”
全元站在姜苒身侧,他俯身在姜苒耳边问道:“主子,您不去迎迎陛下吗?”
姜苒似乎被全元的话唤的回神,她望向四周,高台之上的人都已起身,高台之下将士们正在振臂欢呼。
他们之间隔了数百米,却在身旁的万众之下,延伸的格外遥远。
姜苒慢慢站起身,随后由钟娘扶着起身,她慢慢路过楚月华等人,下了高台,向楚彻走去。
楚彻见姜苒起身走下高台也勒住缰绳,坐在马背上原地等她。忽然,楚彻的面色一变,他连忙向姜苒而去。
姜苒正走着,却不知被从哪冲出来的徐陵娇拦住。
虽然时隔两年,姜苒看着徐陵娇还是心上一疼,徐贲的死,在她心上终究是一道难以越过的坎。无论是徐陵远和徐陵娇,姜苒都深觉愧疚。
徐陵娇已经多年未见到姜苒,如今看着她却是不由得红了眼。当初,因为姜铎之故,她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姜苒身上,更是重重的打了她一巴掌,若非被大哥拦住,徐陵娇不知自己当时还能下多重的手。
那时她恨中山,恨姜铎,恨姜苒,恨中山王室所有人。她大哥也是一样,所以才有了后来,中山王之死。
徐陵远当年错杀中山王之事徐陵娇是清楚缘由的,更有传闻,正是因为中山王之殇才导致姜苒失足落水,没了孩子。
姜苒看着徐陵娇,徐陵娇亦看着姜苒,两人久久的对望,皆是满满的愧疚,却是谁也说不出话来。
“良娣……”徐陵娇张了张口。
闻言,姜苒心间有些苦涩,她应声道:“徐姑娘。”
这些年,徐陵娇是将徐陵远的痛苦看在眼里的,徐陵远固然有错害死了中山王,却到底是楚桓在其中挑拨之故。
“良娣…其实我哥当年是因为……”徐陵娇咬了咬牙,开口解释。
“陵娇!”
一道熟悉的略带冷意的声音将徐陵娇的话打断,姜苒抬头看出,不知楚彻何时已策马至身前。
徐陵娇一愣,她转头看向楚彻:“陛…陛下。”
“谁带你来的?”楚彻看着徐陵娇,眸色有些冷。
此时,徐陵远正带兵在燕西伏击秦缙回秦国的军队,徐家没有人能带着徐陵娇前来参加行围。
徐陵娇素来害怕楚彻,如今更是被他冷着的面色吓到:“我…我自己跑来的,我是听闻良娣来,想来解释……不是偷跑来玩的。”
“没什么可解释的,”楚彻闻言眉头更紧了几分:“回去。”
“陛…陛下,中山……”
“回去!”楚彻显然是怒了,他大喝了一声,直吓的徐陵娇身子发抖。
全元见状连忙上前,安慰道:“徐姑娘,奴才陪您回徐府吧,您偷跑出府,徐夫人找不到您人,一定极担心。”
徐陵娇早被楚彻喝的小脸惨白再也不敢开口,她抖着身子被全元扶着离开。
姜苒看着马背上的楚彻,又看了看徐陵娇:“你为何不让她把话说完?她还年幼你凶她做什么?”
楚彻闻言目光似有躲闪:“听她胡言乱语做什么?”随后他朝姜苒伸出手:“走,带你抓兔子去。”
“她刚刚似乎是要解释什么?还提了中山,到底是何事?”
楚彻和徐陵娇的反应太过奇怪,姜苒不禁生了疑心。
楚彻却不理姜苒的疑问,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上马背。
他们站在那太过明显,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眼看着楚彻将姜苒拉上马背后,便策马转身再次入了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