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彻对封家下手之快,还未等楚月华派去调查的人身抵幽州。封世卿快马加急送来的家书,让封明月心中一凉,她哭得跑到楚月华身前。
“大娘,殿下为何会这般绝情,将明月赶出了东宫不说,转眼便对明月母家下手。”
“明月当真只是一心倾慕殿下,从未有僭越之心。父兄更是忠于殿下……”封明月跪在地上,不住的跪走着向楚月华靠近:“大娘,父亲家书,求您一定要劝劝殿下,封家当真没有不臣之心啊。”
楚月华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封明月,忽心生烦厌,她抬手抚了抚额。一旁的司桦见了,连忙上前劝说封明月:“表小姐,地上凉,您先起来。”
封明月见楚月华此番反应,她挣脱开司桦:“大娘,您是知道父亲的,他怎会不忠于您?不忠于殿下?”
“明月,有些事不是你阁中小姑娘能知道的。”楚月华终于开口了:“珟儿的性子本宫知道,一向说一不二,又怎会听我妇人的几句劝?”
楚月华说着一叹,随后转了口气:“本宫既嫁于你大伯,便算是封家之人。你放心,本宫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只是此事涉及军.政,本宫不好直接出言相劝,还要从长计议。”楚月华抬了抬素手:“来,好孩子,先起来。”
封明月闻言,虽然心中仍不安,却也由司桦扶着起了身。
楚月华瞧着被司桦扶着慢慢转出庆春殿的封明月,忧心的深深一叹。
……
楚彻大步跨入临渊阁前,对全元吩咐:“午膳后唤徐陵远来东宫议事。”
全元记在心头,垂头称是。
楚彻入了大门,却瞧见外室空旷,他又大步转入内室,依旧一片空荡。楚彻的心随之一空,他的眉头不由得紧了紧:“良娣呢?”
全元自晨起便跟着楚彻出门,心中亦不知,可闻此言全元连忙想了想,随之猜测:“良娣可是去了码头?”
楚彻闻言眸色深了几分,似乎有些不悦,面上却仍要压制着,他转身踏出临渊阁向书房而去:“现在就唤徐陵远来。”
全元闻言连忙俯身称是,随后着了人向徐府而去。
码头,姜苒给白逸修诊了脉,又对他的药方稍作修改,白逸修看着忙了多时的姜苒,瞧了瞧屋内的刻漏随后问:“我让人备了午膳,良娣可赏光?”
姜苒闻言看了看时辰,回去也是一番折腾,楚彻大多午时不回东宫,就独她一人,她若在白逸修这里用,也算是省事,思及,姜苒点头:“好。”
白逸修闻言眉眼间的笑意加深几分,他连忙唤了人备膳。姜苒一直知道白逸修是个‘挑剔’的人,待瞧见他的午膳,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不过平日里的膳食倒是比她在东宫节时用的更要精致几分。
白逸修拿了筷子递至姜苒身前,姜苒见了微顿了顿,随后伸手接过:“多谢。”
这边姜苒同白逸修在码头一同用了午膳,那边徐陵娇拉住就要出府的徐陵远,撒娇的不肯放手。
“哥!你就带我去东宫嘛,我保证不惹事!”徐陵娇死拽着徐陵远不肯放手:“我就是想拜访良娣,从前我出门时,不小心冲撞过良娣,我这次是去谢罪的。”
“良娣大度,无需你谢罪,好好在府中待着。”徐陵远说着就想甩开紧抓着自己衣袖的两只小手。
“你不总是说我要知错就改,如今我想改了,你怎得不让了?”徐陵娇小手被徐陵远甩开,她生怕徐陵远走掉,也顾不得淑女礼教,一个屁墩坐在地上,一把抱住徐陵远的大腿,她仰着头,可怜兮兮的说道:“好哥哥,你看在小侄子份上,就带我去吧。”
徐陵远只觉得后脑勺本人重重拍了一下,嗡嗡作响,他看着坐在地上的徐陵娇声音难得夹杂了怒气:“徐陵娇!你给我起来!”
“我不!”徐陵娇撇开头,搂着徐陵远大腿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你若不带我,我就将去年你把娘绣给你的‘百子’寝衣送人的事告诉她。”
徐陵远瞧着徐陵娇投来的挑衅的目光,眼皮跳了跳,他究竟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有徐陵娇这么个妹子。
徐陵远微微俯身,他伸手捏住徐陵娇的耳朵:“威胁我?”
徐陵娇吃了痛,她抿唇嘟着嘴盯着徐陵远,随后找准机会一把抓住徐陵远的大手咬了下去。
徐陵娇咬着徐陵远的手掌,顺着他躲闪抬手的力道从地上起了身,她又最后加重力度的咬了一下。
她松了口还嘴:“对,威胁你!”
……
徐陵娇终是如了愿随着徐陵远入了东宫的大门,徐陵远不放心的叮嘱了一路,徐陵娇都故作乖巧的答应。
待至了东宫,全元瞧着徐陵远身旁的徐陵娇一愣,徐陵远挠了挠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身旁的徐陵娇倒是率先开口:“我是来拜访良娣的,不打扰太子殿下公务。”
全元瞧了瞧一脸无可奈何的徐陵远,又看了看满面春风的徐陵娇,当下会意:“原是这样,”全元侧身将徐陵远和徐陵娇请了进来,领着他们兄妹向临渊阁而去,入了苑子,徐陵远警告的看了一眼徐陵娇,才入了书房。
徐陵娇知道临渊阁乃楚彻的住所,她问向身旁的全元:“良娣宿在哪个苑子?可方便待我前去?”
全元闻言一笑:“良娣也宿在临渊阁。只是不巧,良娣有事出府了。”
徐陵娇闻言来不及惊讶姜苒人不在东宫,全都停留在了全元的前半句:“良娣宿在临渊阁?”徐陵娇指了指殿前的匾额:“那…那太子殿下呢?”
“殿下当然也宿在这。”全元笑答。
徐陵娇的眸子迟钝的眨了数下,随后慢慢收回伸出去的手,口中低声暗叹:“传闻倒不欺我。”
全元笑着将徐陵娇引入偏室等候,命人奉了她所喜的茶点,又留了两名侍婢。
……
姜苒在码头用过膳后,便起身告辞。白逸修面色似乎未变,他朝姜苒挥了挥手:“良娣慢走。”
姜苒微微点头回礼,随后携着钟娘离去。
徐陵娇用饱了茶点,正拖着日益圆润的下巴昏昏欲睡,便被从外跑进来的侍婢惊醒,她的眸中尚有些朦胧,便听那侍婢对她道:“徐姑娘,良娣回来了。”
徐陵娇摇了摇了昏沉沉的脑袋,她定了定神,许久才反应过来那侍婢口中的话,她连忙起身小跑着向临渊阁正殿而去。
姜苒刚入了正殿,便听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一回头,正撞见跑进来的徐陵娇,她的发丝有些乱,左边的侧脸印着一抹红。
姜苒先是一愣,她很快回了神,笑问:“徐姑娘?”
徐陵娇似乎意识到自己失礼,她略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对姜苒见了礼,她回身指了指书房的方向:“殿下召了我兄长来议事,他路上无聊想一路带我来,知道良娣在,我便随着兄长来了。”
徐陵娇瞧着姜苒,眨了眨水灵灵的美目,模样瞧着倒又几分可爱。只是徐陵远若是听闻徐陵娇此言,只怕要气的七窍生烟。
姜苒领会了徐陵娇的意思,随后请她入了殿内,坐在窗前的矮榻上,命钟娘端些茶点来。
徐陵娇闻言连忙摆手:“良娣不必麻烦了,刚刚等您,已经用过许多了。再吃下去,明早都不必用膳了。”
钟娘闻徐陵娇此言,不由得勾唇笑了笑。徐陵娇见了小脸一红。
姜苒闻言点头,她让钟娘备些消食的药茶,随后对徐陵娇道:“今日出府买些东西,让徐姑娘久等了。”
“不久不久,”徐陵娇摇了摇头,她似乎在纠结着什么,瞧向姜苒的眼神中满是犹豫。
姜苒看着徐陵娇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抬眸对殿内一旁候着的侍婢道:“都先退下吧。”
徐陵娇仰头瞧着那些侍婢一个个退下,才又看向姜苒,她紧咬着下唇:“良娣,许是冒昧……只是我当真想知道,令兄长回了中山是不是便不再回来了?”
姜苒未想徐陵娇开口竟是此言,她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后点头:“中山诸事繁忙,想来兄长应是无暇回幽州。”
徐陵娇闻言,面上一瞬染上一抹落寞。
姜苒瞧着徐陵娇这反应,心中不由得晃过猜测,却也只能面上挂笑。
徐陵娇失落了许久,才红着眼睛抬头“那我若是…若是想念中山殿下怎么办?”
徐陵娇眼中的泪,倒是让姜苒一愣,她听着徐陵娇满是哭腔的话,面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眼中似有凝重。
徐陵娇这般反应,似乎是动了真情了。
姜苒思索了许久,终是开口问道:“徐姑娘…可是心悦我兄长。”
徐陵娇闻言带泪的小脸一红,她抿着粉唇,随后重重的点头。
姜苒瞧着徐陵娇点头,虽有了猜测却还是觉了诧异,她若没记错,徐陵娇似乎只是在市街前见过兄长一次……
她虽对徐陵娇不甚熟悉,可徐家人都是重情重义之辈,家风亦忠淳朴实。徐陵娇虽有时莽撞了些,却也不失女孩子的天真娇俏,是个真诚的好姑娘。
可徐家效力于楚彻麾下,以兄长对燕之恨,对楚彻的恨,想来对徐家亦不会多少好感。
徐陵娇是徐家的姑娘,仅次一条,几乎可断了她与兄长的缘分。
姜苒自是了解姜铎,她知道姜铎此时应是无心暇于情爱,对徐陵娇,回忆着初见亦是冷淡十分。姜苒瞧着眼前这个为了自己兄长红了眼睛的小姑娘,长痛不如短痛:“徐姑娘,实不相瞒,其实我兄长早有婚约在身。”
徐陵娇闻言一愣,她眼中的泪水似乎也随之精致,她怔怔的望着姜苒:“什…什么?”
姜苒惋惜的勾了勾唇:“以徐姑娘的家世样貌,想来定是不愿甘于妾室。”
徐陵娇闻言只觉得心上一疼,从小被徐贲和徐夫人连带着徐陵远捧在手心的她,忽闻妾室一言,只觉得眸中有热浪滚动。
姜苒瞧着徐陵娇这模样,忽忆起前世的自己,她刚刚听闻楚彻扬言要纳她为妾时,想来是同样的委屈,只是委屈之外多了愤怒与不甘。
“徐姑娘,这天下没有女子愿意甘为人妾室。试问,谁不想同相爱的人,生同衾死同穴,举案齐眉,平等而对呢?”
徐陵娇的眼中有大滴大滴的眼泪流出来,她哽咽:“良…良娣身为王女,却也是妾室,您是不是也不甘心?”
徐陵娇话落,尚未等到姜苒回答,便问听闻传来徐陵远的一声大喝:“徐陵娇!你放肆!”
姜苒闻声连忙转头,却瞧见一脸怒意的徐陵远身旁,楚彻沉着面色而立。
姜苒心上一顿,刚刚话,楚彻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