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明月带着司桦匆匆回了长公主府,直奔庆春殿。她将在市街看到了情景悉数告知了楚月华。楚月华闻言柳叶细眉不由得一挑:“当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封明月笃定的说,随后又看向随行在她的司桦求证。
司桦见了,微微俯身,她对楚月华道:“公主,确实有此事。”
楚月华闻言思索了片刻,随后冷冷一笑,她看向司桦:“去查,查查那奸夫是谁。”
司桦领命退下后,楚月华看了看身旁的封明月,语调微淡:“此事不许张扬,珟儿是太子,凡事都得顾及颜面。”
“明月晓得的,定不会让殿下蒙羞。”封明月闻言连忙垂头答道,她说着,忽然愤恨道:“只是那姜女,竟这般恬不知耻,做出此等水性杨花之事!”
楚月华闻言,看了一眼封明月:“她不知检点,正好让珟儿休了她。少了她这个劲敌,你离封妃的日子还远吗?”
听闻此言,封明月的小脸一红,可是她一想到楚彻对自己的态度,情绪又低落起来:“可是殿下……似乎不喜欢明月。”
“你生的这般美,天下有哪个男人不爱?不过是因姜女那狐媚在前,珟儿才冷落你,待姜女一除,你又何惧?”
封明月闻言,娇羞的咬了咬下唇,她望着楚月华似撒娇般道:“大娘,您莫要取笑明月。”
……
姜苒离了姜铎住处并未直接回东宫,而是向码头而去。昨日在车中,她既打算医治白逸修,自要尽全力。
姜苒直接上了三楼,圆合松木门缓缓而开,她抬步踏了进去。白逸修看着走进来的姜苒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良娣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事?又来在下这买消息?怎得不怕您家殿下了?”
姜苒看着靠坐在软塌上的白逸修,抿了抿粉唇,他这人,生的一副清冷傲然之貌,到头来却是个口舌之徒。
昨日便有意捉弄她,今日依旧如此,姜苒心中暗骂白逸修,表面却未动声色,她走至白逸修身前:“我并非来买消息,是依殿下之言来给白公子看病。”
“看病?”白逸修挑了挑眉:“什么病?”
“见不得光的病。”
姜苒话落,白逸修面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他紧盯着姜苒,随后眯了眯眸子:“我自有医士,无需劳烦良娣。”他说完一顿:“再者,以良娣的年岁,又能看什么病呢?”
姜苒听着白逸修略带嘲讽的话并未动怒,她因是女儿身又年岁尚幼,自她学成祖父让她医病人始,非议之声不断,如今倒是听得习惯了。
姜苒未理白逸修的话,走上前去,坐在他身旁的软席上,她解下身旁的绢帕,望向白逸修:“白公子不信我也可,只是殿下的吩咐总要完成,还望公子配合。”
白逸修看着坐在身旁的姜苒,她望过来的眸中满是平静与坚定。她并未因他刚刚的话有所恼怒,又似乎对医治他志在必得。
她如今的模样倒是同在楚彻身边那温顺乖巧的样子大相径庭,白逸修忽然看着姜苒笑道:“你总算让我看出王女该有的样子。”他说着伸出了手臂。
姜苒闻言一顿,随后她将绢帕覆盖在白逸修手腕上为他搭脉,姜苒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她盯望了白逸修许久才收回目光。
“平日用什么药?”
“不知。”
“那可有方子?”
白逸修靠在软席上,懒懒的抬手一指:“可看见那柜子了?第二格。”
姜苒顺着白逸修指的方向的看去,红樟木柜子,半人之高,上面打了十余个窄扁的格子。姜苒看向候在一旁的钟娘,钟娘闻言点头,随后向那木柜走去。
钟娘寻了半晌,亦未找到方子。姜苒见了问向身旁的白逸修:“你可是记错了地方?”
白逸修闻言思索了许久,随后大彻大悟:“是啊,我哪里有什么方子呢。”他说着朝姜苒一笑。
姜苒看着白逸修的笑脸,亦笑了笑,随后她让钟娘拿来放银针的匣子:“既然一时寻不到方子,那我先替白公子针灸。”
白逸修见姜苒拿出的银针,似乎想躲,却见姜苒抬眸问他:“白公子怕了?”白逸修平平的扯了扯嘴角,只得不动。
‘嘶’白逸修皱了皱眉,他看着手臂上涌出的血迹,正要开口,却见姜苒朝他笑道:“我年岁尚幼,医术不精,白公子莫怪。”姜苒说完继续替白逸修施以针灸,余下倒是个个极准的命中穴位。
白逸修望着眼前的姜苒,眯了眯眸子,倒是个有脾气的主。只是想起她在楚彻身旁的模样,白逸修不禁冷笑了笑,楚彻这个傻子。
姜苒替白逸修施针后,又替他搭了脉,随后便起身告辞。
钟娘陪在姜苒身旁:“这白公子究竟是何人?竟这般放肆?”
详细的事姜苒不便多说,只道:“是殿下的人。”
……
司桦很快得了消息,她匆匆的从外赶了回来,庆春殿内,楚月华听闻司桦的禀报,一下从美人榻上坐起了身子:“什么!?”
司桦看着楚月华眼底的怒意,身子微颤:“确是中山质子无疑。”
楚月华盯着司桦,素手紧握,她的眼底划过杀意:“去把太子给本宫叫过来!”
楚彻从城外返回东宫时,天色已经深暗下来,时辰却比往日早,这时辰姜苒许或未睡,楚彻想着加快了步伐,却不想刚入宫门便被王福拦住,王福身边站着司桦。
司桦对楚彻深深一礼:“殿下,长公主唤您去一趟。”
楚彻微微蹙眉:“可是有什么事?”
司桦闻言停顿了片刻,随后只道:“是急事。”
楚彻似叹了气,他朝临渊阁的方向望了望,随后转身向大门外走去:“备马。”
楚月华让身旁的封明月回避,封明月虽有些不舍,但望着楚月华阴沉的面色,只能乖乖的退下。她转过屏风,便听又仆人进来传,说楚彻到了。封明月闻言,脚下的步伐不由得顿住,她安静的躲在了屏风后。
楚彻直入庆春殿,见楚月华一脸愠色的坐在长案前,楚彻走上前去,微微一礼:“姑母。”
楚月华看着楚彻,重重的一拍长案:“你现在还有什么事,是姑母能做主的?”
楚彻闻言一顿,他坐在楚月华身前,隔着长案:“怎么了?”
“怎么了?你以为你悄悄将姜铎接来幽州,本宫不知吗?”楚月华怒视着楚彻,冷冷问道。
闻言,楚彻的剑眉微蹙,他并未开口。
楚月华继续道:“本宫不过去渔阳住了小半年,一切都乱了套了!你先是在本宫不知情下纳了中山王女,随后又为了她顶撞本宫,本宫念你年少,受了那贱’人的迷惑,不曾怪你。你倒好,如今更是将那中山逆贼之子接来幽州,还买房置地的好生养着,你是要气死姑母吗!”
楚彻望着楚月华的怒气,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姑母息怒。此事,其中波折侄儿不便同您细说,还望姑母理解。”
“不便同本宫说?你可还当本宫是你姑母吗?”楚月华又是重重的一拍长案。
楚彻闻言微微垂头:“侄儿接姜铎来幽州,并非是原谅中山之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姜苒既嫁于我,自算是东宫之人,实不相瞒,侄儿同意姜铎来幽州只是想趁现在多弥补她些,日后天下征伐,可少些愧疚。”
“愧疚?”楚月华只觉得无比可笑:“你不杀她已是大恩,何来的愧疚?”
“还望姑母成全。”楚彻说着对楚月华深深一礼。
楚月华看着身前俯身行礼的楚彻眯了眯眸子,随后她冷冷开口:“想姑母成全你也可,明月已到了出嫁的年龄,本宫此次接她来幽州便不想她再回渔阳,你若是娶明月为妃,姑母之后便不再为难姜氏。”
封明月站在屏风后,听闻此言,眸子不由得一瞬睁大,她下意识的咬住下唇,忍住渐渐加快的心跳,她紧盯着屏风,似乎能看见屏风后的人,眸中满是期待。
楚月华话落,庆春殿内一瞬陷入了寂静。楚彻望着楚月华,眸色慢慢变深,他沉默了许久:“此事,恕侄儿不能答应。”
“侄儿已有姜苒,身边不缺照顾之人。乱世之下,国不宁何以安家?侄儿心不在此,还望姑母理解。”
“至于封姑娘,姑母若是喜她留在幽州,侄儿定不反对。但是东宫,并无她的宅院。”
楚月华看着楚彻,似乎是怒极:“你莫非是傻了?封家手握重兵,你与楚桓夺嫡,若是有封家支持,岂非如虎添翼?明月不仅生的美貌又痴心与你,娶她为妻还能亏了你吗?”
楚彻从长案前起身,他退后了几步,随后对楚月华一礼:“侄儿心意已决。天色已晚,姑母早些安置,侄儿告退。”楚彻说罢直起身子,不待楚月华开口转身而出。
楚彻还未踏出庆春殿,便听殿内一阵破碎的声音,楚彻的步伐微顿,随后一路出了长公主府。
封明月呆站在屏风后,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她愣站了许久,忽觉面上一湿,她伸手抚上,是颗颗晶莹的泪,封明月望着,眼底划过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