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醒来时仍身在楚徹怀中,她一睁眸正撞上楚徹投来的深沉目光,她枕着他的臂弯与他对望许久终是反应过来,姜苒猛然起身。
她身上的中衣经了一夜的辗转有些凌乱,微开的衣襟露出她精致的锁骨与一片细腻如雪的肌肤。
楚徹看着姜苒,眸色深了几分。
睡意消散昨夜的记忆悉数涌了上来,姜苒有些心虚的躲闪着楚徹望过来的目光。
经了一夜,她小脸上昨夜的泪痕尚未消,楚徹抬手托起姜苒的下巴,手指抚上她微微红肿的美目。
她的眸子随着他的动作缓缓闭上,她纤细的长睫在他的指尖轻轻颤抖。
楚徹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最后,他收了手开口道:“今日是王后寿辰,晚些时你随孤进宫赴宴。”
随后他从床榻上起身进了浴室,钟娘从外室进来,她看着姜苒微肿的眸子一愣,随后她的目光越过姜苒向床榻上望去……
她们一早便候在外面,却久久不见一向早起的楚徹起身,钟娘在外等着心中有了猜测,如今转入内室又瞧见姜苒这副模样,不由得以为自己猜中。可是当她的目光落到床榻上时心一瞬揪了起来。
床榻之上并无她所想的男女欢爱后留下的痕迹,钟娘看着姜苒哭过的眼睛,几步上前急声询问:“公主如何哭了,可是殿下……”
姜苒摇了摇头,随后向浴室看去,钟娘连忙噤了声。
钟娘扶姜苒起身梳洗,转出屏风,坐至妆奁前,姜苒望着铜镜中微肿的双目闭上了眼睛:“今夜王后娘娘寿宴,我需随殿下出席,无需刻意打扮不失礼数便好。”
钟娘点头,忧心忡忡的望着闭目沉默的姜苒,昨夜楚徹归来时神色如常,怎么今早却是这副景象?
姜苒是钟娘看着长大的,她能美到何种程度钟娘最清楚不过,虽然姜苒吩咐不失礼数便好但钟娘却总有不甘之感。姜苒一路从中山遥遥嫁来,原以她王女的身份应位至正室,可燕太子倨傲,国又逢难,只得先委屈了姜苒。
嫁来燕地前,钟娘从未想过姜苒会备受冷落,毕竟姜苒的身姿样貌放眼五国都是极出挑的,连她一个妇人瞧了都惊叹喜爱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谁成想,嫁来燕地数月,夜夜在临渊阁同榻而眠,燕太子愣是一碰都不碰姜苒,更别说她心中所望宠爱呵护。
依姜苒现在位分,若是长久得不了楚徹的欢心,今后的日子可想而知的艰难。钟娘心中郁气难解,望着姜苒微肿的眼眸,心想定是那楚徹昨夜欺辱所致,是以姜苒说端庄即可钟娘只嘴上答应,心中却已经想好如何打扮定要让姜苒今夜艳压群芳。
姜苒闭着眸子任由钟娘摆弄,如今回想起昨夜楚徹的反应深觉不可思议,姜苒心中复杂,楚徹对她是远远超出她预料的温柔,只是他这毫无征兆的温柔,究竟是为何?
钟娘将最后的白玉双笄从姜苒如烟云鬓侧斜斜插入,随后钟娘从妆奁前将姜苒扶起,姜苒睁眼,望着镜中的自己由不得嗔怪:“钟娘,如此打扮太惹眼了。”
“公主平日里着装过素,这样打扮全合时宜,哪里就会惹眼了。”钟娘制止住想要从鬓间拔下珠钗的姜苒,随后让云芙去衣橱中寻姜苒在中山时用冰纨新裁的那件复裙。
冰纨衣料特产于中山,冰谓布帛之细,其色鲜絜如冰者也。古有诗赞冰纨之质,“玳瑁帘开南内宴,沉香匣启西川扇。蝉翼描来云母轻,冰纨制就天孙艳。”
冰纨之料除特供中山王室的几匹外,中山富商千金难得一匹,远销往他国的价值可想而知,钟王后怜姜苒远嫁将今年中山所产的冰纨悉数充入姜苒嫁妆之中,云芙将衣服捧来,与钟娘一起服侍姜苒更衣。
衣服裁时是为姜苒寿辰准备的,样式极精巧细致,与往常的衣服不同,这件复裙需绕衿而穿,从大襟至胁间向后旋绕而下。穿法虽有些繁杂,可衣裙上身之后却动若流水荡漾静如寒冰剔透,遥遥望去似无缝天.衣,多姿婀娜。
由于冰纨乃素白之料,虽有精致花纹在上点缀,但贺寿之装难免落于素雅,钟娘寻了水红色的结缨系于腰间,又寻了环玉之佩坠于腰间。
姜苒拗不过钟娘与云芙,只得由着她们摆弄,心想着赴宴前摘下些头上珠钗。楚徹从浴房而出,见床榻已被铺整好,便转出屏风去寻姜苒,楚徹绕过屏风,脚步却是一顿。
几步之外,姜苒遥遥的静立在那里,纤腰若约素,绰约而多姿。皓腕长颈,雪肤花貌,朱唇榴齿美艳若春日桃李。一双美目盈盈,见他出现,眸中有惊诧之意划过。
楚徹的目光在姜苒身上滞留了几秒,随后抬步向她走去。
钟娘和云芙见楚徹来,连忙退下站在一侧,楚徹走到姜苒身前,他的目光从上落下,深深的撞入姜苒眼中。
钟娘站在一侧,将楚徹眼底一瞬而过的惊艳之色尽收眼底,钟娘微垂着头,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
姜苒率先错开目光,她微微垂眸,躲开楚徹似有灼热的眼神:“殿下沐浴好了?妾身服侍殿下更衣。”
楚徹见姜苒躲闪,他收了目光,向一旁的妆奁走去,哼声答:“嗯。”
姜苒看向钟娘示意她备衣,随后取了绢布,向楚徹走去,他坐在铜镜前,目光透过铜镜落在姜苒身上,她正拿着绢布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的头发,楚徹的目光从姜苒的身姿上流连而过,随后收了目光。
第二次束发显然顺手了许多,姜苒将楚徹的黑发束起,以金玉相衔冠之,从中插入白玉素簪固定,素簪之尾雕有龙纹。
姜苒透过铜镜对上楚徹的眼睛,轻声询问:“殿下可还满意?”
楚徹看着姜苒,又是哼声一答:“嗯。”
钟娘拿来了锦服,楚徹的衣物大多以玄色为主,长袍通身为黑,唯有衣襟处有金银双股丝线缠绕绣有龙纹,烛火之下隐隐可显。
姜苒服侍楚徹更衣,待她服侍他穿上外袍抬头时,他的手指再次抚上她微肿的双眸,姜苒身子微顿。
楚徹看向一旁的钟娘,吩咐道:“取些冰块来。”
钟娘见此连忙应声前去,想着楚徹刚刚的动作,不忍心中欢喜,她果真预料的不错,到底是姜苒平日里疏于打扮,如今细细装扮起来,她偏不信那燕太子还能心若静水,纹丝不动。
楚徹将姜苒拉至妆奁前,随后他的双手抚上她柔软的双肩,双臂微微用力,她的身子便不禁的倒坐在软椅之上,他蹲下身子,平时着她的眼睛。
“可该告诉孤昨夜因何事?”
姜苒闻言垂头错开目光,犹豫沉吟,不知如何开口。
钟娘去小厨房用瓷碗盛了冰块而来,她贴心的捡了些细小的碎冰用丝帕包裹住,随后俯身递到楚徹手边。
楚徹接过,他望着垂头回避的姜苒,对钟娘道:“你们退下。”
钟娘望了望姜苒与楚徹,俯身答是,带着云芙轻声退出了内室。
楚徹伸手捏住姜苒白嫩的下巴微微抬起,让她对上自己的目光,见她仍不回答,他的声音微低:“闭眼。”
姜苒依言闭上了眸子,随后一股冰凉涌上她微热的眼眸,一瞬的冰凉刺激的她身子微微颤抖。
待丝帕内的碎冰悉数融化,楚徹又抬身取些复蹲在姜苒身前,如此几次的冰敷下来,眼上的灼热感渐渐消退,随之由舒适的冰凉之感取代。
待她再睁眸时,红肿消退,眸似汪洋一片清凉。
楚徹起身,将手中的丝帕向长案上一丢,随后转身快步而出:“走了。”
姜苒在软椅上看着楚徹的背影愣坐了片刻,随后起身向外走去。
东宫外驷马高车等候侧,马车两侧有一队兵士持武器而立,见楚徹来皆躬身行礼,楚徹一步跨上马车。
楚徹身高体长又是快步而去,姜苒自是追不上,索性在后慢慢走着,待行至车前,见高车下并无供她踩踏的杌凳,如此高度她是如何也上不去的。
钟娘扶着姜苒也愣在了马车前,如此高车要姜苒如何上去?原想着楚徹替姜苒冰敷的眼睛,有了贴心之意,可现下他一人上车,将姜苒晾在车外,钟娘刚刚那丝喜悦先下无存。
楚徹在马车内等了许久不见姜苒上来,他不耐的撩开车帘走出去,却不想姜苒正愣站在马车外,楚徹微微皱眉:“怎么不上来?”
“马车太高,殿下可否派人拿个杌凳来?”
楚徹闻言顺着马车向下望去,他平日上下习惯了,倒未想到这车对女子来说高些,楚徹看着姜苒伸出手臂。
姜苒望着楚徹伸来的手,停顿了片刻,随后伸手搭在楚徹的掌心,她踏上车沿只觉得一股力量将她轻易拉了上去。
楚徹扶住姜苒的腰肢,待她在车上站稳便松了手,他撩开车帘示意姜苒先入,姜苒微俯了俯身,入了马车,楚徹随之放下车帘而入。
钟娘同那些兵士一同跟随在马车旁,马车缓缓的朝王宫处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