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Chapter 119

秦嫣盯着?南禹衡骨节分明的手?,他的拇指缓缓触着?手?表面,蕴着?一种诉说不尽的情?怀。

“从?运营基地回?来后我问Edwin要的,当时他说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不可能给?我。”

南禹衡的目光有些暗沉地盯着?秦嫣:“为?什么问他要这个?”

秦嫣几步走到床尾坐了上去盘着?双腿,腰板挺直回?视着?他:“我被倪家小儿子找茬的那晚,你和我说敌人的战书已经送到了家门口,动了你最在乎的人,所?以我想?把敌人最在乎的东西拿过来。”

南禹衡拇指停在表面,深邃的目光却牢牢落在秦嫣脸上“呵”了一声?,随后缓缓道:“那天晚上的情?况你还能想?这些。”

一句意味不明调侃的话,秦嫣却是听明白?了。

那天是她的初.夜,在如此悸动的夜晚,她的大脑的确是迷糊的,更多的是初为?人妇的羞涩和对南禹衡多年隐忍的震惊。

可她并不是一个糊涂的人,她和Edwin素不相识,可他似乎了解她的一切,甚至贸然来邀请她共同参演,那晚庆功宴上她躲开服务员后,看见Edwin的眼神带着?深意。

或许Edwin并不想?对她动手?,只是想?通过她给?南禹衡一个警示,而南禹衡也是在那晚突然变得十分反常,虽然两人没有正面交锋,秦嫣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可她能感觉出每当她在南禹衡面前提到Edwin,他的表情?都会出奇得沉寂,所?以她便想?试探一下Edwin。

只是她没想?到昨晚的事情?会那么突然。

她的目光落在那块表上悠悠说道:“昨天晚上他突然冒雨把这个东西丢下就走了,什么话也没说,很不对劲,所?以…你现在能跟我说说这块表了吗?”

南禹衡低垂着?视线落在表面上,又轻轻摩挲了两下声?音有些悠远:“这是我爷爷的表,Edwin就是南竞涵。”

他抬起?视线看向秦嫣平静地说:“还需要我告诉你南竞涵是谁吗?”

“四房南鲲的儿子。”

南禹衡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他高大的身影投在落地玻璃上,窗外漆黑一片,远处高山隐约透出浅淡的轮廓,他的声?音有些飘渺地传了过来:“我和竞涵从?小一起?长大,他父亲南鲲和我爸年轻时关系要好,虽然我爸后来搬出南家自立门户,南鲲还是每个周末都会带竞涵来找我爸钓鱼,他们钓鱼,我们就跑到后面的林子里玩,烤红薯,挖蚯蚓…”

南禹衡说到这时忽然沉默了,似陷入久远的回?忆之中,安静的室内,秦嫣甚至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她看见不远处的吧台上放着?红酒,干脆走下床将红酒打开,拿着?两个高脚杯走了回?来。

南禹衡回?身看见她在倒酒,不禁沉着?声?:“谁让你喝的?”

秦嫣撇了他一眼:“少拿出长辈的姿态训我,你不过就比我大七岁,南哥。况且,我第一次喝酒就是你纵容的,记得吗?”

南禹衡回?过头看着?窗外,想?起?以前某年过年拿筷子沾了白?酒给?她尝的画面,那时她乖巧地伸着?舌头舔了舔,像呆萌的小猫咪,一晃都这么大了。

南禹衡思绪飘忽的时候,身旁一个酒杯就递了过来,他侧眸睨了她一眼,秦嫣挑了下眉又往他面前递了一点,南禹衡刚接过,她就在他酒杯上轻碰了一下,“叮”得一声?,她与他并肩站着?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然后仰头喝上一口畅快地说道:“好了,我准备开始听故事了,你继续吧。”

她说完窝在单人沙发上,转动着?手?上的高脚杯目光明亮地望着?他,南禹衡见她一副听不到故事不睡觉的架势,又喝了一口手?中的红酒,才向她娓娓道来。

南禹衡的亲姑妈南佳高中读完就去了外国学?哲学?,后来又早早嫁去中东,所?以南禹衡的父亲少年时期就和四房的三儿子南鲲走得比较近,虽然异母,倒也从?小像亲兄弟一样?。

只是南鲲相对而言性格沉闷一些,南振却风风火火,别人不敢做的事,他都是赶第一个,年少时带着?南鲲到处打架惹事,虽然皮得天天被南老?爷子打,但南老?爷子最喜欢的还是他。

南振自小聪明机灵,但也叛逆不服管,长大更是不顾家族反对娶了个没有背景且名声?不好的女人,南老?爷子一再威胁他只要敢娶那个女人,就搬出去以后别回?南家,南振为?了当时已经怀有身孕的魏蓝,毅然离开南家自立门户,和所?有南家人断绝联系,除了南鲲。

后来南鲲也结婚了,南振有了南禹衡没两年,南鲲也有了南竞涵,南竞涵并不像他的父亲那么懦弱,反而性格和从?前的南禹衡很像,两人都皮得上房揭瓦,整天混在一起?,南竞涵毕竟比南禹衡小一些,小时候也比较粘他,每天从?幼儿园放学?都吵着?去找南禹衡,兄弟两人天不黑是不知?道回?家的。

南竞涵小时候长得漂亮斯文,像小女生,南振也喜欢这个小侄子,自小到哪都带着?这两人,出国回?来,有南禹衡的礼物,肯定?也会有南竞涵的。

那时候是南振最风光的时候,他经常出门一手?抱一个小孩,走到哪别人问他“哪个才是你儿子?”

南振总会霸气地说“两个都是”。

有时候魏蓝教南禹衡看书,也会顺便教南竞涵,有一次魏蓝外出把两个小孩交给?南振,结果南振教两个屁大点的小孩看《一九八四》,那是一本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出版的长篇政.治小说,讲述□□者在恐怖窒息的世界里追逐权力。

两个小孩哪能听懂这些,可有一句话他们却记住了,那就是“谁控制了过去,谁就控制了未来;谁控制了现在,谁就控制了过去。”

秦嫣听到这,不禁打了个颤,她想?起?那天在回?廊两人的对话,其实不管过了多少年,有些事情?,有些人总会扎根在记忆中,难以磨灭!

南竞涵曾经告诉过南禹衡,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以后长大能变成像南振叔叔一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娶个像魏蓝婶婶一样?漂亮的女人。

直到有一次南竞涵和南禹衡背着?佣人跑去爬树,几岁大的小孩不知?天高地厚,两人比赛看谁爬到树顶,大夏天的两个小男孩赤着?上半身,爬得满头是汗,南禹衡到底大一些,身高腿长先爬到了上面还对南竞涵喊让他快点。

南竞涵抬头的时候,看见一条竹叶青伸着?头,就在竹叶青忽然朝南禹衡咬去的时候南竞涵猛地拽了他一下,却因力气太小重心不稳从?大树上摔了下去。

下落的过程中有根树枝狠狠扎进了南竞涵锁骨处,离他的喉咙仅仅一公?分的距离,被送去医院后才发现摔下去的时候跟腱断裂。

那次以后南竞涵的锁骨永远有一道丑陋的疤痕,也从?此无法再做任何剧烈运动。

那时候南振的生意做得还不错,家里条件好,魏蓝给?南禹衡买了一架施坦威的钢琴,可南禹衡那会跟有多动症一样?根本闲不下来,也不愿意学?钢琴,听说南竞涵要两个月不能出门,便和魏蓝吵着?说把钢琴送给?他,南振怕那孩子在家烦闷便也同意了。

那架施坦威是南竞涵的第一架钢琴,也从?此开启了他的音乐之路。

秦嫣又想?去倒酒,被南禹衡一把将酒瓶夺了过去:“行了,也不怕醉。”

她却双眼迷蒙地说:“在你房间我怕什么呀。”

说完她脸颊红扑扑地把酒杯朝他伸了过去:“怪不得他总是穿高领衣,大热天的也这样?,那道疤很大吗?”

南禹衡瞥了她一眼:“嗯,他出院来找我,家门口的小孩想?看他脖子底下是什么,他给?人家看了以后别人说他是丑八怪,拿石子砸他,后来那群小孩被我爸教训了一顿,但是自从?那以后竞涵的性格越来越自闭,也很少来找我了。”

南禹衡无奈之下又给?她倒了一点并嘱咐道:“喝完不许再喝了。”

秦嫣听着?觉得挺可怜的,继而问道:“那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舍得让你的竞涵弟弟昨晚伤心成那样?,你知?道吗?我差点被他吓到。”

南禹衡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这一次他却是一口干下,攥着?空酒杯立在窗前声?音很沉地说:“我爷爷不喜欢南鲲,觉得他唯唯诺诺,做人阴沉沉的,不像南家人,但他却对我爸的话言听计从?,从?小就跟在我爸后面,两人年轻时出去打架,馊点子都是南鲲出,我爸负责动手?,也是出生入死过。

可谁能想?到我爸最后会死在最信任的兄弟手?上。”

一句清淡的话却让秦嫣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放下酒杯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南禹衡旁边震惊地问道:“你是说Edwin的爸爸害死了你爸?”

南禹衡冷笑道:“应该说整个四房都脱不开干系,三房有没有参与现在不好说,就是没有参与也是恨不得落井下石,我爸和南家早就不来往了,他的动向,他身边的人,他生意上的事情?,你觉得南家人怎么会了如指掌?”

秦嫣忽然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都微微发抖了一下:“南鲲,南鲲卖了你爸?还是…他从?很久以前接触你爸就带有目的性?”

南禹衡的手?掌撑在玻璃上眉头深深皱着?:“时间太长了,只记得他经常来我家,我对他印象不深了。

说到这件事南虞姑妈倒是立了大功,当然,也是你的功劳。”

他穿过撑在玻璃上的臂膀侧头看向秦嫣,秦嫣弯腰从?他横着?的手?臂下钻到他的身前望着?他:“什么意思?”

南禹衡低眸说道:“当年沉船的事情?不好查,虽然贺爷爷在世时也翻过案,但根本查不到南家人头上,我大学?以后通过一些途径试图调查当年的事故,好不容易搜集齐了那年所?有登船人员的信息,花了几年的时间对幸存者进行排查,但一直没有结果。

南虞姑妈这个人,不够聪明,做事也不细致,大的事情?我不敢交给?她办,只让她帮我想?办法把所?有南鲲平时接触的关系告诉我,后来也没什么收获,我就把目标转移到南鲲身边一个走动比较勤的徒弟身上,顺藤摸瓜花了几个月终于找到蛛丝马迹,给?我摸到了一个人,叫平良健,是当时船上的机匠长,他大概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我还会找到他头上。

昨天晚上,我让人把我手?上的一些证据摆在了南竞涵面前。”

秦嫣垂下眸,怪不得昨晚Edwin一直没有回?复她,她不禁问道:“你为?什么要拿给?南竞涵?我不懂。”

南禹衡将她的身体从?冰凉的玻璃上扯进自己怀里,带着?她看向漆黑苍茫的夜:“我是可以拿这些证据和南鲲对簿公?堂,但结果呢?这些证据不足以让他抵我爸妈的命。而且南鲲主要接触的是陆路货运还有一些酒店地产,他当年没那个能力左右一艘邮轮的命运,所?以这件事如果拿南鲲出来顶包结案岂不是太便宜了其他人?”

秦嫣感觉有些冷,双臂穿过南禹衡的腰抱着?他:“那南竞涵?”

“其实,我对他已经很陌生了,这么多年我们没有联系,我也没有把握他在得知?这件事后有什么反应。

南家的家主自从?我爷爷走后一直空了下来,虽然明面上没有现任家主,但你也清楚,主要航线都捏在南灏手?上。

我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我拿这些证据直接将南鲲送进大牢,要么有朝一日?我真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时,他必须无条件放弃那个位置。

只不过昨晚他没有给?我答复。”

秦嫣看着?玻璃上映出南禹衡幽深的轮廓,眼眸不停闪烁着?,这个男人太冷静睿智了,冷静到握着?杀父杀母之仇的证据还能按兵不动,睿智到不费吹灰之力就默默铲除了一个劲敌,让他以后的道路上又少了一个羁绊。

计谋并不难玩弄,这个世界上,最难玩弄的是人心,而南禹衡不把这份证据给?任何一个人,恰恰给?了南竞涵,赌得就是他的心。

秦嫣想?到昨晚南竞涵的神色,无法想?象当他知?道南振的死和他父亲有关时,他的心情?是怎样?的!

可最终他把那块表丢在了钢琴上,直到这时秦嫣才知?道,南禹衡赌赢了!

南鲲只有南竞涵这一个儿子,以后南家真要到走上决一死战的道路,她不敢肯定?会多南竞涵这一个战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再成为?她丈夫的威胁!

她对他说:“南禹衡,《小王子》里面有一句话‘我太年轻了,甚至不懂怎么去爱他。’我想?,我现在慢慢懂为?什么会爱你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男人像你这样?让我仰望。”

她抱着?他,世界就在她的脚下,不惧未来,不畏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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