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东海岸的人都睡得很?晚,但?对于有些人来说,那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裴毓沁回到家中后,在房间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等回了父母,那是哭得肝肠寸断,说自己不想嫁给南禹衡,不想守活寡。
要说这件事,那个小芸也是有些私心,早些年还在景仁上高中时?,她也去南禹衡家门口向他表白?过,只不过那时?被秦嫣告知?南禹衡的身体不能行夫妻之事,之后又被南禹衡赶走。
虽然这件事过去好多年了,小芸也不再会去幻想南禹衡,但?到底是年少时?心里喜欢过的男生,求而不得,自然会有些嫉妒裴毓沁,晚上的那番话虽然也是真的,不过更?是有意奚落裴毓沁。
裴毓沁自小心高气傲,各方?面都比同龄的孩子优越,从来只有别人羡慕她的份,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同情可怜过,自然心里憋屈得很?!
裴家父母到底是心疼女儿,虽然事关?重大,但?看见自己小女儿这么一闹,便答应这件事先缓一缓再说,以此稳住裴毓沁的情绪,谁料当天?夜里,裴毓霖冲进裴毓沁的房间对她说,让她暂时?答应和南禹衡订婚,反正现?在她还小,以南禹衡的身体情况,说不定根本熬不到她结婚的年龄,到时?候既能帮得上家里,对她也没什么损失。
哄得裴毓沁是犹豫了,但?她毕竟没有裴毓霖能想得那么长远,眼下只能顾得了自己,她还没经历过爱情,就要嫁给一个快死的人,怎么想怎么委屈,说着?说着?就又哭了。
裴毓霖见和她说不通,也发了火威胁她,说她会和爸妈说订婚的事,让裴毓沁必须答应,否则以后长大别指望她。
裴毓霖走后,裴毓沁越想就越难过,一难过忍不住哭到下半夜终于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小闺蜜诉苦,两个小女生一琢磨,一旦这婚事定下来了,万一南禹衡的身体能拖下去,那只能结婚,就算拖不到裴毓沁上大学,她也是和个死人有过婚约的,这种?没过门就死了未婚夫的叫克夫,好人家肯定不会要的。
裴毓沁一听,这一旦和南禹衡订下婚约,这辈子横竖是毁了,要被整个东海岸的人嘲笑不说,还不能有段正常的婚姻,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正是对爱情充满幻想的时?候,这件噩耗着?实是让裴毓沁绝望伤心。
但?她的脾气向来是忍不了半点委屈的,一大早就背着?裴毓霖,带着?佣人和司机杀到了南家,那气势汹汹的样子,被荣叔在院中拦了下来,说南少爷还在休息,带这么多人进去不方?便。
结果?裴毓沁就在门口大闹,还让佣人砸了南家的一院花草,搞得南虞也很?火大,冲到楼上让南禹衡下去处理。
南禹衡倒是早听见楼下的动静了,在肩上不慌不忙搭了一件削薄的黑色针织缓缓走到楼下,芬姨面色不好地推来轮椅,他漫不经心地坐了上去说:“到门口看看。”
这南禹衡不出现?还好,一出现?后,裴毓沁完全就疯了,哭着?闹着?说不要跟他订婚,让南禹衡不要害她,还让南禹衡去和她家人说清楚云云。
南禹衡双手始终搭在身前平静地看着?她闹腾,等她说得差不多了后,扫了眼一院的狼藉沉声开了口:“从头到尾都是你们?裴家在跟我?提这件事,我?还没有考虑清楚,你倒是一早跑来大闹一通。”
说完南禹衡眼色一沉,周身的气温瞬间下降了不少,声音泛着?不疾不徐的冷意:“本来你要是跟我?好好说,我?倒是可以给你家人一个说法,你看看你现?在把我?这弄成了什么样子?你认为我?凭什么会为了你走一遭?”
裴毓沁被南禹衡颇具威严的话语震住,脸涨得通红就是不肯服软,闹到后来终于把裴家一家人给闹上门了。
裴家父母一进南家看见这幅场景,脸都气白?了,他们?在东海岸生活了一辈子,位高权重,却要因?为自己小女儿的一时?任性跟个小辈赔礼道?歉,实在说不出口,可眼看这场面闹的,要是不拿出个态度,恐怕以后跟南禹衡这梁子就算结下了。
裴家父母那是僵在当场,脸色难看至极,偏偏裴毓沁见父母来了,更?加耍性子叫南禹衡跟自己父母说清楚。
南禹衡眼眸暗沉地盯着?院门口越来越多的人,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也正是这时?,裴毓霖从身后大步走上前,拉过裴毓沁的膀子上去就狠狠甩了一巴掌厉声道?:“跟南少爷道?歉!”
裴毓沁从小在家娇身惯养,哪受得了这种?难堪,当场捂着?被打的脸就哭喊道?:“凭什么要我?道?歉?你们?凭什么要我?道?歉!!!”
一声哭喊几乎将周围的人都喊了过来,东海岸的早晨如此宁静安然,所有人几乎都才起来不久,却不知?道?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大早院中就有人吵打起来,周围的邻居纷纷走出家门,当听说上山区的裴家来了后,越来越多的人接到风声,前来围观。
裴毓霖的这一巴掌是打给南禹衡看的,只有让裴毓沁出口道?歉,才不会让自己父母骑虎难下,让事情收不了场。
偏偏她这个妹妹愚昧蠢钝,给了台阶不知?道?下,反而情绪一下子反弹起来,嚷着?嗓子就喊道?:“是你们?要把我?嫁给一个快死的人,我?凭什么还要道?歉,你们?难道?不知?道?他根本不能,不能像个正常男人一样吗?你们?问问看,整个东海岸有谁愿意嫁给他!不会有一个人愿意的!”
南禹衡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了下去,放在腿间的双手缓缓交握相扣,裴毓霖听见妹妹如此难听的话吓得扭头去看自己父母,而裴家夫妇的脸已经铁青,门口站着?的人也没有想到裴家的二小姐能当着?南禹衡的面,当着?东海岸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如此中伤的话。
朝阳终于悄无声息地探出红枫山照亮整片大地,一抹抹耀眼的金光洒了下来,点亮东海岸的早晨。
大地终于完全苏醒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全都盯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而他只是低垂着?眉眼,看不清他的神色。
就在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气,气氛僵持不下时?,人群外围终于有了一阵骚动,有人不停往里挤,人没到声音倒是透过人群传了出来:“我?嫁!”
短短两个字,让门口围观的人全纷纷往后看,自觉让开一条道?,南禹衡赫然抬眸,那个清丽的女人素面朝天?,扎着?个高高的马尾,穿着?一身浅白?色的运动装就这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那一刻,他暗沉的眼眸终于有了翻涌不息的光泽,像天?际边透过云层猛然照下的璀璨投射在那个女人身上。
秦嫣盯着?满脸是泪的裴毓沁,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目光清冷地扫了眼裴毓霖,而后一转身对着?裴毓沁朗声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东海岸不会有人嫁给他吗?我?今天?当着?整个东海岸人的面告诉你们?,我?愿意嫁给南禹衡!”
说完她狠狠瞪了裴毓沁一眼转身向着?南禹衡走去,四目短促地交汇了一瞬,她已经走到南禹衡身前,立在他的前面对所有人说:“从今天?开始南禹衡就是我?秦嫣的未婚夫,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再诋毁他半句,否则昨天?我?家宴会上钟藤的下场,就是你们?的。”
她眼里透着?冰冷的狠意,穿着?简单的运动装,满头大汗的样子,像个战斗力爆表的女战士浑身充满煞气,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为什么八杆子打不到的人突然站在了一起?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昨晚秦嫣邀舞的明明是另一个人,太混乱了,这一切都太混乱了,让围观众人陷入一片凌乱之中。
而裴家人更?是不可置信地说:“南禹衡,这到底怎么回事?”
秦嫣不动声色地让开身子站在南禹衡身后,他目光寡淡地盯着?裴家人:“我?以为刚才你们?已经听得很?清楚了。”
说完侧了下头看向芬姨:“我?累了,送客。”
芬姨忙点头态度不卑不亢地走到裴家人面前:“请,裴先生,裴太太,我?送你们?出去。”
同时?,南禹衡双手拨弄着?滚轮朝后院移去,秦嫣立马转身扶住把手推着?他,南禹衡僵了一下,还是松开手任由她推着?。
纵使前院人声鼎沸,绕到南家的后院一角倒是突然安静下来,浮柳微晃,投下斑驳的影子,秦嫣停下脚步,她刚运动完,热得浑身是汗,倒是这两年和俱乐部那些糙老爷们?在一起练柔道?习惯了,看周围没有凳子,干脆绕到南禹衡面前席地一坐仰头看着?他:“训吧。”
她说来是等着?南禹衡训她,可倒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双腿盘着?,一只手肘搭在膝盖上撑着?脑袋,晶莹的汗珠从额上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到领口,让南禹衡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目光幽暗带有压迫感地注视着?她:“我?当你成年了,也出去走过一趟,大脑不会发热了。”
秦嫣眨了下眼望着?他,她那坐姿就像军训时?等着?教官废话一样,让南禹衡恨不得把她从地上拎起来,他侧了下眸,压抑住心头的愠怒继续说道?:“刚才那个小丫头也没说错,我?这个身子嫁给我?就是遭罪,你知?道?你做了多么荒唐的决定吗?”
“噗嗤”一声,秦嫣托着?腮笑了出来,南禹衡转回头蹙眉盯着?她:“笑什么?”
秦嫣懒散地伸了伸腿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扶住轮椅把手将南禹衡圈在一臂之内压低视线逼视着?他:“你当真认为自己魅力无边?我?秦嫣就是死活要赖上你吗?”
她距离他太近,近到她身上香汗淋漓的味道?像禁忌的毒.药诱惑着?南禹衡,他眉稍轻凛:“你什么意思?”
秦嫣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又凑近了一些声音轻柔:“裴家把女儿嫁给你是图你手上的东西,她能图你,我?不能吗?我?爸生意上遇到过不去的坎了,他现?在必须解决运输问题,所以才会和周家接洽,但?是据我?了解,周家也不过是个中间商,如果?想要保证以后的运输途径,与其找个做代理的,不如直接找拥有运输途径的人,我?需要你们?南家。”
南禹衡嘴角轻浮:“我?好像早告诉过你,南家是南家,我?是我?。”
秦嫣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睨着?他:“我?不管这些,总之我?嫁给你我?就是南家的媳妇,南家其他媳妇该有的,我?也得有,你不帮我?要,我?就自己拿。”
南禹衡往轮椅背上一靠,太阳缓缓升起,鎏金的光镀在他冷白?的皮肤上,让他的五官立体深邃,他眯起眼睛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盯着?秦嫣,那自带的风华与气场蕴着?强大的压迫感。
不过秦嫣并不害怕,而是回过身从柳树枝上扯了一根柳条下来,一边漫不经心地编织着?草环一边说:“反正昨晚我?那暴力的行径,恐怕是吓到周家人了,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话又放出去了,你要是不对我?负责呢,大不了我?就没人要,孤独终老,然后被我?爸嫌弃一脚踢到国外再也不给我?回国,我?是没关?系,你舍得吗?”
她眼眸微抬,眼神似妖姬一样勾着?南禹衡,挠得人心痒,南禹衡抿着?唇面色冷硬:“少跟我?来这套,你现?在走出去,多的是要娶你的人,跟了我?你就不怕损兵折将?”
秦嫣轻笑道?:“我?怕什么呀?你身体不好又不能对我?怎么样,等你嗝屁后就算什么都没留给我?,我?把你这套房子卖了下半辈子照样可以逍遥快活。”
“你……”南禹衡面色铁青,刚一抬手,秦嫣敏捷地往后一跳弯起眉眼:“想打我??你追不上我?!”还对着?南禹衡做了个鬼脸。
气得南禹衡紧紧抿着?唇指了指她声音低沉:“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你爸交代吧。”
秦嫣一双巧手很?快编好了一个草环往头上一戴,眼里漾出浅浅的笑意:“好看吗?”
南禹衡转过头不去看她,偏偏她又绕到他的眼前对他说:“我?爸现?在肯定接到风声准备提刀,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回去伸长脖子给他剁了。”
说着?她双手一背朝着?南家后门走去,她知?道?现?在外面一定围了不少人,所以打算从后门绕回家,不过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着?南禹衡:“我?爸那脾气你清楚的,提亲的事抓紧点,我?在家等你,还有,这个头环到底好不好看?”
南禹衡侧眸望着?她,搞不懂都这个时?候了她为什么非要纠结一个破草环。
却听见秦嫣接下去说道?:“要是好看,婚礼那天?我?要个镶钻的。”
她唇边的小米窝在脸上绽放出倾世的笑容,飒爽地背着?双手优哉游哉地拉开后门离开了,徒留轮椅上的男人越来越深的眸光,藏着?搅动不息的火热。
作者有话要说:秦智:一大早去哪了?
秦嫣:哦,出去跑了会步,顺便订了个婚。
秦智:What?????(黑人问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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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中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