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特毛说完之后,狄埃尔起身走向门口。
“假如有看见瞎眼跛脚的麻疯病患,我会派他们进来。”
他穿过门口时说,留下瓦特毛独自一人喝着咖啡,不确定狄埃尔这句话是褒或是贬。
狄埃尔跑上楼去。就一个体型壮硕如山的男子而言,他的脚步算是非常轻巧。他开启一扇门,并探头进去瞧个究竟。艾力士·威萨特远远坐在桌子一头面对着凯文·麦可复。“艾力士,借一步说话。”狄埃尔说。
这个苏格兰佬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安检员转过头来说:“喂,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吗?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好几个钟头,而且这里冷得要命。”
他还穿着医院提供的白袍。
“我们会把你的一些衣服送过来。”狄埃尔说。
威萨特来到走廊上。他伸手准备关上身后的门,但狄埃尔的大脚挡在中间。他惊讶的看着这个胖子,只见他的南瓜脸皱成一团并眨了眨眼,他更吃惊了。
“她招了。”狄埃尔低声说,声音轻柔得连亨利·艾尔温也会以他为荣。“我告诉她说,我们绝对会起诉法瑞尔,这点奏效了。昨天晚上他在电话上告诉她,他在出矿坑的路上,把她和沙特卫之间的秘密告诉阿凯了。可怜的傻蛋,他一定气炸了,就直接冲去找沙特卫,并痛扁他一顿——结果揍过头了。如果他好好表现的话,可能可以免除杀人罪。别对他太粗暴,他受了很多苦。”
狄埃尔朝上方阳台眨了眨眼,随即咚咚咚发出巨响下楼去了。
他到另一个房间去,史黛拉·麦可复摆着一副臭脸坐在房间内抽烟,门口站了一名女警,魏尔德小队长则坐在她对面。狄埃尔进门时,他立刻站起来,双眼无神。
狄埃尔才坐进一把空出来的椅子,史黛拉便开始咆哮:“天啊,这到底还要持续多久?阿凯知道我在这里吗?有哪个家伙知道我在这里吗?我已经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为什么我还要被困在这里,看你们这两个丑瓜呆像两只堆肥里的老鼠跑进跑出的?”
听着她咆哮,狄埃尔突然起身走到桌子另一头。令魏尔德惊讶的是,他竟然伸出大手压着这女人的纤纤小手,并深深凝视她的眼睛。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波荻希亚皇后也吼叫不下去。史黛拉的怒火在语无伦次中迅速止息。
“结束了,亲爱的。”狄埃尔轻柔的说。
她用力将手抽开,但他立刻抓住。
“你说什……”她说。
“结束了,阿凯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了。一旦小柯开始合作,这个小伙子就别无选择了。但是你不必担心,我认为他的罪刑可能会减轻至过失杀人,失手杀人。只要关个几年,说不定还可获得假释。你认为呢,小队长?”
“我不了解确实的情况,长官。”魏尔德把球丢了回去。
“阿凯惹恼了法瑞尔,于是法瑞尔向他爆料在场的这位史黛拉和哈洛·沙特卫有染。这件事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可是阿凯冲去找哈洛谈这件事了。唉,他一定会找他谈的,对吧?两人越谈气氛越火爆,当时四周黑漆漆的,砰!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柯说……我不相信!”史黛拉突然大叫。
“他不小心泄漏秘密后,感到很抱歉。”狄埃尔说,“所以他才打电话给你,当然,是为了警告你。但感到抱歉是一回事,背黑锅又是另一回事。亲爱的,我也很抱歉。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我只能说,这些事情在当下似乎很令人绝望,但事情会过去的,你会很讶异,事情竟然好快就过去了。”
她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但当她开口说话时,声音已变得柔和。
“我可以见见阿凯吗?”她说。
“当然可以。”狄埃尔愉快的说,“你只要和这里这位小姐做完笔录,我们就会送你过去和你先生好好聊一聊。好吗?”
最后,他几乎要把她骨头捏碎似的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随即起身离开房间。魏尔德尾随着他。这次狄埃尔有先确定门已牢牢关上。
“他招了吗?”魏尔德问。
“我还不确定,不过等他看到她的笔录之后就会招的。”
“这些事你都是从法瑞尔口中得知的?”
“当然不是。据我所知,那个疯小子依然下落不明。我是东拼西凑得来的。之前和佩德立谈话的时候,他释放了一些暗示,然后我的老友尼伟·瓦特毛又帮了一点小忙——这个忙迟了几年,没错,但我们还是得照自己的速度前进。我一直在想,麦可复为什么到医院去探视法瑞尔,又为什么协助他逃跑?这显然是一场骗局,不是吗?”
“哦,没错。”魏尔德说,“显然如此。可是今天早上法瑞尔醒来并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追缉他的时候,为什么没把事实说出来?”
“因为他是个他妈的疯子,因为他想逃亡,因为……我不知道,小队长,但我想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我们可以放弃追捕他的行动了吧?”魏尔德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追他干什么?”
“阻碍警方侦讯。”狄埃尔说,“好吧,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绝对不值得出动警犬和直升机,还在电视上呼吁。不过我告诉你一件事,魏弟,我的痔疮又发作了,只要这个死疯子还逍遥在外,我就没办法舒舒服服的休息!”
他又上楼去看威萨特进行得如何。一名穿了制服的警员拦住他。
“长官,巴仕可先生在电话上,说他必须和你谈谈。”
“他找到法瑞尔了?”
“我想没有,长官。”
“那他在耍什么猴戏?你再去联络他,要他半小时后在法瑞尔太太家和我碰头。还有,挺直一点,小伙子,你们这里还没找到治疗软骨症的方法吗?”
巴仕可从矿工俱乐部出来时,刚好接到狄埃尔的留言。佩德立非常合作,巴仕可不由得猜想,他这一趟搜寻铁定白费力气。事实正是如此。接着他和司卫夫小队长到尼尔·华铎家去,但没人在家。汤米·狄克森就住在几条街外。司卫夫语带骄傲的告诉他,即使对波索普而言,这也是个龙蛇杂处的地区。接着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说出一长串在这里流过血的平民英雄,巴仕可鲁莽的打断他。艾力士·威萨特爱冷嘲热讽是一回事,但是他可没必要忍受这位万年小队长暗指中约克的生活恬静得如同一首田园诗。
一名精瘦结实、头发发白、眼神警觉的男子开了门。
“你好,尼尔。”司卫夫说,“我们刚从你家过来。”
“希望你们离开的时候还维持它的原状。”男人说。
“华铎先生吗?”巴仕可说。
“是的。你一定是巴仕可。你之前和另外一个浑蛋在一起,对吧?那个牙齿可以咬断煤块的浑蛋。”
巴仕可暗忖,在这个地方想保有私生活,真得有红花侠的能耐。
“我们正在追查你的朋友柯林·法瑞尔的事情。”
“小柯的事我没什么好说的。”华铎说。
“对他本人也没话说吗?”
华铎沉思了一会后说:“那么他落跑罗?”
“你很聪明。”巴仕可说,“你不会刚好知道他去哪里了吧?”
华铎根本懒得回答。
“这样对他没好处的。”巴仕可有些恼怒,“逃亡永远没好处。”
“你这样认为吗?你有没有到过地底一千尺深的地方,听见木头在你头顶上裂开?”
听着他轻率做出假设,并摆出一副经过大风大浪的道德优越感,巴仕可更感气怒。这些蠢蛋真的信仰自己的迷思!
“狄克森先生在吗?”他问。
华铎挪开身子,装模作样的招呼他进门。一名肥胖的青年伸开四肢摊在一个粗劣的沙发上打呼,头旁边还摆了个塑胶桶。
“假如你愿意多留一阵子,他很可能会表示一些看法。”华铎说。
“你在这里做什么,华铎先生?”
“汤米他妈必须出门一趟,于是我说我会坐在这里陪这个小伙子,以确定他不会出事。”
“狄克森太太什么时候会回来?我们想四处看看,万一柯林·法瑞尔跑进来的话——当然,他一定是偷偷溜进来的。”
“那么我可不会等到他妈妈回来。在场的司卫夫小队长会告诉你,她专吸警察的血。”
听见这项暗示,巴仕可和司卫夫动作迅速的在屋内四处查看。
法瑞尔不在屋内,除非他潜藏进地板底下。他们回到客厅。
“刚好来得及。”华铎说,“他妈妈正从街的那头走过来。”
狄克森在沙发上稍微转了一下身体,张开眼睛,抬头对着巴仕可微笑。
“狄克森先生,”巴仕可开口说,“我是警探……”
胖青年别过头去,对着塑胶桶大吐特吐。
“你看吧,”华铎说,“我告诉过你,他一定会发表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