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芷把帷帽递给岑珠,岑珠戴上,这才肯放下捂着脸的手,声音带着哭过的哑意,朝赵芷道,“多谢女郎搭救。”
赵芷摆了摆手,“没事。”
那被一脚踹飞的女人躺倒在地上,捂着右手腕节大叫,许久龇牙咧嘴地站起来,怨毒地盯着岑珠和赵芷。
赵芷目光奇怪地在她右手上转了两圈,冷声道,“再看我挖了你的眼!”
女人一瘸一拐地离去。
赵芷蹙眉,朝岑珠道,“公子家住何处,赶紧回去吧,我怕这人会再来报复你。”
这话恰巧戳中了岑珠心中最疼的地方,他眼睫颤了颤,“我……我没有家……”
箫澜不要他,他无处可去了。
赵芷一愣,“这……”
岑珠忽而抬头,声音急切,“你帮帮我!帮帮我好吗?!”
赵芷急忙应道,“怎么了?”
岑珠强忍泪意,“帮我找一个人。”
他比划了一下身高,“她叫箫澜,长得很好看……眉毛很好看……眼睛很好看……鼻子很好看……嘴巴很好看……”
说了好像没说,赵芷微默,“她是你的谁?”
岑珠哽了一哽,“是……是我的妻主。”
闻言,赵芷神色义愤填膺,“身为妻主,却抛下夫郎任人欺负,太可恶了!等……”
“才没有!”岑珠高声打断她,“她可好了!”
赵芷:“……”
她无话可说,只能应下这份请求,跟着岑珠在大街找起人来。
二人浑然不知他们要找的人此刻就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周身气息冷得要结出冰渣子了。
在箫澜看来,她只见到站起来的岑珠惶恐地朝那人道谢,姿态可真是面对她时少有的温顺乖巧,叽里呱啦连比带划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才不到几个眨眼的功夫呢,竟要跟那人跑了!
怎么自己救他时他万般不愿,甚至还倒打一耙,现在这人救他,他就屁颠屁颠跟着跑了?
“……”箫澜盯着二人的身影看了半晌,许久移开视线,转身离开。
直到太阳西下,到了回村的时间,岑珠和赵芷都没有看到箫澜的半点身影。岑珠的眼泪已经哭干了,拜别赵芷,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往最后一个地点——老村长摆摊处。
远远地,他就能看到那儿并没有他想要的人。
老村长的草药和山货都卖完了,正等着他,见他回来,忙道,“小岑可算回来了!”
“怎么看起来这么累?来!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岑珠没有动,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抬头问老村长,“金婶……”
喉咙滞涩得像是卡了一块石头,岑珠吞咽了一下口水,继续道,“箫澜呢。”
“箫澜啊。”老村长似乎并不如何在意,“她说她还有事,让我们先回去。”
岑珠燃起了一丝希望,“她说她去哪儿了么!”
微弱的期待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轻而易举就破碎了,老村长道,“没呢。”
岑珠又问,“那她提到我了么?”
“没有。”
老村长粗心大意,没察觉到岑珠听到回答后那一瞬间的油尽灯枯般的死寂。
她把东西收拾好,朝岑珠道,“小岑上车吧。”
岑珠眼眸干涩,摇头道,“金婶……我们再等等箫澜好不好?”
“不等啦。”金婶率先上了车,“天不早了,再等就回不去喽。”
“……”岑珠最终还是上了车。
他找不到箫澜,可箫澜肯定会再回到辛守村的,那儿还有她没建完的房子呢。她不要自己,总归不会不要房子。
可一直到岑珠回到老村长家,用了晚饭,天色都快彻底黑下去了,还不见箫澜的身影,焦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
箫澜去了哪儿?还在城里吗?怎么还不回来?若是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金叔的眼睛都快被他走花了,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问道,“小岑怎么了?”
岑珠停步看向金叔,半晌哑声道,“金叔……”
金叔被他这含着哭腔的一声听得心都软了,“诶呦,这又是怎么了?”
岑珠喉中干涩,好久才出声,“……我犯错了,怎么办?”
金叔猜测道,“你惹箫澜生气了?”
岑珠有些绷不住情绪,咬着唇点了点。
金叔道,“没事!妻夫之间哪儿有隔夜仇的?”
“等箫澜回来,你道个歉,说几句好话,保准她高兴!”
岑珠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嗓音微哑,“不一样的……”
箫澜这次是真生气了,哄不好那种,况且,他们也不是真正的妻夫。
金叔把他拉到身边坐下,温声问,“跟金叔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能让一向傲娇的箫岑吓成这样,想必不简单。
岑珠低声道,“都怪我……”
“我想买衣服,箫澜不给,我就、我就……”他有些说不出口,忍了忍酸涩的情绪,继续道,“我就说了她,说她眼里只有钱……”
“娶我……也是为了钱。”
涉及身份的话不便对外人说出口,岑珠只能这么描述。
不料金叔听完,却沉默了好一会,半晌叹了口气,“你要体谅箫澜才是。”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脑袋,“也怪我们!”
他问岑珠,“箫澜可跟你说过,她娘的事?”
岑珠摇了摇头,睁着一双红肿干涩的眼眸看他,“……怎么了。”
金叔叹了口气,说道,“当初,箫澜她娘身患重病,箫澜为了给她娘治病花光了所有钱,每天起早摸黑去干活,大雪天里赤着脚跪在地上跟人借钱,大家担心钱拿不回来,只敢借一点,可还是不够……那大夫收不满诊金,也不认真看,随便开了个药,箫澜求了很久也没用。后来……后来箫澜她娘就走了。”
箫玲为人热情能干,生前帮过他们很多,可病重之时,却没多少人伸出援手。就连老村长和金叔家自己,都因为当时刚出生的儿子而不敢借太多。金叔一想起这些事便觉得心中有愧,忍不住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角。
“箫澜那时才七岁,还欠着许多债。村里人一起把她娘安葬以后,开始讨论箫澜的去向,可大家过的都是贫苦日子,多一个人就要多吃一碗饭,所以……”金叔顿了一顿,“大家都不愿意收留箫澜。”
岑珠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疼得他快要无法呼吸,半晌滞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金叔吐了口气,继续道,“然后箫澜就自己离开了村子,大伙儿一起找了一阵都没找到人。最后也只能放弃了。”
“这么多年过去,我们都以为箫澜没了……可谁知,她还活着。”金叔忍不住笑了笑,“还长成了这么健康漂亮的一个女郎。”
“倘若她没成亲,村里的男子定是要个个争着嫁给她的。”
说到这儿,他拍了拍岑珠的手背,“她对钱有心结,往后那些话,你就不要再对她说了。”
“免得伤她的心。”
岑珠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发出含糊的音节。
他真坏,他坏透了。
他竟对箫澜说出那种话。
怪不得人人都讨厌他,岑珠现在也很讨厌自己,长得难看,说话难听,脑子还笨,没有人、没有人比他更讨厌的了。
岑珠终究还是没忍住,呜呜哭出声。
萧澜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天上无星,月光清浅地铺洒在地面上,如同落了一层银霜。老村长和金叔都已经歇下,主屋黑黢黢的,唯独她和岑珠住的那间旁屋还亮着一点微弱的烛光。
岑珠向来怕黑,没人在他身旁点着灯也正常,萧澜可不认为这个没良心的小公子会一直等自己。
可她猜错了,岑珠确实在等她,他缩在床角,脑袋埋在膝间,只露出一双哭过头的红肿双眼,目光失神地落在床面上。
将要入秋,夜里天气凉了些,偶尔能听到风刮过的声音,除此之外,一切都静悄悄的。岑珠希望能听到一点别的动静,这样他就可以知道萧澜有没有回来。
似乎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岑珠清晰地听到了自门外传来的一点动静,悉悉索索的,很微弱,落在他耳里却被放大了好几倍。他像是某种被惊扰了的小动物,急急抬起头后,想也不想便爬下了床,□□着白嫩的小脚跑去将门打开。
老旧的门板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嘶哑的“吱呀”声,像是年老的戏子拖着绵长喑哑的腔调唱戏。
月光一泻如水,空旷的院子内,树影摇晃,不见任何身影,唯独墙角窜过了什么黑乎乎的东西。
要在往常,岑珠肯定会怕得跳到萧澜身上尖叫个不停,可今夜他却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在半晌过后钝钝地低下了头。
是老鼠啊……
可冥冥之中,他却似有所感地猛然抬起了头,目光直直落在不远外的院门处,随后,凝滞。
但见朦胧月色中,一道修长秀挺的身影静静地矗立在那儿。
“……”萧澜没想到这么巧,她才推开院门进来,岑珠竟也正好打开了屋门出来。
岑珠不敢置信般傻愣愣地盯着她,“萧澜!”
他跑了出来,等到她身边,却不敢再靠近,只睁着一双兔子眼睛看她,跟着她的脚步亦步亦趋,细弱的嗓音颤巍巍的,“对不起……”
“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对不起,我错了。”
“你别生气嘛。”
萧澜没理会他,岑珠吸了吸鼻子,“我没有怪你,我就是一时生气……”
“我知道错了。”
箫澜走进屋内,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面上,借着那微弱的烛光,岑珠这才发现箫澜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尽管仍是样式简单料子普通的玄衣。
他眼眸微动,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跟着箫澜,箫澜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一边跟还一边碎碎念道歉,委屈巴巴的。见箫澜不理他,他凑过去想抱她的手臂,就在要碰到的时候,箫澜却忽而抬起手臂来避开他的亲近。
岑珠一愣,忍不住咬了咬唇,忍泪道,“箫澜,我真的知道错了……”
箫澜还是没搭理他,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岑珠没有办法,心中安慰自己箫澜只是一时生气,等到明天他再说些好话哄哄就好了!可他没想到,箫澜这一气,竟连续好几天都没理他,甚至连衣服也不让他洗了!
岑珠第一次那么殷切地要给箫澜干活,可等他看了放衣物的木盆里,却只见孤零零的自己的一件。
完了……连衣服都不给他洗了,当真是气狠了。
箫澜不跟他说话,也不看他。
分明前一秒跟老村长和金叔还聊得好好的,可一旦他插了嘴,箫澜就不说话了。
为了讨好箫澜,他还主动向金叔学了如何做饭,亲手炒了一道小菜,尽管味道和卖相都不如何,可花了很多心思,甚至弄得手上多了很多伤。
晚上吃饭时,他兴冲冲夹着自己做的菜放她碗里,可箫澜动也不动,甚至没吃几口就放下碗走人了。
“……”岑珠咬着唇,快哭出来了。
老村长和金叔见状,都有些担心,饭后各自找了二人说话。
金叔小心问岑珠道,“还没和好呢?”
岑珠摇了摇头,低着脑袋闷闷道,“她都不理我……”
甚至他每天见她的时间也十分短暂,早上才醒箫澜便去山里打猎,又到城里卖猎物,直到晚饭时才回来,回来了不一定吃晚饭,也不跟他一块睡,只偶尔到屋内拿点东西,他还来没得及跟她说几句话她便走了。
金叔安慰道,“不伤心,我叫你金婶跟箫澜说说就好了。”
岑珠小幅度地点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了。
他从来没有为一句话这么后悔过,自己那句“早知道还不如不跟你走”和箫澜那句“你让我失望了”好像刻在了心里,每分每刻都让他惴惴不安、提心吊胆,甚至夜里还要梦个好几回。
而这头,面对老村长的询问,箫澜却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我有分寸,金婶不必担心。”
这几天,岑珠日日都在可怜兮兮地跟她道歉,可他还没真正意识到他的错在何处,那些道歉也只是为了哄她开心与降低他内心罪恶感而流于表面的形式。
没有一点真心,不值得原谅。
老村长闻言便全然放下心了,还把这话跟金叔说了,金叔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又看不下去岑珠每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只好安慰他道,“她们昨天聊过了,你不用担心……总之不会不要你的。”
岑珠一直提着的心因为这句话稍微放松下来。
可第二天,岑珠就炸毛了。
因为箫澜竟领了一个男子回来!
那男子的面容有些眼熟,小麦色的皮肤,黑眼珠看上去很有神,他腰间挎着一篮子鸡蛋和面食,含着笑同箫澜说话,脸颊红扑扑的,一副万分感激的模样。
岑珠竟从他的笑脸上看出了一丝羞涩!
而向来冷酷的箫澜在回答他时竟多了几分温柔!
二人有说有笑,气氛格外和谐。
“……”
好像有一道滚滚天雷自空中狠狠劈下,把岑珠劈得外焦里嫩,他僵在原地,傻呆呆地看着二人,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恍惚之间,他听到那个男子叫箫澜——
“恩人。”
作者有话要说:珠珠眼中箫澜对别人的温柔:跟别人说话,却不跟自己说话→小白眼狼跳进醋缸大喝特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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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花不谢上辈子是个卷王,结果积劳成疾,英年早逝。这辈子穿进了姊妹众多的大家族。
大姐:朝中重臣,皇帝的左膀右臂,是个妹控。
二姐:骁勇小将军,百战百胜,是个妹控。
三哥:朝中得宠的贵君,是个妹控。
花不谢:没钱没权没工作的三无人员,精致但无用的废物点心。
不对!钱还是有的。
发现家里的财产自己十世都用不完,而且兄弟姐妹都非常能干后,花不谢:直了一半的腰缓缓躺平。
作为精致的废物点心,花不谢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和退休老娘一起养花养草,坐摇摇椅晒太阳,喝枸杞茶养生,逗猫遛狗养鸟散步。
自由自在,理想人生。
——
月无阙是姜国公认的第一美人,仙姿佚貌,清冷孤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精通算数,财运亨通。
作为全国百姓的白月光,追求他的人可以从姜国最南排到最北。
及笄后,家里要为他寻一个好妻主,把目标定在了一众年青女郎上,包括花家的光棍三姐妹,还特意设宴,给他们接触的机会。
大姐风度翩翩,温润如玉;二姐英姿勃勃,气势逼人。
花不谢……因为才睡醒不久所以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并下意识把觉得好吃的糕点卷在了手帕中打算带回去给老娘老爹尝尝。
月无阙:“……”
——
众人,包括花家人都以为月无阙最终会选择花家大女郎╱二女郎抑或是其他人,总归不是花不谢,没想到结果却另他们大跌眼镜。
因为月无阙指名非嫁不可的人,正是花家有名的废物点心、摆烂咸鱼——花不谢。
——
小剧场:
外界反对的声音太大,时不时就有人过来悲愤地骂花不谢,说她配不上月无阙,还说她给月无阙灌了迷魂汤。
啊……被倒追的花不谢有点纠结,“要不,你换一个?”
“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啦,就是怕你吃亏。”
本亲昵倚在她怀里的月无阙提手持剑,冷声,“是谁?”
后来,说花不谢配不上月无阙的话再也没传出来过。
女主:不是真的废但是真的咸鱼,隐藏万人迷,多个男配单箭头女主
男主:万人迷但恋爱脑,很会赚钱,其实早就暗恋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