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常科开考

宋问给他们讲完这一课,众学子亢奋的无法平静。

左右逢人就笑,笑得?人一身鸡皮疙瘩。被问一句立马转身就走。全跟疯了一样。

在临近科考的这段时间里,宋问又带他们进?一步的认识了,什么叫应试教?育。

这应该要发展成为一门?专业的学科。

先督促着他们,将剩下的分类自己补齐。写出一套完整的说辞,里面要有典故,隐喻。文?风不要太?华丽但?是可以霸气。写完后自己背下来。

然后变换着题目,让他们套进?题型里。

众生第?一次知道,考试竟然还有这等窍门?。

原本觉得?最?难的策论,现在信手拈来。

毕竟科举的选题范围不广,考试科目不多。有所准备,见效甚快。

平日不喜欢念书的,也来了兴致。连孟为都捧着册子放不下手。林唯衍这位监督书院里向?学之意?欣欣向?荣。

对待新事物,总是比较有兴趣的。

开始的这段时间,他们想?应证这套提纲,念书也不觉得?枯燥。这时间里学习,恰好是最?有用的。

书院里教?策论的先生浑身激灵,跑过来问她:“宋先生,您和他们说了什么?这群学生仿佛开窍了一样。答题,条理有秩,旁征博引,叫人拍手叫绝!连丁有铭原先那?一手不知所名的臭文?章,现在都漂亮了不少!”

宋问笑道:“你也说了,他们是开窍了。”

先生:“那?其他院的学生……”

“明年再说。”宋问道,“试点嘛,要一批一批来,否则就没有效果了。”

玩的就是出其不意?。要是提前泄漏出去,朝廷临时做出应对可怎么办?

进?士科乙班的科考准备进?行得?如火如荼。

其实往年并没有这么夸张,因为多数学子要先在州试上挣扎个好几年。

今年学子有些特殊。李洵带了冯文?述等不少高?官子弟入学,全都集在乙班,是以参考的人数较往年增长了不少。

所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说得?是不错的。能在这个年纪靠考上进?士入仕的,堪称是天才。

今年科考的日子比往年要晚上许多,大约真是因为朝廷近日动荡过多,来不及准备。一直拖到了二月底。

倒是多给了他们时间准备。

到了科考当日。

众生在书院集合,然后由宋问带着,前往尚书省礼部南院贡院应考。

一群人穿着云深的衣服,浩浩荡荡的排在门?口。

其余赶考学子都是零散过来的,正坐在门?口捧着书册温习。

云深的学子有秩序的站在原地,念念有词。

人家拿的是厚厚的一册经文?注疏,云深掏出来的都是手掌心大的提纲罗列。叫人频频侧目。

有不少国子监的生徒,坐着马车过来。见他们声势如此浩大,嚣张些的,就对他们嗤笑道:“怎么,你们云深书院不会?当这是县考吧?这儿,可是进?士科。”

宋问笑道:“是啊,明明贡院前,怎么也有跳梁小丑在哗众取宠呢?”

那?生徒被她噎了一口,朝她抬起下巴。

云深学子放下手,上前一步,跟着抬起下巴,示意?自己人多势众。

贡院门?口有人出来敲锣,扯着嗓子喊考生进?场。

宋问敲着扇子,给众人说最?后的几句话:“今年的科考,或许是值得?载入史册的一次。想?到自己正在创造历史,心底是不是,涌起一股豪情?”

孟为深吸一口气,笑道:“有些紧张。”

“紧张证明有所期许。记住这样的感觉,尽管向?前吧。你们将走出你们自己的道路。”宋问指向?前面道,“走进?这道院门?,你们就可以出师了。先生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课,也到此为止。无论结果如何,你们都是满分结业。”

宋问道:“去吧,先生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众学子朝她伸出手臂,朝她恭敬的一拜。

他们将东西放在门?口,交由宋问看管。

一个个人头耸动,排队等着入场。

宋问踱步到对面的老树,盘腿坐下。

回忆她初来京城,也不过是数月之前。被她骂过,训过,故意?刁难过,也走到现在了。有种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错觉。

林唯衍扭头问:“你说,我要不要也参加一个武举?”

宋问:“干啥?”

林唯衍摸了摸棍子:“也想?考试。”

“……”宋问拍肩,“别这样。他们听见会?哭的。”

科考第?二日下了点雨,宋问带着云深的众先生,打伞站在门?外等候。

将学生接了出来,到不远处的铺子里躲雨。那?边的掌柜好心,特意?给他们多支了个蓬。

宋问让人运了热汤来,众人捧着个碗,互相间热烈讨论。宋问在学生间走了两圈,听了大半。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也没开口评判。

天色黑尽之前,再送他们回去。

第?三日,进?士科科目全部结束。学生鱼贯而出,贡院门?口挤满了人。

学生家中?也都来了人,或派了马车过来。

宋问等他们一个个出来,再一个个传话:“有需要叫三殿下评判卷子的,将试题以及自己的答案,都默写下来。明日早上,带到书院。”

众生纷纷点头。

翌日,乙班学子全员到齐。带着自己的卷子坐在位置上。

宋问请唐毅到上座。

唐毅掩嘴咳了一声,一手夹着笔,表情严肃的走上前台。

唐毅自己没有参加过科举,也从来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于他看来,科举还是过重于形式。

有官宦背景的学子,在科考之前,或许就已经定下了榜名。而普通平民,除非文?采极为出众,或是运气上佳,否则很?难考上。

这次看他们考试,自己却说不出的紧张。早早来了书院,在学堂里等侯。

卷子被呈到唐毅面前,众生屏息凝神,等候他的结果。

唐毅批改的很?认真,神情几乎没有一刻松动。

唐毅终于抬起头,放下笔,将一沓试卷整了整,拿给宋问。

宋问随手翻了一下,抬起头阴笑道:“又到了发卷子的时候了。”

一个个点名,然后分发下去。

多数卷子上,都写了一个“通”字。少有几张,唐毅不大确信,便没有写。但?至少没有一张卷子得?了“不”。

唐毅解释说:“若单论答卷内容,其实没有多少可以挑剔的地方。照往年进?士的卷子来看,这几份都拿通也不为过。但?是,吏部决不可能给云深这样的结果,朝廷也很?难办,所以我就从上择优了。”

应试教?育下的结果,不说多拔尖,但?稳健是肯定的。

不过,就算是应试,也有无法掩盖的才华和新颖的论点。毕竟宋问提供的,仅仅只是一个基础的框架。

唐毅顿了顿,委婉道:“有些卷子……字有点飘。”

宋问一喝:“孟为说得?就是你!”

孟为浑身一抖,将自己的卷子翻过来,骄傲道:“先生,我是通!”

唐毅:“通是通,若是看过你的卷子,会?给你通。若是没看过,就很?难说了。”

宋问咋舌摇头,但?并不觉得?多可惜。

她觉得?做官也有合适与不合适的区别,孟为的个性,就不大合适。

孔子当年说子路,恐死不得?其所。宋问不想?自己也有这样的担忧。

宋问又拿着卷子,给他们讲了两道题。书院给学生放了假,让他们回去安心等待放榜。

宋问答应他们,放榜之后,宴请众人。

此次科考,礼部与吏部,共选出了九位阅卷官。

吏部尚书向?几位分派职责,讲解卷子。将往年的事务重复叮嘱一遍,便紧促的让众人开始阅卷。

卷子整理过后,分发给诸位考官。

礼部侍郎端来杯茶,然后走回座位。慢悠悠翻开卷子,照着名字先往下翻。

心里嘀咕,又要阅卷许久,看这些学生的卷子,实在叫人犯困。

瞥见一个眼?熟的,想?了想?,应当是国子监的学生,想?必不错。便抽出来先批了。

紧接着继续翻找。又看见一个相对眼?熟的名字。

冯文?述。哦,是。云深书院的。似乎是著作郎的公子,也抽出来先批批。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陡然清醒。

眼?睛瞪了瞪,好一篇锦绣文?章!

今年第?一篇甲科卷,就这么出来了?

都道冯公子才思?敏捷,竟还如此滴水不漏。

侍郎摸摸短须,紧跟着又看了一遍。继续点头,确实是不错的。

将卷子暂时放到右手边,继续去翻下面的文?章。

他这边还在震惊,就听旁边一位同僚喟叹道:“御史公的公子,果然是大有可为啊!”

礼部侍郎抬起头,笑道:“我这里也有一篇文?章,做得?不错。恰巧和李公子一样,都是云深的学生。”

另外一位考官好奇:“真有如此好?这不是才刚开始吗?”

礼部侍郎立马说:“绝不是吹嘘,不信诸位自己看看。属甲科也不为过。”

同僚接着道:“我看李公子,三甲有望。工整对仗,一气呵成。磅礴大气,颇具新意?!”

旁边几人纷纷站起来道:“叫我看一眼?。”

那?位官员将位子让出来道:“来来来,诸位尽管看。这不仅是写得?好,还写得?好看。李公子这一手字,真是绝了!”

众人便都围过来,将两份卷子放在中?间,以作参考。

室内只有安静翻动书卷的声音。

“好!”一人看完答卷,拍手叫绝道:“写得?确实是好啊。”

某考官皱眉道:“这通篇读下来,是否觉着有些相似啊?”

一人点头道:“形似,但?神不似。我看,还是李公子的文?章,更出彩一些。”

他们各自切入的角度不同,所列出的观点自然不尽相同。

然而叫诸位考官最?喜欢的,还是那?干脆利落的行文?格式。一眼?,便能将全文?脉络看得?清清楚楚。这一点,两人的确重了。

但?两人文?风不同,底蕴有差,还是能一清二楚的辨认出来。

礼部侍郎赞许道:“不逊色也,不逊色也。”

一人看了几眼?:“论书法造诣,还是李公子小胜一筹啊。”

几人相视一笑。

这两篇文?,及第?已是毫无问题。

如此年纪便有如此造诣,皆是难得?的青年才俊,何必非要他们分个高?下?

将卷子放回旁边,等着最?后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