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既然如此

这诗会,原先没考虑的?太多。

前面坐着的?是诗会负责评判的?人,如今改成?了御史公,太傅,大将军,礼部与吏部尚书五人。

唐毅因为是云深书院助教,也无意?参与,所?以坐在左侧。他?下面是许继行,对面便是王义廷与礼部一众官员。

唯独宋问?凑在里面,很是突出。

宋问?却毫不在意?,只管拣着桌上的?东西吃,夸赞道:“这礼部就是礼部,考虑的?如此周到?,连点心都是如此美味。”

唐毅手撑在案上,遮住脸,沉沉叹了口气。

这人能活到?今天,也是天可怜见。

云深学?子抢了国子监的?位置,一时意?气风发。

冯文述品了品桌上摆着的?酒,拿着酒杯转了圈,唏嘘道:“我今日才知道,原来这诗会用的?,竟然是好酒。”

“这要看?给谁用了。”赵恒指着桌上道,“这些糕点也是做工精美。桌子要摆在大将军的?前面,礼部岂能失了面子?”

梁仲彦笑道:“管它给谁用?反正如今都是我们用。”

孟为正了正衣冠:“不知为何,我今日很有信心!”

赵恒拍在他?胸口,道:“保持住这份信心,定要国子监的?人好看?!”

到?底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难得扬眉吐气,不知收敛。

宋问?抬起头,正对上李伯昭的?视线。

李伯昭朝她?轻笑颔首。

宋问?举起酒杯,微微前递,而后先干为敬。

李伯昭也跟着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礼部尚书瞥见,搭在桌上的?手换了一只,觉得今次国子监有些不妙。

宋太傅自然是云深书院的?人,御史公想必也是站在那边的?。吏部尚书还说不准,他?长孙是国子监的?学?生,但王义廷又与宋问?交情匪浅。

这次云深书院恐是有备而来。

未过多久,其他?书院的?人也来了。这一看?状况发觉有些不对,倒是挺高?兴,顺着云深的?学?子坐了下来。

难得坐到?这么前面的?,朝他?们抱拳,心照不宣的?一笑。

国子监来的?不早不晚,位置已经被占了一半。

两边桌子整齐排下,一眼?就看?见云深书院的?人占了最前面的?位置。

罗利站在中间的?道上,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礼部的?人过来提醒:“今日的?座位是随意?坐了,各位赶紧选几个好位置吧。”而后视线瞥到?台上,以做示意?。

他?们这里与前台有二十多米的?距离,罗利眯着眼?一看?,又是惊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还全是大人物。

露面的?机会没有了,众监生心生不满。

但也不敢在诸多人面前找云深的?晦气。道了声谢,赶紧找位置坐下。

梁仲彦与孟为吃得畅快淋漓,李洵一阵眩晕。掩着嘴咳了一声,提醒道:“这桌上的?东西,不是拿来吃的?。这桌上的?酒,也不是拿来喝的?。你们两人好歹注意?些。”

孟为道:“不是?那拿来做什么?”

赵恒头疼道:“这糕点自然是拿来看?的?,这酒要留着待会儿敬酒的?。这样的?诗会,你若是喝醉了,岂不是丢人?”

孟为朝前面一指:“先生就吃的?很畅快。”

赵恒道:“你只看?见先生,怎么没看?见三殿下那悲愤欲死的?表情?”

罗利带着几位学?子走到?他?们身边,很是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失礼之徒。”

冯文述道:“这东西霸占了久了就真以为是自己的?了。来的?晚,怪得了谁?”

罗利不做理会,带着人上前,朝几位官员敬酒。

喧哗一阵后,多数人都到?齐了。

击鼓,礼官上台,朝众人施礼,以诗一章作致辞。众生起听,辞毕再拜,而后坐下。

诗会算做开始。

太傅从箱中抽出一纸,上面写着“画”。

第?一轮比试就是比画作。

“诶?”宋问?奇道,“诗会第?一场不比诗?”

唐毅道:“最后一场才比诗。往年,是由请来评判的?人,根据诸生表现,商讨过后出题的?。”

宋问?点头。今年多了,有五个。而且还有自己人。

各书院先生起身,点了学?子上去。宋问?对着李洵颔首,让他?首轮上场。

众学?子在台上围成?一圈,等待出题。

正值秋收之际,礼官让他?们以此季风景为题,一炷香内,作画一幅。

李洵略做思索,而后落笔。

他?画的?是农田丰收之景。构图简单,用色简朴。隐约的?人影立在角落,挑着纤长的?扁担,望向成?浪的?稻田。

寥寥几笔,恬静自然的?意?境便显现出来。

宋问?看?了眼?他?的?画作,颇为满意?。毕竟是只有一炷香时间,也是个明智的?选择。

随后国子监那边的?画作也被举起展示。

他?画的?是登高?远眺图。

一画作得磅礴大气,却又粗中有细,用色鲜艳大胆,布局甚为豪迈。与李洵之作截然相反。

构图,墨色,皆是无可挑剔。全然看?不出是一炷香的?即兴之作。

诗会首胜,毫无争议的?被国子监拿下。

李洵颇为郁闷的?下台,隔着走道看?了宋问?一眼?。

宋问?两手抱胸,笑了一声,低语道:“这诗会可真有意?思,还有漏题这样的?玩法?”

唐毅听见,沉下脸来:“休要胡说。”

“他?虽然佯装思考,但思考的?未免太假。握笔的?时候只知道站着,不会用手去比比。眼?神飘忽,神情轻松,显然只是做样。墨色也是直接就调好了,一点反复犹疑都没有。提笔挥就,画完之后,没有点缀修改。”宋问?微微偏头,低声道:“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即兴。真是长眼?了。”

所?谓即兴,自然是有边画边改,有所?增减的?过程。

宋问?道他?们不可一世。台上几位,哪个是简单人?如此把戏,还能看?不出来?不知这脸已经丢到?哪里去了。

只是他?们见惯风浪,还是面无表情,并未表态。

国子监,是断不能出这样的?丑闻的?。

唐毅道:“许他?是先前有所?准备,恰巧压中了题而已。”

“那也该欣喜得意?一阵吧。这人可真沉得住气。”宋问?,“往年也是如此?”

唐毅也早已看?出端倪,很是不悦,摇了摇头。

宋问?敲了敲桌面,没再说话。暂且看?着。

难道是之前茶楼被宋问?嘲怕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轮到?第?二场,第?二场比的?是墨经。

类似于语文题里的?补充名句,填出题中空缺的?词句。

宋问?派梁仲彦上场。

梁仲彦出身寒门,学?习刻苦。四书五经皆无遗漏,且涉猎甚广。

只是全场风头,继续被国子监的?学?子所?压。

国子监那边放下笔的?时候,梁仲彦还有五六道题未做。

宋问?拍掌笑道:“不假思索,援笔立成?。厉害啊。”

那学?子轻飘飘扫了她?一眼?,自顾着下台。

宋问?继续笑道:“祭酒真是教导有方。实乃佩服。”

这话在知情的?几人听来,着实讽刺。

许贺白仍旧未做反应。

国子监学?子路过她?桌前,恨恨瞪了她?一眼?。宋问?微笑以对。

唐毅倒了杯酒,直接送到?她?嘴边。

宋问?接过:“多谢。其实我更喜欢喝茶。”

宋问?站起来道:“学?子们不必气馁,这不叫输。”

许继行插话道:“那如何才叫输?”

“自愧弗如才叫输。”宋问?不欲多言,重新坐下:“请下一项。”

唐毅提醒道:“你别?多话。免惹祸上身。”

宋问?:“自然。”

泄题之类的?事情没有证据,容易被倒扣污名,宋问?自然不会说出口。

宋问?端起酒杯闷了一口。

唐毅按下她?的?手:“稍安勿躁。”

“躁?该躁动的?是他?们。”宋问?道,“我看?他?们还能赢几局。”

既然他?们不想好好比,那他?们又何必好好比?

这样的?玩笑事,他?们没空作陪。

随后礼官宣布道:“第?三场,算科。”

宋问?眼?睛一眨,迅速盯住王义廷。

王义廷感受到?未知的?召唤,扭头对上她?的?视线,顿时一凛。

古代?数学?其实也是很高?深了。什么勾股定理,平方开方,他?们都是有的?。就算是没有成?型的?未知数方程组思想,也有类似的?题目。而有些趣味难题,靠的?是灵光一现。哪怕是宋问?,一时转不过来,也是求解不出。

这种题目,漏过题就不好玩了。

哪怕你做的?再快,对方看?你要算出来了,只需比你更快一些报出答案即可。

礼官:“请众书院学?子上台。”

“且慢。”宋问?起身道,“本次诗会,应当?是旨在,给青年才俊一个展示才学?的?机会,是吗?”

唐毅闻言顿时紧张,当?她?是又反悔,要扯出国子监舞弊的?事情。

此事实在非同小可。

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训斥道:“坐下!”

宋问?微微抬手,示意?他?不用担心,又问?道:“是不是?”

礼官颔首道:“是。”

宋问?:“那何为青年才俊?不是书院的?学?生,就不是青年才俊了吗?”

礼官顿了顿,问?道:“这位先生是何意??”

“既然是青年才俊,那么只要是青年,有才学?之人,皆可以参加吧?”宋问?上前一步,笑道:“未过而立之年,理应都算做青年才俊。比如说我?对吗?”

唐毅稍加安心,却又不解。

宋问?出场,又有何用?她?算得再快,能有答案快?

礼官愣了愣,看?向台上,又转回来道:“可你不是先生吗?”

宋问?道:“我的?确是先生,可我也才二十一。我凭本事做的?先生,现在也要凭本事来参加诗会。有何不对吗?我也是云深书院的?人,难道不能替云深书院出战吗?其他?书院如有人未过而立之年,想参加也都可以参加,我毫无疑义。这才叫公正不是吗?”

礼官犹豫不决:“这……”

礼部的?人皆猜想宋问?想自己上场。对此人深浅捉摸不透,还是颇多戒备。可宋问?说得又有些道理,反驳不得。

宋问?退一步,打着扇子悠悠道:“哦,若是他?们已经自认比不过我了,那我就不参加了。”

国子监监生早已看?她?不爽,被她?激怒,起身道:“并无异议。尽管放马过来!”

其余几家书院,看?热闹正看?得开心,反正这胜负与他?们无缘,乐得赞同。

礼官复又看?向台上五人,李伯昭笑道:“倒也是有理。诗会重在情趣,想来不需如此规矩。”

礼部尚书点头。

宋问?告罪道:“精彩至极,宋某按捺不住了。见谅。”

礼官便道:“允。”

宋问?轻笑:“既然如此,那我云深书院派出的?就是——”

转身,伸长手臂指向一侧:“王侍郎!”

王义廷:“……”

众人:“……”

唐毅忽感一阵欣慰,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的投雷还有留言支持~

想到明天教师节我竟然有点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