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坚先进了那小飞船,仍由杰弗生驾驶,飞船贴著冰原,向前疾飞了出去,十七公里的路程,若是要在冰原上步行,一天的时间,未必能走得到,但是小飞船却只用了两分钟,便将我们载到了那一道大冰缝之前,飞船开始下降,我们看到了那条绳索,上面的冰是给我用小刀刮去过的。
在绳子的近头处,便是那个大冰洞。飞船直到进了洞,才停了下来。
我们一齐出了飞船,冰洞中的情形,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只是少了那两个绿色人而已。
杰弗生教授带著狂喜的神情,奔向那具电脑之前,他略看了一看,便发出了一阵欢啸,手舞足蹈了起来。我忙问道:“怎么样?”
杰弗生一拍额角:“解决了,甚么问题都解决了!”张坚喜道:“你是说,我们已可以使地心熔岩,在任何地方宣泄出来?”
杰弗生道:“严格地来说,并不是任何地方,我以前的估计有错,你看!”
他伸手一按电脑装置上的一个掣,有一公尺见方的一块毛玻璃也似的装置,亮了起来,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只球,在缓缓地转动。
那只球上的阴影和幻影,使人一看便知道那是一只地球的模型。在那只地球模型上,有著许多密布的小红点,在闪著亮光。
那些小红点,在中国的西北部、苏联的乌拉尔山区、西伯利亚一带,沿太平洋的一长条地区、从库页岛起,一直到夏威夷,以及南斯拉夫、希腊、意大利、和北美洲、中美洲的某些地区,特别浓密。在南美洲智利、阿根廷一带,则不是红点,而是接连的一大片红色。在冰岛附近,有看来特别明亮的一个红圈。
整个看来,那好像是表示人口密度,每一点代表若干人的统计图。但那些红点,当然不是表示人口密度的,谁都可以知道库页岛没有多少人,但是那种红点在库页岛下却是极多!
杰弗生注视著那像是“走马灯”似地在转动著的地球模型,良久,他才发出了一下感叹之声,道:“藤博士真了不起。”
我和张坚都不明自他是甚么意思,但不等我们发问,他已经说道:“你看,这里的红点,是代表著地壳最容易发生变动的地方,也就是说,当我熟悉了操纵这具电脑之后,我就可以使地心的熔岩,在这些红点之中任何一点喷发出去。”
我听出杰弗生的话,语气已经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以前,他总是称“我们”的,将我们在进行著的事称为“我们共同的伟大事业”。
但如今,在提到可以使地心熔岩随意喷发的时候,他却改称“我”了。
那当然只是极其微小的改变,可能只是口误,不留心是不会觉察到的。然而,杰弗生面上的那种近乎狂热的神情,却使我觉察到了这一点。
我知道,当一个人多说“我们”的时候,他往往是一个伟大的人。而开口闭口,只是一个“我”字的话,那么就成问题了。
我吸了一口气:“那么,藤博士又如何了不起呢?”杰弗生指著那在缓缓转动的地球模型,道:“你看到了没有?在冰岛附近的海面上,那符号是与众不同的。藤博士曾说过,理想的熔岩宣泄地点,是在冰岛附近的海域中,他的见解,和绿色星球上的人,见解是一致的,他不是极了不起么?”
我道:“那我们该和他联络了,你可要召他下来,和你一齐研究如何操纵电脑么?”
杰弗生一听,立即张开了双手,作出一个拦阻他人,不让他人接近电脑的姿势来:“不,这工作归我一个人来做!”
我和张坚两人,互望了一眼。
这时,不仅是我,连张坚也看出杰弗生的态度在起著变化了。
我连忙问道:“为甚么你一个人来做?为甚么你不要助手和你一齐做?”
杰弗生扬起头来,他的神气,看来有一些像是纪念塔上的一尊像,他的面色,红得异样,他更以一种近乎梦呓也似的声音道:“因为我要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权力。”
我和张坚两人同声问道:“权力?”
杰弗生“哈哈”大笑起来:“不错,权力,你们难道想不到么?我所握有的,将是世界上最高的权力!有的人以为可以指挥百万军队,便是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了,可是你们想想,一百万军队和我所握的权力相比较,将是何等渺小?”
我耐著性子等他讲完,才沉声道:“杰弗生,你面上的假面具终于撕下来了。”
杰弗生在听到我的话之后,陡地一呆。
他这一呆,足足持续了半分钟之久,我不知道他在这半分钟之内想些甚么?
但是我却可以肯定,杰弗生以前和我讲的一切,那就是,当他在发现这具控制电脑之前,他的确是一心要为地球解决劫难的。
可是,当他一旦发觉了这具控制电脑,发现他自己将可掌握的,乃是世界上至高无上的权力的时候,他在刹那间改变了主意!
这实在是人的本性,这世界上,最吸引人的,就是权力,为了争权力,多少人已经丧失了生命,多少人还在拼命!
自古之今,没有人能对权力看得开!
我望著杰弗生,在杰弗生的面上,又现出那种狂热的神情之际,我猛地踏前了一步,举起那张沉重的金属椅子来。
杰弗生吃了一惊:“卫斯理,你想作甚么?”
我高举著椅子:“杰弗生,如果你还不改变你的念头的话,我就将这具电脑毁去。”
杰弗生大叫道:“你在说些甚么?你毁去了这具电脑,就等于要使地球在一百年之内爆裂,你是已知道,若不是有一次大规模的宣泄,地心熔岩是再也受不住地壳的压力的了!”
我冷冷地道:“那也比世上出现一个有著这样权力的人好。”
杰弗生怪声笑了起来:“这又是甚么话?如果不是我,地球将没有救了,我是地球的救主,我可以在地球人的身上得到我所要的东西,这是我应有的权利,我是救主!”
我实在不能再听下去了,在这世上,自认救主的人,太多了。这些自认“人类救星”的人,正在做著卑鄙的事情。
我双臂发力,手中的椅子向前抛了出去。
然而也在这时,“碎”地一声响,杰弗生不知在甚么时候,已握住了枪,而且向我发射。
那一枪,正射中我的右肩,使我的身子,猛地向右,侧了一侧,那张沉重的椅子,也变得没有击中那一具电脑。
我低头看我肩头的伤口,鲜血滴了下来,滴在冰上,立时凝成了一粒一粒的冰珠子,张坚站在我的身旁,杰弗生教授则狂笑著:“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没有人能违背我的意思,所有的人都将服从我,我是这世界的主宰,是这世界的再创者!”
杰弗生叫得有些声嘶力竭,张坚趁机回过头来望我:“你不要紧么?”
我道:“我没有甚么,我们要设法夺下他的手枪来。”杰弗生继续高叫:“我的话便是真理,因为我掌握著至高无上的权力,谁违逆我的,谁就要彻底灭亡!”我撕破了上衣的衣袖,将肩上的伤口紧紧地扎了起来,疼痛才稍为减轻了些。
张坚向著杰弗生慢慢地走了过去,杰弗生仍然近乎发狂地高叫,张坚走到了他的面前,突然大声叫道:“杰弗生!”
杰弗生猛地一呆,张坚的拳头,已重重地向他的下领挥去,那一拳击在杰弗生的下颔上,发出了极其清脆的声音来。
而杰弗生的身子,猛地向后退去,我连忙叫道:“张坚!夺枪!”
张坚连忙向前跨了出去。
但张坚的行动,一定是太匆忙了。他在向前跨出一步之际,身子一个站不稳,竟向前跌了出去,跌在冰上。杰弗生想向他放枪,但他是被张坚击得向后跌出去的,冰面极滑,他一时也稳不住身形。
他双臂挥动,想要平衡身子,但是他的身子,却仍然不断向后退去,在那样的情形下,他当然没有法子向张坚瞄准发射的。
当时的情势,可以说是紧张到了极点,杰弗生的心理,已生变态,而他的手中有枪,他是绝不在乎杀死我们两人的。
只要他一稳住了身子,我们两个人的命运,便要见分晓了。
我当然不会甘心死在这样一个近乎发狂的人之手,我已经蓄定了势子,准备向前,疾扑了过去。但是也就在这时,杰弗生的身子,猛地向后一仰,他向那具电脑,跌了下去。
他的左手伸向后面,拉住了一个操纵杆,将那个操纵杆拉得下沉。而他的身子,则刚好压在一排按钮之上,将几个按钮,压了下去。
杰弗生并不是有意去垃动操纵杆和压下那些按钮的,他只不过想要藉此稳住身子而已。
我见事情再不能延迟,连忙一扑向前,张坚也在冰上滚了过去,抱住了杰弗生的双腿,我们三个人,几乎是一齐滚到在地上。
杰弗生一枪又一枪地放射著,但是因为他的手臂被我紧紧地压著,所以他一枪也射不中我们,子弹呼啸著嵌入了冰中,等他射了六枪之后,我知道他的枪中,已没有了子弹了。
我放松了他的手背,站了起来。
肩头上的剧痛,使我在站了起来之后,身子一个摇晃,站立不稳,我连忙伸手向最近可以按手的地方按去,等到我按下去时,我才发现那地方是两排按钮,给我按下去了几个。
也就在这时候,整具电脑,突然发出了一种如蜜蜂飞行时一样的“嗡嗡”声来,大部分的灯,都开始连续的明灭不定。即使是我这样,对电子科学完全外行的人,也可以看出这具电脑在开始工作了。
杰弗生和张坚两人,也都站了起来。
我们三个人都呆住了,我甚至连肩头上的疼痛也忘记了。
这是一具极之复杂的电脑,即使像杰弗生那样,地球上首屈一指的电子学专家,电脑的权威,要学会使用这具电脑,弄明白这具电脑各个按钮的作用,只怕也不是三五日之内所能够做得到的事。
可是,这时候,电脑却在工作了。
电脑由静止而工作,当然是因为刚才杰弗生垃动了那个操纵杆,按下了几个按钮,和我也按下了几个按钮所造成的。
天知道这具电脑将会做出一些甚么事来!
由于我们至少知道,这具电脑,是和增加地壳加于地心熔岩上的压力有关的,而且,还是可以使压力的增加不均匀,使得熔岩在加压力较少的地区喷发,造成地震或是火山喷发的巨大灾害的!
更有可能,由于我们胡乱按动钮按的结果,而使得压力增大,不能控制,使得整个地球,就此毁灭在我们两人之手。
我们三个人站著,一动也不动,心中充满了莫名的震骇。
我们不知道将发生甚么灾祸,我们也无法去防止它,因为我们绝不知道如何去施用那具电脑!
从那种“嗡嗡”声和电子管闪亮的情形来看,这具电脑正在不断地发出磁性电波──那当然是指挥一些在别地方仪器进行工作的。
我们看到,那具电视,陡然亮了起来,和我上次所见到、听到的一样,烈焰翻腾,惊人的大声,立时充满了整个冰洞。
我们一齐转向那具电视看去,只见出现在电视萤光屏上的熔岩,翻腾得异乎寻常,那种情形,足足维持了有一小时之久,突然地,一切又静了下来。
电脑的“嗡嗡”声也停止了,我们慢慢转动著几乎已僵硬了的脖子。
张坚是我们三个人中最先出声的一个人,他突然伸手向那个地球模型一指:“看!”
那地球模型仍在转动,但和以前有所不同,在中心部分,有一股红线,指向地面,所指的地方,看来像是中东。
在张坚指给我们看的时候,那股红线已经十分淡了,接著,红线便失去了踪迹。
张坚又叫道:“发生了甚么?刚才究竟发生了些甚么事?”
杰弗生吸了一口气,冷静地道:“刚才我和卫斯理,发动了一场大地震。”
我连忙叱道:“胡说!”
杰弗生冷冷地道:“刚才,我按动了一些按钮,你也按动了一些按钮,接著事情发生了,是不是?”
我的呼吸十分浓重,道:“你何以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一场地震?”
杰弗生道:“我知道,这是我下意识的作用,今天是──”他扬起手腕来,道:“九月一日,你记住这个日子好了。”
我当时不出声,如今我在写这篇东西的时候,我也不出声,读者如果有兴趣的话,去查一查近几年来,九月一日曾经发生过甚么大事,就可以知道我为甚么不写出来的理由了。
当然,我和杰弗生绝不是有意造成这样一件事的,而且,在我的请求下,藤清泉博士作了长时期的研究,证明即使不是我和杰弗生误按钮掣的话,事情一样要发生的,因为地壳包住地心的岩浆,情形颇有些像破布包一包浆汁,总有地方要裂出来的,但我仍是内心不安,直至今日。
张坚忙问道:“甚么事,杰弗生,你说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杰弗生的面色突然一沉:“如今不必多说了,我能拯救地球,我当然也有权取得拯救地球的代价,我们五个人,仍可以很好合作的──以我为首。”
我肩头上阵阵的剧痛,使我只要倚著冰壁而立,张坚望著我,他显然已没有了主意。
我又长长地吸进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等到呼出来的时候,凝成了一道白色的带,像是喷射机喷出来的白烟一样。
我道:“杰弗生,我以为先待我的伤好了之后,再作决定。”
杰弗生现出了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来:“不,卫斯理,最难对付的是你,如今你正受伤,那就是对付你的好机会,你必须答应下来。”
我苦笑道:“这算是甚么,威胁我么?”
杰弗生道:“可以那么说,我将要展开一连串的威胁行动,如果我不能使你就范的话,那么,我怎能使各国首脑就范呢?”
我迅速地转念著,我装出十分衰弱的样子,身子沿著冰壁,慢慢地滑了下去,终于坐在冰上:“那么你的计划怎样?”
杰弗生“哈哈”地笑了起来:“我们五个人,组成一个集团,你将是我们政策的执行者和宣布者,你是我们的巡回大使。我先发公函给各国政府,先在指定的时间内,在指定的地点,造成一场海啸、地震或是火山爆发,使各国政府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这种超人的、无可比拟的破坏力量!”
我苦笑了一下:“然后怎样?”
杰弗生道:“然后,我们就提出需索了,不论我们要甚么,没有国家会拒绝的,因为我们所掌握的破坏力量,是无可抗拒的!”
他倏地转身,指向那地球模型。
他的手指不断地指著,嚷道:“这里是华盛顿,这里是东京,这里是柏林,这里是伦敦,我可以在举手之间,令这些城市,完全变成废墟!”
我这时已坐到了冰上,我装成十分衰弱的样子,目的是要杰弗生认为我在受伤之后,已不能再有力量对付他了。可是这时,我听得杰弗生教授讲出了这样的几句话来,我真的坐在冰上发呆起来。
我是在那片刻之间,忽发奇想,想到如果我们几个人,真的组成这样一个集团的话,那我们大可利用我们所掌握的力量,来使得世界上所有国家停止核竞赛,不再作戕害人类,遗祸极钜的核试验,消灭一切武器,确保世界和平!
这是不是可行的呢?
我相信,如果我们的通牒一送出,那就算最顽固,最迷信核力量的国家,都要郑重考虑我们的威胁的。
然而,我又立即想起,毁灭性的核武器,分别掌握在几个国家手中,则起著相互间牵制阻吓的作用,谁也不敢轻易使用。
而我们这几个,若是掌握了随时可以毁灭一个国家、一个城市的力量的话,那我们是否会变成狂人呢?那是绝对可能的,人的天性来是秉承著一切动物天性而来的,而一切动物,即使是最合群的,也有著排他心。权力,谋取自己永久的神圣的地位,这几乎是一切动物的本能,而入则更甚。杰弗生教授的本意,我相信也是十分好的,但当他一旦发现自己掌握了这样大的力量时,他就成为了力量的牺牲者,不是他在操纵力量,而是力量操纵了他,使他成了一个狂人!
我低著头想著,我迅速地得出了结论:这具电脑,和与这具电脑联系著的地心压力增加仪器,必须被毁去。
可是,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若是就这样毁去了这具电脑之后,地心熔岩将无法在冰岛附近的海底宣泄,地球在不到一百年间,就会毁灭了。
眼前的问题是?首先要学会使用这具电脑,然后才将之毁去,不使它落人任何人的掌握之中。
而迫在眉睫的问题,则是如何对付杰弗生。
我想我一定已想了许久,因为杰弗主已连续地在催我答覆了。
我忍著肩头上的疼痛,抬起头来,说了一句含糊的话。
杰弗生当然未曾听清楚,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甚么,我是故意令他听不懂的。
他向前踏了一步:“你说甚么?”
我又将那句话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杰弗生又向前走来,并且俯下了身子,凑近来听。
他这时所摆出来的姿势,等于是送上来挨揍一样,我绝不犹豫地抬起了拳头,拳头碰在杰弗生的下颔上,发出了极其可怕的声音来。
我还怕杰弗生不昏过去,再伸足一勾,杰弗生的身子像木头也似地向下倒去。后脑撞在冰上,又发出了一下可怕的声音来。
我立即站了起来,血从杰弗生的口角流出,凝成了红色的冰条,我还未曾出声,张坚已将杰弗生扶了起来,将他塞进那艘小飞船中,他回过头来问我,道:“怎么样?我们怎么办?你可要找一个医生么?”
我咬著牙,当然我迫切需要一个医生,但即使没有医生,我自己也可以将肩头上的子弹取出来的。但如今却有著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我忙道:“你将杰弗生看住,他的身体很强壮,立即会醒来的,他醒过来之后,你不能让他有自由活动的机会,你要──”
当我讲话的时候,张坚人站在小飞船的门口,拉著门上的把手,却回过头看著我。
我讲到“你要”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看到杰弗生的身子,在飞船之内,动了一动,连忙叫道:“张坚,小心!”
可是,我的警告,却已经退了一步。
只见杰弗生的身形暴起,张坚的身子一晃,显然他已吃了一拳,张坚的手一松,人已跌了下来。
而当张坚在冰中滚著,想要站起身来之际,飞船发出嗡嗡的声音,已经腾空而起,“刷”地出了冰洞,“嗡嗡”的声音,立即远去,转眼之间,冰洞之中,便已恢复了极度的寂静。
张坚从冰上站起来,道:“糟糕,我或者还可以沿著那根绳索爬出来,你肩头上的伤势很重,怎能够爬出冰缝?”
我叹了一口气道:“张坚,你别太乐观了,你以为杰弗生会将那根绳索留给我们么?”
张坚陡地一呆,向冰洞口冲去,当他仰头上望时,他背影那种僵直的情形,使我连问都不必问,便知道我所料的一定是事实了。
隔了足有两分钟,张坚才叫道:“它不见了,那绳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