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就直说,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吵架吵到一半最忌讳的就是让人出去,然后开始冷战。
虽然他们不是夫妻,但这种道理在任何情况下都适用。
反正乌灵是这样认为,但介于戚绥的脸色实在是太过于难看,她决定转变方针。
她想,气头上的人总是容易说出伤人的话,她也可以让戚绥稍微冷静一下。
乌灵贴心道:“我先下去喝杯冰汽水,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
察觉到语气上的公事公办,她又加了个语气词:“哦~”
戚绥气得发不出声音:“呵。”
最近这一切糖衣炮弹让他以为乌灵就是个贤良淑德的女人,甚至在某个时刻觉得乌灵终于和她的长相一样柔顺可亲了。
他大错特错。
乌灵仍然是个炮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最重要的是,他心中的气愤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巨大!
他甚至有些莫名焦躁地捋着发丝,想起乌灵那双总是亮得惊人的眼睛,像一团燃烧的火,被这团火灼烧的只有和她对望的那个人。
戚绥被烧得眼睛痛,头痛,胸口也痛。
乌灵以为自己触及到了豪门隐秘,贴心地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她要先喝杯冰汽水,才能继续去了解!
冰箱里的可乐汽水都被藏在了最里面,每回喝汽水时,都要躲着卿卿,和他斗智斗勇。
齐管家在她打开冰箱时就出现在了客厅里,花白鬓发,头发用发蜡梳得一丝不苟:“乌小姐。”
乌灵抱着冰淇淋来到客厅,扭头笑道:“齐叔,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要早睡早起啊,明天早上还要陪卿卿去公园散步,他很喜欢那边的金鱼,还说要和齐爷爷一起喂金鱼呢。”
齐管家嘴角溢出浅浅的笑纹,语气带着一贯的温厚:“您和戚先生在书房讨论时,没有关门。”
乌灵失笑:“吵到你了吗?不好意思哦,有些激动,忘记关门了。”
齐管家的眼神总有股包容的谦和,作风也有些上个世纪的贵族式老牌。
他像是见过很多风雨,温声笑道:“不用道歉,是我冒昧听了一点。”
他其实也有些微妙的诧异,这位敢和戚氏董事长吵架的年轻女性,在吵完之后居然有条不紊地倒出气泡水,然后加入冰块,再融化巧克力,淋在冰淇淋上。
齐管家:“晚上可不宜吃这么凉。”
乌灵的勺子都已经放入冰淇淋里了,弯着眼睛笑:“卿卿不在,我偷偷吃一点。”
她感慨道:“要瞒着孩子自己偷偷吃东西,真的好难哦。”
齐管家眼里带笑,凌厉的眉峰都柔和了些:“乌小姐还需要炸薯条吗?”
“不能让小少爷知道的炸薯条。”
乌灵连连点头:“要!”
等到戚绥下楼时,就看到女人欢快地用薯条蘸冰淇淋,再喝一口可乐,惬意地打嗝。
“什么时候缺你吃的了吗?”
乌灵:“你不懂,趁着孩子睡着了,偷偷吃的这些他被禁止的食物,味道更好。”
戚绥:“所以你用薯条蘸冰淇淋?”
乌灵倾情推荐:“你试试,很好吃。”
戚绥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坐在她对面,英俊的脸上瞧不出喜怒,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真的尝试了这个吃法。
味道......还真的不错。
乌灵:“所以被设计出来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绥:“你一定要嘴角挂着冰淇淋来问这个问题?”
乌灵抽出纸巾,擦拭嘴角的冰淇淋渍,她有些无奈:“好吧,我尽量端正态度。”
戚绥试图露出外出谈工作般的态度,但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述说:“四年前,我当时的情人故意怀孕了。”
乌灵眼神里透露出一股.......不太好形容的怪异。
“......女性应该不能独立怀孕。”
戚绥:“嗯,所以她给我下药了。”
乌灵:“喔......”
“这什么药啊?能让你失去理智?”
戚绥:“你是在讽刺我吗? ”
他嗤笑:“受害者有罪论?”
乌灵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稍微有点诧异。”
片刻后,乌灵在戚绥冷冰冰的眼神里尝试补充道:“这确实是你吃亏了。”
“但你们不是情人吗?上个床的事情为什么还要下药?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戚绥额角青筋直跳:“停止你的猜想,我没有癖好,我只是十分注重相互之间的安全性质。”
“至于为什么下药,大概是她想怀孕。”
乌灵本来想问为什么想怀孕,但转念一想,这人是霸占首富榜长达五年的男人。
这确实不难理解了呢!
“那你被下药后,没有采取措施吗?”
戚绥:“我看着她吃下了紧急避孕药,和她断了关系。”
乌灵表现出继续听故事的神情:“然后呢?”
戚绥:“然后她怀孕了。”
乌灵:“所以你去母留子了?”
好恶毒的做法啊!
戚绥嘴角一抽:“现在是法治社会。”
乌灵:“但是你把卿卿接回来了。”
戚绥:“对。”
乌灵:“你是因为自己的血脉不能在外流落再接回来吗?避免那位逼位的情人再来使些幺蛾子,败坏你名声,影响公司股价等等一系列事情?”
戚绥不想纠结乌灵一些不太恰当的用词:“大致如此。”
乌灵:“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全面总结你们豪门生活,真是有些混乱。”
戚绥冷笑:“哪里混乱了?”
乌灵用了一个微妙的词:“就各种各样。”
刚刚温和的场景似乎又变得紧绷起来,戚绥眉间躁郁,修长手指敲击桌面:“难道我不是这件事里的受害者吗?你为什么一副我有错的语气?”
乌灵:“你也不能说自己完全没错吧。”
戚绥:“我有什么错?”
乌灵:“你刚刚用‘情人’这个词,也就是不被承认是‘女朋友’的那种关系,类似于包养。”
她都懒得用更明显的那些词语,还稍微修饰了一下。
戚绥一副被说中的表情。
乌灵:“从源头开始,你不随便找情人就不会有这种被设计的事情。”
戚绥像是在嘲弄她的天真:“我今年三十五,成年人有自己生理需求。她要名利资源,我要成年人的自由。”
乌灵无所谓地说道:“所以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了代价。”
戚绥薄唇抿紧,难道全是他的错?
他又没有找很多人,只想找一个情人解决生理问题,给这位情人提供应有的资源,而不是生出一个孩子。
名利场上的事无非讲究你情我愿,他没有强迫她人,更也没有虐待暴力。
“难道找女朋友就不会出事吗?”戚绥语气变了又变,“你没有见过那些二世祖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的时候吗?女大学生的肚子大了一个又一个。”
乌灵打断他:“但你不是二世祖,你是戚氏董事长。”
戚绥哑然,他当然不能把自己归类于二世祖那一列,有些太掉份了。
乌灵:“轻视女人,所以你遭到了反噬。”
戚绥:“呵。”
片刻后,他鬼使神差补充:“我已经三年多没找过情人了。”
乌灵:“哦。”
戚绥冷眼扫视,乌灵奇怪他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自豪,还需要特意提及,“这种很正常的事情,你不要说得好像自己做了多大的牺牲一样好吧。”
“难道要给你发一个道德标兵奖杯吗?”
戚绥眉峰下压,浑身气质阴沉又压抑着怒意:“你的意思是,全部的错都在我吗?你的个人主观未免有些太强烈了。”
乌灵:“倒也不是全部。你识人不清,她贪心不足,如果按合约办事,八成错在这位情人,好了吧。”
戚绥想说什么,又被气得有口气噎在喉咙里。
乌灵:“归咎最开始是谁的错并没有任何意义,至少整件事情中,卿卿并没有错,这是我们两人之间能达成的共识吧?”
戚绥:“嗯。”
乌灵:“那你的态度这么奇怪,我斗胆猜测一下。”
“你仅仅是因为这是你的血脉,所以才一定要接回家。”
戚绥没有否认,这确实是最初的想法。
乌灵见他没说话,又继续道:“你接回来后,就应该摒弃全部的怨念,好好地做一个‘父亲’,而不是戚总。”
“如果你要做戚总,你就告诉他,他只是一个被资助的孤儿,不要叫你‘爸爸’,也不要奢求父爱。”
戚绥整个人陷入沙发当中,长腿交叠,略显焦虑。
齐管家见状温声打断道:“乌小姐,戚先生不善言辞,可能有些细节我还需要补充一下。”
他一直待在旁边,没有离开过。
这件事是戚家公开的秘密,所以戚老先生才会通过他来询问,戚白珩的生日需不需要办宴会,众人都在观望戚绥对这个孩子的态度。
齐管家见两人都没有反驳,端着可乐帮乌灵续了杯,语气依旧谦和:“这位情人姓关,我们且叫她关某人。”
乌灵:齐叔你这个称呼有些不太公正平和啊!
齐管家微微一笑:“其实在关某怀孕六个月时,我们就发现了她医院调养休息,而戚先生自然是怒不可遏。”
“在戚先生提出引产后,关某哭诉自己知道错了,但月份太大,她的子宫过于薄,如果引产的话她再也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更甚者会让关某一尸两命。”
乌灵微微皱眉。
齐管家继续道:“所以戚先生对她下了通令,如果关某要抚养这个孩子,戚先生会在教育基金投入一笔钱,每个月由基金会支出一百万,负责孩子的一切生活。等到孩子十八岁成年后,基金会的钱会全部由孩子继承。”
“关某先是答应了。”
乌灵诧异:“没想到老板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
齐管家笑容里也有些无奈:“没想到一丝仁慈,似乎让关某的野心越发膨胀。在孩子生下之后,她不满于每月一百万的抚养金,不惜伤害孩子而多次打扰戚先生,更是暗地计划着曝光孩子身世,意图嫁入戚家。”
乌灵迟疑着看向戚绥,戚绥则脸色阴沉沉地坐在旁边。
齐管家:“在发现关某的一切所作所为后,戚先生接回了小少爷,并封杀了关某,以敲诈勒索大额金钱把关某告上法庭,以及非法购买药物、虐待儿童、诽谤等罪名,将其送入了监狱。”
乌灵缓缓喝口冰可乐,豪门的世界真是有些太精彩了......
不过普通人当中也有些更过分的事情,甚至因为争夺一点微小家产而做出更加激进的事情,杀妻骗保等事情屡见不鲜。
至少戚绥是用正当法律途径保护了自己......
额......这个词略显奇怪,但整件事情已经够复杂了,至少戚绥也能算得上是一个受害者。
哇靠,男性受害者。
不知道为什么,乌灵总是无法生出同情之意。
乌灵撑着下巴,问道:“虐待儿童罪名成立吗?”
齐管家颔首:“成立。”
乌灵点了点头,好吧,她想自己其实不需要再问些什么了。
戚绥......勉强算是一个有点良心的有钱人,至少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乌灵能感受到他的尝试和对卿卿那种袒露爱意的不适应,但没有厌恶。
以及他也能和自己友好地坐下来谈话,乌灵想,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齐管家欲言又止,神情变得严肃而有些遗憾:“我们都在摸索和小少爷之间的相处模式。”
纵然知道稚子无辜,但有时候真相不是那么美好。
乌灵脱口而出:“倒也不用这么纠结。”
戚绥微抬眸:“什么?”
乌灵:“你三十五岁,本来就差不多到了该结婚生子的时候。以你的标准和卿卿现在的长相,这位关某想必相当美丽动人,基因不错、行为得体。”
“你现在事业有成,还有个长得像天使的儿子,不是很好吗?”
戚绥:“为什么我不能是丁克主义?”
乌灵反问:“你是吗?”
戚绥:“......”
乌灵:“你看,你不是丁克主义,在你的计划中还是存在结婚生子的选项。”
所以对他而言有个孩子是很受伤的事情吗?完全不是。
戚绥哑然失声,半晌开口:“为什么我不能和妻子生出正常的婚生子。”
乌灵:“.......”
她露出一种难以理解的表情:“老板,在您的世界里有爱情?对你而言,婚姻应该是能交易的手段。在这种情况下,私生子和婚生子没有太大的区别......吧?”
她很艰难地在后面加了一个语气词。
不得不说,乌灵说的一切都太过正确,在戚绥的世界里,没有爱情这种恶心的东西。
他甚至无法用抬杠的形式反问万一有呢?这个词说出来都觉得可笑,所以只能一言不发冷着脸。
他也没力气再驳斥对方,在计划内的婚生子和被算计的私生子怎么能一样?因为这个女人对他充满了愚蠢的偏见。
乌灵喝完最后一口汽水,笑容轻松:“好了,那我们也算是达成共识了。”
戚绥:“什么共识?”
乌灵:“以上全部。”
走至楼梯间时,乌灵忽然想到了什么:“五天后的家宴,我也要去吗?这好像不在工作职责内......”
戚绥淡漠开口:“加工资。”
乌灵甜甜地笑着:“谢谢老板。”
戚绥发出最后一声冷嗤:“呵。”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这个男人现在不太行,但想知道他最后怎么又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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