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漾就这样在女孩羡慕的眼光中走了。
虽然她不知道对方在羡慕什么。
羡慕她被揉乱了头发吗？
靳池的掌心移开之后，头顶温热散去，一缕碎发落下来，挡在了眼前。
舒漾随手将小十七塞到靳池怀里，抬手整理头发。
靳池稳稳当当地拎着新买的航空箱，过去开车。
望着靳池的背影，她忽然想起刚刚小姑娘的那句“人夫感”，耳尖忽然发烫。
人家说的其实也没问题。
谁家好人不熟就一起养猫啊？要能一起养，必定关系不浅。
而且他们配合得非常默契，外人看来真的很像是天生一对。
不想被引起误会，她下次要更注意一点了。
舒漾坐上了副驾，准备和靳池一起回公寓。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是个本地号码，舒漾没多想便按了接听。
“是舒漾同学吗？”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她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辅导员。
“周老师好。”
副导演的语气虽然很客气，但舒漾还是觉得有些怪。
“你好呀，我有些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不知道你现在有空来学院办公室一下吗？”
舒漾没想到对方这么着急：“现在吗？”
“对，现在。”
舒漾虽然不知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但她马上就要到公寓了，安置小十七的事情也很重要，更何况现在还是周末，她完全有理由不在学校。
许是感受到了舒漾的犹豫，辅导员又在那边补充了一句：“和你的家庭情况有关。”
舒漾愣了愣。
“如果现在不解决，可能影响你今年的奖学金。”
“好的，谢谢老师。”
说完的瞬间，舒漾就挂掉了手机。
至少有那么半分钟，整个脸色都有些差，扭头看向靳池的目光也有些不安。
“靳池……”她眼睫垂了垂，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需要去学校一趟。”
她不知道靳池有没有听到辅导员对她说的话。
侧目过去，只见靳池神色如常地开着车，并没有什么异常。
“好。”
……
十分钟后，车子缓缓停在教学楼前。
幸好是周末，教学区的人不多，也就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舒漾是从靳池的车上下来。
辅导员的办公室在三楼，舒漾甚至没来得及和靳池交代两句话，就一路小跑地上了楼。
驾驶座的靳池解开了安全带，隔着窗户看过去。
微凉天色下，小姑娘形单影只，身形单薄。
她是在难过吗？
因为是周末，办公室只有辅导员一个。
舒漾进门的时候她正在处理文件，等了几分钟，辅导员才从电脑上移开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道，“久等了。”
舒漾：“没事。”
只见辅导员从一摞资料中抽出两张，问：“这个可能涉及隐私问题，但是作为辅导员，我想我还是有权利询问的，毕竟也是为了你好。”
明明是很温柔平静的话语，舒漾听起来却只觉得扎人。
可是她也只是个学生，面对这样伤自尊的话，只能低下头说：“老师您说。”
辅导员：“你一直和奶奶生活吧？”
舒漾淡淡“嗯”了一声。
辅导员：“奶奶的收入足够供给你们两个人吗？”
舒漾没说话。
辅导员见她不说话，便也明白了几分。
“按照你这种情况，我建议你可以申请贫困补助，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将你的奖学金划分到励志奖学金那一栏。”
“励志奖学金和一等奖学金的金额一样，这样还可以将下一位同学的名字提上来，可以说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所以想问问你的想法。”
“而且你申请补助，年底的时候还会有额外的钱。”
舒漾静静听完。
原来是这个事情。
“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这里是申请贫困补助的表格，我已经帮你打印好了，你填完之后，工作日交到我办公桌上就行。”辅导员拿出两张纸交给舒漾。
舒漾接了过来，“谢谢老师。”
辅导员：“不用谢，有什么困难你都可以跟我提。”
舒漾点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她还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老师，请问这件事情，是谁告诉您的呢？”
辅导员每天处理文件成千上万，不可能把每个人的家庭资料都过一遍。
辅导员没料到舒漾会这样问。
她愣了下神，回说：“是同学反映的。”
“我想她应该也是好心，你不要多想。”
因为站了起来，舒漾比辅导员高了不少，看她的目光完完全全是俯视。
“我理解。”舒漾点点头。
又在心里默默补充完最后两个字。
个屁。
她就算穷得只剩下一块橡皮擦，这件事情也容不得其他人置喙。
但舒漾懒得和她计较，拿着那几张表格就出了办公室。
然后直接丢在了厕所门口的垃圾桶里。
说实话，她还没有缺心眼到和钱过不去。
但这不是她该得的。
学校每年给金融系的贫困生补助额度有限，她现在加进去，只会减少那些本该拿补助金同学的金额。
她虽然手头拮据，也没有父母供给，但是还没有到这种地步。
因为那些同学，比她更需要这笔钱。
扔掉那些表格之后，她洗了个手，给徐悦发了条消息。
“悦悦，今年的奖学金名额出来了吗？”
徐悦回复得很快：“出来了出来了，你还是一等奖学金，没有任何悬念。”
说完，在下面给她附了一张完整的名单。
舒漾回复了一个小猫鞠躬的表情包，然后说：“老规矩，等钱下来了请你们吃饭。”
徐悦：“那实在是太破费了吧。”
矜持不过两秒，又回复：“要吃校门口那家羊蹄。”
舒漾：“没问题。”
她家里的情况开学的时候就给宿舍剩下的三个人都说了，说自己跟着奶奶生活，但是因为有一些积蓄，所以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惨，也就没有申请学生补助。
三个室友都很尊重她的选择，也没有多问她家里的事情，对其他同学也是守口如瓶，从来没有透露过什么。
也绝不会告到辅导员这里。
如果不是室友的话，大概率只能从名单入手了。
舒漾走到阳台边，将手机放了上去，抽出一张面巾纸把手擦干净，仔细看起那个名单。
她将目光落在二等奖的那一栏，盯了一会。
直到收到靳池的消息。
“还不下来？阳台的风很凉快？”
往下一看，那辆凯迪拉克依然停在教学楼当中的广场上，因为车牌号太显眼，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靳池竟然还在这里……
舒漾没敢耽误，很快下了楼。
快到饭点，原本空寂的教学楼，忽然涌出了不少人。
舒漾像是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走到那辆凯迪拉克旁边，匆匆忙忙地回到副驾。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不会弄。”他懒洋洋地抬了眼眼皮，指向后面的小十七。
明明是很不要脸的一句话，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原来是等着做甩手掌柜。
舒漾：“好吧。”
靳池看她：“事情处理完了吗？”
舒漾点点头，“嗯。”
靳池盯着她看了一会，确定她的情绪确实恢复了正常，才没有继续问下去。
十分钟后，车子到达公寓门口。
舒漾本以为后备箱里那么多东西，足够他们两个搬上好几趟。
没想到早已经有人在车库等着帮忙卸货了。
上楼一看，整个房间全部重新布局了，腾出了许多猫咪活动的地方。
舒漾实在是知道那句“不会弄”，是怎么好意思问出来的。
看着管家将一切收拾妥当，舒漾忽然想起什么问，看了靳池一眼：“你有时间陪伴小十七吗？”
靳池：“可能不多。”
舒漾：“？”
那你养个毛啊？
都怪她当初被他开出的条件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提情感陪伴这个要求。
小十七似乎感受预感到了些什么，看向舒漾的目光忽然变得幽怨。
舒漾在心中默念。
别骂了别骂了。
都怪我都怪我。
“不是还有你吗？”靳池端了杯水，斜倚在身旁的紫檀木几上，声音一如既往的懒散，“孩子她妈。”
舒漾：“……”
很好，她完全没有没有辩驳的机会。
无痛当妈的机会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留下吃个晚饭吧。”靳池说，“反正张姨要过来。”
舒漾想了一下，这个点回到食堂，大概率没饭了，便说：“也行。”
靳池：“想吃什么就报。”
舒漾觉得自己毕竟是客人，提要求有些不合适，小声说：“我都可以。”
“都可以？”他反问一句，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她。
舒漾忽然有些心虚，不自觉地想起榴莲的事情，连忙改了主意：“不要黄瓜和茄子，其他没什么。”
听到这，靳池才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看着她。
“最近复健得差不多了？”明知道她一直在装，他却还是时不时地提起这件事情。
此刻更是勾了下唇，眸子里的光痞得没个正行。
舒漾也演：“好多了……”
“有的时候，失忆也不是什么坏事。”靳池说，“只要想起一些需要想起的，就够了。”
舒漾茫然地看他一眼，等着他说一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