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陛下。”钱慕没有直接回答谢晏词的话,而是屈膝下去行了礼。
却就在短短开口的一瞬,谢晏词毫不犹疑的松了手,凌冽的箭风擦过钱慕的侧脸,深深扎进他身后的树干之中,钱慕抬手碰了碰那支箭擦过的地方,指尖立马被染上湿润的红色。
迟钝的痛感传来,把钱慕的记忆带回了四年前,初见谢晏词时,钱慕还是荣王府的门客,第一次进到王府,荣王就曾略带担忧的告诉他,自己有个比他小上几岁的女儿,平日被娇惯坏了,若日后对他做了什么不守礼的事,千万别放在心上,京中关于长宁郡主的流言蜚语真真假假,大都离不开那些难听的字眼,彼时的钱慕也稚嫩,只能强装着冷静点头说好。
后来钱慕才知道,自己当年的忧虑是多么不必要,因为像他这种身份的人,甚至不会得到长宁郡主多余的一个眼神,祝闻语是个矜贵到极致的人,平日与她交好的世家子弟也有几个,却从没有人被允许过进入她的别院,直到谢晏词出现,他就成了荣王和王妃以外,唯一被准许随意出入长宁郡主领地的人,府中的下人爱嚼舌根,在背后嘲讽谢晏词是郡主一时兴起养的宠物狗,可那些日子里,少女清脆的笑声和亲昵的娇嗔不时便会从别院里传出,都告诉着钱慕,至少在那一刻,谢晏词一定是被祝闻语放在心上的人。
到了钱慕离府那日,他才第一次见到那传说中少年真正的模样,那日他与荣王辞别后,又路过了长宁郡主的别院,已经到了日落西山的时辰,院里一片静谧,他想着祝闻语该是歇下了,正要离开时,脚底却被硌了一下,钱慕移开靴子才发现那是一枚女子的耳环,缀着一枚小巧的红翡翠,荣王府中被允许用这种颜色饰物的只有长宁郡主一人,钱慕鬼使神差的弯腰把那耳环捡了起来,只是才拿在手上,别院里却突然飞出一只金色的箭矢,分毫不差的将那枚耳环从他手上击落,留下掌心中的一道血痕。
那少年站在别院的拱门处,夜风轻拂,衣襟被吹动,他却始终未有过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有那双桃花眼中流出的危险意味,昭示着他的不悦。
从那时钱慕便知晓,谢晏词真的动了杀意时,没人能从他的箭下活着,这一箭,是谢晏词在警告他。
“钱某实在不清楚皇上在说什么,钱某昔日在王府与郡主一别,如今已然四年多未见了,皇上让钱某交出郡主,恕钱某实在难为。”并不在意脸上的伤口,钱慕平静道。
又是一箭袭来,直接刺插入了钱慕的肩头,血肉狰狞着翻出,猛烈的痛感让钱慕闷哼了一声,刺入骨缝的疼很快蔓延到全身,冷汗顺着脖颈流下浸湿了衣衫,钱慕连说话都变得费力。
“钱慕,朕从不在一个人身上浪费第三只箭,今天算是为你破例了。”看向钱慕的眼神已然像是在看一个死物,谢晏词缓缓从身后抽出最后一只箭。
“等一下!”女子尖锐的呼喊声传来,谢晏词的动作也一起止住。
钱慕身旁的马车帘子被撩开,探出身子的少女发丝还凌乱着,眼瞳漾着未褪去的水汽,像受惊的幼鹿忍着胆怯向人类靠近,祝闻语三两步跳下车。
从听见谢晏词声音的那一刻,一切美梦都在顷刻间被捏的粉碎,现实重新把祝闻语带回了那个寒冷冰窟,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她在害怕,她不敢再去面对那个人,直到听见钱慕的闷哼声,祝闻语知道谢晏词是真的动了杀心,她不能让钱慕再成为第二个小九。
看清钱慕血肉模糊的肩膀,祝闻语的唇骤然失了血色,慌乱的跪下去想用手替钱慕捂住伤口。
“你敢碰他一下,朕就直接废了他那只胳膊。”只是还没等她碰到钱慕,就听见谢晏词泛着寒意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祝闻语的手僵在半空,眼泪一下子蓄满了眼眶,祝闻语转头朝着谢晏词恨声道:“你杀了我吧,谢晏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求你杀了我,别再为难无辜的人了。”
又刮起一阵细碎的飘雪,模糊了谢晏词的神情,又过了许久,祝闻语才又看清他的脸,谢晏词眼眸清冷,看着祝闻语可惜地道:“既然知道朕恨你,又怎么可能让你如愿呢。”修长的手指重新摸上那支箭,阴冷的视线对准钱慕。
只是一个眼神,祝闻语就明白了谢晏词要做什么。
眼泪无法抑制的滚落,祝闻语冲着谢晏词的方向爬起来,钱慕看出她的意图,明明说话都吃力,还是忍着疼拉住她的衣角,却反被祝闻语低吼着甩开:“松开!”
“不要,不要这样,谢晏词我知道错了,求你了不要再杀人了,求求你。”跑到谢晏词马前,祝闻语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谢晏词将手中那支箭扔开,看着马下的少女面色潮红的啜泣着,他弯腰,动作轻柔的将祝闻语垂在侧颈的头发别到耳后,那只伸出的手很快被祝闻语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映出自己的模样,她听见谢晏词低声问:“想让我放过他?”祝闻语止住眼泪,不停的点头。
谢晏词抽出被祝闻语抓着的手,重新坐直在马上,抬了抬下巴,眼底流动的挑衅之意浓烈。明明看向的是跪在对面的钱慕,开口却是对祝闻语说的话。
“朕可以放过他。”
“只要你从朕的妻妹,变成朕的外室。”
“我答应。”祝闻语的声音细弱,几乎用尽了她此时全部的力气,她止了眼泪,像是坦然接受了难以逃避的命运,木然的应下了谢晏词的要求。
此话一出,钱慕原本就失了血色的脸庞倏然又苍白了一度,就连谢晏词身后跟着的曹裕,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晏词倾身擒住祝闻语的手腕,一个用力将她带到了马上,手扣住祝闻语的腰,又将她向自己怀里带了几分,祝闻语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胸膛细微的颤动。
谢晏词没再理会钱慕,身下的黑骏马调转了头,祝闻语却放心不下,下意识想再回头看钱慕一眼,却被身后那人伸出的手覆住了双眼,强硬的将她掰正,祝闻语顺从的没有再动作,那寒风做的冷刃依旧不饶人,可或许是因为那人的手挡在她前头的缘故,这一路意外的没有太难熬。
视线被重新还给自己时,她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练兵场,只是与上次不同,谢晏词直接带她到了一处更气派华贵的帐前。
谢晏词还是先下了马,祝闻语却没有再坐在马上干等着,等他回头时,正在自己往下爬,祝闻语还是不习惯这种高出她许多的坐骑,动作依旧笨拙,却执拗着没有出声叫他,谢晏词皱了皱眉。
等祝闻语站定再看谢晏词,只纳闷为何这人为何又突然发作,脸色比先前还阴上几度,谢晏词扭头不做言语便进了帐子,祝闻语跟着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住,指尖把帘子捏到发皱,她既然应了做谢晏词的外室,便终归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想到了些难以启齿的事儿,祝闻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在外面磨蹭什么,赶紧进来。”谢晏词不耐烦的声音传来,祝闻语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只能硬着头皮强装镇定走了进去。
那银盔被谢晏词随意扔在地上,祝闻语走进去时,他正背对着自己站在床前,祝闻语的脚步再一次停住。
谢晏词转过身来,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开口道:“过来,帮我把盔甲脱了。”
“我?”祝闻语迟缓的指了指自己,发问。
“这屋里还有别人吗。”谢晏词嘲讽的勾了勾嘴角,祝闻语认命般的磨蹭着挪到他跟前,手摸上他身上的银甲,二人之间的距离甚至比此前的那个雪夜要更近一分,她大小娇生惯养着长大,哪里干过这等伺候人的活,那谢晏词身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那解开的地方。
谢晏词的呼吸一下下打在她的发顶,帐中的火炉更是燃的旺,祝闻语的脸浮上了一抹潮红,连喘息都加重了些许,终于摸到了那银甲的暗扣,祝闻语只想着这东西终于解开了,却没在意自己随着那暗扣打开时发出的一声娇嗔。
“解开了,你抬下手......”祝闻语自顾自的开口,却许久没有等到谢晏词有动作,等她懵懂抬眼对上那双染上温度的眼眸时,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谢晏词欺身压在了身后的床上,少女单薄的背撞到那不算柔软的军床上,仰起脖颈哼了一声。
回过神的祝闻语突然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开始像疯了一样的挣扎,可不管如何推搡,都动不了身上那人一分一毫,她伸手去挠她的脸,却被反扣住两只手压在了头顶。
谢晏词声音更凶:“祝闻语,这是你自己答应的,给我好好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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