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的头疼得厉害!”
“吃点儿阿司匹林,亲爱的。”
“我已经吃了四片了,根本没用!”
“那就忍着吧。”我的父亲一边回答,一边整着领带,“抓紧时间,亲爱的。我们要迟到了!”
“太可怕了,我的头太疼了。”母亲呻吟着,“我受不了了。我没办法去了,不行!”
“什么!”我的父亲怒气冲冲地说,“不去了?怀特那么坚强地克服了他的痛苦,特意请我们去吃午饭,就是为了让我们认识新来的拉提梅夫妇,我们应该和新邻居搞好关系,你现在却因为小小的头疼脑热,而拒绝出席!你想想,这样做很失礼的。走吧,快点儿,鼓起勇气,没问题的!”
母亲板着铁青的脸,上下打量了父亲一番,然后,冷冷地说:“我不舒服,不能出门,我不去!”
沉默。
父亲似乎马上就要爆发了,但是他忍住了怒火,装出放松而好心肠的表情。
“亲爱的,”他捧起了母亲的手,垂着头说,“偏头疼是最痛苦的事情,我深有体会。我经常头疼——尤其是在晚上,我的头疼得要死,为了不让你担心,我默默地忍受着痛苦……我头疼的次数,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是的,头疼是非常痛苦的,但是,拒绝阿瑟的邀请,这太困难了!……他需要安慰,需要我们到场,表现出友谊,他的夫人去世还不到三个星期。他孤单无助,而且心烦意乱,亨利根本帮不上忙,相反会加深他的痛苦。这次冷餐会的邀请,是在向我们求拔,我们不能让他失望。如果我们不去,他会很失望,失望之余,他会怀疑我们的友情。”
母亲面诚情地盯着父亲。
“你说完了?”
“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知道:你的长篇大论说完了没有。”
“什么意思?”父亲探寻地看着母亲,继续装糊涂。
“够了!我……不,是我们不会去的……就这么简单……已经决定了!詹姆斯和伊丽莎白,会向阿瑟解释。阿瑟会理解我们的苦衷的。”
“我们?”父亲嚷了起来——他终于忍不住了,“我们是谁?”
“你和我,别装模作样的。你的表演蹩脚得很!”
父亲一本正经地说:“你可以不尊重习俗,可以做出失礼的事情,这我不管。夫人,你可以留在家里,但是你别想拦住我。孩子们,我们走!”
母亲因为义愤(虚假的义愤〉和恼怒(这是真的)而声音发抖。她大声说:“你把生病的女人,单独留在家里,等着让疯子来袭击!你难道不看报纸吗?”她的眼睛冒着火焰,专横地说:“去吧!”
父亲昂首阔步,朝大门走去,然后放慢了脚步,最后停在了酒柜前面,他给自己倒了一满杯威士忌,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用无力的声音说:“孩子们,你们去吧!”
母亲又一次胜利了。
我关上大门的时候,伊丽莎白提醒我:“别忘了带销匙。”
“知道了,知道了!”我嘟囔着,“天啊,怎么这么闷!”
现在是九月底,白天的时侯热得过分。我们前几天还在议论冬天会提前,现在却有一股热浪,在袭击英国南部。
“今天晚上有可能下雨。”我的妹妹一边说,一边又挑剔地审视了一遍她的衣着,“詹姆斯,你觉得我看起来怎么样?”
“还行!”我表示认可。
实际上,我的妹妹很漂亮,她穿着白色的、柔顺的裙子,正好衬托出她苗条的身材,脚上是一双薄底浅口皮鞋,脖子上挂着一条银质的项链——那是一条做工精致的项链,完美地搭配了她的低胸衣裙,看起来很简洁的发型,也是精心准备的结果。总而言之,她的装束很成功。
“不错,真不错!”我对妹妹说,“等一下……给你,拿这条手绢,稍稍抹去一点儿口红……好了,这样好多了。”
“你觉得亨利看到我会开心吗?”
“怎么可能不开心呢!……顺便问问,你们最近怎么样?”
“还行,但是,我觉得上一次,我有点儿惹恼了他了。”
“哦?……”
“也许我应该让他吻我……”
我静听下文。
“前天晚上,我去了他家,想看看他是不是好一点儿了。”伊丽莎白又忧心忡忡地说,“他向我提起了他的母亲,说母亲对他多么重要。我们谈到了感情,我是说广义的感情问题。他很伤心,于是,我去安慰他……突然,他把我抱住了……”
终于到了关键时刻,我暗想。
“然后,他吻了我……”
太好了!我以后可以操心点儿别的事情了。
“实际上,是他想要吻我,你知道,我不会轻易让他吻我的!第一次,不能太随便……詹姆斯,你怎么了?你认为我的做法不妥当?”
我用两只手抱住了头,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伊丽莎白!别跟我说……”
“就是这样的!但是,他一点儿都不生气,立刻就道了歉。不过,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他对我说:‘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伊丽莎白。’我担心他误解了我拒绝的含义。你怎么看,詹姆斯?”
我们已经走到了怀特家的门口,我没有回答伊丽莎白的问题。我已经受够了,我暗自发誓,再也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阿瑟·怀特来给我们开了门。尽管他还处于悲痛之中,但他表现得很和蔼。
“快进来,孩子们。伊丽莎白,你可真漂亮。这条裙子配你的身材,真是绝了!”
“哦,谢谢,怀特先生!”我的妹妹面露喜色,撒娇地说。
“可是,你们的父母昵?”
“母亲的姚得厉害,然后……”
“你的父亲觉得,不应该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嗯,这很好。现在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的声音逐渐减弱,“去客厅吧。约翰和亨利在等着你们。”
我们走进了客厅,两双充满渴望的眼睛,立刻盯上了伊丽莎白。她先去和维克多打招呼。
自从怀特夫人去世之后,维克多·达内利的脸上又出现了血色。他甚至多次拜访阿瑟·怀特——这种拜访,以前是很罕见的。
维克多·达内利非常殷勤地赞美了我妹妹一番,尽管他平时惜字如金。伊丽莎白说了几句很得体的谦虚之词,但是,她的眼神暴露出了她的真实感情——她正在扬扬自得,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约翰也开始恭维伊丽莎白的美貌,比他的父亲说得更加动听。他口吻风趣,装出轻松泰然的样子。至于亨利,他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伊丽莎白——她就像一朵阳光下娇艳的花朵,在达内利父子的赞美之词和欣赏的目光下,更加光彩照人了。亨利屏住了呼吸,只能结结巴巴地小声说了一句:“你好,伊丽莎白。”
“亨利,别在那里发愣!”阿瑟的嗓音洪亮,“你要好好招待我们的客人!”
大门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啊!我们的客人到了!我去开门。”阿瑟说完就消失了。
维克多向我们介绍了两位新房客。
先进来的是帕特里克·拉提梅,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人,但在这第一印象当中,还掺杂着一些难以说清楚的、直觉上让人不安的东西。他的妻子艾丽斯,立刻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不仅漂亮,而且还非常的自信,衣着也很高雅,但对我来说,她的风格有点儿过于招摇。而亨利立刻就被征服了,眼睛里在冒火。这当然没有逃过我妹妹的眼睛。艾丽斯坐在亨利的身边。亨利似乎手足无措了,伊丽莎白却气得脸色发青。
为了活跃气氛,我的朋友亨利照例表演了一些小戏法,和滑稽动作,他这次的表演非常精彩。
帕特里克·拉提梅似乎对亨利的才能很感兴趣。他的妻子艾丽斯,则是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她对于亨利的天分和技巧,赞不绝口,甚至说是“奇能”,这让亨利非常兴奋,作为大家关注的焦点,亨利的兴奋和自豪溢于言表。他还做了几个柔体表演,绝对是一流的。
“亨利恢复了对生活的乐趣。”我不怀好意地在妹妹的耳边悄悄地说。
“闭嘴,你这个叛徒!”
阿瑟有些不高兴了。他打断了儿子的杂技表演,让他去拿盛面包的盘子,而他自己负责开香槟瓶子——那是一瓶上等的名牌佳酿。看来,我们的主人作了充分的准备。
高脚香槟杯里是冒着气泡的金黄色液体,宾客们的眼睛也随即开始发亮。这个晚会欢快地开场了。阿瑟似乎也放松了下来。只有伊丽莎白在强忍着嫉妒。
“我看过您很多的小说,怀特先生。您是怎么构思出那些巧妙的情节的?”
“亲爱的拉提梅夫人,我从阅读中获得灵感。要知道,阅读的时候不作笔记,那是很荒谬的,就像吃下了东西却不消化一样。”
“哦!您的话可真有见地!我会把您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连维克多都兴致勃勃地参加了谈话。
“阿瑟是一个十分杰出的作家,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别太夸张了。要知道……”
“这香槟真棒,阿瑟,我想再来点儿。”
“请自便,维克多,别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好了。”
“哦,亨利!你真了不起!可是,你是怎么弄的?”
“夫人!……”
“叫我艾丽斯好了。”
“艾丽斯,我只能说这是天生的。我小的时候……”
“真有意思!……”
“我讨厌那个老女人的奉承之词,她的露背装也不够体面。约翰,你觉得她很漂亮吗?我是说那个拉提梅太太。”
“坦率地讲,对于喜欢这种风格的人来说,拉提梅太太确实很有吸引力。但是她不合我的口味。伊丽莎白,和你比起来,她差得实在太远了,你今天晚上真的漂亮极了。”
“别拿我开心了,约翰!……”
“伊丽莎白,我说的是实话,上帝作证!看着我,我像是在撒谎吗?你难道不能从我的眉宇之间,读出我不敢说的话吗?”
“哦!约翰……”
餐桌上的谈话进行得很顺利,然后,暴风两来了。
艾丽斯突然惊得跳了起来。
“我就知道会有暴风雨,今天这么热。我不喜欢这种天气!我受不了雷电交加。”
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闪电,接着是隆隆的雷声。艾丽斯开始发抖了。她的丈夫立刻赶到她的身边。
“亲爱的!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躺下来……啊!您能允许她躺一会儿吗,怀特先生?”
“别客气。但是,她怎么了?我是个医生,尽管已经很久不行医了。如果需要我的帮助,夫人……”
艾丽斯没有回答。她的眼睛,怪异地直瞪着前方,四肢都在不停地颤抖。她的丈夫把她扶到一张长沙发上,让她躺下。艾丽斯艰难地呼吸着,而且,呼吸的频率越来越快,她轻薄的丝绸上衣,像是要被撑破了。
暴风雨加倍地肆虐开来,雨点落了下来。透过面向荒原的落地窗,我们能够看到漆黑的天空上,翻滚滚着的乌云,无数的闪电,不停地闪耀着,把房间照得如同白昼。这是可怕的景象,是一种野性的美。轰隆隆的雷声,似乎预示着世界的末日。
所有的人都一声不响,外面的暴风雨固然可怕,但是,艾丽斯的状态更让人担心,她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
“别担心!”她的丈夫向我们保证说,“她是……是一个灵媒,我认为,她是受到了幽灵的召唤。我们最好减弱房间里的灯光……”
“我去关掉吊灯。”亨利的声音在发抖,一方面是出于惊愕,另一方面,则是焦虑不安。
“我们可以开着窗户旁边的小台灯。”
“不行。”帕特里克表示反对,“灯光会晃到她的眼睛,最好是打开落地灯,就是远处书柜旁边的那盏落地灯。”
亨利立刻按照帕特里克的指示,熄灭了多数灯光。房间顿时陷入了昏暗,所有的人都围在沙发旁边。
艾丽斯的胸口,仍然不断轻微地起伏着,我们能够听到她嘶哑的喘息声,然后,她挣开了眼睛。
帕特里克迅速地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不要说话。
我们都屏住了呼吸。
灵媒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吐出断断续续的句子:
“烟雾弥漫的世界……一片昏暗和迷雾……所有的东西,都是虚幻的,这里没有任何东西……他们没有生命,是被时间囚禁的幽灵……”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亲爱的。”她的丈夫用轻柔的声音问道,“你还看到什么别的了吗?”
过了一小会儿,艾丽斯的声音又恢复成了低语。
“看不到,雾气太重了,幽灵在离我而去,所有的东西,都模糊不清了……等等!……其中有两个幽灵,站在明亮的地方……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在不停地叙述……她……她想要挽留另一个女人……我现在能够看清楚了……她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还有,她的手腕……她伸出了颤抖着的食指,正在指控……她好像要告诉我什么……不行,我看不到……那个女人的脸太可怕了!……”
“是艾琳娜。”维克多小声说,“她是我的妻子,她想要告诉我们什么事情……”他的脸色铁青,凑到了艾丽斯的跟前,“拉提梅太太,那是艾琳娜,我敢肯定。我自己也……我也曾经听到过她的召唤。她想要告诉我们什么事情。请再试试,求你了……”
艾丽斯闭上了眼睛。
“拉提梅太太,我求你了……”
“最好不要太强求。”帕特里克诚恳地对维克多说,“会很危险的,对于……”
突然,艾丽斯又开始说话了,这一次声音要响亮了一些:
“那个女人消失了……但是,她的同伴还在,她好像犹豫不决……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她……她想要我们和她说话……不对,不是这样……她希望某一个人和她说话……一个特定的人……就在这个房间里……一个身材魁梧、非常强健的人,她曾经和这个人度过了一段时光……”
所有的目光,都定格在了阿瑟的脸上,他完全愣住了。
“……她想要……和他单独谈话……”
寂静!……
“这肯定是在说您,怀特先生。”帕特里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妻子,然后宣布说,“而那个想要和您说话的女人……我猜,就是您的妻子。”
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把客厅照得雪亮,同时照亮了阿瑟脸上难以置信的神情。
雷声过后,帕特里克又说:“我不想让您空欢喜一场,怀特先生。不过,可以用某种方法来验证……实际上,我们曾经做过一种实验……我觉得,我的妻子今天晚上,特别容易和幽灵沟通。”
维克多用双手抓住了阿瑟的胳膊。
“阿瑟,我们必须试验一下!”
阿瑟垂下了眼皮,表示赞同。
“实验成功的例子并不多,”帕特里克·拉提梅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前额,“实际上,她以前只成功过一次,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们当时刚结婚不久。”
“怀特先生,您可以向您的妻子提出一个问题——一个只有您的妻子知道答案的问题。不过,不是用口述的方式提问题,而是把问题写下来。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写在一张纸上。您把问题放进一个信封里,封好信封,在封口的地方,签上您的名宇。或者,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用印戳和蜡油盖上封印。
“我的妻子会触摸这封信,就一小会儿……然后,我们就能知道结果了。我再向您强调一遍,这种实验成功的概率非常小,您要尽快想清楚,是否愿意进行实验,我的妻子随时都可能醒来。”
怀特跳了起来,迅速离开了房间。
帕特里克举起了胳膊。
“朋友们,我请求你们保持安静。稍有不当的言语,都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阿瑟离开了十几分钟,这段时间,就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好了。”他回来的时侯,手上多了一个信封。他把信封递给了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把信封举起来,让身边的人都看清楚。在信封的背面,三角形的折口顶端,有一个蜡质的封印,折口的两个斜边上都有签名。
亨利在我的耳边悄悄说:“父亲收集了很多古钱币。他肯定是用一枚硬币作印戳的。”
帕特里克俯身到妻子的身边,把信封放到她的手上。
“亲爱的,你的手上有一张字条……是给那个女人的宇条……”
艾丽斯的手,突然抽搐了一下,然后,她放开了信封。帕特里克拿起信封,放在了茶几山。
“现在,”他走到窗户跟前,指着外面的天空说,“我认为我们必须等到暴风雨结束……”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一道耀眼的闪电,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划过夜空,接着,是骇人的雷声,我们都被吓呆了。接着,客厅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
“亨利,”阿瑟用威严的声音说,“可能是保险丝断了,你去看看!”
“我这就去,父亲!……”
“大家都别动。”房子的主人继续说,“别忘了,拉提梅太太,还处于昏迷状态,任何突然的刺激,都是潜在的危险。”
几分钟之后,落地灯又亮了起来。接着亨利回到了客厅。每个人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上。
“是保险丝烧断了。”亨利说,“艾丽斯怎么样了……嗯,我是说拉提梅太太说话了吗?”
“还没有。”帕特里克·拉提梅好像在仔细地观察他的鞋子,“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我们需要耐心等待!”
维克多出神地望着茶几上的信封。他转身对怀特说:“一切都有可能,怀特,别丧失希望。我有一种预感……”
远处的天空中,又划过一道闪电,客厅再次陷入黑暗。一阵寂静中,每个人都感到了压力。
最终,亨利打破了寂静。
“我去处理,父亲。我闭着眼睛也能找到电闸。”
“顺便带几根蜡烛过来,亨利。或者把走廊里的烛台拿来,电灯这样时断时续的可不行。我希望,这些干扰,不会对拉提梅太太有什么不利的影响。您怎么看?”
帕特里克·拉提梅先清了清噪子,然后说:“我个人认为不会有太大的影响。黑暗的环境,有利于集中精力,但是突然断电,还有断电引起的骚动,这些事,肯定对我的妻子有所影响。”他用力地干咳了一下,“嗯……用不着心存幻想了,这种实验很难成功……我的妻子今晚很有灵性,但是,不断地停电……”
“拉提梅先生,我必须承认,尽管我对于降灵术,保持怀疑的态度,但刚才我确实心存希望。好了,我们还是现实一点儿吧,人是无法和冥界沟通的!……我这一生中从来都……”
“阿瑟!”维克多断然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从来没有听说过……”
客厅里突然重现光明。
艾丽斯一直躺在沙发上,她陷入了沉睡,一动不动。
“很抱歉,怀特先生,没有什么希望了。”帕特里克带着歉意说,“我要唤醒她了。”
他走到妻子身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前额,低声地对艾丽斯说了几句话。
“我还以为……”阿瑟伤心地摇着头,“暴风雨很快就会平息了!……”
亨利冲进房间,手上举着一个点燃的烛台。
“好了。我们不用再担心意外的停电了……但是……哦,艾丽斯她……”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艾丽斯的身上,她已经从昏睡的状态中苏醒了过来。她梳理着头发,用颤抖的声音低声说:“老天爷!我在哪儿?……怎么了……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握住了艾丽斯的手,“别担心,亲爱的,已经结束了。你刚才陷入了通灵的状态……”
“哦!老天爷!……”她用手捂住了脸,“是我扫了大家的兴……这场可怕的暴风雨,我应该预先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帕特里克,你为什么不提醒我?怀特先生,请接受我诚挚的歉意,我……”
“亲爱的拉提梅太太,您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呢?别这么客气。”
“亲爱的,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帕特里克扶着艾丽斯坐起来的时候问道。
“我说话了吗?”艾丽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都是很含糊的内容,没有清晰的细节,现在,你必须好好地休息;怀特先生,请原谅我们,我们必须……亲爱的,小心啦!你要……”
艾丽斯向窗户的方向转过身,她的手扶着椅子的扶手,身子摇摇晃晃。帕特里克赶紧过去,想扶住她,但两个人都肤倒在扶手椅里,还造成了小小的破坏。窗边的一盆漂亮的绿色植物,和一盏灯,都被碰倒了,摔在了地上。
随后是一片混乱,虽然每个人都没有挪动位置,但是,几个人激烈地争辩了起来,帕特里克一心想要赔偿阿瑟的损失,但是房子的主人死活不同意。他们最后达成了共识:下一次由拉提梅夫妇做东,请阿瑟和亨利去做客。
在大家情绪激动的时候,艾丽斯好奇地盯着茶几上的信封。那个信封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就在茶几的中间。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围绕着信封进行的实验。这时,阿瑟悄悄地拿起了信封,藏在了上衣内侧的口袋里。
艾丽斯注意到了阿瑟的举动,她眼神迷茫,用毫无生气的声音说:“放心。亨利会听话的,他会明白事理的。”
在之后的几秒钟里,客厅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艾丽斯的身子开始摇晃,帕特里克立刻冲过去,一把扶住了她。艾丽斯蜷缩在丈夫的怀里,又用完全不同的口气说:“亲爱的,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胡言乱语……”
突然之间,一直没有出声的约翰和伊丽莎白跑到阿瑟的身边,及时地托住了阿瑟的身子——屋子的主人,竟然晕倒了。
两个人把阿瑟安置在一张扶手椅里,拍打了着他的脸颊,亨利给他灌下了一杯白兰地,终于,阿瑟恢复了知觉。
“父亲,您怎么了?”他的儿子探寻地问,“您以后应该少喝点儿香槟酒!……”
阿瑟摇了摇头,猛地推开了亨利,他的脸激动地抽搐者,额头上出现了细小的汗珠。他没有说话,而是把手伸进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个信封。阿瑟仔细地检査着信封,甚至把信封对着灯光照了一下。然后,他把亨利叫到身边,让儿子也检査了一遍。
维克多用颤抖的声音问道:“阿瑟,你难道想说……”
“父亲,这个信封仍旧封得好好的。”亨利插了一句,“我可以肯定!”
阿瑟走到书桌旁,乱翻了一阵,然后拿着一把栽纸刀,走了回来。在绝对的寂静中,他把刀刃插进了信封,割开了封口,从信封中抽出一张对折的信纸,他展开信纸,展示给周围的几个人,上面只有一行字:
亲爱的,亨利会理智起来吗?你认为会有这么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