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FmIV.002

凉川大学枞海校区后方的小吃街,巷口安静极了,风从街道灌来,凉川市每种味道都聚在这里。

火燎腚在巷道最深处,夫妻小店,一楼住宅改建的,生计居住一块,折叠餐桌椅摆在外面院里。

老板曹贺负责炒菜是位中年光头男人,手艺好得不行,抡勺时总嚼一元钱俩个的比巴卜泡泡糖,学生们亲切称呼比巴伯;老板娘王婷秀坐院里小板凳,两腿间放几个装水的红脸盆,忙着洗菜,她很细心,菠菜蒂头的泥土,花椰菜的缝蕊里的菜虫,在她那双布满皱纹的手上总能又快又好的洗干净。

“怎么还没来哦?”王婷秀问。

话音刚落,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后座门开,正好曹贺端着杭椒小炒肉从厨房走出来,操副带口音的普通话大喊:“黎娃子!你刚抢完银行啊?”

他耳背嗓门跟扬声器似的,火燎腚的客人们随之看过去,女人用头巾包脑袋,戴墨镜和口罩,猫腰下车,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薛之宁笑得花枝乱颤,王霏呲个大牙刚准备捶桌,想起小桌腿缺了截不稳改而拍大腿。

黎初漾一趔趄,脸颊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之所以如此打扮,这事儿要从两周前说起。

那天下播后,在美团按薛彬定的位置买了张券,黎初漾开着爱驾宝马七系前往坪溪茶馆,避免他发现,特意停在路边临时停车位,准备下车,穿黄马褂的收款员敲响驾驶位的车窗,说她的车欠款168元未缴清。

当时正和Gallop传媒CEO江掣宇通电话,她直播的违规行为被平台禁播十五天,江掣宇的意思,阿里取消双十二设立12月8日好物节,平台设立4号的直播嘉年华抢流量,他费九牛二虎之力跟平台掰扯把号从小黑屋弄出来,她连播至年底不过分吧。

购物节和直播时间冲突,黎初漾当然不乐意,他又说上头那位跟得了失心疯没俩样,自己没少挨叼劈里啪啦抱怨一大堆。

两人扯七扯八谁都不肯让步。

偏偏收款员杠上了硬等到电话结束,坏就坏在这里,跟薛彬约定的时间到了,他开着那辆日产丰田正巧路过,两人眼神一对,黎初漾心想完了。

果不其然,手分了,单方面的。

“真服了这老六!茶也不喝了每天下班就是在各种地方堵我!”

之前和薛彬约会大部分去茶馆作为消遣,有次黎初漾喝了整整一壶乌龙,半夜睡不着玩金铲铲输到清晨。想着就来气,她扯掉头巾和墨镜往桌面使劲一拍,“联系方式拉黑他就换号码,小作文每天换着来,当我杂志社按千字给他结算啊!要不再颁个分手文学奖!”

薛之宁王霏哄然大笑,黎初漾凉凉瞧她们一眼,走到店内将手中拎的纸袋挂到白墙衣架钩。

“又瞎买什么东西?”曹贺抡着勺嚷嚷,“乱花钱!”

“地摊货,便宜。”

走回院内坐下,王霏递上瓶锐澳白桃味强爽,她左手开环喝了一大口,继续吐槽:“我昨天去线下店,小可说薛彬去过,害我天天家里蹲!本来约的旅拍也取消了!你们说他是不是闲着没事干?”

“废话,你这种小富婆撞上了他能放过?”薛之宁低着头,不停敲字,“实在不行报警算了。”

王霏问:“报警那傻逼会不会鱼死网破跟你家里摊牌?”

真不好说。

和薛彬相亲并非黎初漾自愿,她家里有个弟弟叫黎初航,为他的工作父母想套牢薛彬把她推出去相亲,而她为一套房的分配权问题勉强答应。

对父母,黎初漾的事业与收入掩藏得密不透风,对薛彬,每次约会打扮得朴素埋汰。

他的视角,她在没有保障的新媒体公司混生活且不受家里重视,平时没少借此以高姿态打压,难听点就是PUA。

如今两人经济水平差距如此大就算了,当黎初漾从包里掏出一沓票子把人直接整破防了。薛彬胡搅蛮缠死不认分手,下头的事没少做,再报警后果可想而知。

过去双方皆为玩家从没出岔子,反正俗人嘛,感情短暂而不诚恳,谁也不怨谁,如今倒好阴沟里翻船。黎初漾眉心蹙起细小的褶,语气发蔫,“肯定啊,不然我为什么要受气。”

她饮完一罐酒,眉尖捏得更为发紧,凝视盘里炒到焦香的肉有些失神。

许久,“早知道那房子直接买来算了。”

“你钥匙不是拿到了吗?”王霏盛了半碗白米饭放到她面前,嘟囔着:“真不知道你较什么劲,又不是没钱。”

薛之宁应和:“就是,一套房子不是什么难事。”

黎初漾没搭腔。

相处这么久,薛之宁王菲早就琢磨出来,她就是这样的人。表面恬淡平和,情绪稳定,其实棱角和秘密都藏在心底,哪怕再想刨根究底,她不想开口谁都无法越过那道线半分。

“黎娃子!今天有你爱吃的蒜泥白肉!秀姨知道你今天来特意弄了麻辣兔头,今天有口福咯!”曹贺吆喝着。

“比巴伯和秀姨对你可真好啊,我们来可没这待遇。”

厨房正对院子,此时灶火开到泛滥,曹贺大臂挥舞,一瓢猪油滑入铁锅,撒入盐、辣椒、蒜末,所有食材翻炒,烟雾涌动。闻着熟悉的香味,黎初漾拿起筷子扒了一小口饭,焦虑随之吞进肚,她说:“嗯,不喊黎娃子更好。”

她现在有很多钱,买套房子不成问题。

菜齐了,三女生鼓着腮帮子大快朵颐,吃了一半喝酒,调制酒干完又叫箱雪花啤酒,十一月尾巴天气渐凉,王婷秀怕她们喝酒伤胃,把凉啤酒加醪糟枸杞煮了壶清甜热酒,三人捧着瓷碗啜饮,心胃都暖了,酒足饭饱喝至微醺聊得随意,从工作到职场八卦,没完没了。

夜色渐深火燎腚收了摊,曹贺叫隔壁老头一起在旁桌打扑克,瓜子壳散了一地,王婷秀揪着他耳朵骂。黎初漾看着他们笑,笑着笑着晕乎沉重的头垂向桌檐,王霏眼疾手快推抽纸垫在下面防止她磕着,“醉了?”

“没呢。”

她弯起指节,用指腹在桌面轻叩,这里敲、那里弹,耳朵贴上去听有没有钢琴声。

余光瞥见薛之宁的聊天界面,磕碜她,“你不是上星期才哭哭啼啼分手吗?又有新的了?”

薛之宁:“才聊上的弟弟,是个小歌手呢。”

黎初漾冷笑,“又准备边哭边爱是吧?”

“闭嘴!每次毒奶我!”

薛之宁家境好,从小到大没受什么挫折,爱得轻易,投入每段感情付出全部。黎初漾住她隔壁,性格完全相反,万草过片叶不留身,嘴里最常说的一句话:谈恋爱,想谈的时候谈,不想谈暂停,天天谈和逼我朝九晚五上班有什么区别。

黎初漾谈恋爱只是调剂生活,王霏天天担心薛之宁受骗,说:“下次带出来给我们看看把把关。”

“不然就今天?他刚刚还叫我去看他演出呢。”薛之宁抬头,朝黎初漾眨眨眼,“在7livehouse,离这儿不远起步价,那里肯定有很多帅哥,实在不行,我叫他给你介绍一个,刚好给你排淤解闷怎么样?”

黎初漾来了兴致,眼睫忽闪对暗号,“有多帅?”

“我给你看看哦,”薛之宁拿手机调出张照片,凑过去,得瑟地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帅?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知道的,帅哥身边都是帅哥。”

喝多了,帅哥鼻子眼睛错位,她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两人立刻肩搭肩,冲着天异口同声:“网恋受伤,下田插秧,为爱跳江,推我帅哥,抚平创伤!”

社牛都被这俩货治好了,王霏把搁在桌上的墨镜重新戴好,无奈地问:“车怎么办?”

黎初漾看了眼店门口的卡宴,“你俩今天只开了一辆,宁宁给林魏赫打个电话,让他来开去7livehouse,晚上再把我们三送回去。”

“为什么让我打电话?”

她意味深长,“你打他才会来。”

薛之宁:“?”

王霏无语。

滴滴十分钟抵达火燎腚,一辆雪弗瑞,司机挺潮的年轻小伙儿,车载音响的歌嗨得方圆几里听得见。车内干净没有灰尘,黎初漾坐进副驾驶,拉开镜子,她用指腹沾取稍许口红,点涂颧骨上方均匀抹开。

司机越看她越眼熟,“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像初黎?”

“初黎是谁?”

尴尬了,他干笑两声按下切歌键。

旋律毫无预兆闯进耳朵,黎初漾愣住,记得太清楚了,甚至记得这首歌是2008年3月发行。

口红旋回去,她往后靠闭上眼,酒精催发脑叶感性神经,零星记忆慢慢浮现轮廓拼接成画面。

初三漫长暑假结束,九月一日,迈入高中的第一天。

教学楼的公布橱窗,黎初漾眯着眼搜寻自己名字,中考后视力严重下降,军训时不碍事这会儿眼前模糊。

夏天的风过于鼓噪闷热,蝉鸣吵不停,只有一丝半缕珙桐花香味抚慰人焦躁的心情,当操场嬉闹声不断传入耳畔,她侧头循声音追寻。

远处景物边缘虚化,那人太显眼,骄阳照得头发金棕,他穿件宽松白T恤,松垮的牛仔裤,篮球在指尖旋转不倒。

彼时她处于阴影里,目光不敢停留太久,生怕被这样耀眼的光芒灼烧,于是偷瞄一眼,端正脖颈继续游览密密麻麻的字,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名字,免不了垂头丧气。

一只篮球滚到脚边,霎时暖绵绵的风吹过,他伸出的指尖蹭到她头发,不同的体温触碰,略急促的呼吸凑近,她的肺叶不自觉停止工作,脸颊发烫。

“一班啊,”他语气很淡,声音仿佛化成实质轻飘飘落到肩膀,“你几班的?”

她期期艾艾半天,背后蕴层薄汗,结巴地回答:“不、不知道,我没戴眼镜,看不清。”

“叫什么?”

也许刚打完球,他的体温加热了身上的气息。

是种青草碾碎后的汁液和蜂蜜搅合至稠状,放在阳光下暴晒的味道,浓郁的清爽,特别好闻。

像隔空被抱住,她的心跳严重超速,头不敢回,转而又担心今天身上这件衣服,洗到变形的领口如果被看见会不会被嘲笑。

于是脑袋埋得低低的,“黎初漾。”

不到一秒,他在背后说:“我们同班。”

好巧。

她点头。

他没再搭腔。

孜孜不倦的蝉叫累了,操场球赛中场休息,气氛骤然安静。

他弯腰捡起篮球,不小心牵动耳机线,轻扬旋律和动次打次的节奏打破夏日。

“Why would i ever,why would i ever,why would i think leaving you,wait a minute baby tell me what's up lately,i've been know you too long......”

14年满街小巷筷子兄弟的小苹果,第一次听到这种英文歌,她不禁脑补许久未曾相见的恋人相逢场景,男生挣扎离开或留下,最终禁不住热烈感情倾诉:我好想你。

“好听?”他的声音像被繁茂的绿浸透。

她回神,老老实实回答:“好听。”

似乎被认同品味,背后传来低笑,金属摩擦塑料细细簌簌的声音。

音乐戛然而止。

他慢悠悠转身朝前迈步,手臂肌肉蓬勃舒展,掌控着篮球,缓慢砸向水泥地。

一下一下,无规律的韵律。

砰、砰、砰砰。

黎初漾呆在原地看着他瘦瘦高高的背影一步未动。

“黎同学,”他没回头,语速和步伐同时放慢,“不一起吗。”

他背后的书包,崭新而空瘪,应该一本书都没有,外兜拉链挂着彩色的向日葵吊坠,中间圆盘裂成D字的笑脸。

她反手摸自己的书包,又托住底部往上掂了掂,攥紧背带,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隔地面一丈影子的距离,谁都没主动交谈,路过一棵珙桐树下他停住脚步,微微抬头望天,没头没脑地问:“你觉得珙桐花像什么。”

凉川附高的珙桐花全部盛开了,宛如白鸽栖息枝头,风一吹就展翅飞出绿涛。

“白鸽。”她声音放得轻,怕真的惊动。

他哦了声,宽阔的肩略动,一字一停地说:“萧、阈。”

接着篮球在他手里换了玩法,抛向低空,有力抓住。她注意到掂着篮球的指长而匀称,掌骨形态纤薄,指关节与手背连着的筋,动起来像琴键。

然后,他站在错杂滞留的光影中,完整地解释,“萧阈,我的名字。萧是那个吹的,和笛子长得很像的乐器,阈,就数学里y=f(x),函数定义域X阈值的阈。”

——萧阈。

“那么简单都记不住。”

口红管被手心汗意蕴到湿,后座带火气的质问声切碎回忆。

“他脑子被门夹了吗?说了签人进来前不要提及可以七天无理由退会,一旦发生这种状况平台会扣公司星级!说了多少遍还记不住?”王霏按开车窗,寒潮随风钻进车内。

凛冬已至。

葱茏黯淡掉帧,一张脸在岁月流逝中成了虚而朦胧的影。

黎初漾睁开眼,敛颌双指按压太阳穴,轻轻、不被人察觉地吁出口气。

等王霏骂骂咧咧挂掉电话,她强行让思绪避开了那些久远画面,语气平缓,“别生气,他们刚毕业,以后会成长的。”

“我靠!”薛之宁惊呼:“7livehouse门口怎么站着这么多人!”

司机见自己终于插得上话,态度十分热情:“那肯定人多啊,LCC厂牌的演出,要我今天不工作绝对买票进去看了!”

王霏好奇:“LCC厂牌?干嘛的?”

车降速,黎初漾凝望前方,密密匝匝的车停满路边,轮胎轧破满地凋谢的叶,她在薛之宁开口前心不在焉地回:“凉川本土最顶尖的HipHop(嘻哈)厂牌。”

司机转头,一脸骄傲地纠正:“应该是全国最牛逼的。”

2013年大众对HipHop印象等于念经,那时各大网站q.q空间清一色董小姐莉莉安,直到网易云上线,Underground(地下)转到网易云建立音乐人账号,中文HipHop才渐渐走入国人视野。

17年国内一档综艺推爆嘻哈音乐,黎初漾守在电视机前天天看直播,LCC厂牌从那时开始火,经过两季,名气较大的Gwhy高阳,Taktak谈康成,还有最神秘的主理人——Threshold。

真名照片从未暴露,个人曲和专辑无,据说是国外顶尖音乐学校的高材生,才华横溢,作词编曲样样精通,Old/New school、jazz、Gangsta、Hardcore、Trap......没有不会的,冠军榜单曲目很多由他一手制作。

天才音乐制作人,圈内人恨不得当神供奉。

不仅如此,2020年创立潮4RealMe.Records,结合传统中国元素,以大胆创新、颠覆性,鲜明且无畏的街头风席卷国内潮流圈。

反正这哥挺牛。

之所以这么了解,因为黎初漾和他合作过,Thousand Faces和4RealMe在21年联合推出限量款校园系列的情侣装,那年小情侣基本都是此系列狂热粉,品牌价值水涨船高,网店升了一个金皇冠,赚得盆满钵满。

多夸张呢?

品牌联名的发售数量,男女装各10000套,网店升一个金皇冠需要500001个信誉分,即500001条有效好评。

当时聘的工人完全不够,她天天加班到凌晨帮着打单号发货。

薛之宁王霏只知4RealMe是国内特立独行的潮牌并不知后面高人,且一位爱深夜emo曲目一位爱慢摇DJ对嘻哈文化不了解,如今黎初漾提一嘴,两人的国粹运用极为优美。

“这哥是咱们财神爷啊!”

喝了酒的王霏嗓门粗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要上梁山当好汉,黎初漾挡了挡脸,“可以这么说。”7Livehouse门口人头攒动,以LCC的名气完全不用在这种场地演出,奇了怪了。

“今年再来次合作!我刚好全款去换辆新车!”

“你当我没想过啊,去年我联系了,还写了几百字夸夸小作文......”

“他们拒绝了?不应该啊......”

合作是好事,人不是正常人,她翻白眼,“人家把我拉黑了!”

“啊?Threshold把你拉黑了?”

“是啊,我都不知道哪儿惹着了,明明之前聊合作挺好,我说等回国带他在凉川玩,他也同意了,结果......听说天才脑子构造和别人不一样,Threshold这人吧,”黎初漾臂弯挎包,费力抬手用转动的食指抵向太阳穴,这是脑袋烧坏的意思,吐槽道:“放着钱不赚,指不定这里有点问题。”

薛之宁欲言又止,电话铃声搅乱思绪,她接通听了几句,说:“弟弟说跟售票员说下我们就能进去了。”

“白嫖就是好啊。”黎初漾一副捡了天大便宜的财迷样,“对了,和你暧昧那弟弟谁啊?吃饭那会儿喝多记不清了。”

“高阳。”

“......”

薛之宁“我很御”气息的美女,反观高阳,难说,也不怕被说老牛吃嫩草。黎初漾认为她勇气可嘉,深感佩服,“不错,挺有创新精神,开创卡哇伊男主新纪元。”

王霏打头阵,一手牵一酒量差还喜欢豪饮的人,回忆片段,试探着问:“我记得你上一任,不入凡尘佛珠总裁型?”

薛之宁自己从晋江扒出来的形容词,“我换个口味不行吗?”几人受阻,她叉腰,“没票还堵着?让我们有票的进去啊!蹲在在这儿做什么打地鼠呢?羡慕啊,羡慕也没用,我们家属票!不要钱的!”

这孩子情商怎么这么低啊?LCC女粉多得吓死人,黎初漾怕被揍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调侃道:“挺杂食啊你,什么口味都吃得下。”

“你不杂食?”

“喝高了?”她侧目,“不知道我只好一口?”

薛彬纯意外谈起都是泪,黎初漾的口味专一:长得帅;有钱但不能比她有钱;感情经历丰富。

她煞有其事解释:公司颜值高的人太多如果找长相抱歉的男人,铁定嘲笑她喜爱河童,太有钱的分手时不能用钞票解决,感情单纯的霍霍起来有罪恶感。

“也是。”薛之宁说。

王霏笑,“真不知道说你——”

“说什么,”售票员往手背戳章,黎初漾伸出手,无所谓地说:“不重要,都一样。”

谈恋爱自诩合格女友,专一负责绝不占任何便宜,但每次关系朝更亲密发展或听到“我爱上你”类似的话,便立刻没兴趣。

世界这么急躁,急着今天相爱,明天换人。

享受已经拥有的是件多么难的事,陶醉于另寻新欢的极轻、专注、兴奋激动又太简单。

真诚、情深意重被鄙夷叫做舔狗,浪子回头却金不换。

她被推着前行,随波逐流成为其中一朵浪花。

所以,谁都一样。

售票小哥戳章的力道有点大,她手一沉,眼帘随之压了下去。

路灯遗灭,入场印记的清冷荧光格外明显。

独特图腾下方有一行英文小字,仿佛蕴蓄了暗语。

——Soon,winter has come。

将逢,凛冬已至。

作者有话要说:冲着最后一句话,今天一起发了算了。

推荐曲目《Why would i ever》。

晚安,小宝们。

晚上冷盖好被子别感冒了。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