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她也没想到,简纯念念不忘的人会是蒋照。
但又觉得如果是蒋照的话,似乎也合理,只是这人未免太过热心肠。
她刚准备转身离开,蒋照的目光便投了过来。
蒋照眸子微挑,很明显是将她认出来了。
简容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在简纯的注视下,叫了声“蒋先生”。
简容低眉敛目,像是有些惧怕面前人。
简纯就知道她上不了台面,不过也好,可以将她的落落大方衬托出来,于是主动介绍,“这是我堂姐,简容。”
其实简纯对于简容这时候凑上来有些不快,便想将她支开,“我堂姐胆子小,不爱说话,我们先去看看前面吧,让她自己慢慢看会儿。”
离蒋照近了,那股呼吸困难的感觉又涌上来,简容便接下简纯的话,“嗯,我比较喜欢一个人。”
“那我们先走吧?”简纯看着蒋照道。
“我也喜欢一个人。”蒋照道,“简小姐不如先行离开。”
这句话出乎简纯的预料,不过她听闻蒋照确实不喜生人,平日往来的人就那几个。
“那好吧。”简纯闷闷不乐。
她提腿往前,不料一抬头,便看见迎面走来个人,手里拿着支白葡萄酒。
简纯眼疾手快地挡在了蒋照身前,整个手臂都被酒水浸湿,衣服也染上了酒渍。
女人手足无措,她不过是想看看这幅画,面前却猛然冲出个人,她穿着高跟鞋,顿时一扭,手里的酒便没拿稳。
简纯已经将她认为是耍手段的人,直接训斥道,“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在这种地方也耍些不正经的心思,小心我让保镖直接轰你出去。”
女人虽然委屈,但自知得罪不起,不停地说着抱歉。
简纯认为自己帮了蒋照,还不忘问他:“没事吧?”
蒋照没理。
反倒简容拍了拍她,朝她使了个眼色,简纯这才反应过来适才自己或许过于激动,立即转变表情,和颜悦色起来,“算了,幸亏你泼到的人是我,你跟我一起去处理下,把你身上的衣服换给我。”
简纯离开前还不忘在简容耳旁叮嘱,“你在后面看着蒋照,看还没有其他惦记着他的人。”
简纯脸不红心不跳,简容反倒面如火燎。
或许直接认定那个女人是刻意往蒋照身上撞最为妥当,但简容做不到,“她也是心急,误会了。”
“年轻气盛。”蒋照淡淡道,草草评价。
简容松口气,想自己大概赌对了,“让蒋先生笑话了。”
蒋照:“她不是你表妹,你怎么这么怕她?”
“怕?”简容没想到在外人眼里,自己表现出来的是对简纯的畏惧,旁人听着可能会不舒服,简容却很大方地承认,“人对疯犬总是怕的,但是恶犬,远比疯犬好拿捏。”
“所以不是怕,是让着她。”
简纯还称不上是条疯狗。
“你不怕这话我说出去?”蒋照对于她的直白,心中有股被填满的感觉,神色却还是波澜不惊。
简容笑笑,“蒋先生愿意说出去,是我高攀。”
的确是,她和蒋照之间只有一个方行,远达不到说这话的地步。
不过他和方行的关系果真匪浅,连她和简纯是表姊妹的关系都知道。
只是她不知道,会有什么原因,让他连方行的葬礼都未曾前来。
“手好点了吗?”蒋照选择跳过这一话题,转头看向简容的手臂。
简容不敢去看他的侧脸,左手去将右臂的袖子拉低,“比起我,张绪应该更不好受。”
蒋照毫不客气,“那是他自作自受。”
看简容的神情,是有愧疚在的,愧疚之下,有些事就会变得麻烦。
“是我没和他讲清楚,让他误会了。”简容到现在都不明白张绪执着于自己的原因,明明以他的条件,可以找到更好的。
不过她的愧疚心也不足以支撑她接受张绪,她的确容易心软,但也并不是分辨不了人。
明明和蒋照认识不过几日,却成为她可以轻易提起这个话题的人。
又聊了下她断不会走投无路和张绪在一起,悄然间,蒋照唇角间的冰冷散去。
两人边走边说,走到拐角处。简容被一幅画吸引了目光,但不忘给简纯发条消息告诉她自己的位置。
这幅画给力简容一种熟悉又异样的感觉。
她驻足下来,蒋照也停步。
从简介里看到了画师的名字:秦向鸢。
简容面色不改,依旧直勾勾地看着。
这是幅油画,画中的男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昏黄的灯在他身上晕染开来,使他神色温柔祥和,他修长的左手下,压着一捧粉色的玫瑰,新鲜且富有光泽感。
她知道熟悉在哪,却不知道异样是什么。
“这幅画的名字叫做《爱人》。”蒋照的声音温和体贴,可以舒缓人的心情。
简容也不觉发表着自己的感受,“看得出,这是副饱含爱意的画。”
她没感到意外,一个人的爱如果持之以恒,必然是存在回应。
“可是也有恨。”
简容惊愕地朝蒋照看去。
“你看,这幅画其他地方都处理的很好,唯独人物的笔触很凌乱,细节处都很潦草。”蒋照耐心地引导她的目光,“可她又太熟悉这个人,对这个人的身型、姿态、神情,都掌握的很精准。”
简容终于知道这股异样从哪来。
“你知道画中这个人是谁吗?”蒋照看向她,观察她的神情。
无论是蒋照的语气,还是简容的表情,答案都呼之欲出。
但简容不知道蒋照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她从惊讶转变为落寞,但又觉得该是惊讶多一点。
自己的未婚夫喜欢其他人,旁人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一清二楚。
蒋照多半是好心。
不过连蒋照都知道,方行身前对她这个未婚妻大概是熟视无睹。
“不过是往事。”她垂着眼眸,倔强从眼尖溢出。
她不在乎,但如果她不在乎,这场订婚就会成为彻底的笑话。
方行去世,简容却是替他拉扯遮羞布的人。
她在通过这一切来弥补愧疚。
简容的反应远比他想象的要平淡,不觉心下一凉。
蒋照以为,她原先不知道方行心里还有着另一个人,现在她知道了,应该有所触动才是。
到底是他低估了简容对方行的喜欢。
简容抬睫再次看向这幅画,却是出了展厅,找到赵志昂,提出想要买下这幅画,说画中人物是自己去世的未婚夫,她想要用以悼念。
赵志昂来到画下,在看清画师名字后,坚决不卖。
蒋照自始至终站在原地,忽地出声,“卖给她。”
赵志昂还想解释,却被蒋照一个眼神制止。
蒋照所占股份比赵志昂还要高,实际的话语权掌握在他手里
“简小姐对未婚夫用情至深,实在可贵。”蒋照的神情没有异样,眼底的情绪被消化干净,“所以,我愿意将这幅画送给简小姐。”
不仅简容吃惊,赵志昂也很意外,当初蒋照就是冲着秦向鸢是画廊的第一个签约画师才投资的,他本以为这两人之间恐怕关系不简单,但眼下他如此草率地将画送出,他倒有些看不懂了。
听到一阵声响,周遭人都朝转角处看去,那副看似普普通通的画被高调地取下,并且转交到那位身姿出挑的女士手里,再见她神情中似有巨大的悲痛,对画中人满是眷念。
指尖如被针扎一样,下意识地蜷缩起来,蒋照盯着简容看了几眼,欲言又止,之后呼吸沉了几分。简纯一回来,他便转身离开。
简容并非没有看到他离开,但无暇顾及,忙着应付简纯。
“蒋照怎么会送你画?”
“他和方行是朋友,知道这幅画里的人是方行。”
其实蒋照还顺手推舟帮了她另外一个忙。
今天他送自己画的时候,势必会传出去,所有人都知道她对方行念念不忘的话,那方母在外传播的流言蜚语,只会是无稽之谈。
简纯有些狐疑,“那你们之前认识?”
简容摇摇头,“没有,才见过一面。”
“见过一面就送你画?”简纯甚至顾不上蒋照离开的事情,“也没见得你和方行感情有多深厚。”
简容忙捂住她的嘴,“或许是看我是你表姐呢?”
简纯扯开她的手,“你当我没点自知之明。”
简容忍不住嘶一声,简纯没有理会。
她不清楚蒋照是出自何种原因将画送给了她,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蒋照念及和方行的旧情,对她产生了怜悯。
“不过。”简纯细细揣测,“他既然和方行关系那么好,应该会爱屋及乌,他要是以后找你,你都要拉上我,听到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