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解放后,根据华东局的指示,福州市军事管制委员会于8月23日发布一号公告:韦国清担任军管会主任,叶飞、刘培善、方毅、梁国斌、朱绍清、陈美藻为委员。
同一天,福建省委书记张鼎丞宣布:韦国清担任中共福州市委书记兼市长。
叶飞和韦国清,一个是司令,一个是政委,都是十兵团的核心人物。韦国清要留下搞接管,不能随军指挥了。并肩作战的战友就要分别了,他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对叶飞说:“我不能与你共行,十兵团就全交给你了。任务繁重,解放漳、厦、金的担子很沉重啊!希望你多多保重!有什么困难,只要打个电话给我,我保证当好你的后勤部长,搞好支前工作。”
叶飞握着韦国清的手,说:“别说我了,你肩上的担子也不轻啊。你接的是一个烂摊子,面对千疮百孔的福州,你将有做不完的工作。等漳、厦、金地区解放了,我调一大批干部支持你!你先干着吧!”
叶飞告别了韦国清,挥师南下,日夜兼程。第十兵团司令部离开福州之前,开了个作战会。会上决定于9月中旬发起漳(州)厦(门)金(门)战役,彻底扫清南逃漳、厦、金地区之敌,解放福建全境。整个战役分两个阶段进行。第一阶段,歼灭以漳州为中心的金、厦外围之敌;第二阶段,攻击厦门、金门。其具体部署是:第三十一军攻取漳州,第二十九军一部攻占厦门以北沃头、集美等地,而后第三十一军会同第二十九军主力夺取厦门,第二十八军和第二十九军各一部攻取金门。
9月11日清晨,第十兵团的三个军浩浩荡荡向南挺进。福州至厦门的几条大路上,黑压压一片,到处都是解放军。他们一般以三路纵队并列或五路纵队并列前进,有时互相交叉前进。南国的9月,暑气逼人。解放军指战员们不顾天气的炎热和连日的疲劳,迈开大步,以每小时15里的速度日夜兼程。他们每过一个集镇,响过一阵枪声,便使敌人闻风而逃,战士们就紧追不舍。从9月11日晚至17日,短短的几天,他们先后解放了仙游、泉州、德化、永春、惠安、南安、安溪等地。刘永生领导的闽粤赣边纵队在十兵团的指挥下,解放了龙岩、永定。平潭岛、南日岛、湄州岛、虎狮岛等也被十兵团解放。至此,解放军形成了对漳州、厦门、金门的大包围趋势。
第十兵团司令部一到泉州,叶飞便打开了一张画满红线蓝线的作战地图,手中捏着一支红蓝铅笔,在地图上缓缓地移动着。他画了一条粗粗的红箭头,箭头直指漳州。副司令成钧看在眼里,笑着说:“从你的箭头上即可看出,你对解放漳、厦、金的决心有多大!”
“此话怎讲?”叶飞瞪眼望着他问。
成钧指着那粗粗的红箭头说:“你看看,这红箭头有多粗,你用的劲就有多大——地图都快被你的笔戳破了。”
叶飞刚露出笑容,还没回话,铅笔“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叶飞笑着说:“地图没被戳破,铅笔倒断了。”他苦笑着摸摸衣兜,哪里还有多余的铅笔呢?
成钧递过一把小刀。叶飞握着短短的半截铅笔,小心翼翼地削着,问道:“漳州的敌情如何?三十一军九十二师攻打漳州有把握吗?如兵力不够,现在调整还来得及。”
成钧说:“据监听科长任希文介绍和三十一军九十二师侦察分队报告,守漳州的国民党兵力没有变,还是六十八军三个师和九十六军一个师。”说到这里,成钧笑了起来,继续说,“漳州之敌虽然有相当于四个师的兵力,但分析起来,只是一棵腐烂了的空心树,经不起我们暴风雨般的袭击。”他解释说,“说起来是四个师,其实建制不全,兵力不足。他们的一个军相当于一个师,一个师相当于一个团或一个营,而且又很分散,分布在南安、同安、马巷、云霄、诏安这几处地方。”
陈庆先插话说:“最主要的是敌人士气不足,而且漳州外围没有什么坚固的工事。我看我们的决心不变。”
叶飞并不是想改变打漳州的决心,而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在战略上轻视敌人,战役、战术上把弱敌当强敌对待。漳州战斗发起之前,叶飞当然也是这么考虑的,想再次对敌人的兵力进行核实。于是,他抓着铅笔,在屋内来回踱步。他低头沉思了大约一支烟的工夫,突然大步走到地图前,对作战科长茅琛说:“既然‘顾客’情况没变,‘剃头匠’碰到了‘大胡子’,就要克服困难剃下去。你马上打电话通知三十一军周军长,打漳州计划不变,九十二师18日开始发起战斗,两天内拿下漳州。九十三师从南安出发,攻下同安城后,直插角尾镇,切断同安至漳州公路,堵住漳州逃敌。三十一军攻打漳州、同安、角尾时,二十九军向集美、沃头、刘伍店进攻,牵制厦门的敌人,不让厦门之敌增援漳州。二十八军正在打平潭岛,估计明后天结束。待他们战斗一结束,就命令他们向金门北岸石井、莲河一线集中,准备下一步攻打大嶝岛、金门岛。”
叶飞下达完作战命令,将目光落在成钧的脸上,征求他的意见,说:“你看看有什么不周到的,补充一下。”
成钧指着地图上漳州至厦门的公路说:“打漳州的枪声一响,必然会出现漳州敌人向厦门逃跑,或者厦门的敌人西援漳州的情况,这样,我们面对的敌人就会增加。因此,我建议担负机动任务的三十一军九十一师,插至灌口、角尾,协助九十三师阻击漳、厦之敌。如阻击任务不重,九十一师则去攻占嵩屿、烧山、京口岩山,夺取全半岛。”
叶飞点点头,说:“考虑得很周到。”他又转身对茅琛说,“就这么定了,你们作战科马上分头打电话,向下传达作战命令!”
命令传达后,从9月17日起,各部兵分多路向预定目标开进。原来宽宽的大路,由于兵多,一下子变得窄窄的,小路就更不用说了。大家拥挤着,急促的脚步声激起了片片喧嚷,惊飞了路边的兔子、麻雀。在向导的带路下,他们急急地向前奔跑。跑了一段路后,他们不再找向导了。这是为什么?原来,他们不用向导,是因为有了更好的“向导”——这就是国民党在逃跑时,一路丢下的无数罐头、纸烟盒、汽油桶、衣服、鞋子……这些都成了解放军战士们行进的“路标”,只要循着“路标”走,保准没错。
第三十一军和二十九军从出发地到目的地,有三四天路程,而且都是崎岖的山路。但他们在两天之内就赶到了目的地,脚步一停,便发起了战斗。19日下午,叶飞接到了解放漳州的报告。
漳州与厦门之间相隔约50公里,蜿蜒的龙江绕城而过,流向厦门方向与九龙江汇合。漳州四周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水稻、甘蔗年年丰收。漳州的水仙花闻名全国。国民党六十八军的三个师和九十六军的残部,分别配置在漳州及四周的长泰、南靖、龙海、华安等地,方圆二三百里。由于敌兵力高度分散,便于我军逐点歼灭。9月18日,三十一军九十二师从安溪官桥出发,向漳州的外围逼近,走到枫洋镇一分为三。左路九十二师二七六团奔袭漳州北边的长泰县城。守城部队两个连,共计300人,提前一天就风闻解放军抵达安溪的消息,本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无奈上级不同意,只得硬着头皮死守。19日拂晓,枪声大作,他们知道解放军攻城的战斗打响了,一个个被吓得缩在被窝里发抖。二七六团从进城到结束战斗,仅用了个把小时,而后南下漳州。中路二七四团由岩溪经灌口、长泰,前出至芝山,抵近漳州地区。右路的二七五团赶到南靖城边,发现守城的保安团弃城东逃,于是跟踪追击,追出了30里,全歼保安团500余人。他们留下一个连看管俘虏,大部分抢渡龙江,来到漳州城北。
接原计划,左、中、右三路人马会集后,再发起攻城战斗。可是,团长王亚明担心敌人逃跑,果断决定单独提前发起战斗。他们于10点钟发起攻城战斗,击溃敌人一个营,进入市区。老百姓对他们说,敌六十八军军部在半小时前就撤离了漳州,其八十一师正过桥向东逃跑。团长王亚明一听,瞪起眼睛,举枪一挥手,立即率部跟踪追击,在通往漳浦的木桥上,与八十一师后尾接上了火。解放军向敌群扔出无数手榴弹。敌人中弹后,发出一声声尖叫;汽车被迫击炮击中后,发出“嘭嘭嘭”的声响……加上敌军官的吆喝声,在木桥周围响成一片。八十一师被歼三分之一。幸存的敌人放火烧桥,向石码逃跑。二七五团岂肯罢休,他们冒着烈火,冲过桥,拼命追击。东逃的六十八军军部和八十一师乘上汽车逃跑。他们晚上到了石码,全部挤在码头上,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望着厦门方向,可是江面没有一只船。他们你推我搡,骂声不绝。这时,王亚明的二七五团追上来了。许多国民党士兵被吓得纷纷跳入江中,拼命向厦门游去。可是,大多数士兵被淹死了,只有少数人死里逃生。六十八军参谋长张星伯不见军长刘汝珍的身影,猜想他一定是化装溜走了,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前面是滔滔江水,后面是密密麻麻的解放大军,他知道自己已无回天之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息一阵,便派人与解放军联络,放下了武器。
叶飞看完了三十一军九十二师的战斗报告,对政治部主任刘培善说:“真没想到,漳州之敌一触即溃。漳州胜利解放了!赶快给九十二师发报,祝贺他们,并嘉奖他们!”
成钧的心情也特别高兴,他笑着说:“天助我也!漳州四面环水,原以为对我军进攻不利,谁知江水却助我一臂之力——六十八军就是被这滔滔江水挡住了逃路。”他不由哈哈笑出了声,“看来,渡海作战并不可怕嘛!我们渡海有困难,但是,一旦我们登陆,敌人就插翅难逃了。”
首长们正说着,值班参谋喊了一声“报告”,并递上九十三师的战斗详报。
叶飞抬抬手,说:“王参谋,请你代劳读一下,省得大家传阅了。”
王参谋奉命宣读。战斗详报写着:九十三师南下逼近同安时,已是黄昏。他们先派了两名侦察参谋化装成农民,从古宅出发,接近同安东门。这时,迎面走来两名巡逻兵。侦察参谋一时来不及躲避,于是两人交换了眼色。韩春玲主动上前,递给对方一人一支香烟,并假装问路:“请问老总,我俩是做生意的,不知马巷怎么走?”
一个大个子巡逻兵左手接过香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嗯,很香。”然后右手向东一指,说,“向东走10里路,再向北走3里,再向东走5里,就到马巷了。”
就在一个问路、一个指路的当口,另一个侦察参谋神不知鬼不觉地用手榴弹击昏了一个小个子巡逻兵。小个子啊哟一声叫,惊动了大个子。就在他扭头张望之际,韩春玲一个快动作,用绳子套住了他的脖子。天已黑了,他俩扛着两个俘虏,回到了师部。师部根据俘虏提供的情况,立即命令二七七团和二七八团向同安进攻。一时间,火光冲天,枪声大作。不到一小时,两个团就冲进了县城,占领了县政府,消灭了保安团。同安的战斗结束时,驻马巷的保安三团才闻声赶来增援,被二七七团挡在了西门外。保安三团发现情况,吓得扭头就走,想逃回马巷,可是已经迟了。二七七团将其紧紧咬住不放,二七八团迅速包围,形成二打一局面。保安三团哪里是对手,激战不久,便渐渐招架不住。狡猾的保安三团企图杀出一条血路,向集美逃跑。就在这时,我九十一师二七一团路经此处,立即加入了战斗,解放军兵力顿时占绝对优势,三个团合力全歼保安三团2000余人。
王参谋读完战斗详报,叶飞走近地图,问陈庆先:“二七九团现在处在什么位置上?有没有到达角尾?”
陈庆先回答说:“二七九团半夜绕过同安,在上午7点10分准时到达角尾镇,控制了漳州到厦门的水上通道。”
叶飞正要说什么,机要参谋又进来了,他递来的是一份中央军委的急电。叶飞低头便看,电报大意是,集美学校系爱国华侨领袖陈嘉庚先生所创办,我军在解放集美时,要尽力对其妥善保护,严防破坏。宁可多流血,也要避免使用火炮类武器。
叶飞看罢,立马对机要参谋下令:“你马上将中央军委的电报转给二十九军,要求他们进攻集美部队时坚决执行中央军委的指示,不讲价钱,不讲困难,既要解放集美,又要爱护集美的财物,尽量做到不伤一个百姓,不毁一间房子!”
负责进攻集美的二十九军,于9月17日晚从晋江南下,一路势如破竹,于18日上午攻占了沃头,19日攻占了刘五店。敌人一触即溃,四处逃散。20日拂晓,我军全歼了逃敌。
二十九军八十五师二五三团担负进攻集美的任务。军长胡炳云连打了三次电话,要求他们每一个指战员都要牢记军委和兵团首长的指示,尽力保护好集美的建筑群。
固守集美的国民党军一个团,恰恰是利用集美的建筑群与北面的高地,构成支撑点式的防御体系,阻挡解放军的进攻。二五三团指战员在接到上级指示时,已在集美学校旁的山坡上布满了强大的炮兵火力,这些火力足以彻底摧毁集美的敌人防御工事。因为突然接到上级命令,要保护集美学校,保护集美的财物,他们只得放弃炮火攻击,并禁止使用手榴弹,全凭步枪和血肉之躯,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城内攻击前进。
叶飞十分关注集美的战斗情况。9月22日,当听到二五三团已进入城内,正与守敌展开巷战时,他立刻抓起电话,要求他们不要急躁,采取政治攻势。
二五三团遵照叶飞的指示,使用了军事打击与政治攻势相结合的办法。23日拂晓,敌人终于支持不住,逃往厦门。上午8时,二五三团占领了全集美。八十五师司令部、政治部在集美镇贴出布告,布告全文如下:
集美学校为华侨民主人士陈嘉庚先生所创办的规模较大之学校,希望各部人员应尽量不要进驻学校,并坚决予以保护,严禁搬移或损坏该校一切教育用具及房屋、树木,切实遵照为要。
40多年来,这张布告一直由集美学校所珍藏着,被陈列在陈嘉庚先生纪念堂中,成为人民解放军严格遵守入城纪律,保护学校的历史见证。
中共同安县委和集美镇地下党组织为配合我军解放集美,做了许多工作:组织集美学校自卫队,防止敌人破坏;为我军提供敌方军事情报;组织发电厂职工在紧急关头切断连接敌阵地的铁丝网和地雷的电源,确保解放军的安全;组织人员帮助解放军解决部分军需供应等。
在集美战斗中,第二五三团付出了伤亡200余人的代价。为了纪念集美的解放,缅怀牺牲的烈士,集美人民建立了一座雄伟庄严的“解放集美纪念碑”,陈嘉庚先生特地请毛泽东主席书写了碑铭。1977年,集美区人民政府把分散在各处的第二五三团81位烈士的遗骸集中安葬在兑山村红树林,后又建造了一座烈士陵园,供人们瞻仰和祭奠。
三十一军解放漳州后,迅速东进,占领嵩屿、烧山、岩山。此时,刘永生指挥闽粤赣游击纵队,相继解放了平和、漳浦、云霄、诏安县城,解放了闽西南广大乡村。9月24日,十兵团完成了漳厦金第一阶段作战任务,歼敌15万余人,控制了以漳州为中心的闽南和闽西南地区的全部大陆。
泉州是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也是晋江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泉州风景秀丽,经济繁荣。9月26日,叶飞率领十兵团机关进入泉州后,连街都没逛,就一头扎进了作战室,召开作战会议。叶飞主持会议,他说:“我们漳厦金战役的第一阶段打得非常漂亮,部队已进入晋江、南安、同安、龙海沿海一带,准备渡海作战。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迅速确定第二阶段的作战方案。”他扫了一眼与会的干部,继续说,“第一阶段,我们是以解放漳州为中心,当时只有一个目标。通俗一点儿说,大家吃的是一桌菜,围着桌子,一人一筷,很快就吃光了。可是,第二阶段,我们是两个目标——解放厦门、金门两岛。摆在我们面前的是,究竟先打哪一个。”叶飞提出问题后,将眼光落在副参谋长陈铁君身上,抬抬手说,“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请陈副参谋长简要介绍一下厦门、金门的情况。”
陈铁君手持小木棒,指着地图,首先介绍厦门的情况。
厦门早为我国对外通商口岸,又是军港,经济较发达,地位很重要。面积约138平方公里,按自然地形分为南北两部分,东西长13公里,南北宽11公里。岛的南部多山,北部为丘陵,市区位于西南端。岛上公路成网,便于机动作战。西南紧挨鼓浪屿小岛,东面与大小金门隔海相望。岛的北、西、南三面距大陆2公里至35公里。北部是国民党军防御重点地区,除原有日军构筑的永久性工事外,敌又在易登陆的地段增修工事,其防御配系也较完善,并在滩头前沿设置雷区、铁丝网、鹿砦等障碍物。
厦门守敌为第八兵团第五十五军第七十四、第一八一、第二十九师与第五军第一六六师和第九十六军残部等,共3万余人,由东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兼厦门分署主任汤恩伯统一指挥。兵力部署:汤恩伯率第八兵团指挥所位于厦门市区;第五十五军指挥所在金鸡山;第七十四师分布于岛北之江头、高崎、钟宅、寨上一线;第一八一师固守岛之东北部五通道、何厝、河边一线;第二十九师分布于鼓浪屿和市区;第一六六师分布于岛的东南部;特种部队及第九十六军残部分布于市区周围。
汤恩伯吹嘘厦门的防御固若金汤,守三五年没问题。但自我军三面逼近厦门岛后,守敌甚为恐慌,急忙撤退后方辎重,转移海空军基地,军以上指挥机构均移至舰上指挥。同时,下令部队赶修工事,加强防御,并以海、空军不断袭扰我沿海港口,袭击我船只,破坏我渡海作战的准备工作。
陈铁君介绍完厦门的地理环境和敌守备情况后,接着又介绍了金门的情况。
金门位于厦门岛以东,距大陆最近处约55海里。在厦门用望远镜看金门,岛上的一切建筑和活动情况一览无余、清晰可见。在胡里山炮台和角屿岛,不用望远镜也能把金门尽收眼底。金门大小岛屿14个,具有战略价值的岛屿为大金门、小金门、大担、二担岛和孤悬于金门岛正南的东碇岛。现在,金门的国民党军只有李良荣的第二十二兵团所属4个师8个团,总兵力2万余人。岛上防御系统简单,无坚固的工事。
陈铁君介绍完毕,放下木棒回到了座位。叶飞抬头问大家:“现在请你们考虑一下,看看我们的第二阶段目标放在哪里。当然,如果大家胃口好,也可以两桌菜一起吃。大家开始讨论!”
叶飞的话音一落,大家便议论开了。有的说,汤恩伯在厦门的兵力比较强,又有永久性防御工事,是块硬骨头。而金门敌人是残兵败将,兵力只有2万,几乎没有什么坚固工事。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还是先打金门。打下金门后,可以实施对厦门四面包围的战术。
有人立马反对,他们说,厦门敌人兵力虽然比金门强,但厦门距大陆近,最近处不到1海里,我们可以将敌人的一举一动都看清,使用小炮毫不费力就能击毁敌人的工事。况且,厦门守军十分恐惧,汤恩伯惧怕被歼,早已躲在舰上办公。据此分析,厦门敌人防守之心不坚、军心不稳、士无斗志。若先向厦门发起攻击,成功的把握很大。
会议出现两种意见。叶飞没有急着表态,而是侧身问陈庆先:“你的意见呢?你觉得是先打厦门还是先攻金门?”
陈庆先一直在听大家讨论,听到叶飞的问话,便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厦门、金门两处敌人均立足未稳。我倒觉得,如果我们同时发起攻击,致使两地敌人同时挨打,不能互相支援,倒不失为一着好棋。再说,厦、金二岛一失,台湾顿失屏障,我们再攻台湾,也可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事半功倍!”叶飞念叨了一句,便托肘扶腮,陷入了沉思。大家听了陈庆先的话,也开始了新的思考。一时间,作战室内异常安静。大约过了一支烟的工夫,叶飞终于考虑成熟,抬头问大家:“你们觉得陈参谋长的意见如何?”
大家小声地议论了一会儿,然后表示,金、厦两地同时打的方案不错。
叶飞见大家没有异议,便拍板定案,说:“就这么定了!我们同时对金、厦两岛发起攻击,虽然在兵力上有一定的困难,可是,敌人两处受敌,困难更大。所以,我们向上级报告,建议采取同时攻占的方案!”
初步方案决定,由第二十八军攻取金门,第二十九军和第三十一军攻取厦门。
1949年10月1日,毛泽东和一大批开国元勋在天安门城楼上,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召开国庆大典之际,叶飞正在签发十兵团给三野司令部的电报,电文如下:
一、汤匪总部、五军军部率二零零师驻小金门、二十二兵团率四十、四十五、二零一师共三个师驻金门,汤前指及五十五军军部率二十九、七十四、一八一师与五军之一六六师及战车营驻厦门,该敌连日来在原有永久性筑城(前已呈报)基础上,积极修加副防御工事和地堡群。
二、由于泉漳地区工作基础不强,再加上语言不通,船工逃跑及躲避现象非常严重,现我正以最大力量加强对船工的领导和教育,并已开始训练水手。
三、据以上情况,我们以十天时间进行训练水手、动员教育船工及加紧对岛屿要塞战的战术和技术准备,预定本(10)月13日或15日对金厦发起攻击,具体时间和部署另电呈报。
根据以上情况,若10月中旬以一部兵力西出汕头,时间来不及,故于月底执行攻击汕头的任务。
10月11日,十兵团给三野的电报:
我二十八军二五一团、二十九军二五九团于10月9日6时发起对大嶝岛的攻击,20时顺利登陆突破,于10日晨迫敌退守双沪、阳塘。10日晚我继续攻击,22时全部结束战斗。我军歼敌二十五军四十师一一八团、一一九团大部,俘敌副团长以下1800人,毙伤700余人。
10月11日,野司给十兵团的电报(野司同意十兵团7日电对金厦作战部署):
7日电同意,你们来电部署依战役战术要求,最好在来电同时攻歼金、厦两地之敌。但请你们考虑,根据金、厦两地敌我双方实力、敌之内部情况(刘汝明、王修身之关系如何)及我方准备程度(尤其是船只),如以五个师攻厦门(有把握),同时以两个师攻金门,是否完全有把握。如考虑条件比较成熟,则可同时发起攻击,否则是否以一部兵力(主要加强炮火封锁敌船以阻援与截逃)牵制金门之敌——此案比较稳当,但有使金门之敌逃跑之可能。究竟如何,请你们依实情办理,自行决定之。总之,以充分准备,有把握地发起战斗为宜。
叶飞接到野司复电,再三斟酌,分析野司电报精神。他认为,野司虽在电文的最后,要他们“依实情办理,自行决定”,但在前面,还是倾向于先取厦门。叶飞举棋不定,遂召集兵团领导干部们再次研究。
会议开始后,大家一致认为,厦门、金门战役与以往的各种大小战役所不同的是,这是一场渡海战役,必须要有足够的船只,这样才可运兵运粮——有兵无船等于无兵。他们初步统计,至10月上旬,二十九军只有运载三个团的船只,三十一军也只有运载三个团的船只,而二十八军只有运载一个团的船只。金门岛上敌人有八个团,若二十八军只上去一个团,此战怎么打?
研究结果决定,还是采取先厦后金的方针。
大的方针确定后,叶飞仍不满足于已有的船只,继续号召部队掀起筹船和练兵热潮。为了筹集到足够的船只,各部花了很大精力,投入了大批人力。各军成立了由军参谋长负责的船管会,从各师团抽调熟悉水性的干部负责此项工作。他们紧紧依靠地方党委,依靠地方群众,经过艰苦细致的工作,二十九军、三十一军都征集到了大量的船只。叶飞常常到各部队检查筹船情况,要求各部队对船只倍加爱护。为了防止遭敌机的袭击,他要求部队在夜间演习结束后,立即将船只伪装好。海边风大,他要求大家将船拉到沙滩上,以防损坏。
在训练场上,叶飞要求训练符合实战要求,不搞花架子,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注重实效。他还提出,指挥员和基层干部及战士分开练。指挥员主要进行沙盘作业,重点练指挥、练战术;基层干部和战士主要练上船、划船航行、启渡编队、航渡中观察联络和保持队形、抵滩下船、徒涉海滩、破除障碍、攀登陡岸等课目。
国民党军侦察机对我军一切准备工作进行了细致地侦察,他们从飞机上看到闽江上大小舟帆齐集,尤其金门对面的同安、集美等地,行舟操练,灯火通明,大小船只不计其数,陆上则军运频繁。
这一信息被及时报到了蒋介石那里。蒋介石急得食不甘味,夜不能寝,忧心忡忡。特务头子毛森火上浇油,将汤恩伯贪生怕死,把指挥部搬到军舰上的事密报给蒋介石。蒋介石被气得雷霆大发。一阵狂风暴雨后,他冷静下来,不甘心坐以待毙,决定坐轮船到厦门,亲自督战。
蒋介石的厦门之行,行动诡秘,汤恩伯事前一无所知。只有毛森所带的几百人,站在码头边列队等候着蒋介石父子。当汤恩伯接到耳目的报告时,蒋介石父子已离开了码头。汤恩伯风风火火地赶去拜见蒋介石时,蒋介石拉下面孔,厉声问道:“听说你的指挥部已移到了军舰上,这可是真的?但我不希望这是真的。”
汤恩伯闻听此言,立即明白——有人告了黑状。他眼珠一转,对策就有了。他的对策是什么呢?他想,反正老头子已经知道了,抵赖是不行的。我现在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不开口,随你怎么批。主意拿定,他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蒋介石等了一会儿,见他低下头不吭声,顿时怒火中烧,大声训斥道:“你在其位,不谋其政,导致有其将必有其兵!前些时日,共军还没向上海发起攻击,你就将指挥部往军舰上一搬。士兵们见你贪生怕死,能有信心守上海吗?现在,我叫你守厦门,你又故技重演,玩起了这一套鬼把戏。你还有半点军人气节吗?怪不得有人说你无德无才,师长都当不好!算我看错了你,总以为这些人是对你有妒忌心。古人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今天,我总算知道自己看错了人。你的确无德无能,根本就不能指挥打仗,你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
蒋介石就这样骂了两个小时。汤恩伯又气又羞,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冷汗直冒。一旁的蒋经国心疼父亲,见老头子口干舌燥,气喘吁吁,怕他气坏了身子,便劝道:“父亲,汤将军一声不吭地听你骂了几个小时,说明他已知错。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巡视前线阵地吧,如有薄弱之处,还可亡羊补牢啊!”
蒋介石对汤恩伯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理,见汤恩伯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又听大公子从中调解,便止住了骂声,在汤恩伯、毛森和蒋经国的陪同下,坐车巡视各阵地。他们来到厦门的制高点万寿山,汤指着远处阵地介绍说:“厦门西、南、北三面临大陆,最近的只相隔1海里。岛东南多山,沿岸多沙滩和断崖。北半岛为丘陵,地势开阔,沿岸多淤泥和峭壁。我兵团重点在北面开阔地,具体部署:以齐装满员的七十四师守北面,以一八一师守东西面的通道,一六六师守东南面的石胃头,二十九师一个团和要塞守备总队、六十八军共守市面,二十九军两个团守鼓浪屿。”
蒋介石手指北面,说:“这边开阔地最危险,是共军攻击的目标,工事构筑情况如何啊?”
汤立正答道:“这边每隔100米就有一个钢筋水泥的地堡,前沿滩头设有雷区、铁丝网、鹿砦、外壕等。一到晚上,所有的滩头都在探照灯的照射下一片通明。”他保证说,“共军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越我雷池一步!”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随之又问:“你们估计厦门能守多久啊?”
“厦门工事称得上固若金汤,我认为守个三五年不成问题。”汤恩伯忘记了刚才的羞辱,扬扬自得地回答。
毛森在一边说:“委座,厦门安如磐石,守三五年的确不成问题。”
“嗯!”蒋介石一边点头,一边哼了一声,转到其他地方察看去了。傍晚,由汤恩伯、毛森陪同蒋介石吃晚饭,两人拘谨得不敢伸筷子,只吃了个半饱。他们刚丢下饭碗,厦门对岸的集美方向就打来了几十发炮弹。蒋经国忙劝蒋介石:“父亲,可能是解放军要攻厦门了,您还是赶快离开为好。”
蒋介石虽然心里一阵惊慌,可是,他不忘保持领袖风度,表面上依然显得冷静如常,摆摆手,说:“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汤恩伯和毛森也劝他说:“委座,您就放心地回台北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们。”
蒋介石连声说:“好好好,我是要回台北的,那儿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呢。”
晚上,蒋介石父子登上华联轮,返回了台北。
蒋介石离开厦门的第三天,厦门战斗打响了。敌人主力在厦门,驻守鼓浪屿的只有一个师约5000人的兵力。叶飞决定先佯攻鼓浪屿,给敌人造成错觉,调动厦门的敌人增援鼓浪屿,然后将我军主攻方向放在厦门岛北部的高崎。
鼓浪屿是厦门西南的一个椭圆形小岛屿,全岛面积约171平方公里,与厦门仅隔着700米宽的鹭江,素有“海上花园”之称。岛上居民喜欢弹钢琴,所以,又有“琴岛”之称。鸦片战争后,洋人在此修造了许多教堂、别墅、露天游泳池、领事馆、疗养院等建筑。加之岛上树木葱郁,四季常青,亭台楼阁比比皆是,所以,常年游人不断。
自汤部退到鼓浪屿后,这座“海上花园”便成了一艘阴森恐怖的战舰。汤恩伯将鼓浪屿作为整个厦门防御的主要固守点之一,命令第二十九师防守鼓浪屿。二十九师在岛的四周修筑了密密麻麻的碉堡和地堡。他们在容易登陆的滩头地段,用石头和汽油桶筑成1丈多高的圆式阵地,像北方的城墙;在阵地里面筑了钢骨水泥二层碉堡和一层暗堡,堡与堡之间相隔800米,环岛而筑;在几个山顶上摆了十几门迫击炮和山炮,修了战防炮阵地和隐蔽部。蜘蛛网似的交通壕、铁丝网,从山顶修到山下。滩头上有鹿砦、铁丝网和电网;四周靠近岸边的水面上,每隔20米摆着一条小船,船上装满了汽油和炸药,碰上一点火星,就会引起一场爆炸和燃烧,整个滩头刹那间就会成为一片火海。
汤恩伯曾经对蒋介石夸下海口,拍着胸脯保证说:“厦门工事固若金汤,共军三年五载别想碰一下。鼓浪屿比厦门更坚固,已成了一座炸药库。即使共军再多,只要一登上岛,也只能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叶飞十分重视鼓浪屿一仗。他当面向周志坚交代任务时说:“攻克鼓浪屿一战,关系到整个战役的全局。拿下这个小岛,不仅可以牵制厦门之敌,还等于是在厦门敌人的背后插上了一把尖刀——既可以迅速封锁鹭江和控制厦门港,断敌退路,又可以牵制敌人的预备队,阻止敌人北上增援,减轻我军攻克厦门的压力。你们军首战鼓浪屿,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周志坚严肃而认真地说:“我有信心!最坏的打算,就是将鼓浪屿打成第二个月浦。月浦能拿下来,鼓浪屿也一定能拿下!”
叶飞问道:“你准备用哪些部队攻占鼓浪屿?”
周志坚说:“我准备用九十一师的‘济南第二团’和九十三师的七团去啃这块硬骨头。”
“济南第二团”是一支善于攻坚的过硬部队。1948年9月,他们在济南城头连续苦战八昼夜,攻破了三道城墙,最早冲进了内城,被中央军委授予“济南第二团”光荣称号。
叶飞对周志坚的安排很满意,点点头,继续说:“据侦察,敌人在鼓浪屿设有工事,碉堡十分坚固。可以预计,这将是一场残酷的恶仗。你要动员部队,作好打恶仗的思想准备。”
周志坚说:“我要他们个个记住,船自为战,人自为战,个个是突击队员,要英勇抢滩,争取一举成功,歼灭敌人。”
“好!”叶飞握着周志坚的手说,“祝你们成功!”
10月15日15时40分,第三十一军首先对鼓浪屿实施炮击。炮弹落地,引爆了一些装汽油、炸药的小船,摧毁了一部分工事。18时,夕阳余晖下的鼓浪屿和大海连成一片,呈现出一片血红色。由二七一团、二七七团组成的第一梯队两个营的船队,分别从海沧和沙坛起渡,向鼓浪屿的西南部进发。一出江口,他们就遇到了大风,逆风行驶,队形顿时大乱。有的船桅杆被大风折断;有的帆篷被刮破,撕开了个大口子;有的船掉了队;有的船下沉。厦门及鼓浪屿的敌人拼命地向船队开炮。战士和船工相互配合,冒着炮火,奋勇向前。
船工张锦娘带着自家的三条船和全家五口人,运送解放军。开船20分钟后,船被炮弹击中,她的丈夫及两个儿子光荣牺牲了,她自己多处负伤。战士们极力劝她进舱休息。她将他们推开,坚定地说:“不要管我,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想办法把你们送上鼓浪屿!”话音刚落,张锦娘头部中弹,顿时血流如注,闭上了眼睛。
战士们被她的精神所激励,含泪划船。这时,率领第一梯队的团长王兴芳身负重伤,也光荣牺牲了。
21时30分,突击船队陆续驶进鼓浪屿,但只有少数几条船抵达目的地,大部分被敌炮火击沉或被风吹散。登上鼓浪屿的只有七个排兵力,而且,他们一上滩头,就遭到敌人密集的火力阻击,牺牲大半。
23时,九十一师组织的第二梯队三个营开始起渡,可是也因风大浪大,未能成功。
叶飞得知这些情况后,打电话给周志坚,要他暂停攻击,总结经验教训。第一批登上鼓浪屿的战士,在后无援兵的情况下,打得相当英勇顽强,几乎全部牺牲。战后,人民为纪念这些烈士,将他们当年战斗的一座小山命名为“英雄烈士山”。
笔者在鼓浪屿采访时,听当年担任主攻的二七一团教导员宫焕玉说:“我们突击队登上鼓浪屿后,敌人的探照灯将鼓浪屿照得如同白昼。敌人以坦克、机枪疯狂扫射,我们一个个都成了敌人的活靶子。突击队冒着弹雨,一拨一拨地向敌人的地堡、坦克冲去,团里几个领导都牺牲了。我们几乎是以全部战死的代价,将厦门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鼓浪屿战斗打响后,汤恩伯果然中计,急忙从厦门调了一个师的兵力,增援鼓浪屿。
厦门的一个师兵力一走,我军强攻厦门的战斗打响了。晚上7时,叶飞命令三十一军和二十九军的5个主力团,分乘250艘木船,从鳌冠、郭厝起渡。8时许,船队抵达厦门北半岛,搁浅在离岛约千米的淤泥滩上。战士们下船抢滩时,被敌人发现,立即进入强攻。我军连续爆破,砍断了铁丝网后,摧毁了一个个敌据点,至16日6时,占领了敌人吹嘘为“海上堡垒”的高崎。他们占领了高崎机场,另一支队伍又攻克了神山,在北半岛建立了稳固的登陆场。
16日中午,叶飞得知突击队在十多公里宽的正面上,全线突破厦门北部一线防御。午后,突击队又插到小岛腰部的仙洞山、松柏山一带高地。叶飞亲自用报话机命令登陆部队乘胜向市区追击、向厦门港追击,活捉汤恩伯。
敌第八兵团司令刘汝明慌忙调集机动部队,到榆柏山拦阻。登陆部队击退了敌人的五次反扑。刘汝明见阻击不成,又派来六辆十轮大卡车,运送厦门警备司令部特务营前来拦阻。解放军在山口将六辆大卡车炸毁。刘汝明这才慌了神,吓得向海边逃跑。
自鼓浪屿战斗打响后,汤恩伯便慌成一团。他怕鼓浪屿丢失,更怕厦门被攻破,紧张得手忙脚乱,顾此失彼,一会儿去鼓浪屿督战,一会儿到厦门督战。直到16日中午,他才拍着脑门,恍然大悟,明白解放军的主攻方向不是鼓浪屿,而是厦门北面。但为时已晚,解放军已占领了各制高点。汤恩伯每半小时向蒋介石发一份战报。16日傍晚,蒋介石估计厦门难保,对汤恩伯的怨恨达到了顶点。他派出20架飞机,欲将解放军连同汤恩伯一起炸死,以解心头之恨。但由于解放军放了烟幕弹,致使敌机无法辨认目标,飞机在厦门上空一阵狂轰滥炸后,也不管炸到了没有,轰鸣着飞回去交差了。老蒋怕汤恩伯死不了,命令厦门码头的军舰迅速离开,以免汤恩伯乘军舰逃跑。17日上午9时,五星红旗插上了厦门的各处高地。汤恩伯在海滩上抱着报话机,整整呼叫了2个小时,也无人理睬。最后,还是刘汝明找了一只小汽艇,汤、刘及五十五军军长曹福林才从死里逃生,到了金门。
17日上午,厦门岛的战斗枪声停止了,三十一军九十一师二七三团二营在鼓浪屿再次登陆。此时,鼓浪屿敌人已获悉厦门失守的消息,知道大势已去,抵抗无用,纷纷下海东逃至金门。二营紧追不放,使得没来得及逃跑的1400余名国民党军全部成了他们的俘虏。
厦门战役仅持续两天时间,便顺利地画上了句号,我军共歼灭国民党军27万余人,其中俘虏25万余人。
叶飞登上厦门岛时,战士们正在打扫战场。大部分俘虏被集中在厦门大学旁边的海滨。战士们乐呵呵地担着一捆捆枪支,去厦门大学教室集中处理。第十兵团的指战员大部分是苏北、山东人,从没见过海。他们渡海作战,还没来得及欣赏大海,此时纷纷在海滩的浅水处捡海螺,拾贝壳。叶飞碰到周志坚和胡炳云,用十分满意的口吻说:“仗打胜了,厦门解放了!二十九军、三十一军在厦门战役中立了大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