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支配着“霞光公寓”的102室。
房间里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电视旁边一个闹钟。已经走到白色表盘左侧的秒针在一秒一秒地向上移动09……10……11……当秒针与分针、时针在12的位置上重叠在一起的时候,不知是谁的手表发出了“嘀”的一声电子音。午夜12点,“出租车司机被杀事件”过去了整整15年了。
本间雪绘的视线落在了榻榻米上,从身体深处吐出来一口气。她的肩膀窄得可怜,本来很丰满的身体看上去小了一圈,不,也许是两圈。
男人们——F县警察本部重案组的刑警们依然非常紧张。桌子上的电话方位探知器还处于开启状态,准备随时探知对方是从哪里打来的电话。逃亡中的武内利晴也许会误认为时效已经成立,给雪绘打电话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
真正的时效成立应该是7天后的午夜12点。武内利晴杀死本间雪绘的丈夫本间敦志以后到台湾去了7天,根据刑事诉讼法第255条的规定,逃亡中的嫌犯出国期间,时效中断。这条规定在新闻报道或小说上经常被提及,很多人都知道,但武内利晴不一定知道,所以从现在开始的7天时间里,是逮捕他的最后的也是最好的时机。刑侦一课的刑警们把今天称为“第一时效”,7天以后称为“第二时效”,在全县范围内秘密撒下天罗地网,准备随时逮捕误认为时效已到的武内利晴。
凌晨1点了,房间里只能听到电扇转动的声音。女刑警催促了好几次,雪绘才躺在榻榻米上。她怯生生地把夹被拉到胸部,利用女刑警的身体遮挡住自己,背冲着男刑警们躺着。
电话依然沉默着。
森隆弘靠着墙盘腿而坐,习惯性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已经在这里蹲了两个星期了,他标志性的小平头已经长长了,摸上去很不舒服。不过对于等待,他早就觉得无所谓了。他当刑警多年,知道这就是工作。
凌晨两点多,隔壁的推拉门开了,身穿T恤衫和短裤的本间亚里纱出现在走廊里。她是本间雪绘的女儿,初中二年级,14岁。她连看都没看刑警们一眼,走进黑咕隆咚的厨房,拉开了冰箱门。借着冰箱里的灯光,可以隐约看到她的侧脸很像她的母亲本间雪绘。
不,也不是完全像。
负责跟踪亚里纱的森隆弘,视线落在了亚里纱的耳朵上。雪绘的耳垂很小,打个挂耳环的孔都困难,亚里纱的耳垂则很大。不过,她的大耳垂跟本间敦志的形状完全不一样,跟照片上武内利晴的耳垂却是一模一样的。
武内大概也注意到了。所以,三年前武内给雪绘打电话时问过这样一句话:“亚里纱是我的女儿吧?”
冰箱门关上了。亚里纱拿着一瓶可乐走回她自己的房间时,瞥了森隆弘一眼,留下轻微的脚步声,消失在旁边的房间里。
诱饵……
刑侦二班的楠见班长这样称呼亚里纱。楠见那张苍白的脸闪现在森隆弘眼前,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第一时效”已经成立了,楠见今天也没在这里露面。楠见的外号叫“冷血”,以前当过治安刑警。他从来不告诉部下自己在哪里,当了二班的班长以后,就更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