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周日晚上,戈登·米勒爵士在家里招待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和阿兰·图威斯特博士。多纳德·闰桑姆也在场。这是应图威斯特博士的要求而举办的犯罪专家的会议,博士坚持要把这次集会命名为“游戏和谋杀”。施拉没有参加这次会议,她在下午离开了伦敦,打算到德文郡的一个朋友家里住几天。
四个人都聚拢在火炉边,舒舒服服地坐在扶手椅里,面前就是噼啪作响的、烧得很旺的炉火。戈登·米勒爵士拿出了他的最好的威士忌。“一瓶上等的佳酿。”戈登爵士开玩笑说,“是我的朋友——牧羊人杰克——帮我弄来的。”在杯子里,琥珀色的琼浆反射着炉火的光芒,那温暖的光芒同样跳跃在三双焦急等待的眼睛里,以及图威斯特博士的夹鼻眼镜片上。博士沉着冷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似乎正在一个轻柔的梦中徜徉。多纳德·闰桑姆往后靠在扶手椅的靠背上,跷着二郎腿,显得轻松自在——在一个星期里,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他用右手不停地抚摸着一条漫不经心地系在脖子上的丝绸纱巾。房子主人的动作更为缓慢,更为镇定,但是他炙热的目光清楚地表明了他同样激烈的内心活动。
至于赫斯特警官,他实际上是坐立不安。在昨天晚上,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在他的公寓里焦躁不安地琢磨,等待着图威斯特博士的归来。在几个小时之前,警官目送着博士走进了牛津街上的一家电影院——他们了解到施拉·弗瑞斯特小姐习惯于在星期六的下午到这里来看电影。警官在他的客厅里不知疲倦地转来转去,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但是他始终无法抹去头脑中的图威斯特博士的形象:博士穿着一身活泼而艳丽的运动夹克——警官从来没有见过博士打扮成这个样子。图威斯特混入了电影院门口的人群,去寻找年轻的弗瑞斯特小姐——就像爱情故事里的男主角在等待他的心上人。座钟敲响十一下的时候,图威斯特博士终于出现了。等博士在午夜时分离开之后,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觉得他都要发疯了。他的脑子里又浮现出了他们的对话片段。
“……真是不寻常的一天,阿彻巴尔德,绝对是不寻常的一天!多么特别的女孩儿!女性总是让我感到万分惊讶……我以前还以为她平庸而毫无生气!我大错特错了!她拥有难得一见的敏感而深邃的灵魂,令人感动!在人世间实属罕见。”
“图威斯特,她到底跟您说了些什么?……”
“当然了,我们谈到了很多东西——都是我以前不知道的情况。她非常敏感、非常娇弱、非常单纯……我的朋友,我可以向您保证,要是我年轻三十岁,我会毫不犹豫地去赢取她的芳心。”
“我说您到底有完没完,她到底告诉了您些什么?您怎么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看过电影之后,我们在布瑞塔尼亚酒吧里喝了一杯,直到……我不能告诉您详情。然后我们溜达了一会儿,然后我请她吃晚饭,随后我们继续散步……多么美好的夜晚,阿彻巴尔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夜晚!如果您真的用心去了解她,只要您真的去感受那个娇嫩的女人身上所蕴藏的……”
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足足花了半小时才让他的朋友回到现实的问题上。
“现在,我差不多都明白了。”图威斯特博士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他宣布说:“我想知道的东西,她几乎都告诉我了。我没有费多少心思,您知道……我为自己的口是心非而感到羞耻。我扮演的角色多么不光彩Ⅱ阿!不行,阿彻巴尔德,我现在不能向您透露任何内容!不过别担心,明天晚上……我打算组织一个小小的聚会。我觉得戈登·米勒爵士的‘巢穴’和那里的特殊氛围再合适不过了……他肯定不会拒绝的。我们很快就会了解到‘第七重解答’了。现在还有一些细节模糊不清,但是我会想尽办法从那两个嫌疑犯的嘴里撬出来。您很清楚,在弗瑞斯特小姐向我透露隐情之前,我就已经掌握了这个案子的主线,所以即使没有她的证词,我也能够达到我的目的。不过,现在我掌握了更多的信息,我将能够推测出某些人在八月底出现在国瑞街上的经过——我能够做出非常准确的推测,很可能会让戈登·米勒爵士和多纳德·闰桑姆大吃一惊。这些信息帮助我做出了不同寻常的推理,一项称得上是奇迹的分析科学……这一次,我将要扮演神明的角色……我会稍稍做一点儿手脚,而且绝不会有丝毫的愧疚感!”
房子的主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钢球,然后发动了辩论。
“图威斯特博士,您曾经告诉我说这次聚会是关于‘游戏和谋杀’。我猜测这和最近发生的事情不无关系,对吗?”
“在我看来,”多纳德·闰桑姆用审视和调侃的目光盯着图威斯特博士,“您今天晚上不给这个故事来个了断是不会离开的……”
“老实说,这个故事很有可能在今晚画上句号。”图威斯特博士回答说,“但是,要想解释清楚整个故事,你们每一个人都必须表现出一定程度的诚意、必须实事求是、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即使是牵扯谋杀的部分。我们必须遵守这个约定。作为犯罪领域里的佼佼者,我们在进行挑战的时候都应该有荣誉感,就像彼得·摩尔所叙述的故事中的两位英雄——他们就是很好的例子。”其他人都用微笑作为答复,“通常,我会把最困难的谜题留到最后来解释,在这个案子里,最困难的谜题无疑是戴维德·柯亨在通向他房间的走廊里消失的神秘事件。当然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神秘’事件——我们当中的每个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个花招、一个戏法。诚然,那是一个非常巧妙的戏法,但是我可以向你们证明,通过纯粹理性的分析和推理,我们会找到一种解释——而且只有这么一种解释。
“为了帮助那些记性不好的人,我打算简略地回顾一下那个故事的背景。假扮成马库斯医生的人曾经请求敏登夫妇最后看一眼他们的房客——我打算从这一刻开始叙述。戴维德·柯亨躺在一个担架上,因为‘疾病’而痛苦万状,两位瘟疫医生抬着担架。随后马库斯医生和敏登夫妇离开了戴维德·柯亨的房间,他们顺着走廊走到了敏登夫妇的房间门口。他们在那里说了几句话,然后马库斯医生向抬担架的人示意,让他们把病人抬出来。抬着担架的队伍行进到了走廊中间的位置,然后是一片混乱。在混乱之中,戴维德·柯亨消失无踪了。请注意,当时的场景相当混乱,唯一的光源是来自戴维德·柯亨房间的昏暗灯光,而且他们处在背光的位置。那么就存在一种可能性:在他们进入走廊的时候,戴维德·柯亨已经不在担架上了。不管怎么说,他人间蒸发了。敏登夫妇有一段相关的证词——也是唯一可信的证词,他们一口咬定:没有人能够从走廊逃走,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从他们的身边钻过。
“于是,谜题就转化成了这样:戴维德·柯亨要么在他的房间里消失了,要么在担架经过的那段走廊里消失了。警方仔细地勘察了墙壁、天花板、地板、有铁条的窗户,但是都一无所获。没有任何暗藏的出口。在那个房间里也没有任何藏身之处。那么戴维德·柯亨去哪儿了?我们可以考虑一种假设:戴维德·柯亨和一名瘟疫医生掉换了服装。但是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那个医生又跑到哪儿去了?
“最开始是三个人,最后变成了两个人……如果我们按照理性的方式来思考,我们将被迫承认其中的某一个人挥发了;或者,我们可以重新考虑我们的问题的前提条件:在戴维德·柯亨的房间里真的有三个人吗?
“戴维德·柯亨躺在担架上,比手划脚……施尔顿医生不耐烦地叹着气……考虑到身高的问题,我们差不多可以确定施尔顿医生就是斯坦利·科斯闵斯基。还剩下罗斯医生,他站在担架的前面,但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唯一的动作就是轻微地颤抖,就好像在努力地保持担架的平衡——来抵御所谓的患者的乱动对担架的影响。”
图威斯特博士停了一下,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他的听众——他们仍然保持着沉默。博士继续说:
“这种轻微的颤抖完全有可能是施尔顿医生造成的,他可以通过不断地震动担架来实现这样的假象。因此,没有任何证据——绝对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罗斯医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更巧的是,他的服装完全遮盖住了他的躯体——只露出一双眼睛,根本看不到他的皮肤,就连他的手上也戴着厚厚的连指手套。他身材矮胖,穿着一件大衣,一直盖到脚面上。他的大衣领子翻了起来,裹着一个粗糙的纸浆面具,还有一件披风盖住了他的胳膊。我们可以假设那是一个空心的人体模型,就像那个梅尔策尔的国际象棋高手。顺便说一句,戈登爵士,您制作的那个模型非常精致……假如我们揭开罗斯医生的披风,就会在他的背部发现一个开口,足够让一个活人钻进我们的‘空心人’。我们假设这个人就是戴维德·柯亨,假设敏登夫妇和马库斯医生在走廊的另一头谈话的时候,戴维德·柯亨钻了进去。这个动作肯定用不了一分钟,而且他是在罗斯医生的‘背后’搞鬼,可以完全避开证人的注意。先生们,我还需要继续说下去吗?”
多纳德·闰桑姆朝着戈登·米勒爵士看了一眼,目光中表达着询问和自嘲。戈登爵士用最严肃的口气说道:
“很不错,您的解释能够说得通。现在的问题是,这场假面舞会的目的是什么……图威斯特先生,您能继续解释这个问题吗?”
“可以。”图威斯特博士轻轻地咳了几下,“不过,我开始觉得口渴了……”
“我给您倒一杯?”戈登·米勒爵士急忙说道,就好像他没有尽到主人的职责。
“不用……也好。我说了太多的话,喉咙有点儿干了,请您谅解……好了,我很快就会回答您的问题。先生们,你们还记得我们的……游戏规则吧……”
戈登爵士和多纳德·闰桑姆都非常温顺地表示同意。
“我们应该考虑事实,完全从事实出发。”图威斯特博士把手指的末端搭在了一起,往后靠在了扶手椅里,“按照我刚才的解释,实现神秘消失的一个前提就是戴维德·柯亨参与其中——当然施尔顿医生和马库斯医生都是同谋,所以这个恶作剧的目标就是敏登夫妇。让我们再研究一下两位受害者的个性,以及这场闹剧对于他们的影响。
“我们可以肯定的是,敏登夫妇属于非常节俭的人。他们出租的房间破烂不堪,缺乏维护。根据巡警瓦特肯的描述,敏登夫妇没有打开房间里的取暖设备,或者说只开了一点点——随后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这一点。实际上,房客的死亡对他们来说只意味着一个不幸:戴维德·柯亨所欠的三个月的房租要打水漂了。在谈话的过程中,马库斯医生专门指出他们出租的房间破旧,而且明确地说,如果其中的某位房客染上了瘟疫,他们肯定要承担责任。我们考虑一下他们当时的心态,他们相信房子里的人染上了可怕的瘟疫,他们看到眼前有一位房客在痛苦地垂死挣扎,面如土色,而且布满了脓包,还有两个看起来让人心惊肉跳的瘟疫医生。马库斯医生宣布说如果他们‘先前’已经感染了病菌,那些药丸、醋和装着香料的小袋子都不管用,三个医生离开了之后,他们孤零零地留在房子里,等待着……一个瘟疫患者就在他们的附近,随时都可能重新出现,而且会出其不意地跳出来——就像他神奇地消失一样。谁会费心创造出这样的恶作剧,把敏登夫妇吓得半死,而且强调他们的吝啬可能带来的灾难?很自然,他们的某一位房客……而且肯定就是戴维德·柯亨。
“在那段时间里,他和弗瑞斯特小姐过从甚密,他也偶尔去拜访您,戈登爵士。还是在那段时间里,您偶尔和科斯闵斯基见面——您自己承认过。也许在某一个晚上,可能就像今晚这样,你们聚居在了一起:戈登爵士,戴维德·柯亨,斯坦利·科斯闵斯基,当然还有您——多纳德·闰桑姆先生。也许科斯闵斯基谈到他正在设想的戏法,以及要实现这个戏法的重重困难,而您,戈登爵士,邀请您的客人们到工作间去参观,您向他们展示了您的作品,特别是那个梅尔策尔的国际象棋高手的模型。也许科斯闵斯基得到了您的帮助,得到了一个魔术戏法所需要的空壳人体模型,他打算在舞台上表演这个戏法,但是想要预先试验一次。我们再假设这时戴维德·柯亨向您谈到了他的房东夫妇……声称他们应当受到某种惩戒——最好以恶作剧的形式。在某些……喜欢搞闹剧的头脑里逐渐形成了一些想法……戈登·米勒先生和多纳德·闰桑姆先生,您两位都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你们善于设计恶作剧;科斯闵斯基当然不会反对;至于戴维德·柯亨,他巴不得赢得女朋友的家人和朋友的好感。某个人的目光落到了瘟疫医生的玩偶上面……于是整个计划成形了。我认为马库斯医生的角色会落在我们这个时代最杰出的演员身上:多纳德·闰桑姆——这是必然的选择,也是明智的选择。现在,先生们,轮到你们发言了……”
“感谢您的赞誉。”演员一边说一边拿起了他的酒杯。戈登·米勒爵士则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图威斯特博士,就像是在欣赏同行的杰作。多纳德·闰桑姆喝干了杯中酒,点燃了一根香烟,看了一眼他的朋友,然后耸了一下肩膀。“我想我们可以和盘托出……”
戈登·米勒爵士放下了他手上的钢球,眼睛仍然紧紧地盯着博士。
“图威斯特博士,您非常出色,确实如此……嗯,是的,事情就是像您推断的那样。戴维德·柯亨的反应和您猜测的一样……能够有所作为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他想要向我们证明他也有很多鬼点子。他向我们描述了他的房东夫妇——就像您刚才分析的那样。他声称早就想换房子了,他想在离开之前好好地教训他们一下,他梦寐以求……
“在初夏的时候,我们开始准备。科斯闵斯基告诉我们说他准备完成一个有关隐身术的魔术,在几年前,一位魔术师——本世纪的最伟大的魔术师之一——设计出了蓝本,但是一直没有付诸实践,可能就是因为在制作‘空心人’方面遇到了障碍。我向他保证:这样的人体模型完全是可行的。一个月之后,我向他展示了模型,那天晚上戴维德·柯亨也在场。我们足足干了一个月,您绝对想象不出制造这样的模型的难度和复杂度。人体模型必须足够结实,必须能够承受一个躺在担架上的人体的重量,当人钻进去的时候也不能倒塌,另一方面,模型又必须足够灵活,必须有足够的关节,这样才能让里面的真人平稳前进,不引起观众的怀疑。这个模型由一个非常复杂的金属杆体系构成……”
“一个小小的奇迹。”图威斯特博士打断了爵士的话,“在察看斯坦利·科斯闵斯基的遗物的时候,我们有幸看到了那个人体模型。”
“一个小小的奇迹。”多纳德·闰桑姆用酸酸的口气说,“其实算不上!还够不上完美……”
“这么说很公正。”剧作家缓缓地点头表示赞同,“刚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设想两个抬担架的人都是印度人,就像……”
“就像那个幻象的原始作者所设计的那样。我知道那个戏法和您所暗指的魔术师。”图威斯特博士忍不住点了出来,“我相信戴维德·柯亨向你们介绍敏登夫妇的时候……科斯闵斯基的手上正好拿着瘟疫医生的玩偶。”
“是这样的。”多纳德·闰桑姆接口说,“我当时立刻发表了意见。我认为这样的服装非常合适,瘟疫医生的装束能够完美地遮盖住里面的真人。所有的人都非常喜欢这个主意——也许是因为瘟疫医生所特有的阴森气氛,总之,我们都兴奋不已。然后,我们的计划逐渐细化。两个星期之后,整个计划都设计好了。”
“我猜想每一个细节,你们的每一个动作都被严密地按照时间顺序编排好了?”图威斯特博士问道。
“是的。”戈登爵士的语气中不乏骄傲,使人觉得他在编排“剧情”方面作出了重大的贡献。
“八月三十一日晚上,接近十点的时候,我和科斯闵斯基到了戴维德·柯亨的房间里。”多纳德·闰桑姆接着说,“科斯闵斯基打扮成了一个瘟疫时期的医生,而我则是维多利亚时期的体面的医生形象。戴维德·柯亨在房子里等着我们,他负责准备好人体模型、担架和其他东西。”
“你们当时就穿着医生的服装在街道上行走?”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惊呼了起来。
“我开着自己的车子,科斯闵斯基住得不远。我们……我们打算从一开始就进入角色。说起来,看到一名巡警的时候,我们着实吃了一惊,他差一点点儿就抓住我们了。”
“那么您,戈登爵士,您没有参加这场庆典?”图威斯特博士问道。
“没有。我的年龄已经不适合这种事情了!至少,我已经不适合进行表演了。”他狡黠地声称,“另外,我没有陪他们去是明智之举!”
多纳德·闰桑姆苦笑了一下。
“图威斯特博士,事情的发展就像您猜测的那样。我只补充一点:倒在地上的是施尔顿医生,也就是科斯闵斯基——他当然是故意跌倒的,这个动作引发了患者在走廊中神秘消失的混乱局面。戴维德·柯亨,也就是罗斯医生并没有跌倒,因为他穿着行头,一旦倒地就再也爬不起来了。接下来,很自然也是戴维德·柯亨守在楼梯井旁边,剩下的人——科斯闵斯基、敏登夫妇和我再次进入柯亨的房间去搜索‘消失的人’。然后,事情突然搞砸了。我刚才说过了,我的朋友所制造的小小奇迹还够不上完美……”
“我跟他说过多少次,让他当心!”戈登·米勒爵士怒气冲冲地说,“多纳德,你可以给我作证!”他又转头对两位侦探说:“在金属支架的前侧,有两根很细的金属杆。如果人体模型里面的人弯腰的话,那两根金属棍就会变得很危险……但是,我又不能不用那两根金属棍,因为……算了,说这些细节有什么意义。但是,我曾经反复地向戴维德·柯亨强调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应该弯腰!”
“先生们,你们现在明白发生了什么,对吗?”多纳德·闰桑姆严肃地说,“他肯定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动作,然后……”他做出了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科斯闵斯基和敏登夫妇仍然在搜查房间的时候,我回到了走廊的另一头,找到了戴维德·柯亨。我大声地问他是否在这一侧看到有人经过。他背靠着墙壁,姿势很奇怪,好像马上就要摔倒了。如果没有人体模型内侧的金属支架的支撑,他肯定会倒在地上。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回答我的问题。我立刻就意识到出问题了: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动作,金属杆扎进了他的肚子。
“我尽力地摆脱了敏登夫妇,然后我向科斯闵斯基介绍了情况。我们都陷入了泥潭……戴维德·柯亨显然已经死翘翘了。他已经没有脉搏了。请相信我,如果还有一丝救治的希望,我们会立刻去求救。但是……什么都救不了他了,通知警察也不会有任何好处……只会给我们惹上一身的麻烦。我们立刻放弃了报警的念头,因为我们相信没有任何线索能够让警方怀疑到我们的头上。我们考虑了一下敏登夫妇将会汇报给警方的证词——一个难以置信的故事……这个故事太离奇了,警方绝对不会相信,尤其是尸体不在现场的情况下。很自然,我们必须把戴维德·柯亨身上的人体模型摘下来,然后把‘瘟疫医生’藏起来。我们的时间紧迫,顾不上多想,我们把他的尸体放到了担架上。我们匆匆地寻找藏匿处,把尸体塞进了看到的第一个合适地点:在稍远的地方,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的垃圾桶。匆忙之间,我们忘了抹去他脸上的‘瘟疫’痕迹……我们当时都晕头转向……但是现在,侦探先生们,我想要向你们强调一点:在您所叙述的版本中,一位巡警和一个疯疯癫癫的家伙进行了对话,那个疯子还让戴维德·柯亨的尸体神秘地消失,然后重现在垃圾桶里……这一段故事是彻头彻尾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