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借舟

陈星平生所学,正是对这些玄之又玄的现象的阐述,于?是上马,离开辽河时,路上朝项述又解释了一次。

“魂魄的构成,是很复杂的。”陈星一脸认真地?朝项述说,“要了解魂魄,你?就得知道三魂七魄,各意味着什么。”

陈星谈到自己所学,高谈阔论的文?人气质尽显,项述便点头道:“洗耳恭听。”

“人生就三魂七魄,天、地?、人三魂为阳,七魄为阴依附于?身?体存在,各有不同的作用。以前你?大多已经知道,人死时,魂归天脉,魄在人间消散。”陈星说,“鬼魂就是失去了七魄。”

“这我知道,”项述说,“其中地?魂也唤‘幽魂’,承载了人的一生记忆。”

陈星说:“对,天魂代表了‘我’,即你?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感知,就像以前说过?的‘本心’。地?魂承载了一生的认知。人死后,这三魂都会被天地?脉的强大力量吸走?……”

“人魂有什么用?”项述打断道。

“人魂……”陈星说,“是对人的感情,也可以说是爱与恨的情绪吧。”

项述明?白了,点了点头。陈星忽然也明?白了——为什么项述失去了记忆,却依旧还记得对自己的爱。只因人这一辈子,一旦动情,那炽烈情感就是铭刻在心里的,三魂七魄中的人魂,所诞生的爱情不因时间、身?体,甚至记忆的改变。

早想到这点,我就不这么折腾了啊!陈星在心中怒吼道。

项述:“继续说。”

“以司马玮为例,”陈星说,“司马玮一死,三魂归天地?,七魄在世间消散,很合理,对不对?”

项述说:“不错,但为何他,乃至其余魃王还能被复活?现在住在他们体内的魂魄又是谁的?”

陈星最开始也不太明?白究竟,但渐渐地?,随着与魃们打交道越来越多,慢慢地?开始有了轮廓,说:“这是我的推测,不一定准确,你?且听听。”

“死者生前越强,他的魂魄力量就越强,若在死前具有强大的执念,”陈星说,“三魂从身?体释出后,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对抗天地?脉的吸扯。这也是传说中的‘心愿未了’。”

项述:“嗯。”

陈星说:“这种效力因人而?异,但就形成了一个?现象,哪怕肉身?死了,三魂还能在人世存在一段时间。其中的天魂,是最先离开的。地?魂与人魂,也许还会继续徘徊,接着地?魂被缓慢吸走?,留下人魂,最终全部?去净化?轮回。这也正是‘孤魂野鬼’存在的原因。”

项述也明?白了,这么说来,民间常有鬼魂一说,这些野鬼却常常忘了自己是谁,只记得一些生前的零落记忆,以及强烈的爱与恨,这就是失去了作为“我”本源意识的天魂的效果。

“回到司马玮身?上,”陈星说,“我猜他在死时,有非常强烈的不甘,所以三魂消失的过?程非常漫长,外?加葬在隆中山这种洞天福地?,有地?脉的保护,天脉的力量就会减弱一些。”

天地?脉之力此消彼长,地?脉强大之处,天脉便薄弱些,这个?解释也是说得通的。

“所以司马玮的魂魄,历经百余年而?未完全消散。”项述说。

“对!”陈星说,“接下来,王子夜的手下使用怨气,补充了他所缺的魂魄,将他唤醒。魔神血为他重塑了什么,目前尚不清楚,也许是天魂,也许是人魂?反正在他醒来的刹那——”

项述听懂了,接口道:“在他醒来时,司马玮的魂魄,就变成生前他自己的一部?分,外?加襄阳城死去的数十?万人,离散的魂魄再次被聚起的集合。”

“对了。”陈星欣然道,“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是谁,现在的司马玮,确切地?说也不再是司马玮了。又因为心灯净化?了魔神血,取代魔神血驻留在他的魂魄中,所以司马玮现在站在了咱们的这边。”

“由多呢?”项述又问。

“由多早在死去时,就被安了狼神的心脏。”陈星也不太懂王子夜的这个?操作,但想来应是某种试验。而?由多刚死不久,便开始了这个?漫长的转化?,所以较之司马玮,生前的记忆也显得更?清晰,依旧记得家?人,对自我的认知,仍是“由多”这个?身?份。

“至于?其他人,”陈星说,“如果在人活着时,便让其喝下魔神血,那么有很大机会,在死后仍然保有三魂。魔神血带有剧毒,影响他们的三魂,同时也侵蚀他们的身?体。就像曾经的拓跋焱一般。”

魔神血入体,摧毁人生机的同时,亦控制住了人的魂魄,其人从生到死,完成了直接转化?,并未有魂魄散逸的过?程。但最终身?体死亡的刹那,三魂也被魔神所完全控制。

一如最终的车罗风。

“人若未死,”陈星说,“像陆影与冯千镒,我可以直接用心灯去灼烧,净化?魔神血。”

“死后就没有办法了。”项述说。

“也不一定。”陈星想了想,当时如果周甄还想活下来,自己说不定有机会?然而?魔神血已完全浸入他的躯壳,净化?魔血,也即彻底焚烧他的身?躯,这个?实在不好说。

远方,东瀛的界碑已出现。

“说不定很快,等到出海之后,一切就都将有答案。”

项述远望地?平线上,喃喃道。

与上一次来时截然不同,陈星意外?发现,飞鸟还是非常繁华的,东瀛、大晋、琉球等国海运在此汇聚,令东瀛的都城成为东北方首屈一指的财富聚集地?。

飞鸟王宫虽不及建康规模,金檐青瓦却也显得十?分气派,初冬时节铺着一层薄薄的雪,闪烁朝阳辉光。

小野林王在位数年,儒学之风昌盛,太学儒生成群,更?有不少周遭小国前来治学的年轻人。

上次来时,陈星是被司马玮抓来的,这回有项述在,通传后小野林王急忙率领百官,亲自来迎,金椽宫内官员、皇族尽出,争先一睹大单于?述律空风采。

“大单于?!我本以为你?还需好几天才能到。”小野林王带着身?边一双儿女?,来到项述身?前,笑道。

“辞任了。”项述说,“现在是护法武神。”

飞鸟早已收到敕勒川的文?书,项述辞任第二天,石沫坤便放出信隼,知会各国。但对小野林王而?言,项述依旧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力,以国君之礼待之也合情合理。

“你?是……”小野林王看了眼陈星,忽然愣住。

“是不是有似曾相识感?”陈星笑道,“大家?都这么说,看来我长得很面熟。”

“哈哈哈——”小野林王说,“是的,是的!请!”

项述说:“陈星是大驱魔师,虽命途辗转,却终得同心,已有青庐之约。”

“好!好!”小野林王忙道,“这可得好好喝一杯了!恭喜你?,述律空!”

小野林王不过?与项述年岁相仿,却已有一儿一女?。众人寒暄后,东瀛设宴款待二人。陈星上次在鸿庐中匆匆一见,对他的单眼皮与笑意印象深刻,见两个?小孩闹得不可开交,又过?来缠陈星项述,比起自家?肖山,实在是能闹了不止一个?段数,心道这国王当得也不容易。

小野林王哄着两个?孩子,让他们自己去玩,解释道:“他们是我过?继的孩儿。”

“哦——”陈星点头。

是时又有一名清秀斯文?的儒生礼貌上前,小野林王说:“这是我国丞相,金焕。”

金焕笑道:“见过?两位大人。”说着便为小野林王亲手斟酒,看那模样,眉目间气质竟与陈星有几分相似。项述点过?头,与小野林王喝了几杯酒,寒暄数句,陈星却有点心不在焉,偷看金焕。

金焕虽为一国丞相,与小野林王却并无君臣之别,该斟酒的时候斟酒,对小野林王与项述聊的话?题没多大兴趣,却对陈星的来处十?分好奇,问了几句建康的事,显然很关心汉人国情与未来的动向。

项述便与小野林王停了叙旧,听两人一问一答。金焕问及,无非是农田灌溉、百工发展与商路开拓之事。陈星对治国所知不算多,却从谢安处稍有听闻,便拣着回答了一些,心想果然是丞相。

“能否再请贵国陛下批一道文?书,让飞鸟学子去建康读书?”金焕问。

小野林王忙道:“鄙国会预备下重金与礼物,奉于?大晋皇帝。”

陈星:“呃……我和他不熟,不过?应该可以问问,你?们有什么生发妙方吗?我想我们陛下也许更?喜欢这个?。”

金焕笑道:“这几日就安排人去准备,我平生之愿,就是去建康,亲眼看看晋人是如何治理国家?的。”

小野林王朝金焕道:“少喝一点,你?去建康,飞鸟怎么办?”

金焕不太能喝酒,喝多了便有点激动,闻言把酒杯递给小野林王,小野林王就着他的杯,把残酒喝了。项述见小野林王没有妃嫔,与金焕这等关系,显然不是寻常,却也没有说破,只道:“这次前来拜访,想找你?借一条船。”

小野林王说:“既已辞任,就在飞鸟先住着?改天金焕还想朝陈星先生请教?,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金焕又说:“隆冬时节,海中也不好去,等待开春吧。”

“不行。”项述当即拒绝了小野林王,说:“必须走?,有急事,生死攸关,如果你?不想飞鸟被苻坚带着一群活死人推平的话?,最好快点准备。”

陈星心想还好有项述在,否则只有自己是绝对不敢这么威胁小野林王国王的。

金焕大约也知道长安发生的情况,不禁问:“已经这么严峻了吗?”

陈星转述王子夜与魃的情况,又将自己要出海找一只妖怪的详情解释一番。金焕看了眼小野林王,小野林王便点头,让金焕前去安排。

“我将王舟借你?。”小野林王说,“可是你?们在外?海找一只妖怪,这得多久?”

项述答道:“这就不关你?的事了,把船准备了就行。小野林王,你?都成亲了,怎么也不说声?”

小野林王本想留项述与陈星,毕竟一个?是天下第一勇士,一个?是汉人名士世家?之后,有这两人在,想必东瀛可以国力强盛,招兵买马,让项述率领几十?万大军,前去称霸中原了。毕竟称王的人都有一个?统一神州的春秋大梦,此时不畅想一番,更?待何时?

但项述这么一说,小野林王思路顿时被岔开,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啊,是啊,”小野林王说,“这个?……我与金焕,小时候就认识了。其间分离好几次,金焕极有学问,十?年前就被家?人带往东瀛,两地?相望,后来东瀛与扶桑又开战几次……嗯……也算大起大落,幸亏老天待我不薄罢。”

陈星惊讶地?问:“你?们相爱已经十?年了吗?”

“是,是,”小野林王难得地?露出少许腼腆,说,“十?一岁那年相识,十?年了。他是个?很善良、又很有学问、愿意为东瀛付出一生的人。能有他在我身?边,真是我这一生最好的事啊,我曾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还好没有。”

陈星点头,知道小野林王轻描淡写的一句“大起大落”,便囊括了他与金焕相见、相知与相许的许多惊心动魄的过?往,内里不知牵扯了多少东瀛与扶桑的两国之争。

正如项述简简单单一句“命途辗转却终得同心”一般。

“你?要么出去走?走??”项述忽然朝陈星说。

陈星莫名其妙,怎么说着说着,突然让他出去?你?让我退下?还有没有天理了?又有什么想瞒着我?

他怀疑地?看着项述,项述使了个?眼色,陈星更?是疑惑,我又不想出去,让我做什么?但想到在小野林王面前,还是给项述个?面子,便假装欣然道:“好。”

陈星走?后,项述似在犹豫,小野林王也看出来了,便问:“怎么?述律空,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项述考虑良久,终于?道:“小野林王,此事……当真难以启齿,你?我虽未有安答之名,却情同兄弟,嗯……”

小野林王童年时,曾被送到敕勒川充当质子,虽只度过?了短暂的一年,却与项述十?分谈得来,两人更?跟随老哲别习练射箭。项述继任大单于?后,东瀛发生政变,亦是敕勒川借兵为他平了动乱。小野林王虽不像车罗风有与项述一同长大的感情,却有着生死之交的故谊。

“快说,”小野林王道,“怎么了?”

项述道:“你?们……你?与金焕……平时……不会受伤?”

小野林王:“受伤?”

项述拿起案上的饼,卷成条,朝酒壶的开口里放,一脸冷漠地?示意他,意思是壶口太小,塞不进去。

小野林王哈哈大笑,明?白过?来,说:“述律空,正好近日里飞鸟来了一名扶桑的异人!正在城中开馆献艺,我这就着人吩咐他单独开一场,金焕也正想听听。”

项述:“???”

小野林王说:“这名异人,传说身?怀重器,专门传授鱼水欢好之术。”

项述马上道:“算了。”

小野林王说:“去看看罢,毕竟王舟也得等,金焕须得安排好食水,没有三五天不能成行。”

项述皱眉道:“只给你?一天时间,尽快办!”

陈星在王宫里乱逛,十?分无聊,但很快项述就出来了并朝他招手,侍者过?来请两人前去寝殿内休息,又备了崭新的东瀛服。金椽宫内,住房格局甚小,较之建康与长安大开大阖的宫殿,房间铺了地?榻,一面山水屏风挡着,用纸门相隔,显得小巧而?典雅。

“你?们聊什么?”陈星好奇道。

项述展手,等陈星给他宽衣解带,说:“出兵。”

出兵有必要避着我吗?陈星心想,但也不再追问,片刻后,又有人来请二位去洗澡。王宫后居然还有个?天然温泉,两人浸泡在温泉里,陈星一路的疲乏尽数烟消云散。

“东瀛也很好啊!”陈星说,“真想在这里住下来了。”

项述说:“每到一个?地?方,你?就想安家?,能不能别这么喜新厌旧?”

陈星笑道:“因为跟你?在一起,景色就都变得好看起来了。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还答应过?我,要带我去很多地?方吧?”

项述不接话?了,脸上难得地?一红,转过?身?,示意陈星给自己擦肩膀。陈星便拿了毛巾,在他背上搓了几下,心中温情忽起,从背后抱住他,说:“要么咱们再试试看吧。”

项述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侧头看了眼陈星:“不怕疼了?”

陈星紧张道:“可以忍……一下。”

他看见小野林王英气有风度,金焕则儒雅俊秀,两人实在般配而?默契,令人心生艳羡。殊不知在别人眼里,自己与项述亦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下次罢。”项述按捺住冲动,把陈星抱到身?前替他洗头,两人摸来摸去,都有点情难自禁,却又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到得暮色中钟声响起,项述才想起来,说:“看戏去?”

“有戏看吗?”陈星意外?道,但想来小野林王一国之君,自然会盛情款待。

“走?罢。”项述换上了修身?武服,陈星则一身?青袍,两人对着镜子端详。

陈星忽然轻轻地?说:“咱俩也挺般配呢。”

“般配?”项述忽觉意外?,不知陈星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转念一想,说,“都是法宝成精,自然般配,除了我,你?也找不到谁了。”

陈星笑了起来,确切地?说,项述已经不是定海珠了,自己应该也不算法宝成精,不过?是开玩笑一说。

小野林王派车将他们接到城中一处戏馆前,想是为了不太招摇,并未将那“异人”传进宫来表演。

“东瀛住的地?方小,车也小。”陈星在那匣子般的车里被挤得有点动弹不得。

项述随口道:“不像你?们泱泱天|朝上国,做好了车马等着被抢。”

陈星:“对啊,被王八蛋抢。”

项述:“……”

侍卫上前,将两人请进戏馆,又躬身?捧来两个?黑色半覆面的面具,陈星心想这什么戏,听戏还要戴面具?但见项述接过?戴上,自己也戴上。

这个?戏馆实在太过?奇特?,中央有一方台,面前则是四个?正对着呈扇形排布的座厢,厢房与厢房互相隔开,犹如大匣子般,中设一案,案上摆有酒。

侍卫明?显不知道项述与陈星身?份,只用东瀛语道:“两位先生请。”

陈星也听不懂,两人在厢房中坐下。隔壁又听金焕小声说话?,正要打招呼时,项述却制止了他。

陈星:“?”

不多时,座厢中熄灯,侍卫前来,在厢前放下一道纯丝制的帘子,帘子朝外?一面绣了暗金线,这么一来,厢房内一片黑暗,再被丝帘一挡,外?面再看不见里头。

然而?又因金线排布奇特?且有反光,从陈星与项述所坐位置,却能透过?这近乎无物般的丝绸,将戏台上看得一清二楚。

“唱哪一出?”陈星小声问。

项述示意不知道,让陈星靠过?来点,倚在榻上,调整了姿势,武服内半现出白皙胸膛,牵着陈星一手,彼此手指绕来绕去地?互相玩,懒懒望向中央戏台。

“咚、咚”两声轻响,只听戏台上唱道:“食色,性也——”

接着,戏台上灯火更?亮了些,戏班撤去挡着的灯火,皮影飞旋,屏风挪开,现出中央一个?跪坐着的、身?穿华丽绣袍的男人。

男人手执折扇,轻轻在手中一拍,以汉语说道:“今日诸位,不远前来,为我长马君捧场,幸甚至哉!”

灯火映在那唤作“长马君”的男人脸上,现出少许沧桑浪子气度,此人鼻梁高挺、眉毛浓黑、嘴唇宽厚、手臂肌肉有力,看上去很精神。

项述却带着几分怀疑神色。

“先说说我自己吧。”只听长马君道,“我的故乡,乃是飞鸟一万八千里外?的小小岛屿,岛上人因我出生时天赋异禀,唤我作‘长马’,这个?长马呢,是故老相传,住在岛上的一位野马化?身?的神……”

陈星心想什么野马神,你?该不会是一匹马吧?万法复生了,出来讨活计唱戏了?

“至于?这个?天赋异禀……”

陈星说:“你?看他像妖怪吗?”

项述也看不出来,不知陈星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想到这个?,低声说:“妖怪变人?不会罢?”

陈星一打岔,两人便没注意到长马君的“天赋异禀”,但那家?伙在戏台上一边说,一边解开腰带,那身?锦袍内竟是什么都没穿,朝着戏台下坦然展开。

陈星:“……………………”

项述:“……”

陈星:“这是什么戏啊!我要走?了!”

项述:“不看了?”

陈星:“这……也不算很天赋异禀吧?好像和你?的也……差不多。不,确实比你?的大……但也大、大不了多少……”

项述:“……”

长马君在明?晃晃的戏台上站了起来,竟是丝毫不耻于?以自己身?躯示人,仿佛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又说:“说到这家?伙给我带来的好处嘛,那可就一言难尽了。”说着又以折扇拍了拍它,在灯光昂起,足有一尺傲然。

项述:“……”

陈星:“……”

翌日,陈星呵欠连天,跟在项述身?后,飞鸟下起了漫天大雪,犹如鹅毛飞舞。

小野林王与金焕前来送行,金焕亦是一脸没睡醒的表情,小野林王与项述却俱十?分精神。项述牵着陈星的手,朝小野林王说:“中原见!”

小野林王站在岸边,金焕与陈星挥手。陈星昨夜只浅尝辄止,竟是睡着了,早上又被项述抱了起来,带到码头,神情着实委顿,与东瀛王室道别,跟在项述身?后,上了王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