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临风剑法

转眼间,沈久手中的酒杯,就到了季沉手中,他也不顾宴桌上其他人的目光,就着沈久的酒杯,一饮而尽。

沈久心中有些疑惑,方才他才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现在又替她挡酒,季沉这到底是什么态度。

听到季沉的话,倒是玉声先开口问道:“季公子,与沈姐姐是旧识吗?”

此话一出,不仅玉寒山的目光聚集在沈久身上,连玉言也是眼神真切地望向她,沈久不知季沉是何意,没有立刻回答,她转眼看向季沉,却发现季沉也在看着她,眼眸里带着笑。

看来季沉这是不打算回应,于是沈久便道:“我与季公子确是旧识。” 许是众人都未曾想到沈久竟会认识月昼谷的人,都有些诧异。

玉声见季沉一直看着沈久,便悄悄附耳在沈久身旁,小声问道:“沈姐姐,季公子怎么一直看着你?”

沈久自然是知道季沉一直在看着她,但她不想去看这道目光,只是点头道:“我与他,不过见过寥寥数面而已。”

下了宴席,玉言快步跟上沈久道:“沈姑娘,你与季公子是什么关系?” 沈久心中有些惆怅,怎么今日所有人都来问她与季沉的关系,都怪季沉刚刚替她挡酒。

沈久只能再次重复道:“他曾经救过我,于我有恩,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玉言望着沈久眼睛道:“我听季公子唤你阿久,他又知你不能饮酒,以为你们关系很是亲密。”

不过是一个称呼,沈久道:“称呼而已,其实你也不用每天叫我沈姑娘,叫我沈久便可。”

玉言点头道:“那以后我便唤你沈久吧,今日我们......。” 玉言还未说完,便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阿久,原来你在这里。”

季沉看着沈久,直接越过了玉言,说道:“阿久,我就知道这身鹅黄色的罗纱裙适合你。” 沈久这才发现,自己今日穿着的正是季沉之前送的那件衣裙。

沈久正欲说话,又听到季沉道:“前日夜里,我见你喝醉......。” 玉言打断了季沉后面的话,“沈久,既然你们有事要谈,那便等你空闲,我再来寻你。” 说完玉言便离开了。

玉言寻沈久,自然是因为要沈久授他剑法之事,沈久昨日本就约好今日授玉言剑法。

沈久抬眸道:“季沉,你今日为何来玉家?” 沈久知道,季沉与玉寒山的生意早在红袖楼就已经谈好,所以自然不是因为药材生意来玉家。

当然季沉也不是那种,会为了所谓的接风洗尘宴而上门的人。

季沉淡淡一笑道:“不是阿久你让我来的吗?现在倒是不认了。”

沈久满心不解,问道:“我何时让你来玉家?”

季沉向前几步,站定在沈久面前,盯着她道:“前日夜里,阿久喝醉了以后,对着我又搂又抱,不肯放手,让我今日来玉家寻你,而且那夜你还说......。”

沈久听的心下受惊,她知道自己酒量很差,而且又不记得那夜之事,难道她当真如季沉所说那般......那般轻薄了季沉?

想到这里,她犹豫地问道:“那夜我还说了什么?” 沈久此刻只希望她没有再说出什么轻薄他的话。

季沉又向前一步靠近,沈久只好后退,因着前夜醉酒的事情心虚,她也不好推开季沉。

沈久感觉自己的背贴上了冰凉的墙壁,季沉低眸道:“那日阿久还说......说你师父是沈时为,说你已经活了六百多年。”

沈久猛然抬头,刚好撞进了季沉打量的眼神里,她压下自己心中的惊愕,然后推开季沉道:“不过是醉酒后的胡话,季公子难道当真了吗?”

她告诉自己,以后绝对滴酒不沾,身后传来季沉淡淡的声音。

“我倒不觉得阿久说的是胡话,阿久的临风剑法,惊若天人,若是沈时为所授,倒是也说得过去了。”

“季公子莫要说笑了,我这拙劣剑法,怎么能与沈剑神相提并论。”

沈久觉得季沉这人心思缜密,若是她再这么与他聊下去,怕是真的会说漏,于是转身道:“那日我喝醉了,多谢你照顾我,酒后胡言乱语,不可当真,至于你说我对你......,实在是酒后失仪,还请海涵。” 沈久实在是说不出对他又搂又抱这句话。

这次季沉没有立刻回话,反而是拉起沈久的手,在她的手心放了一个青色的小瓷瓶。

“阿久,快到你追骨发作的日子了,这是我炼制的百枝丸,待你发作时,服下此药,可以帮你调节你因经脉逆流而全身高温发烫的症状。”

沈久没想到季沉会突然提到追骨,更没想到他竟然记得,两日后,便是她追骨发作的时候,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手心的瓷瓶。

“只可惜,这药并不能帮你减轻发作时的半分痛苦,我查阅了古医典籍,确实没有关于追骨的记载,不过我已传信于师父相助,阿久,我会想办法找到医治追骨之法。”

说完季沉便离开了,沈久甚至还未来得及回话,她看着这个青色瓷瓶,百思不得其解,季沉为什么要特地为她炼药?

而且他甚至还说要帮她解追骨之毒,可是连沈久自己都不知道,若是追骨之毒当真解了,她是否还能继续活着。

她不是贪图这世间红尘,而是还未找到师父,她还不能死。

六百多年了,一半的时间在醒着,一半的时间在睡梦中,这样孤独的活法,她早就厌倦甚至是害怕了。

找到沈时为,已经成为她六百多年活着的唯一希望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世人都说沈时为已经逝去了,只有她不相信。

也不能说是完全不相信,起初刚从浮玉山上醒过来的时候,她以为师父只是如往日一般云游去了,可是师父却一封书信未传回,她才觉得师父是失踪了,而且......。

直到她找了快三百年,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她开始潜意识里告诉自己,师父或许已经不在了,但是哪怕只是尸体或者坟墓,她也不能让沈时为流落在外,她要带他回浮玉山,即使最后带回的只是一个灵位。

也许寻找沈时为这件事,已经无形中成为了她的执念,但她不在乎。

因为如果没有这个执念,她想,可能她早就已经疯了吧。

沈久看着手中的青色瓷瓶,顾自苦笑,然后将瓷瓶收下,也离开了。

她该去找玉言传授剑法了。

玉言随沈久来到郊外的一片竹林,沈久停下,转身看着周身的这片竹林。

“我没有门派,是因为师父不曾为门派取名,因师父与我常居于浮玉山上,所以曾经有人称我们门派为浮玉派,但师父并未认同。我师父是武道奇才,我拜他为师时,他也不过才十又有七,剑法却已是天下第一,师父不止精于剑法,所精武器众多,但我最喜用剑,所以便随师父修习了剑法。”

沈久垂眸看着手中的青山剑道:“师父所创剑法甚多,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临风剑法,临风剑法共有九式,但我只学成八式,最后一式天地无为,至今未能学会。”

她看向玉言道:“浮玉山上,也有这样的一片竹林,我自小便在那处修习临风剑法。今日我便在此,将临风剑法演示给你,你仔细记住临风剑法的招式,感受其中真意。”

玉言点头道是,沈久便抽剑出鞘。

沈久脚下是一小块圆形空地,空地四面皆是一株株高耸挺拔的翠竹,沈久立于这细细密密的竹林中心,倒是显得如尘渺小,淹没其中。

但就在沈久抽剑出鞘那一瞬间,沈久周身剑气流动,带动四面的竹叶飒飒作响,好似是有风吹动了整片竹林,她整个人被包裹在这片翠绿之中,但剑气又为她生起一道天然的屏障,以致于她的衣角都未翻飞分毫,但竹林的气流却已经为她所动。

玉言已是满心震撼,虽然他也自小习剑,但却从未见过有人能以自身剑气牵物生风,即便是他们无为派的掌门也不能如此,但眼前的这个女子却做到了,而且仅仅只是起手式。

就在玉言心生震撼之时,沈久已经手起剑式,一招一式,剑气绵延不绝,借剑生风,以剑拈叶,犹如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剑意欣欣向荣。

雪压不倒,风吹不折的翠竹,此刻却在沈久的临风剑法下,止不住地颤动着,剑至风至,疏叶随来风,顷刻间,竹叶翻飞,一叶似剑,可敌万顷。

无风万物岿然,有风天地为动。

故无风观其妙,常有风观其微。

虚而不柔,动而愈实,利万物而生风,致虚极守静笃,虚实之剑,万物并作,以为往复。

临万物生机,以天地为风,是为临风。

剑法既毕,沈久收剑入鞘,她缓缓走到玉言身前,问道:“方才的剑招与剑诀,你可都记住了?”

玉言没有回答,因为他仍是沉浸在沈久刚刚所演示的临风剑法中,他说不出心中的感受,只觉得自己刚刚已是在浩浩荡荡的大海中跌宕起伏,死里逃生。

玉言的心在悸动,他从未感觉自己的心跳动地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