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季沉轻轻抬起沈久的右手,血是从右手手臂上流下的,大半的衣袖已经被血浸透了,伤口看不真切。他说道:“什么时候受的伤?是刚刚在你房中的人吗?”
沈久没有回答他,虽然全身发烫,但她的脸色却越来越白,沈久好像是费了很大的劲才说出话:“季沉,我叫你离开。”
季沉全然没有理会沈久,抬头看着面色惨白的沈久说道:“阿久,你的伤口出血了,衣袖都被染透了,我要脱了你的衣衫,才能为你处理伤口。” 他没有等沈久回答,便一手揽过沈久的腰肢,打横抱起,向着床榻走去。
季沉将沈久轻轻放下,让她横靠在床头上。沈久已经尽全力在强压自己周身逆流的真气,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抗拒季沉,她左手撑住床沿,用力说道:“季沉,你若再不走,我怕我等下会杀了你。”
听到这句话,季沉不但没有流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轻笑了一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阿久的手下,也算是我的缘分。” 沈久的右手还在滴血,被褥上已经染上了几滴,季沉立刻收敛了面上的玩笑之色,眼神黯然,说道:“阿久,冒犯了。”
说完季沉便伸手去解开季沉腰间的衣带,将沈久的外衫脱掉了,只剩下里面素色的亵衣,细白的手臂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看起来不像是刀剑划伤,倒像是被箭所射伤,而且还是旧伤,因为没有时间处理伤口,导致伤口周围现在开始呈青紫色了。
季沉的眼神黯沉了几分,“这伤口是,那日在地牢中为了救我,被箭射伤的。”
沈久根本没有力气去回答季沉,她现下只能一心压制体内的追骨,此刻她还只是真气逆流,接下来会经脉错乱,受尽筋骨尽断的痛楚,最重要的是,追骨发作的过程中,她只有三成功力,而且她所有情绪和感知都会被无限放大,极易失控。
她刚刚所说的那句会杀了季沉,并不是纯粹的恐吓之言,如果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是真的会杀了季沉。
季沉在沈久房中找到了伤药,又将沈久脱下的外衫撕开,用作绷带。季沉俯身靠近沈久,两人身体距离的很近,沈久沉重的喘气声呼在季沉的耳侧,顿时让他觉得面上一热,他紧闭了双眼,压下了心底的燥热,再睁眼看着沈久的伤口,轻轻地为沈久止血,整个过程他都小心翼翼,生怕因为自己手重,碰疼了她。
为沈久处理好伤口后,季沉发现,沈久的面色依旧惨白,甚至面上的痛苦之色还增加了几分,他伸手为沈久再次探脉,这下轮到他面色难看了,因为沈久身上的体温不仅更高更烫了,连她的脉象也开始混乱。季沉运功,伸手探向沈久的后背,发现她的真气逆流,经脉错乱。
季沉立刻将她靠在自己的怀中,正要运功帮她顺通真气时,沈久原本一直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了,她双目浑浊,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水汽,看起来既迷茫,又惹人怜惜。
突然她的左手出手攻击季沉,瞬间被季沉制住了,见左手被控制住,右手又向季沉袭去,也被季沉制住,一时之间,沈久双手都被季沉牵制住,只能靠在季沉的怀中,动弹不得。
季沉的身体紧贴着前面柔软的身躯,阵阵热浪从沈久身上传来,季沉的身体也开始发烫,两人贴的很近,姿势很是暧昧,季沉闻到了沈久身上的体香,是竹香的味道,因着沈久浑身发热,使得她身上的竹香也愈加浓烈,季沉看着怀中的人,努力克制着自己,然后哑着声音说道:“阿久,你若再乱动,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要出血了。”
怀中的人没有了动静,季沉拿过刚刚剩下的撕碎的外衫,将沈久双手捆住,防止她再醒来乱动。
季沉运功给沈久输送内力,想要为沈久疏通经脉,逆转真气,沈久的体温在慢慢降低,不再发烫了,季沉便继续输送内力,却发现沈久的身体越来越凉,比寻常人的体温更低,睫毛上都已经开始结霜,他立刻停止了运功,然后发现沈久的体温又开始回升、发烫。
不是生病,也不是中毒,更不是走火入魔,季沉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他束手无策。
最后季沉就只能运动给怀中的沈久降温,再停下,再运功,就这样,一直循环往复。
翌日早晨,沈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季沉躺在一张床上,而且自己身上只着了亵衣,惊的她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沈久看着季沉沉睡的面容,开始回忆,昨日是晦日,正是追骨发作的时候。
昨夜她早早地便回了房间,没想到一直追杀她的人又来刺杀她,因为追骨发作的原因,她的功力只有三成,与来刺杀她的人,纠缠了将近快二十招,导致自己原本受伤的右手手臂又渗出血。
刺杀她的人逃走的时候,季沉便来了,那时候她的追骨已经发作了到了一半,所以她并不想见季沉,原想装作已经入睡,没想到季沉却很坚持敲门,而且说是因为杜如晦的事情,为了明天的计划,她便让他进来了,打算让他说完便立刻离开。
季沉与她说话之时,她尽力遮掩自己右手的伤,也强压着追骨发作,没想就在季沉要打开房门离开的时候,功亏一篑,追骨突然钻心刺痛,让她的呼吸出了乱,被季沉发现了。
后面,她就只记得自己告诉季沉快点离开,不然会杀了他,再后面的事情,她就记不得了。每次追骨发作,她关于发作那夜的记忆就会残缺,记不真切。
沈久叹了口气,心想还好自己昨晚控制住了自己,不然以季沉这个柔弱小公子的身体,怕是真的会被自己失手杀了。
沈久起身,穿好衣衫,看到自己右手的伤口被包扎好了,估算着应是季沉昨夜在这里照顾了自己一整夜。
床上传来响动,沈久回头,看到季沉已经坐起来身,脸色有些疲惫,她开口说道:“季沉,昨天晚上多谢你。”
季沉抬头,沉默地看着她,然后说道:“昨夜不是还说要杀了我?怎么现在又开始谢我了?”衣衫已经被压的起了褶皱,他下床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继续说道:“右手的伤怎么样了?还有出血吗?”
沈久抬起自己的右手,给季沉看了一眼,说道:“没事了,多谢你为我包扎。”
“你一直都这么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吗?”沈久原以为季沉会问她追骨的事情,没想到他却说了这么一句话,沈久不明白他的意思,说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季沉眼眸轻敛,沉声说道:“你是在杜府地牢受的伤,我们回来已经快近五日了,你却一直没有处理自己的伤口,你就这般将自己的身体视作儿戏?”
沈久看着季沉的脸色有几分愠怒,他这是在为了她没包扎伤口而生气?可这是为什么呢?沈久沉思了片刻,便想通了,定是因为这箭伤是为他所受,他怕就此亏欠于她,怕她找他偿还这个人情,所以生气了。
想通以后,沈久觉得季沉这完全就是多虑,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让他回报这份人情,便说道:“小伤而已,若不是昨夜与人打斗,伤口也不会再裂开出血,但还是多谢你帮我处理伤口,还有……”沈久沉吟了片刻,又继续说道:“还有多谢你昨夜照顾我。”
“昨夜是什么情况?你别想敷衍我,我早已探过脉,你没有中毒,没有生病,没有走火入魔,所以,昨夜你到底怎么了?”沈久原想搪塞说自己走火入魔了,没想到季沉直接断了她的这个想法。
“是中毒,我没有敷衍你,此毒名叫“追骨”。”沈久还没说完,季沉便打断了她,说道:“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到有这种毒?”
沈久眼神真挚地看着季沉说道:“若千世界,你又怎能保证自己万物皆知?在榆城的时候,我之所以会倒在你的医馆门口,就是因为追骨的发作,那夜我知追骨发作,便自封了全身的内力,倒在了你们门口。至于昨夜追骨发作,你都知道了。”
季沉追问道:“那此毒可有解法?发作的时候是何感受?”
沈久摇了摇头,说道:“追骨无解,现在应该也没有医学典籍记载。发作的时候,就如你昨夜见到的那般,浑身发热,真气逆流,经脉错乱。” 沈久没有多说,省去了经脉尽断、噬骨钻心、还有……的痛楚。
季沉听完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随后他说道:“距离你上次倒在我医馆门口的日子,刚好过去了一月时间,若我猜的没错,你这毒是每隔一月便发作一次。”
沈久没想到季沉的心思竟然如此敏捷,说道:“你猜的没错,追骨每月的晦日便会发作。”
听完沈久的话,季沉面色凝重,神情严峻,眼神暗沉了几分,沈久见他如此,难得的莞尔一笑说道:“好了别说这个了,天已经亮了,今日是杜如晦的寿宴,我们该去杜府了。”
“好。”说完季沉便离开了,看不清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