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与贵妃两情相悦时,润润自觉退出。
据说贵妃娘娘近几日龙胎欠安,半夜常常呕黑血,陛下自然要多怜惜她些。
润润白日里清闲,晚间也盼着陛下留宿在贵妃处。
这几日她被他磋磨得很惨,避子药一碗碗地灌入肚,腥苦欲呕快要崩溃,她得好生缓缓才行。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入夜润润接到陛下秘旨,叫她去兰华宫。
兰华宫,那可是贵妃的寝宫。
贵妃娘娘有孕辛苦,夜间惊悸噩梦。陛下虽陪伴贵妃,却因顾忌着龙裔并不与她同床,另宿在兰华殿一处寝殿,以示陪伴之意。
润润受命令换上太监衣衫,便是往来此处。隔壁安寝着有孕生病的贵妃娘娘,陛下要她悄默默地来,悄默默地退。若惊扰了贵妃娘娘,他拿她开刀。
润润着实费解,陛下既疼惜贵妃,决定彻夜相伴,为何还召她过来侍寝……就为了解决需求,和她偷一遭?
贵妃知道,岂不要更伤心。
润润身形薄如翼,太监衣衫套在她身上,松松款款,变扭得紧。
刘公公把润润领到兰花殿时,殿内灯火通明,时辰尚早。
润润局促忐忑,呆在陛下的临时寝殿中,隐约能听见他和贵妃的调情声。
兰华殿本是贵妃的私人领域,她这般明晃晃出现,还穿身太监服饰,实在是怪异中的怪异,令她心虚不已。
良久,陛下才驾临。
殿内烛火被压得极暗极黯,亦衬得他英眉墨瞳,冷性自持。
润润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陛下免除这些虚礼,熟练地捞她起来,放她双臀到了茶桌上。
茶桌是松石材质的,不高不矮,正好到男人腰线以下的位置。突如其来的凉意渗得润润一惊,本能地向后撑柜,退却着。
陛下利落将玄袖挽起至手肘处,露出洁净干练的一截手臂。
他五指微微张着,拽了润润脚踝过来,低沉道,“一会儿不许出声,半点都不许,懂吗?”
润润未明情由,心头悸然。
陛下站在她岔开的双膝之间,欺近,大手握住她。
润润闷哼一声,刹那间感受到了腰软和腿软,痛难自已……忽然觉得,陛下和她在床帐之中,是一种恩赐。
某些骨肉是昨天他刚揉过的,尚且红肿着,一碰就沙疼。润润倒吸着凉气,不知不觉眼眶也盈满珠泪。
陛下绝对是她最害怕的人没有之一,如果能叫救命,她早叫一千声一万声了。
饶竭力忍耐,几句轻吟还是从唇齿间溢出。听起来,当真令人面红耳赤。
凉月窥人,陛下浮起不悦。
他拍拍她脸颊,了无同情心,
“把朕的话当耳旁风,再出声可要把你嘴缝上了。”
润润惊恐,顿时捂住自己的嘴。
他这才沉浸,俯首吻她耳根,由轻轻点点,变成暴风雨的肆虐。
润润为了噤声,死死衔咬住一根银钗在口中。半晌,银钗被咬出细细齿印,她额头亦渗出细汗。
就这般反复煎熬,一个多时辰,陛下才偃旗息鼓。
润润虽痛楚如劈裂,敛好衣衫后,却还要反过来叩谢陛下恩赐雨露。
刚经历过一场情愫,她两条腿软得像刚生下来的马驹,颤颤劈叉,甚至没有力气走路。
陛下凉凉撂给她一句,“把你的嘴闭严实。”
药也是要喝的。
原来他答应过贵妃,最近不再宠幸其他女人。
润润难以索解陛下和贵妃之间达成了什么约定,只觉得自己悲哀,又被当成他的发泄品了。
陛下以前还召她去长信宫,给她名分,正大光明地侍寝。
如今他怕伤贵妃心,连敬事房的过场都不走了,把她当成泄慾的私宠。
需求一褪,便将她轰走。
润润心想,这种活儿谁都能做,张荣华、芳昭仪她们,或许比她做得更好,陛下实在没必要独独叫她。
她跪安,一身整洁太监衣衫来,一身疲惫腿软还,似有点埋怨他。
陛下见润润面色黯然,怕又吓到她,温声补充一句,“乖呀。”示意性地揉揉她凌乱头发,以示方才都是说笑,他不会真缝上她嘴的。
贵妃拿龙裔朝他闹脾气,他这几日于情于理该陪着贵妃。
可长夜寂寂,他仍惦念润润。她已经伺候他数月,彼此身体洽合,恰如凹与凸,他用她很习惯。
润润走后,陛下衣衫半掩,食髓知味,指尖她的暖香兀自萦绕未散。
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他对润润有点上瘾。即便偷偷召幸,他也会召幸。
他想留她在身边,让她做他最得意的宠妃,长长久久厮守在一起。
·
忽忽几日,檀庭公主和驸马张佳年即将成婚。
公主爱热闹,京城有头有脸的席面上,总少不得公主与驸马成双入对的身影,人人称羡神仙眷侣。
驸马似乎天生不会笑,清俊的脸总是绷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据说永安王府一个叫岁岁的侍妾,曾对昔日寒窗苦读的驸马有恩,驸马时常携带礼物,往王府拜访。
谢寻章不愿靠张佳年太近,他晓得张佳年以往与润润有一腿,蓄意结交,恐别有目的。
奈何美妾岁岁时常在耳边吹风,谢寻章只好得过且过。
宫里,窦贵妃的月份越来越大,不适之症也越来越剧烈。
此乃陛下皇长子,陛下十分重视,命医术高明的孟太医全程照料,皇后娘娘亦多番探望。
另外,宫中谁都知道薛婕妤与贵妃有过节,陛下特意下一道令,禁止薛婕妤往贵妃身边靠,以防她图谋不轨,抑或身上晦气冲撞了贵妃。
——大张旗鼓的偏爱。
润润莫名被制裁,幽居在翠微宫,安安静静织毛衣。
春天到来,北国春暖水盛,鸟语花香。织毛衣,谁还爱穿毛衣呢。
润润也非刻意织给谁的,她只是闲来无事可做,摆弄毛线打发时间而已。
王府传来岁岁的家书,王妃总是欺负岁岁,动辄打骂,岁岁日子过得甚为凄惨。
润润为岁岁担忧,心想陛下既然这般防着她,不如直接逐她回王府住一段时间,这样她肯定害不了贵妃。
那日侍奉时,她便如此恳求陛下。
岁岁是她这世上唯一亲人了。
陛下神色晦暗,不大允许。
回王府相当于省亲,宫中须得妃位以上的小主才有资格省亲,且在有孕之时。
润润失落,镰刀细眉,忧伤地沉下。
陛下敏感地质问她,“你回王府,当真为了见你姐姐?”
话中有话。
润润呆呆点头。
她根本不会说谎。
陛下淡漠剐了她一眼,“朕听闻,驸马近来和永安王府走得很近,薛婕妤此去,什么意思呢。”
润润顿时惊觉,她哪知道张佳年也总去王府,在陛下面前发毒誓,
“臣妾绝无此意!臣妾若有此意,让臣妾五雷轰顶。”
陛下的怀疑可不会被她这么轻轻易易地打散。
“也不必发毒誓。”
润润怔怔。
陛下垂着眼帘,“你既想看你姐姐,朕破例允你。但那一条你须得记着,若有违拗,朕不怪罪你,也不能让檀庭未出嫁便成寡妇,”
顿一顿,
“……别怪朕拿你无辜的姐姐祭天。”
他不允许她见张佳年,更不能惦记分毫,否则便剁了岁岁。
他晓得,她最在意的人便是岁岁。
润润后背直冒冷汗,悲喜交加,一个头长叩在地上,谢主隆恩。
“臣妾万死不敢。”
陛下抬抬手扶她起来。
一天,他只允她回门一天。
他忖度过敏之事,终究欠润润的。
日后他若想跟她长长久久过,总不能老叫她这么怕他。
他愿意退让一二,给她些甜头。虽说他们做不成真正夫妻,但寻常君妾关系,还是能维持的。
当日西郊行宫,她对他那般迷恋,甚至想吻他。他彼时拒绝了,现下若她再大胆一次,主动来吻,想来他不会再拒。
她那晚说梦话,想要他做哥哥。
她还欲捉蝴蝶,摘星星,吃甜甜的豆糕……
区区小事,他都可以许她。
斜眼睨,瞥见润润放在一边、织到一半的毛衣。
润润也察觉,便说您是好人,总逾越规矩帮臣妾。臣妾无以为报,给您做糕点您又不爱吃,就给您织一件寝衣吧,会很好看,也很保暖的。
陛下道,“朕不缺寝衣。”
润润尴尬地哦了声,意识到自己的寒酸,踌躇片刻,又说,
那臣妾也织,织好了您看一眼成不?看一眼,臣妾也当您穿了。
陛下蹙眉,她傻得可怜。
事实上,他是皇帝,衣衫朝服都有专门的司衣局去负责,她织的寒酸东西他连看一眼都懒得。
“你为什么想给朕织寝衣?”
润润说,“因为臣妾想谢您。”
她前几天还觉得他坏,一心偏袒贵妃,但他允她回门见岁岁,又成天下一等一的好人了。
润润天生少根筋儿,在她的世界里爱恨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容易哄。
姑娘淡淡而笑,像阳光下的一颗珍珠,笑时可比哭时美多了。
陛下喉结滚了滚,隐晦地避过头去,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朕无需你谢。”
润润闪过落寞。
陛下握住她手,续续又道,“但你要织的话,消磨时光也是好的。”
润润把这句听成了他想要的意思,又问他喜欢什么样式,祥云,飞龙,仙鹤纹……她都会织。认认真真,跟小孩一样。
陛下越发认为润润和檀庭很像,年龄相似,单纯幼稚的性格也相似。
可一个是他亲妹妹,一个是他的女人,他对檀庭可以耐着性子,对后妃却无任何职责去哄。
他想让润润对他亲近些,却又不想太亲近。她温婉、贤德、乖顺,做一个称职的妃妾便好,他还想留些威严在,跟她保持适当君妾距离。
平等交谈,亲密无间,那是他和皇后之间的相处模式。
润润在宣纸上画许多图样,请他挑。
陛下道,“你喜欢就好。”
润润沉吟半晌,选择一个仙鹤纹。因为她在摘星楼下曾看见过陛下穿仙鹤纹的衣袍,仙气飘飘,如天上谪仙,很是帅气。
陛下瞧在眼里,罢了。
她这辈子注定就他一个男人,多对他花些心思,又有什么错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