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消遣

润润终于等到陛下,大喜过望,提着篮子颠颠跑过来,矮身在龙辇之前。

“臣妾参见陛下。”

她奔向他的脚步太急,险些摔倒,妃红纱裙被雪水溅脏一小块。

陛下指了指她手中篮匣,“是什么?”

润润满怀期待,举篮齐眉,“这是臣妾用木薯粉和红薯粉为您蒸的芋圆子,请您享用。”

陛下神情倦倦,刚刚才在贵妃那里用过午膳,对这种黏糊糊的食物才没兴致。

对润润这个人,也是。

他收回视线。

一句,“走。”

薛宝林最近总缠着他,颇有逾矩之嫌,他须得再晾她些时日,待冬猎回来再幸她,才差不多。

然而龙辇抬出很远很远,见润润还跪在雪地里。

她风中凌乱,呆讷地望向他。

那双杏仁的眼睛中,漫过失落与忧伤,仿佛没有他就活不了。

她一声一声唤他,“陛下……”

陛下,陛下,陛下,

您别走,您回来。

您真的不尝尝吗……?

她被冻裂的小嫩手还紧紧握着食盒,那样期待。

谢郢识沉了沉眉,蓦然动几分恻隐心思。

她好执着。

听太监禀告,薛宝林已在此等他五六日了,实在真诚。

薛宝林刚刚入宫为妃,年纪又小,平日里见不到他,依恋他其实也属人之常情。

罢了。

他揉揉酸痛的太阳穴。

·

翠微宫,众宫女太监闻陛下忽然大驾,慌张失措,洒扫的洒扫,备茶的备茶,站岗的站岗,如惊弓之鸟,再不敢躲懒。

谢郢识驾临时,还是扫见了翠微宫的萧条落败。

她住这种地方吗?

他念头一动,有心赏她更好的住处。

沉吟片刻,终究作罢。

薛氏位份是宝林,住这里正应当。若越级给她更好住处,只怕骄纵了她,让她日后更拎不清自己身份,做出些越俎代庖之事。

他宠薛氏只凭一时兴致,若真让他发现她是永安王安插在后宫的细作,意图联合前朝操控朝政,他解决她绝不手软。

或许那时只有一个字,杀。

陛下瞥着门檐儿下的灰尘,

“翠微宫所有宫人杖责二十。”

薛宝林位份再低也是小主,怠主奴仆不能轻饶了去。

话音未落,包括菊儿在内的宫女太监们顿时面无人色,哪里容得反驳,立即被带刀侍卫拖下去行刑,唯有锦书幸免于难。

为儆效尤,菊儿等人光天化日下一人一条凳,在翠微宫庭院中杖笞。

噼里啪啦的棍子落下,惨叫,以及肉和骨头碎裂的哀嚎。

陛下坐在正殿,杖毙奴才这等小事,于他而言再平常不过。

润润却在旁看得惊心动魄,虚汗直冒,生怕自己一个犯错,陛下也把自己拖下去。

她咽咽喉咙,尽力忽略外面的血腥,为陛下献上芋圆子。

今日的芋圆子做得最好,又滑润又圆糯,关键是她给食匣穿三层棉袄,锁住温度,芋圆子到现在还温热着。

“陛下请用。”

他拿起汤匙,舀了一口芋圆子。

太甜,也太腻。

略沾沾唇,便放下了。

润润见状忙道,“陛下不喜欢吗,臣妾还会做其他口味来。”

陛下阻止,“不必。”

他挥挥手,宫人便上前撤掉。

温水奉上,他一边净着手,仿佛方才吃了什么肮脏垃圾。

相对他而言,芋圆子也确实是垃圾,把这种简陋货色的吃食献给他,简直无理取闹。

润润眼睁睁自己辛苦做的芋圆子,被直接丢到渣斗里浪费,生生肉疼。

别扔,他不吃她吃。

“臣妾,”

她憋半天才憋出一句不太合时宜的话,“臣妾做得差,会好好学,陛下别生气,臣妾下回一定改进。”

他喜欢吃冷茶,酽茶,她都记得,认认真真记在小本上。

她最怕他生气了。

陛下轻嘲,下回?

哪里还有下回。

他再不会光临这偏僻翠微宫。

普洱凉好了,润润恭恭敬敬奉上。翠微宫能有什么好茶叶,那普洱的成色连太极殿宫女喝的也弗如。

润润举着茶杯许久,直举到手臂发酸,陛下半口未动。

他幽幽道,“你非要见朕,就是为了让朕喝茶的?”

润润一激灵,下意识抬头,与他漆黑的双目正好交对上。

她的心思早被他看穿。

润润登时放下茶杯,鼓起勇气跪在他面前,“臣妾恳求陛下,也带臣妾去西郊。”

“朕知道你想。”

气氛静如死水窒闷。

润润头垂得更低了。

他和她谈规矩,

“但只有九嫔以上才有资格离宫。”

语调平静而绝情,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润润霎时羞喟,感觉自己在提一个僭越而无礼的要求。那日她小小的跺脚、咳嗽声他肯定都听见了,他只是故意不带她去。

外面撕心裂肺的骨裂声,才刚刚止歇。

润润没有再和他讨价还价的胆子,竭力保持表情完美,“是,臣妾明白。”

陛下嗯了声,戴着玉扳指的左手朝她伸来。

润润一愣,随即把手递上去。

他揽她在怀中,掐着她那截水葱似的细腰。她胸前一池春色,也尽皆落于他眼帘之中。

“今年多大?”

润润抿抿唇,涩声答,“十,十七。”

陛下使她移跨坐在他左膝上,伏首她丰腴间轻轻吮吸一口,鼻腔充满少女的芳香。

十七,倒还真和檀庭一边大。

“朕不带你去,你怨不怨朕?”

“臣妾晓得规矩,不敢怨陛下。”

他道,“那唱个曲儿。”

润润眼皮狂跳,她双股还坐在陛下膝上,如鲠在喉,怎敢放嗓歌唱啊。

“臣妾……”

他低沉声线在耳畔晕开,“唱好了,朕可以网开一面。”

润润登时被春阳照亮,

“陛下说真的么?”

“君无戏言。”

他轻拧了拧她腮边软肉。

看得出来,他玩她玩得很顺手。

左右他也答应给她一件赏赐,带她去西郊,全当抵赏好了。

“臣妾遵命。”

润润开心一笑,清了清嗓子,连带歌声随之愉悦。

她从没这么心甘情愿给陛下唱歌过,虽然手中没有琵琶,但用尽技巧,清唱也十分悠扬好听。

陛下翦眸轻眯下,调整润润在怀中的位置,随即修长有力的手指朝她白皙诱人的脖颈按下去。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来此,岂是干听她唱歌的。

润润随之颤抖,歌声亦弗能维持,似跪似坐的姿势更令她无比羞赧。

陛下轻薄的气息喷洒在耳廓,“继续唱呀。”

润润忍痛施为,受着这零敲碎受的折磨,脸色涨起潮红,一时痛不自胜,抖着嗓子在唱。

她眼尾泛着浓浓的红,不知方才立在寒风中冻的,还是被陛下弄的。

陛下施施然观赏,缠在她腰间的手臂愈加紧了紧,同时将她向上一抱。

润润终于被他惹得忍不住破嗓,哀然软喃出声,表情沉迷而哀求。

陛下浅浅一笑,就乐于看薛宝林这副可怜模样,妙趣横生得紧。

润润脖子可真细,像碎瓷片,一捏即碎。他寥寥弄两下,她肌肤印下一块块深深浅浅的淤红。

此刻食髓知味,方觉得把润润带去西郊,狩猎之余消遣一二,也不失为佳选。

……良久,这痛苦折磨才结束。

润润一曲唱得磕磕绊绊,支零破碎,哪里还能连成歌词儿。襦裙衣带也散乱,恰如她唱的曲儿一样。

陛下放开她,咳了咳,丢给她一句,“理好衣衫。”

他叫水来净手。

润润双腿发软,又酸又疼,战战栗栗绕到屏风后。

光天白日的,陛下竟也能给她罪受。

宫女端来崭新衣衫,润润默默换上。

她已用嗓音和身体与陛下交换,这回陛下该满足她小小心愿了吧?

从屏风后敛好衣衫,陛下已净完手,又恢复君王的光风霁月。

他神色尚可,信手把玩着桌上一件小玩意。润润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星星罐子。

他问,“这是什么?”

润润诚恳,“回陛下,臣妾和母亲折的纸星星。”

“有何用处吗。”

润润把星星罐子当成最珍贵的身家,逢人便要夸口炫耀。此刻问起,正搔到痒处。

陛下刚刚替她收拾了菊儿等恶奴,又答应带她去西郊,她心里把陛下当成大大的好人,对他热乎得紧,但有所问,知无不言。

“陛下,星星的用处可大了。您知道吗,把愿望写到纸张里折叠成星星,然后存储在罐子中,等收集满一整罐,愿望就可以实现,比流星还灵。母亲说如果有伤心事叠一颗星星,伤心也可以被带走……”

她平素呆呆讷讷,此刻倒像打开话匣子,小嘴滔滔不绝。

陛下索然无味,淡漠打断。

“朕还有折子要批,先回太极殿。”

润润意犹未尽,“陛下……”

她话还没讲完呢,她想讲给他听。

欲留陛下,他却拍拍她的臀,道了句,“乖。”

随即头也不回。

润润巴巴追出去,又凝望他许久,直直把他送出翠微宫,才跪倒行礼。

“恭送陛下,臣妾等着您再来!”

姑娘小小的一只,吹在寒风中,满怀热情与爱悦地眺望他,像崇拜自己英雄。

……他仅仅答应带她去西郊而已。

谢郢识懒懒松着领口,来此只为碰她身子解解乏,对她漂亮的皮囊感兴趣。

至于那些卑贱过往,折星星也好,折月亮也罢,他了无兴致。

六宫妃嫔,哪个不是极力讨好,若人人都讲故事,他听得过来么。

薛宝林懦弱,死板,又没见过世面。

想来,他也快玩腻了。

作者有话要说:会有你求她讲的那一天的

早安,红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