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电脑屏幕右下角那只兔子头一直在闪烁。方健心头狂跳不已,跳起身来,点开了视窗。
“拾梦者”:“你还是去晚了,笨蛋。”
方健愣住了,皱皱眉头:“你是怎么知道那里会发生事故的?”
“拾梦者”发来一张调皮的娃娃脸。
方健思忖了片刻,又问:“你想让我赶去救人?”
“拾梦者”发来一个伸出大拇指的图片:“变聪明了。恭喜你!”
方健哭笑不得,又打下一行字:“到底怎么回事?”
“拾梦者”静谧了半晌,方健以为他又下线了,不觉紧张起来,但接着,一张分辨率极高的图片又发了过来——又是蝴蝶。
两只白色的蝴蝶动作优雅地飞舞着,本来是一副极其优美的图片,但是两只蝴蝶不过是两个配角,当方健看到蝴蝶下方的东西时,浑身的血液又在瞬间凝固起来。
那是两个身体,确切地说,那是两个已经死亡了的尸体。
尽管是动态的图片,但是那两具尸体却做得形象逼真,两张脸颊面如死灰,嘴角流淌出一股色彩鲜艳的鲜血。
方健只感到浑身冰冷,他一眼就认出了,两具尸体中那具女尸,就是昨晚被他救上岸的那个女人!
而那个男人,因为昨晚没有看清楚,因此也就无法清晰地辨认。但此刻,他已经意识到,图片上的这两具尸体,就是昨晚那对夫妇!
方健惊骇不已,立刻回话:“你到底是谁?”
“拾梦者”:“哈哈哈!”
方健思忖半刻,打出下列一行字:“哼,今天发生的事件,报纸上都已经登出来了,随便买份报纸便可以知晓。”
“拾梦者”沉寂了一会儿,忽然发来一张图片。
图片慢慢被刷开之后,方健忽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那是一张两个年轻人紧挨在一起的亲密照片,照片上的男女不是别人,正是方健和两个月前失踪了的宁夏!
方健几乎将键盘敲碎:“你是谁?”
“我是拾梦者!”
“你怎么有这张照片?”方健忍住怒气。
“让我猜猜,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照片上的那个帅哥,应该就是你吧……”随着调侃的语言,一只嘲笑的脸蛋出现在视窗之中。
方健憋住气息,他无法对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发火,他得慢慢冷却自己的情绪。
“求求你,请告诉我宁夏的下落。”
他打出以上那行字。
“拾梦者”沉默了将近三四分钟才回话:“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这个混蛋!”方健终于被激怒了。
一个跳着怪诞舞步的娃娃张着大嘴“哈哈”大笑着,在小方框里朝方健挤眉弄眼。
紧接着,方健发现兔子的头像变成了灰色,“拾梦者”又下线了。
方健沮丧至极,此刻的他再也坐不住,他得做些什么。看看时间,离天亮大约还有两三个小时,他得开始计划他的行动了。
方健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刘向东、何英的名字,然后又写下“明月物流”的字样,然后他在两者之间写下了“蝴蝶”二字。
他在何英的名字上重重地圈了起来,刘向东房子里的那个黑影,究竟是谁?
上午8点,方健给同事打了一个电话,请了半天假,直接便朝河西农场驶去。
天色昏暗无比,黑沉沉的天空布满了乌云,压得人们心头沉甸甸地,一路上行人个个神色冷漠,表情郁闷不已,和整个城市的色彩形成了一致的暗色。
方健的心头更是沉重,自从宁夏无故失踪之后,他几乎没有一天能够好好地睡上一觉,精神和体力都比从前差了很多。
沿着泥泞的道路朝河西农场驶去,方健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迎接何英的拒绝。
门房处换了一个平头的中年男人,面色阴郁,毫不客气地将他拦在外面。
“我找何英。”
平头打量了方健几眼,冷冷道:“她不在。”
方健皱眉:“什么意思?”
“她不在!”平头“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方健耐住性子,再次敲开了门房的门。
“都说了她不在!”平头满脸怒气。
“你去告诉她,我知道刘向东的真正死因。”方健说出了一句话。
平头愣住了,立刻不耐烦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告诉你她不在了,这里已经换老板了。”
“什么?”方健始料不及。
平头瞪他一眼,欲将房门关上。
“等等,我想找……老王还在吗?”
“他也马上要滚蛋了,现在在宿舍收拾行李。”
方健在平头第二次将门重重关上之后,没有再去自讨没趣,而是转了一个弯,沿着上一次的那个地方,翻进了农场。
农场里一片狼藉,荒凉不已,大棚里的家禽以及牲畜全都不知去向,但是那股粪便的气息仍然挥之不散。
方健在宿舍区的一间房间里看到了老王。
“你说什么,何英把这里让给她侄女了?”方建诧异不已。
“是啊……”老王没精打采地在宿舍区收拾着行李,“老刘头死了,他老婆也不出来,这里被别人接管了。我也要回老家了。”
“被谁接管?”
“好像是何英的侄女。”
“他们俩有没有儿女?”方健忽然想到出现在刘向东房子里的那两个女人。
“没有,老刘头不能生孩子。”老王垂头丧气道,“以前觉得何英真像个母夜叉,成天对人嚷嚷。现在才知道,她其实对我们这些人还是挺不错的,就是声音大了点。而她那个侄女比她狠心多了,接管还没几天就马上把这里给卖了,根本不管我们这些一直跟着老刘头的人……哼!那头白眼狼!”
老王狠狠地唾骂着接管这里的人。
“有点不对劲……”方健想起了那两个女人那天晚上鬼祟的样子。
“什么?”
“你最后一次见何英是在什么时候?”
老王想了想:“好像就是在你来的那天晚上,她的侄女和她表妹一起来农场的宿舍找她,之后三个人便开车出去了,再后来的几天我都没见到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老王愣住了。
“那么算下来已经有三四天了。”方健拨打了一个电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何英出事了。”
“出事?”老王搔搔脑袋,“出什么事?”
“喂!姐夫,是我。”方健给吴林山打了一个电话,将何英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你们能现在马上派人过来调查吗?”
“你有确凿的证据吗?”吴林山皱眉道,他就知道,接到这小子的电话,准没有什么好事。
“我……没有。”方建有些无奈。
“你又没有证据?”吴林山摇头不已,“你还是好好地去上你的班吧,我马上要开会了,不跟你说了。”
说罢他将电话挂上,收拾了一下文件朝会议室走去,在走廊上他迟疑了一下,叫住了小李,交代了几句。
小李不解地看着他,吴林山拍拍他的肩膀:“你给他打个电话,去看看吧。我怕他又被人涮。”
方健被拒绝后,又气又恼,愤愤道:“什么狗屁警察!”
“你报警了?”一旁的老王吃惊道。
“老王,何英的侄女和她的表妹现在在什么地方?”
老王摇头:“我不知道。”
方健神情沉重起来:“我们得尽快找到何英。”
“何英不是说回老家了?”老王还是有点云里雾里。
“谁说她回老家了,她自己亲口说的?”方健皱眉看着老王,难怪这么多年还在门房,思维怎么那么愚钝。
“她侄女说的……”老王忽然恍然,“你的意思,难道何英她……”
“这个农场你最熟悉,想想有哪些地方可以藏下一个人?”
“这可难办了,这个农场不要说一个人,二三十人藏起来都不是一件困难的事,这么大的地方要到哪里去找啊?”
方健皱眉思忖,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地方。
“快,我们走。”方健急忙朝一楼的那间地下室走去。
“那里被警察封了。”老王急急地跟着他赶了过去。
警方的封条仍然糊在靠近地下室的那扇木门上,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自从刘向东出事之后,就没有人敢过来。你看,也不可能吧,封条还在。”老王嘀咕着,看看四周,心里有些发怵。
好在宿舍里的人大多数已经离开,方建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做事情。
“有没有电筒?”
“我去拿一个……哪里不好找,偏偏来这里找人……不怕见鬼哦……”老王低声着走开了。
走廊下的过道光线非常阴暗,方健轻轻用手动了动门上的封条,上面部分封得死死的,不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老王拿着两只手电走了过来:“你可得作证,是你来这里面的啊。”
方健接过手电筒,朝木门照了照,封条的确没有动过,但是他却发现了木门上的另一个疑点。
他用手动了动木门与走道之间的接缝处,果然,那个螺丝轻轻一动便掉落了下来。
“老王,帮帮忙……”方健将上面的螺丝轻轻地卸掉,总共卸掉八颗螺丝后,整个木门与走道之间的连接便只剩下了那两张封条。
“这里已经被人动过了,才会轻轻用手一拧就拧下来了……”方健小心翼翼地将木门朝墙内靠去,封条纹丝不动。
“看,这样封条被被保留下来了。”方健将木门打开至容一人身体通过的距离,侧身挤了过去。
手电筒里发出一道淡黄色的光芒,光线中的楼道依然让方健心中发怵。
“喂!我在外面等你吧……帮你把风……”老王声音颤抖着朝下喊了一声,神情紧张,拒绝入内。
方健无奈,只好独自朝楼道下方走去。
尽管在多日前他已经领略过发生在这间地下室的诡异事件,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种恐惧,他宁愿这一次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与何英的那次见面,虽然谈不上有多愉快,但他仍不希望她有所不测。
顺着楼道,方健下到了地下室,手电筒的光线所及之处,一片狼藉。整个地下室充满着一种潮湿而腥气的霉味,令人作呕。
方健四处看看,没有发现可容一人藏身的地方,便顺着走进了那间密室中的密室。
同样地,那扇小门洞上,有两条封条,但此刻,封条已经被撕破,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内室。
昔日被人袭击的情节历历在目,方健咽咽口水,浑身不寒而栗。
进去之后,地面上露出了一个白色的人形画线,前不久的刘向东,便是在那个位置将方健压倒在地。
手电筒的光线在这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晃来晃去,在靠近最里面的墙角处,有一堆用塑料布盖起来的物体。
方健不知道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有没有这些东西,但是四下看起来,只有那堆东西看起来极为可疑。
方健哆嗦着,让自己感觉更像一个男子汉,慢慢朝那堆塑料布走去。
厚厚的塑料布被掀开之后,方健眼前出现的情形让他几乎晕倒——
何英以一种极为古怪的姿势蜷缩在地上,原本肥胖的双臂和双腿以一种超出人类身体的扭曲度被捆绑在那身厚实的身体上。全身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紫色,还伴有一团团黑色的痕迹。
那是尸斑!
看情形,何英已经死去多时了。
方健急速朝后退去,跌坐地上。
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老王站在一楼的楼道口,哆哆嗦嗦地点燃着一根烟卷,心惊胆战地看着地下室,嘴里不断叨念着“阿弥陀佛”。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老王的身后。
老王似乎察觉出什么,慢慢地转过头去,看着来人,猛然间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喊声。
方健在地下室里听到了老王的叫喊声,浑身一惊,直感不妙,急忙朝外跑去。
穿过外室,他直接顺着楼道跑上去,却看到楼道口的光线中,老王的身体朝旁倒了下去,然后木门被关了起来,紧接着便听到了“叮叮咚咚”的钉门声。
方健大惊,脚下一滑,朝后滚去,手中的手电筒被摔在地,当他再次起身朝楼道跑去的时候,木门已然被人从外面给钉了起来。
“开门!开门!”方健在黑暗中慌乱地扑到门上,奋力地敲打着木门。
当外面的钉门声结束之后,木门被严严实实地给彻底封了起来,方健听到了外面的人离开的声音,似乎还拖着什么重物。
“老王!老王!开门啊!开门啊!”方健大声叫道,但是外面很快就没有了任何动静,只有自己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地下室中。
方健奋力朝木门上撞去,但是木门纹丝不动,几十年前的木门是用一整块的木头制成,根本无法撞开。他只感到手臂肩膀一阵阵生疼,木门却丝毫未见移动。
“救命啊!救命啊!”方健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给凶手有了可乘之机。
望着身后黑洞洞的楼梯,方健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迎面扑来!
坐在楼道上,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手机,急忙打开来,却看到了信号那一栏变成了零!
“救命啊!救命啊!”方健失望至极,再度奋力敲打着木门。
他精疲力竭,喉咙也喊不出声来。可他还不敢下去寻找那只跌落的手电筒,因为那团黑暗之中,还有一具尸体。
想到刚刚看到的情形,方健浑身哆嗦不已。
又惊又惧,方健只感到空气越来越闷燥,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渐渐地,他感到一阵眩晕,失去了意识……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方健看到了洁白的房间、洁白的窗帘、洁白的床铺和盖在自己身上洁白的被子,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升入了天堂。
但是当看到小李和护士一并走进房间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你醒了……”小李看到方健,惊喜地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方健疑惑地看着小李,头脑还不是很清晰。
“幸好队长多了一个心眼,要我赶去河西农场,要是再晚去几个小时,你就在那个地下室里被憋死了。”
方健点点头:“对了,那里面……有何英的尸体。”
“我们已经找到了。还有那个老头的……”小李的面色沉重。
“你说老王?”方健惊诧道。
小李点点头:“他被人用一只铁榔头敲碎了头盖骨……”
方健感到一阵悲哀,自己也差点命丧黄泉了。
小李看着他,“奇怪了,你是怎么跑去那里的?”
“你们还不赶快通缉何英的侄女和表妹,我就知道,一定就是她们。”方健避开这个话题,提到了那两个可疑的女人。
“嫌疑犯已经抓到了,也坦白了杀害何英的动机。她是为了得到何英的农场才做下如此愚蠢的事情……只是有点奇怪,她拒绝承认杀害那个老王和把你关在地下室。”
“不是她们还会有谁?”
“我们还得审问,你别紧张。”小李安慰道,看看时间,“队长说明天开完会就会赶过来看你,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得赶回去了。”
“好吧。那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可能……”方健有种说不出来的后怕。
“谢什么,要谢就谢你姐夫吧,他在接你的电话时就想到了你的安危。我走了。”小李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方健躺下,回想着刚才那一幕,恨不得将那两个女人捏碎在手心。
但是,为什么她们不承认这件事?
他忽然想到了出现在刘向东房子二楼的那个黑影。
她又是谁?
方健感到一阵心寒,似乎自己被囚禁在地下室的原因没有想像的那样简单。
病房门被推开了,一名年轻护士走了进来,又加了两大瓶药水。
“还要多长时间才完啊,护士小姐。”方健望着那重重的药水,郁闷不已。
“还要7个多小时……”护士看看手表,“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方健无语,之前发生的事情让他无法安静地躺在这里吊针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7个小时,算算时间,大概在半夜3点多这些药水才能全部进入自己的体内,那个时间,能做什么?
方健郁闷不已,只好躺下,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尿给憋醒了,抬头一看,药水几乎快要滴光了,急忙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护士很快将空药水瓶换走,方健忙不迭地冲向厕所。
回到床上,睡意全无,他看看时间,刚刚好3点过一刻。
窗外医院的路灯,闪烁着昏暗的光芒,这让方健心头郁闷烦躁不已。
索性下床,避开值班的护士,他来到了医院住院部的花园,想驱散心头那压抑已久的烦闷。
医院的住院部里并不安静,一楼大厅的灯光辉煌,不时有重病患者来来回回。方健从后门处步入花园,在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
这座市立医院位于市区中心,四周都矗立着高高的现代建筑,大楼的顶端闪烁着不同色彩的霓虹灯。
放眼望去,医院后部的这一小块花园,竟成了难得稀有的安静之所了。
不远处的一幢高楼忽然吸引了他,他看到“明月集团”四个大字,正在不远处的大楼顶端闪烁。
方健望着这四个字,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20分钟之后,明月集团的大厦前,来了一个人,他站在大厦的对面端详着大楼里的情形。
三名保安在大厦的一楼处昏昏沉沉地各自靠在椅凳上睡觉,除开被紧锁着的一楼大门,旁边还有一个地下停车场的出入口,但此刻也被关闭了。
方健思忖片刻,他看看大厦的四周,一般的大楼在后面的某个地方,应该还有一个入口。
他若无其事地朝大厦的后面走去,一名保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过问,继续眯上眼睛。
当保安收回目光后,方健立刻转身,弯腰闪进了大厦的一侧。顺着大厦的外围走廊,他走到了大厦的后面,那里果然有一个入口。
两扇玻璃门紧紧地关上,里面露出灯火辉煌的一楼大厅。大厅里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方健走过去,后门也是关着的,从里面锁上了一把软锁。
他只能四处查看,希望还有一处不起眼的入口。
最后在靠近卫生间的地方,方健看到了一个紧急通道,而这扇门,此刻是虚掩着的。
当他从紧急通道进入到大厦之后,方健不得不为大厦的管理人员的疏忽感到庆幸。
他放轻脚步,在一楼的木牌上找到了董事长以及高层人员的办公室,那是在大厦的顶楼——13楼。
方健从紧急楼道往上走,看着黑洞洞的楼道,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这幢大楼里除了自己,似乎还有其他人!
这种感觉很快被得到了证实。在走到6楼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从自己的头顶上方传来——
有人下楼来了。
方健急忙走进一侧的楼道,将身体隐藏在一株枝叶繁茂的盆景后面。
他躲藏的位置上面还有一个突出来的平台,恰好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从方健的角度望过去,借着楼外霓虹灯的光芒,恰好可以看得到楼道的一半。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寂静无声的大楼里显得格外分明。
方健不由得紧张万分,心脏突突直跳。
一双腿很快跨到了方健的视线中,方健心中诧异万分,那条裤子不像是大楼保安的式样。
保安统一身着灰蓝色的制服,但是眼前出现的裤腿却是一条牛仔裤。
方健皱眉,难道除了自己,这里还有别的“梁上君子”?
牛仔裤在楼道口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方健听到了一句轻轻的话:“咦?这道门怎么开了?”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方健心里一声糟糕,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忘记将那扇过道门关上了。
他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静静地等待外面那人尽快离开。
那人似乎犹豫了片刻,但很快便离开了楼道,朝楼下走去。他忽然发现,脚步声不止一人,有两个不同节奏的脚步声一起朝下走去。一直到几乎听不见了,方健才松了一口气,从盆景后面钻了出来。
又观察了一会儿,估计没有什么人会再过来,他才往上走去。很快,他走到了13楼,进入13楼的楼道后,他用手电的光亮找到了董事长的办公室。
意外的是,那间办公室的门居然没有上锁。
方健既惊奇又感到幸运,如此一来他就不必多费周折了。
进入办公室之后,他才发现这间办公室是一个面积颇大的套间,外面是一个宽阔的办公场地,而里面则还有一间休息室。
外间的办公室面积虽然很大,但是收拾得并不整齐,一些文件甚至凌乱地被丢弃在地上或别的地方。
方健望着办公室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他所想要的那些资料,究竟在什么地方?
公司的法人代表名叫张裕明,现年46岁,也就是前晚在城东废弃大桥失事的那个男人。而他的妻子,名叫梁月梅,也就是被方健救出,却死在医院里的那个女人。
方健想知道的是,这两个人与“拾梦者”的关系,而办公室里的这些资料,似乎都不是他所想要的。
但由于来到此地非常不易,方健还是认真的翻看着各种杂七杂八的资料。大多数的文件都是公司的业务项目,方健看得眼睛肿胀,他对这些东西根本一窍不通。
搜索了一会儿,他忽然听到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听到一人惊呼:“看,张董的办公室。”
方健暗叫一声糟糕,急忙弯腰躲进了那张硕大的办公桌下。
紧接着,他听到几个脚步声进入了房间,灯光忽然亮了起来,又听到有人惊呼:“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乱?”
“是不是有贼进来过?”另一个声音响起。
方健一惊,难道这里已经有人光顾过了?他忽然想起出现在楼道里的那条牛仔裤。
“要不要通知警方啊?”
“先通知队长好了……”那人说完,便打开报话机通告了几句。
“我们不要动这里的东西,把门关上,等人来了再说。”
两人商量完之后,很快退出了房间,将房门关上了。
方健狼狈不堪地从大桌子下爬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只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才放下心来。
他拉拉门把,发现门把纹丝不动,刚才才放下的那颗心顿时又跳了起来,门被保安从外面锁上了。
估计是刚才那两个保安为了保持现场才将房门锁上的,但却苦了还在房中的方健。他总不能一直乖乖地等在这里束手就擒吧。
方健不知所措,要是天一亮,他就更难离开这里了,他必须得在保安带人来之前离开这间房间。
他开始四处找寻新的出口,但13楼的窗户是全封闭式的,窗户打开的距离根本无法让人出入。内室休息室里有一间卫生间,卫生间的顶部有一个通风管道。看着那个不大的通风管道,方健犯难了,他不至于从这里跑出去吧?
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任何别的方法,他不得不将一把椅子搬进卫生间,用力打开了那个通风管道。
幸好通风管道的空间刚刚好让他挤过去,方健很庆幸自己永远也吃不胖,如若身体再宽大些,也就不可能过去了。
爬过堆积着厚厚灰尘的管道,方健来到了隔壁房间的卫生间,好在距离相隔不远,他很快便来到了隔壁办公室。
从办公室里出去以后,方健急忙下楼。他得尽快离开这里,否则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
一楼大厅里依然没有人,方健急忙朝那个紧急出口跑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喝:
“站住!”
他回头一看,两名保安气势汹汹地跑了过来,他急忙撒开腿,朝门外跑去。
大街上空无一人,方健不得已,将自己隐藏在一家店铺旁的垃圾箱后。
两名保安执著地朝前跑去,方健急忙转身朝另一个路口跑了过去。
当他狼狈地回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亮了,值班的小护士趴在桌上熟睡着。方健趁机回到病房,洗了一个热水澡,又躺在了床上。
想起刚才的那一幕,真是惊险万分,他差一点又成了盗窃犯了。
可恶的小偷!方健在心里狠狠咒骂那条“牛仔裤”。
天亮后方健办理了出院手续,知会了吴林山一声,便离开了医院。
从医院出去的时候,他特意在“明月集团”门口绕了绕。大厦前人来人往,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方健皱皱眉,离开了。
回到家,他做的第一件事还是打开电脑,他将“明月集团”四个字敲了进去。在一大堆信息中,他看到了张裕明的字样。
那是明月集团的官方网站,上面是集团公司的介绍和业务广告。
“……明月集团是一家综合性的集团公司,以物流为主导,业务范围涉及到各个领域……由董事长张裕明先生和总经理梁月梅女士共同创办,现集团总资产已逾5000万……”
方健又翻看了几页网页,都是一些业务介绍和联系方式,信息价值并不高。
而新闻网站上的信息远比这些要多得多。
“……据报道,夫妇二人经过20几年的翻滚打趴,‘明月集团’终于有了今天的规模,这与早年二人在西部农场的生活有着天渊之别……夫妇二人除了事业之外,还热衷于慈善事业的推动,多年来二人所捐赠的希望小学在我省便有数十所……夫妇二人膝下无子,事故发生之后,集团内部将会出现重大变化……”
文章大多都在渲染二人生前的事迹,以及他们身亡之后那几千万财产的安排。媒体对八卦新闻津津乐道,大多数人关心的则是他们夫妇二人死后那些财产的处置,就是没有一篇文章针对那晚的事故做出正确的分析。
方健有些失望,但是这些资料总比没有要强。
打开QQ后, “滴滴”声猛然响起,右下角闪烁着各种各样的头像。
逐一打开后,方健失望了,他没有看到“拾梦者”的任何消息。
他迟疑了一下,给对方留下了一句留言:“明月与此事有何关系?”
现在是下午两点,估计“拾梦者”此时不会出现。他这段时间已经发现了“拾梦者”的一个规律,他一般出现在网上的时间是晚上12点以后。
难道是现代版的小倩?方健自嘲地一笑,躺在沙发上昏昏睡去,前天所遭遇的事件以及昨晚的虚惊,都让他身心疲惫不已。
迷迷糊糊地,他似乎看见了一朵色彩艳丽的花朵在眼前不停地晃动着,就像那些出现在张氏夫妇车中的蝴蝶——
蝴蝶!
方健心头一紧,睁开眼睛,眼前果然出现了一只蝴蝶。那只蝴蝶正以一种诡异至极的姿势在他眼前慢慢飞舞着,挥动着那双艳丽的翅膀。
方健呆呆地望着眼前出现的这抹艳丽,心头顿时又浮现了一个美丽的人影——宁夏。
这个名字每在心里呼唤一次,他的心就会疼一下。
不知不觉,他的眼角慢慢湿润,冲洗着内心深处的伤痛,眼睛渐渐模糊,那只艳丽的蝴蝶不知何时又消失了踪影。
一阵奇异的音乐忽然在房间里响起,方健回过神来,吃了一惊,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喂?”
“方健,现在在哪里,来我这里一趟,立刻!”吴林山在电话那头口气严肃地迅速地挂了电话,留下发愣的方健。
赶到警局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大多数人开始拥挤在街道上,警局里却是人声鼎沸。
“等会儿我们要审讯何英的表妹和侄女,你想不想听听结果?”吴林山抬头看看他。
方健迟疑了一下:“这个……”
“你不用出面,等下我会安排你坐在另外一间房间。”吴林山起身,看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后,方健和吴林山一同坐在了一间监视室里,对面的玻璃窗里,一个女人神情惊慌地坐在一张凳子上。方健认出了这个女人,她就是出现在刘向东别墅里那个中年女人。此时她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颐指气使的神态,凌乱的头发和憔悴的神情显示了她此刻的极度不安。
不一会儿,两名警员坐到了她的对面。除了小李,还有一个方健从未见过的女警员,她面部清秀,神色严肃。
例行问题之后,那名年轻的女警员开始了问话:
“陈凤霞,你和你女儿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陈凤霞抬起头来,双手手指紧紧地扭在一起,关节都有些发白了。
“我……我们想……卖掉那个农场……”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几乎都虚脱了。方健看着,心里渐渐沉重起来。
“为什么?那个农场并不属于你们。”
“因为……因为……呜呜呜……”陈凤霞忽然掩面大哭起来,“为了帮我的女儿报仇。”
方健皱眉,这是什么理由?他看看一旁的吴林山,而后者则镇定地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何英那个坏女人,为了让他老公留下后代,把我女儿骗了过来……呜呜呜……”陈凤霞断断续续道,“我女儿不但被那个混蛋糟蹋,还被他们夫妇俩关在那间别墅里两年多,变得神志不清……”
方健诧异无比,这样的事情听上去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但是在他看来,那晚的那个女孩神智并没有那么不堪。
“……所以我和小芳商量过,我们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说这话的时候,陈凤霞的面目变得狰狞不已。
“小芳是你的二女儿,何芳是吧?”警员又问道。
“嗯!”陈凤霞点点头,“我们俩是在刘向东那个混蛋死掉以后才被允许来探望我女儿的。”
方健听到这里,有些糊涂了,这个陈凤霞口里说的那个女儿,到底是谁?
“被刘向东夫妇软禁在他们别墅里的,是不是照片上的这个人?”警员递过去一张照片。
陈凤霞接过去,嚎啕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小红啊。”
方健更是坠入云里雾里。
吴林山在一旁轻声道:“我们在刘向东的别墅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什么?”方健大惊,转过头来,难道那几天他在二楼窗户旁里看到的那个身影,就是陈凤霞口中所说的小红?
“说说事件的来龙去脉吧。”
陈凤霞抽泣道:“还不都是小芳出的主意。她之前就跟我说过,刘向东这一次死定了。所以,我们就可以为小红报仇了。”
“她在什么时候说的这句话?”
“两个多月前……刘向东死前的半个月。”
方健的呼吸开始急促,难道刘向东的死,真跟这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有关?
“她还说过什么有关的话题?”
陈凤霞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以为她只是在说些气话,结果没想到刘向东他果然……”
“在刘向东死后,你没有怀疑过你的女儿?”
“我问过她了,但是她总是在敷衍我。”陈凤霞抽泣道,浑身开始发抖。
方健皱眉深思,这个案件看起来并非想象中的那样简单,难道何芳就是那个“拾梦者”?
“你们是在什么时候决定对何英下手的?”警员在记录着什么。
“刘向东死了以后,我们一起来参加他的葬礼……”陈凤霞神色惊慌不已。
“那么,这件事情,主谋是谁?”
陈凤霞浑身抖得像筛子:“是……我……”
“她在撒谎。”方健忍不住叫了起来。
“我知道。”吴林山不紧不慢道。
“也就是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出的决定,然后你让你的女儿何芳一起下手,杀害了何英?”警员一字一句道。
“我……嗯。”陈凤霞咬咬牙,点点头。
“那么,请详细地述说一下你们杀害何英的过程。”
“这个……那天晚上……我们找到何英,把她骗到了宿舍区的那间地下室……然后……然后,就把她……把她……”陈凤霞浑身战栗不已,说不出话来。
“你们动手的时候,何英做出了什么样的反应?杀她的凶器是什么?你如何用凶器将她杀害的?那个时候,你女儿何芳在做什么?何英有没有挣扎?……”一连串的问题从警员口中吐了出来,陈凤霞惊诧地望着他,根本回答不出来。
“你在杀害何英的时候,她说过什么话没有?”警员冷冷一笑。
“我不知道。”陈凤霞神色慌乱。
“你亲手杀害她的,为什么你会不知道?是因为你没听清楚她的话?还是她没有说过一句话?或是你——根本就不在现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陈凤霞眼里的慌乱加深了,看得出来她已经被那些问题弄得手足无措了。
“老实回答!”警员忽然大喝一声,“何英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陈凤霞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地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我当时不在那里啊。”
方健松了一口气。
“哼!又是一个愚母。来为女儿顶罪的。”一旁的吴林山叹息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警员厉声喝道。
“都是……都是小芳的主意啊。”陈凤霞哭道,“我之前就劝过她了,但她不听,说是一定要给小红报仇!”
“你们是哪一天来到本市的?”
“上个月。”陈凤霞浑身哆嗦不已,“半年前,小芳就开始有点古怪,一直对我说起小红的事。我知道她跟她这个姐姐,也没有感情,但是不知怎么最近半年来,她总是在我耳边提起这件事。”
“哪件事?”
“就是……就是……”陈凤霞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咬咬牙说道,“就是何英想要小红给她老公生个孩子。”
警员看看她,神情沉重:“你是小红的母亲,为什么你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去做这种事?”
“小红……小红不是我生的。她是我那死鬼前妻生的,自小就有点傻乎乎的。当时何英来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本来也觉得不太好。但是又想,反正像小红这样的傻子,在我们老家那边不可能会有人愿意娶她,那还不如让她给刘向东生个儿子,以后日子也会好过一些……”说这话的时候,陈凤霞似乎并无愧疚。
“何英给你们什么条件?”
“她说……小红若生个儿子,就给10万,如果生个女儿,只有5万。”
“所以你答应了?”警员冷笑一声。
陈凤霞面不改色:“为什么不答应?她留在家里也是个吃干饭的货。有人要她,算她走运了……”看着警员越来越铁青的脸,她的声音才慢慢低了下去。
“何芳为什么无故提到何红在刘家的事?她最初的说法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她有一次跟我提起小红的事,然后又问刘向东的事情……”
方健眉头深蹙,看了一眼吴林山,欲说还休。
“问他什么事?”
“还不是些鸡毛蒜皮的事……”陈凤霞眼皮低了下去,眼神躲闪。
警员皱皱眉头,忽然喝道:“到底是什么事?”
陈凤霞浑身一震,急忙道:“她问我刘向东是不是有一大笔财宝藏在农场?”
“你怎么回答?”
“我当然不知道,所以就跟着她来了。”陈凤霞嘀咕道。
“但你们是来调查刘向东财产的,那么刘向东的死亡与你们有没有直接联系?”女警员翻看着资料道。
“我不知道。”
“你女儿何芳与此事有关系吗?”
陈凤霞迟疑了一会儿。
警员抬起头来:“说实话!”声调提高了。
“我……我不知道。”陈凤霞慌张地看着她,摇头道,“那个混蛋不是说被吓死的吗?跟我小芳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女警员的声调也提高了。
陈凤霞低下头,手指扭来扭去,嘴巴紧紧地闭着。
“作伪证的罪可也不轻啊。”警员慢条斯理道。
陈凤霞犹豫了好半天才道:“我真不知道,小芳没有跟我说这个。”
“那她向你提过一些什么?”
“我真不知道啊。只是她那段时间有点古里古怪的……”陈凤霞神色慌乱,“像是中了魔一样!”
“什么意思?”
陈凤霞抬起头来,眼神闪烁:“是不是我说了,你们会减轻小芳的罪?”
女警员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好吧,我说……”陈凤霞尴尬一笑,“刘向东死前的那个星期,有一天我无意间听到小芳独自一人在说话来着。”
“说什么?”女警员皱眉道。
“她说……她说……”陈凤霞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种古怪的神色,在方健看来那是一种惊惧的神色。
“说什么?”警员不动声色道。
“她独自一人在厨房里说‘你终于来了’。”她忽然开始发抖,“我以为她在打电话,但是……但是……她真的在和那个……那个……”她有点说不下去了。陈凤霞的额头上渗出冷汗,浑身抖得像筛子。
“什么?”女警员皱眉追问道。
“她……她在和那个东西说话。”陈凤霞的眼神里有一种突如其来的令人心悸的战栗,嘴唇哆嗦不已,“她在和那个东西说话……”
“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陈凤霞有些恼了,道,“就是鬼魂。”
警员一愣,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何芳……在和鬼魂说话?”
“因为……因为她……她真的在对着那个东西说话啊。”陈凤霞几乎站了起来,大声道。
“那么,你……看得见吗?”警员缓和住陈凤霞的情绪,口气柔和下来。
“我当然看见了。”陈凤霞满脸通红,浑身哆嗦,“我看见了……看见了。”
方健诧异万分,朝吴林山望过去,只见他神色凝重,单手支住下巴,沉默不语。
女警员神色诧异,和一旁的同事交换了一下眼神,又朝隔壁吴林山的方向望去,接着小心翼翼地问:“你看见的那个——鬼魂,是什么样子?”
“是一只白色的蝴蝶。”陈凤霞面色发白。
方健心中惊呼起来,白色的蝴蝶!
“小芳不停地对着那只蝴蝶说话……”陈凤霞神色惊慌起来,“我那个时候就知道会出人命了。”
“你能确定……你看见的那只……蝴蝶,就是鬼魂?”女警员似乎有些啼笑皆非。
“当然。在我们老家,见到这种白色的蝴蝶是非常不吉利的,肯定会死人。”陈凤霞叫了起来,“小芳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才会鬼迷心窍做了这些事情。”
“这么说,你认为何芳的所作所为,并非出自她自己,而是被‘什么’东西所迷惑了?”女警员冷笑道。
“不然她不可能忽然提出要来她姑父这里打工。”陈凤霞满面通红,口气坚决。
“也就是说,何芳与你一同来河西农场,你觉得是完全没有任何前兆的?”
陈凤霞摇头:“没有,在半年之前,小芳甚至都连刘向东的全名都叫不全。”
女警员神色疑惑:“所以你认为何芳做这些事,是被‘鬼’迷了心窍?”她特意强调了那个“鬼”字。
“不是那样,还会有谁?”
“何芳有男朋友吗?”女警员忽然冒出一个无关的问题。
陈凤霞愣住了,疑惑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女警员抬起头来:“是没有还是你不知道。”
“我……”陈凤霞低头想了想,“家乡那边倒是有一两个对她有意思的,但是我没觉得她喜欢过谁。”
“何芳来河西农场之前,还在什么地方打过工?”
“在H市的一家运输公司,但没有两个月就又回家了。”
“除此之外,她还和什么人有过密切的来往?本市她有没有认识的人?”
陈凤霞神情疑惑:“警察同志,这些问题,和小芳的案子有关吗?”
“我没有让你提问吧。”女警员冷冷一句,“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陈凤霞讪讪道。
“说实话!”女警员的声调提高了。
“我……真的不知道啊。她连电话都不给我看一下,只知道躲进房间里神神秘秘的……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啊。”陈凤霞急了,忙申辩道。
“那么何芳这一次的出逃,你觉得她会去哪里?”
出逃?女警员的这个问题让方健愣了下。他望向一旁的吴林山,他的脸上毫无任何表情。
“我真不知道,但是一定不会回老家了……”陈凤霞满脸无奈。
女警员定定地望着她半晌,忽然道:“好了,你出去吧。”
“我……没事了吗?”陈凤霞愣住了。
“在案子结束之前,你不得离开本市,警方会随时传讯你。”女警员示意道,“在这里签个字。”
“哦……”陈凤霞满脸茫然地走了过去。
方健大为不解:“什么意思?就这样放了她?”
“还能怎样?”吴林山道,“陈凤霞并非凶手,也没有参与谋杀,并且对事件完全不知情。”
“何芳跑了,那这个案件怎么破获?”方健急了,“把我关在地下室的凶手是不是她?”
“我不能确定,因为何芳在你遇袭的前一晚就已经潜逃离开了本市。至于陈凤霞,她事发时,正在刘向东的住宅内。”
“难道,还有别的人?二楼出现的那个黑影,对了,是不是那个何红?”
吴林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道:“何红早就已经疯了……在你遇袭的前天夜里,她就用水果刀割断了自己的手腕……”
方健愣住了,身体有些无力。之前他甚至以为,出现在二楼的那个长发女子,就是宁夏。
“队长。”一旁的房门响了起来,刚才审讯的女警员走了进来,看得出来她满脸的疲惫。
“小沙,进来,辛苦你了。”吴林山微笑道,“调来我这边,是不是有点不适应啊?”
“队长说笑了,去哪里不都是一样。”名为小沙的女警员好奇地看看方健。
“这是我的小舅子方健,在农场里被关在地下室的就是他,说起来还真是丢脸。”吴林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方健神色尴尬。
“你好,我是沙若欣,刚刚调来和吴队长一起的同事,你叫我小沙、若欣或者沙沙都行。”沙若欣爽朗一笑,将方健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霎那间,他忽然想起了宁夏。
“你觉得刚才陈凤霞的话,有几句是真的?”吴林山看方健开始出神,将话题拉了回来。
“百分之八十。”沙若欣摇摇头,“她对我们还是很有保留的。”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何芳杀害何英夫妇的动机,不像陈凤霞所说,仅仅是为了得到农场那样简单,我猜测应该来自于一个外力。”吴林山道。
沙若欣点点头:“那还得从她接触过的人找起。”
“那就行动吧,你大可去安排人手,去她去过的地方,都找一找……”吴林山点头。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方健抬了抬手,“不知道你们查找过网络吗?”
沙若欣和吴林山愣住了,不明其意。
“现在的年轻人,有哪个没有QQ或是msn?如果按照刚才的推论,何芳的动机来自外在因素,那会不会来自于那个虚拟的世界?”
方健的问题让沙若欣和吴林山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