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交给他麻药,很危险。我就这样对贝尼说了。”张本一边喝酒,―边回答。
水野用筷子夹起鱼卵酱。
“只是贝尼中尉说了些什么?他恐怕不会是老老实实的吧?”
“那当然啦!吸毒者一旦毒品用完,就会拼命的。那黑鬼说,如不给他毒品,他就把用手枪和大和兴行做交易的事向宪兵队报告。”
“拙劣的恐吓!”水野插嘴说。
“是不是恐吓还不清楚。总之,不是黑道上的人听了要生气的。”张本一仰脖子,喝干了杯里的酒。
“贝尼怎么会知道我们大和兴行?”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了和他搞关系,双方来往都很密切。所以,他从中嗅出点味道来了。”
“可能是。那么,你是怎么考虑的,将采取什么对策?”
“他如果告发就麻烦了,所以我决定给他毒品。并且决定派你去完成这个任务。”张本凝视着水野。
“那小子要多少?”
“二百克换五十把手枪。”张本一口气说完。
“这样换算的话,一把枪要4万元。这买卖可不算便宜呀!”
“你又在胡说了。对心里发痒想得到枪、而又弄不到手的人来说。一把枪十万元也不算贵。”张本计算得很精明。
“接下去呢?”
“你心里明白,我就不用再说了。”
“宰了他吗?”水野淡淡地问道。
“对极了。我给你丰厚的报酬。”张本微微一笑。
“请您指示。”
“那小子今后一旦毒品断绝,还会向我们伸手要的。而且,他的毒瘾越来越大,一旦被军医发觉,就会被带上军事法庭的。这种人,很有可能把我们之间的事和盘托出。”
“恐怕是轮盘赌的赌法。他和军队里的伙伴交易毒品的事,说不定已引起宪兵队的注意了。”
“你考虑得很周到。”张本做作地使劲点头。
“假如干掉贝尼,用什么方法最好?”
“总之,要等把交易做完。枪一到手,趁那家伙放松警惕时,一刀把他干掉。”
张本用手在喉头上比划着。
“……”
“我答应和他进行交易,并附加一个条件,在立川基地进行交易不安全,叫他把五十把手枪运到日野公路去。”张本狡猾地一笑。
“那家伙同意了吗?”
“从基地拿出来很危险,那家伙叫苦连天。最后我耍了手腕,迫使他同意了。我们俩说好,如果他把枪运到了指定的地方,再给他追加一百克。”
“反正干掉他后,照样可以把毒品再取回来。”水野调皮地眨了眨眼。
“是这样,你真聪明。”
“日野公路是从高幡不动尊神象过去到多摩动物园的正门为止,距离很短,但那一段山路铺得很平,把箱根新道大大地缩短了。”
“是的。越过多摩川,从立川过来后,就非常近了。”
“正是如此。”
“而且一到晩上,那里车辆和行人都很少,加上前面是动物园,使那条线成了死胡同。”
张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那么,给我多少钱?”水野摊开左手掌。
“这个数,行不行?”张本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迭钞票。
“有一百万元,而且不用向税务署申报。”
“好的,我手下。”
水野伸出手去,象大力士挥刀似地用劲把钱捆抓在手里,塞进了怀中。张本为他倒了一杯酒。
“什么时间动手?”水野问道。
“不会是今晚。贝尼说,从基地武器库里偷枪并运到外面来,起码我等三天,如果事情成功,我估计他会给石崎打电话的。”
“好,到时请给我公寓打电话。”
“行,而且这次行动是由你一个人去完成。”张本说道。
“什么?……”张本到底在打什么注意?水野一时判断不清。
“杀死柴人那一帮人之后,警察已紧紧地盯住了我们大和兴行,虽然已收买了他们,但也许有一天,他们又会向我们开刀的。”
“……”
“不过,现在他们还不是盯得很紧。因此等我们完全暴在剑拔弩张的便衣警察面前时,你早已悄悄地把贝尼给收拾掉了。对我们来说,这能消除警察对我们的怀疑。此外,把随时都可能开口的贝尼的嘴永远封上,真可谓一箭双雕。”说到这里,张本仰脸大笑。
“好了,就这样。喝酒吧,别客气。再叫个女人玩玩怎么样?”他淫笑着问水野。
“我这个人不好女色。不过今晚光喝酒吧。有了酒,没有女人也能安心睡觉了。”
水野说完,紧紧地按了按內衣口袋里的钱。
斋田住在由他妻子经营的位于道玄坂的西服店的二楼。他们有一个正在上小学三年级的男孩子。
他孩子叫依志夫。每天去涩谷鉢山町的圣光学园上学。这是一所私立学校。
圣光学园里从幼儿园到大学,一应俱全。如果进了幼儿园,就可以在学园内一直升到大学为止。
学园所在的鉢山町离道玄坂的西服店只有一公里左右,因此,依志夫每夫步行去学校。
从张本那里接受了干掉贝尼的指令后,水野来到了和斋田的“伦德”西服店仅隔一条街、位于它斜对面的早茶店,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这么早会有人来喝咖啡吗?水野心里想着。但来的人却意外地多。主要是带薪者及公司女职员。他们夜晚住在爱情温泉旅馆。上班前都显得精神愉快。
没等多久,背着书包的依志夫出现在西服店的空地上。他从人行道上密密的人群中钻出来,来到了人行横道,人行横上又是红灯信号。向车站前面进发的汽车接连不断地从两边的人群中开过。
水野将喝了一半的咖啡放下,站了起来。
他走进收款处:
“付钱,零头不用找了。”
说完,掷还账单及一百元硬币,走出了茶馆。
人行横道的绿灯亮了。依志夫朝水野的方向走了过来。
水野等依志夫穿过人行横道,从他的身边过去后,马上跟在依志夫后边。
在第四街放射四号的青山线及环状六号的交叉角上,有一个汽车加油站。依志夫在这里又向左拐弯。一边走一边看看南平台公馆街的墙壁。
水野追上了依志夫。
“小孩……斋田……”
他叫了一声,和依志夫并肩走着。
依志夫却惊异地站住了。
“叔叔,你是谁呀?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电视局调査视听率的,如果可以的话,一边走一边回答我的问题,号吗?”水野随口胡扯着。
“什么叫视听率?”依志夫一边好奇地问,一边又开始向前走了起来。
“就是什么节目最受人欢迎?”
“我最喜欢‘贱民’节目。叔叔,你是哪个局的?”
“唔,我是主持教育节目的。在十频道。”
水野迎合着孩子的好奇,巧妙地消除了他的疑虑。过了一会儿,他象是无意地问道:
“你的叔叔听说是个检査官?涩谷区检察厅的……”
提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是啊,不过他是个脾气暴躁的人,我不太喜欢他。”依志夫说着,脸上却出现了与所说的话相反的骄傲表情。
“他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吗?一说起涩谷区检察厅的坂元,就让驾驶员害怕。”
“噢,那他是管理交通这一摊的了。”水野似有所悟。
然后,水野又适当地提了几个有关电视节目的问题。不知不觉就到了宏伟的学园大门口。水野向依志夫致了谢意后,两人就分手了。
通过依志夫,水野知道了收藏斋田录音带的检察官的名字。并且还知道他是附属区检察厅交通部的一个检察官。这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涩谷区检察厅交通部的管理范围为涩谷、原宿、代代目、目黑、碑文谷、世田谷、玉川、成城、北泽等地的各警察署管区。这些地区的居民如违反交通事故,由该检查厅处理。
水野从附进的公用电话亭给三波的房间挂了电话。
“是你呀?一大早干到现在,辛苦了!”
从听筒里传来了三波带着睡意的声音。
“我已经弄请楚斋田那个担任检察官的亲戚的名字了。到底是小孩子可爱,真是轻面易举……”水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坂元?要是那小子的话,我也与他见过面。这家伙有歇斯底里症。原来他就是斋田的亲戚啊!这我倒还不知道呢。”
“你与他有一面之交?”
“那倒不是。去年我在热海因酒后开车,被涩谷区捡察厅传唤时,就是由他办理的。后来张本向他们施如了压力,才罚款了事。”
“好吧,我就去区检察厅摸摸情况。现在是上午八点多一点,大概开门了吧?”
“那家伙心术不正。故意早上传唤违章的人。稍微迟到一点他就大发脾气。你现在慢慢走过去,到那里吋间正好。”
这段时间总是以车代步。因此散散步反而觉得轻松。水野朝着惠比寿附近的涩谷挢走去,区检察厅就在那里。
区察厅面向东京都电车大街,位于简易法庭旁,是个木结构的破旧房子。与筒易法庭相邻的院子里,停着几辆警车。
一进区检察厅的大门,就可以看到,正面墙上贴着给交通肇事者指路的去交通部办公室的路线示意图。
从大门往左拐进走廊,稍往前走,再向左拐,就到了交通部的办公室。办公室门前摆着许多长凳子。出租汽车司机及阴沉着脸的人们,一个挨一个地坐在凳子上。
水野走近长凳,挤了一个位子坐下。检察调查室的门上有一个窗户。比人的眼睛的位置要高一些。
“请问你是由谁来负责处理的?”
坐在水野身边的出租车驾驶员开口问道。
“是坂元。”水野回答道。
“运气可真不好,我的事也是由那家伙负责处理。”出租车司机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他的人品这么坏吗?”
“他的人品坏不坏倒是另一回事。这人完全就象是一个疯子在玩刀,而且玩的还是一把法律大刀。”
“这可是一个难对付的家伙。你犯了什么事?我是从右侧超车……”水野信口编话。
“他说我是不理睬暂时停车的信号,其实都是坂元这小子的坏点子,我是采取了不承认态度的。可是这小子一次二次地传唤我。每次都是反复地问同样却的事,想迫使我承认违章。这不是,早上八点钟就传我。我放弃挣钱的机会,来了这里。可他却还没开始办公,不晓得在里头搞什么名堂?”
“我去看看。”
水野站起身,踮起脚跟,从门上的窗户往里张望。
这是一个小房间,正面及右边有办公桌,右边办公桌后的检察官在拔鼻毛,而正面桌后的检察官正在读体育报。
坐在正面桌子后的那人约四十五、六岁,体格魁伟,但看上去总觉得有点土气。桌上立着写有坂元进的名字的标识。
两个保险柜立在房间的左侧。都被深深地嵌在墙壁里。上面的锁看上去构造并不复杂。
“好象是休息时间吧。正在读体育报呢。”水野告诉出租车司机说。
“畜生!一点也不珍惜别人的时间。”司机恨恨地说。
“我也碰上了这倒霉鬼。他不过是个检察官,却在我们跟前摆出一副人上人的样子。”坐在水野右边的一个学生打扮的人插嘴道。
又等了足足三十分钟,排在头上的五个人才被叫进了办公室。
“他妈的!你们不觉得这家伙太过份了吗?我真想叫他一辈子也开不了车,和他拼了……”
在走廊上有人咬牙切齿地骂着坂元。
水野走近门口,踮起脚跟向门里张望。他看到坂元涨红着脸,呲牙咧嘴地喊叫着,对面的司机们却在冷笑。
已经弄明白了保险柜的位置,对水野来说,没有必要再呆在这里了,水野还发现这座旧房子的侧面还有一个门。门边虽有一个值班室。但从那里最容易摸进来。
水野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为了夜里的行动,他早早地上了床。
当夜——凌晨二时。在涩谷区检查厅的后面,一辆蓝鸟牌汽车悄悄地停在那里。这是大和兴行借给水野的汽车。
从汽车上走下了三波和水野。两个人的腰里都吊着帆布袋。
水野来到了围墙下,从帆布袋里取出绳索。绳索的头上有一个铁爪,铁爪上包着一层橡胶。
水野的右手一闪,铁爪无声地钩住了墙头,由于包着一层椽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们两人抓着绳子攀上墙头。收起绳索后,再把绳子从里放下,顺群绳子滑到了院子里。
水野一抖绳索,铁爪脱离了墙头,带着绳子一起落到了地下。
他把绳子收起来放回吊在腰间的口袋里,并在墙上做了一个记号。然后三波紧跟在水野后边,蹑手蹑脚地镆到了区检察厅侧门旁。
他们用砸扁的铁丝,轻松地拨开了门锁。由于都戴着橡胶手套,因此不会在门上留下指纹。
水野尽量不发出声响地慢慢打开了门。但由于门已老朽,仍发出了讨厌的响声。
幸亏门的响声并未惊动值班员。他们两人悄悄地溜进走廊,然后仔细地从里面把门关上。为了防止万一,他们又巧妙地用铁丝再把门锁从里面反锁上。
如去坂元所在的办公室,必须经过值班室的门前。不过只须爬行前进,即可通过。他们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地板上。地板却没发出一点声响。
交通部办公室的锁也被用铁丝拨开了。他们潜入室内,从里面把门反锁上,蹲在保险柜的前面。三波打开了钢笔型袖珍电筒。
右边的保险柜上贴着坂元的名字。左边的保险柜上贴着坂元同僚的名字。水野跪在右边的保险柜前,把脱下的手套塞进内衣口袋里。
水野先胡乱地转动着保险柜的号码锁盘,仔细地倾听着齿轮转动的声音,并朝三波扬了扬下巴,示意关上手电筒。
三波关上电简。为了不妨碍水野的听觉,向后倒退了几步。
水野仔细地听着号码盘的齿轮咬合的声音,计算着数字,大约五分钟后,“咔嗒”一声,保险柜的锁被打开了。
三波突然兴奋地呻吟了一声,松了一口气。水野打开了保险柜的门。三波忙把电简拧亮了。
就在这时,值班室方向突然铃声大作。三波抵声骂了一句,关上了电筒。水野则飞快地关上了保检柜的门。用手帕擦掉了号码盘周围的指纹。
但是,值班员和警卫并没有紧急行动的迹象。三波和水野屏住呼吸,伏在地板上。两人都感到自己这副样子实在好笑。
值班室的铃声停了,传来了带着睡意的说话声。然后,班室的门响了一下,值班员和警卫的脚步声便在走廊里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