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想到了最坏的打算,脱铐对我来说不是一件难事,估计潜藏在这里的日特的人数不会太多,可以乘送饭送水之机,放倒一个夺取武器,然后带着姐姐冲出地下室。
难度是,上面楼梯口的守卫怎么解决?居高临下,那里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位置,强行闯关,万一伤了姐姐怎么办?
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以静制动比较有可行性,先看看他们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我估计,他们很快会审讯我。
然而,直到这一天结束,他们除了送过一次饭和水,就再也没有进来过。
门口不时有一个守卫透过铁窗狭小的窗口观察一下我们,很快就走了。我能非常清晰地听见他上下台阶的声音。
我借助微弱的光线看了看表,不明白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后来,我在姐姐的安慰下竟然糊里糊涂地睡了过去,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
“高明,你醒了,你一直在睡梦里喊叫红梅的名字,红梅是谁?是你媳妇肖虹的爱称吗?”我在姐姐的怀中醒来,她的问题使我大吃一惊。
“哦,是吗,姐姐,我做梦了吗?我怎么一点也记不得了?”我似答非所问。
“记不起了没关系,姐姐不问了,有些梦,是一种臆想,来去恍惚,不需要说出来!如果是噩梦,等看到太阳再说,这是我母亲生前告诉我的。”
姐姐很通情达理,大概因为我是她的弟弟,她知道我不想回答,所以放过了我的隐私。
姐姐端过一杯水,看着我喝了。我起身走到了铁窗边,透过小小的窗口,我看见一个看守紧紧地裹着黑大衣,坐在对门的冰冷的石头台阶上低头打盹。
看来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向下的台阶通道有风,比地下室里更冷。
“这些日本人是怎么回事?半天不见动静,那个看守和你交谈过吗?他们是不是真是日本人?”我有些疑惑,小声问姐姐。
“是日本人,那个人和我闲聊过,地地道道的北海道方言口音,这一点我能分辨得出来。还问我山本把菊计划放在哪里,给你了没有,我说我不知道!”
姐姐很聪明,也很坚决,她知道这种事的利害关系,一旦说出,性命难保。
“嗯,姐姐,你不要急,估计他们一会儿会问我,我知道怎样对付他们!”
“高明,木塔寺这个寺庙太偏僻了,你说,你的同事和朋友会不会找到我们?”
“吴主任是个精明的人,我想他能找到这个地方。再说,西安还是我们的天下,日本人长不了!”我只能这么说。其实,这时候,我对吴克忍找不找我,已经不抱希望了。
我在等待机会。直到中午,三个日本人才一起进来,要提姐姐出去,他们有话要问。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先提审姐姐,我岂能让一个女人为我受过,何况她是我的姐姐,所以我拼命阻拦,他们还是把姐姐拉了出去。
他们离开后,我近乎绝望,我应该和他们拼死才是,姐姐一个女人,怎能经受得起他们的严刑拷打?我甚至怀疑我今天的判断能力和勇敢精神出现了某种错失。
我气得咬牙切齿,发疯般地捶打着铁门,直到手腕出血感到疼痛为止。
在这种极端的状态下,我似乎才变成了真正的高明。或许是秦雯姐姐温暖的怀抱,在一夜之间蜕变了我并不完美的替身。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姐姐被送了回来。我见她安然无恙,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但我忽视了姐姐有了些许变化的表情。
她抚摸着我还在流血的手腕问:“高明,你这是怎么了?他们没把我怎么样啊!”
“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他们都是禽兽,杀了多少中国人!”
“他们问我许多关于菊计划的事,我说我不知道。高明,姐姐问你,你是不是共产党?”姐姐突然的提问,使我猛然从走火入魔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你说什么?什么共产党?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私下用日语在说,你在延安被赤化了,成了共产党的人,是真的吗?高明!”
姐姐此话一出,我马上警觉起来。按理,日特追杀我起因于菊计划,这本和延安没有关系,怎么会牵扯上共产党三个字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